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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亲戚,何须说得这般外道?倒是九娘这孩子,被你们家太夫人教导得不错,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赞说她同府里长大的小娘子没有什么两样了呢。”大夫人客客气气地说着,她早在儿子柳钧口中听出了王家的一些不妥之事来,心里自是鄙夷的,如今虽面上不露,但是对杨氏却着实多了一份轻忽来。

杜氏也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大夫人的疏淡?心里酸又怒,却不敢多说什么负气之话,毕竟如今自己家这一支王家算是彻底败落下去了。说到底也只是如此而已。不然也不会不让几晚辈们出来见自己的。

杜氏并不欲巴着柳家,故而也只是神色淡淡地道:“是九娘聪慧,其实我们府上太夫人同贵府的太夫人一样,都是喜欢清静的,平素里也是隔几日才让九娘和几个小娘子过去请安说话的。”

大夫人点头不语,暗想这杜氏倒是个不错的,这样的母亲儿子纵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太原王氏的分支虽比不得嫡支,却也不是寒门出身可比的,他日或许也有翻身的一日。想到此,她的冷淡稍去了些,边领着杜氏往金蕊院去,边说道:“我那大儿媳和二儿媳都是新得了孩儿不久,最是离不得人,故而也就没有让她们来拜见您。至于小娘子们,我却是无法。”

大夫人话语一顿方低声道:“九娘归家也快一个月了,隔两日便往公主去拜见继母,奈何至今还未得以拜见公主呢。府中待九娘如此,想来那位心中有些着恼的。若是得知柳家待妹妹你亲热,我们也就罢了,只担心她迁怒到九娘身上去,那就糟糕了。”

杜氏知道大夫人这番话不能尽信,只是对于晋阳长公主她也是忌惮的,也作担心状道:“姐姐无须多说,妹妹明白的,只要孩子过得好,其他的都是小事而已。”

大夫人暗赞杜氏的知情识趣,干脆好人做到底,一路指着府中的景致与杜氏说了起来,引得杜氏时不时地赞叹。

入了金蕊院,大夫人更是笑道:“东边第二处屋舍便是九娘的住处了,从前是我的二娘未出阁时所居,屋中摆设并没有大的改动,还依着九娘的性子添了一些。”

杜氏又赞道:“姐姐仁厚,九娘能得您这样的长辈照拂,真是她的幸事啊。”这句却是真心的,她扫了下柳蘅的屋舍,屋前的小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正欢,屋檐下的几只大水缸里养着碧绿喜人的睡莲……倒是柳蘅的喜好,可见柳家还有这位大夫人待柳蘅并不曾苛刻了。

杜氏的这句夸赞,大夫人却没有谦虚,正要说话,却见薄纱门帘被拂开,柳蘅只穿着蓝色的抹胸外罩着一件青色薄袍便跑了出来,一见杜氏的面就红着眼笑了起来,半晌才对着大夫人屈膝道谢。

大夫人也知人家这是相处了十来年自然感情深厚,也不多计较柳蘅的失礼,笑道:“你舅母特地来瞧你,你好生招待你舅母,我也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大夫人转身就带着婢女离去了,柳蘅和杜氏目送大夫人离去,这才挽着手进了屋,又是吩咐阿杏上茶与点心,又是追问王映华的情况。杜氏见柳蘅这般亲热,心里也是一热。拉了柳蘅在榻上坐了,方开了口。

“你表姐已经大好了,如今有孝在身倒不好上门来瞧你。”杜氏笑道,微一顿方轻描淡写地道:“你表兄如今也跟着极有学问的先生读书,都很好。倒是你,这些日子可过得还好?你祖母和阿爷待你可还好?”

柳蘅微微一笑,指着屋中的摆设道:“祖母是个疏淡的性子,只与养在跟着的八姐稍微亲近些,于我们一众孙女倒是一般相待。至于阿爷,隔日便让人唤我去问一回话。至于姐妹们,也都好相处,舅母放心,我也过得很好。”

杜氏扫过屋中的摆设,心里暗暗点头,便道:“如此便好。我方才见了大夫人,她是个讲规矩的,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至于是否真心相待,倒是另一番的缘法了,强求不得。

杜氏又问起了最为担心的事:“对了,那日你去杨家作客,怎么会碰到金城公主?她乃是韦贵妃所出,你姑母柳淑妃可和她争斗了好些年呢。”

柳蘅也很无奈,她对金城公主的那番猜测是断不能说出口的,便苦笑道:“甥女也不知呢,好似金城公主便是故意与我说话一般。”

杜氏瞅了瞅屋中众人,捏了捏柳蘅的手掌。柳蘅便让阿杏等婢女都避到了屋外,才问道:“舅母可是听说了什么?”

杜氏抓着柳蘅的手低声道:“若是你们家太夫人和你阿爷有意将你嫁于皇家,你便想法子去求晋阳长公主。皇子的王妃不好当,侧室夫人更不好当。”

柳蘅点了点头应了,却不解地道:“皇子选妃之事不是推到明年去了么?我看祖母待我寻常,宫中的淑妃也只是让人传了一回话,送了我寻常的见面礼罢了,可见淑妃那边是没有将我当做王妃的人选的。至于韦贵妃那儿,我的身份不够给赵王做正妃,但是做夫人,肯定是会得罪我阿爷的。而吴国公不但年幼,更是有了心仪之人。朱昭媛所出的清河郡公,想来会在与朱家亲近的江东大族之女众挑选的,都没有我的事,舅母不必担心。”

杜氏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你说的这些人人都知道的。但是若你阿爷成为河北大都督领军平乱呢?一旦你阿爷手握兵权,那么谁能保证韦贵妃和朱昭媛不动心思?便是没有这番变故,只冲着金城公主与你所说的那些话,就证明咸池殿对你并非半点心思也没有的。因着这个甄选,王怡华害得你九表姐坏了容貌,我怎么看着你也入了那泥沼?况且储君之位未定,将来还有得争的。所以,你平日里多往公主府去走动,不怕公主不见你,时日一长必会见你的。”

不管杜氏这些话中有大半是担心柳蘅出事连累到她母子三人,但柳蘅还是感受到杜氏的关心,顿时眼眶就有些微红。自从她回了柳府后,除了阿杏几个,却是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她眨了下眼,掩去泪意,不禁靠在杜氏身上,低声道:“舅母的话我记着了,放心,我必会好好儿的。”

两人说着话不觉忘记了时辰,知道阿杏在外头说该用夕食了,柳蘅才不好意思地住了口,让婢女们在小花厅里摆了食案,待饭食送了上来,待柳蘅看见杜氏食案上都是精致的素食,放下心来。

杜氏见了柳蘅身边的人并无丝毫怠慢,便对柳蘅的处境彻底放了心。又细细嘱咐了柳蘅几句,杜氏这才告辞离去的。

阿杏见柳蘅送了杜氏走脸上就没有喜色,以为她是舍不得杜氏,便道:“娘子日后若是想舅夫人了,便让人送信过去,便是不好上杨家的门,却也可定其他的地方相见的。”

柳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中却道,依着舅母所说的话,如今自己过得安稳,是因为自己没被他们放在眼中,一个不得父母看重的嫡长女,自然是能随意摆布的。晋阳长公主和柳府众人不合,肯定也不大愿意自己这个前妻所生之女能够嫁得贵婿的,去求她肯定有些作用的。只是舅母却不知,自己和便宜父亲柳赟是同乡,若自己不想嫁,只需要和柳赟说了自己的身份便可了。

不过柳赟可能会领兵出长安去平息河北的动乱?如此一来岂不是和功勋武将们相争了?真以为这里如小说中,穿越男文成武功无人可匹敌,虎躯一震就引得他人尽俯首么?

柳赟若是出了事,自己才真的没有了任何依靠,那么要不要去提醒他两句呢?

作者有话要说:  ps:妹子们粽子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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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ps:本章节名出自张九龄《感遇·江南有丹桔》

☆、鸿雁北地来

柳蘅终究没有多事,毕竟柳赟穿来此地这么多年了,只看他的行事作风就是相当自我的人,身处高位多年,多多少少应该有些辣手狠心了,谁知道柳赟知自己同他一样会是什么反应呢?

至于皇子甄选皇子妃之事,这不是推后了吗?现在自己就着急却有点杞人忧天了。如今还是将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经。此时此地的高门贵女们可不奉行宋明之时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琴棋书画里至少有一样要拿得出手的,女红剪裁也要会一点儿,骑射也要会,厨艺也要晓得一些……

柳蘅扳着手指一看,要学的东西还真不少呢?若是每天都忙起来,哪里有什么功夫去勾心斗角?想想前世看的小说,顿时明悟了,只有无能平庸且心胸狭窄的女孩子才会成天盯着别人哪!

柳蘅想清楚了,自然也就如从前在冀州外祖家一般,日子过得颇为平静,卯时初刻起床,洗漱后在院子里比划下不太标准的五禽戏,然后用朝食,再和姐妹们一道去大风院里跟着夫子学习,琴棋书画轮着来。近午时下课,要么和姐妹们一道用茶水点心,要么回自己的屋子去用。下午的时间自由支配,柳蘅一般是练琴或者练字,到了申时中则用夕食,其后要么去大夫人那里坐坐,要么就在屋中看书。再则就是每隔三日去太夫人处请安,隔五日去隔壁的长公主请安。

这样规律的生活,让柳蘅回忆起了前世的学生时代,倒是不觉得枯燥,反觉得这样的平静生活,倒也不错了。而这平静生活中的惊喜,则是隔一个月便从河北送来的书信和一些小玩意儿。于柳蘅而言,宇文七已经不算是陌生人了,哪怕她并不知道他的长相。

不过也不是人人如柳蘅这般受到住规律到有些无趣的生活,如柳芙等人。虽柳蘅自我安慰不要将这些小姑娘的小心眼放在心上,当有时真的很火大。就如同嗡嗡的苍蝇,虽则对自己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柳荻不时的刺探、柳菂的冷嘲热风、柳芊的隐晦挑拨、柳芜的若有似无的火上加油,天天上演的话,也让人心烦得很。尤其是柳菂拿宇文七的书信说事时,柳蘅都恨不得去扇她几个巴掌让她住嘴了。

这一日柳蘅再次收到了河北来的书信,而打开装信的匣子,才知竟是两封书信,除了宇文七写来的书信,还有一封竟然是三舅父王恪之的绝笔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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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恪之本来以为没有了嫡母和嫡兄一家子,自己便再也不会恨,会得到自己一直以来期盼的东西。但是等老夫人和嫡兄等人都去了之后,他才发觉他有多么的天真。魏大牛起事之前称得上是豪气干云的汉子,然起事之后,也许是被突来的胜利冲昏了头,也许是见到了世家大族库房中方发黄的绢绸、堆积如小山样的大钱刺激到了,也许是杀人杀红了眼,本说好不会大掠州府的流民大军毫无节制地一路冲、杀、抢。便是王府也不例外。而事后魏大牛不过只一句抱歉和赔了一万钱罢了。

而让王恪之彻底认为魏大牛不足以为之谋的却是乱军在攻打襄国之后,乱军将河间王及抓住的豪族全都杀光的行为。诚然他也鄙夷只知吃喝享乐的河间王宇文舵,而那些一道被抓的誓不低头的士族高门之人,更是不该杀。王恪之劝阻不住,就是一开始成魏大牛称为军师的郑显,都劝阻不住。王恪之知道魏大牛被官军打败是迟早的事情。

郑显是王恪之少年求学时的同窗好友,虽多年不曾走动联系,但还是相信他的眼光。一次深谈之后,王恪之下定了决心择时机投官军。结果便是河北的官军打了春天动乱以来最大的一场胜仗,王恪之死了,死前让儿子跟着宇文兰,更写了书信来长安与太原,请求原谅,只望儿子王诵不被出族。

王恪之在书信之中流露的悔恨之情更多的是因为如今局面,而不是后悔害死了嫡母与嫡兄侄儿等人。“事已至此,余不悔从前之举,只憾今日之势。余死不足惜,然犬子纯为余所挟尔,望甥女念及昔日情分,于姑舅面前乞言一二。余九泉之下亦感甥女之恩。”

读完王恪之的这封书信,柳蘅心里很不好受。外祖母和二舅以及二表哥夫妻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却也并非全然的恶人,但是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知道内情的人虽会戚然更多的还会认为是一报还一报。而三舅父呢?心中的不甘与怨恨在一日复一日的积累之中终于爆发了,谁也不能说报仇有错,但是今日这番局面却是他也不想看到的。

柳蘅有些沉郁地放下了王恪之的书信,心想也不知二舅母那边会不会还会容得下王诵,至于太原王氏的族中,若是王诵在宇文兰的麾下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大概也不会被出族了。毕竟这几十年来,王氏一族经过历代帝王的打压,比之如今如日中生的薛郑崔李都差远的,便是杜、杨等郡望大族也不及了。她叹息了一声,打开了宇文七写来的书信。只看了开头就笑了起来。

因为宇文七简单地说了王恪之的事情后,在信中叹道:“嫡庶之分,乱家之源,尤其而起之祸事古今不绝,尽缘于男人之重欲好色。余若娶一女子为妻,势必一心一意,此生绝无二色。”

宇文七担心柳蘅不相信,还说了他生母之事。宇文七的生母萧氏乃是河间王的两位有品轶的夫人之一,说来出身也还不错,兰陵萧氏,在百年前也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然世事变迁,萧氏同王氏一般也没落了,且没落得更为厉害。二十多年前,萧氏北迁的一支不甘同庶民一般日日为了温饱而苦,便使了手段让貌美的长女被贵人看上送去了燕王府,不想还没来得及让世子见上,便被河间王宇文舵瞧见的。

萧家没有人去问萧氏自己的意思,河间王更不会去问了,很快萧氏就成了河间王的侧夫人,在流产两次后产下了宇文七后身体开始不好,后在产下宇文七的胞妹宇文桐后卧床不起,很快就去世了。宇文桐彼时才一岁而已,便被王妃给了另一夫人唐氏养着,而宇文荣六岁大了,因为头发与一般人的黑发不同,一只眼眸也与常人有异,竟无人照看,被放在前院里由着奴仆们放养长大。

庶子之辛酸,宇文荣信中虽没有说,但是柳蘅也想象得出来。想到宇文荣说的“此生不纳二色”,她更多的是当做少年郎对喜欢的女孩子的表白。初恋时对着喜欢的女孩子说几句誓言真是太寻常不过了。当真你就输了!

这几句话柳蘅看看笑过就算了,现在她更好奇的是宇文荣的发色,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宇文氏本属汉化的鲜卑族,祖上有人高鼻深目黄发,但是这一百多年来,早已融入了太多的汉人血脉,黄发儿出生的几率大大减少,难得的返祖现象被宇文荣摊上了吗?

信的最后宇文荣大概有些忐忑,担心柳蘅介意他的发色与左眼的颜色,却还是写道相信柳蘅并非一般的女子,期望收到她的回信云云。

在永平县的时候自己眼盲着,阿杏与阿桃都受了伤,倒是阿莲该是见过宇文荣的才对。她忙出声唤道:“阿莲?阿莲。”

在门外廊下阴凉处坐着做鞋样子的阿莲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进了屋,“娘子,唤婢子何事呀?”

“咱们回长安之前不是在永平县滞留了一个多月吗?你可还记得宇文七郎的样貌?他的头发可是黄色的?”柳蘅好奇地问道。

阿莲笑道:“宇文七公子的头发倒不是黄色的,是褐色的打着卷呢。若七公子和二公子一样的又黑又直的话,大概会更俊吧。”

“那左眼的眸色呢?”柳蘅又问道。

阿莲摇了摇头,“婢子只是卑贱之人罢了,哪里敢直视七公子呢?”随即笑着看了小几上的书信一眼,道:“若娘子实在想知道,不如给七公子去信问一问呀?”

柳蘅听出了阿莲的打趣,假意瞪了她一眼,打发她出去了,心中却在想是不是应该给宇文七回封信呢?被一个少年郎君爱慕着,让自觉有一颗老心的柳蘅都有点荡漾了。

柳蘅还没有决定回信,傍晚应姐妹们之邀去水榭玩儿,她到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少女们和大夫人、二夫人小白氏的说笑声。

水榭四周早就摆上了驱蚊的熏香,水榭中也摆了两个冰盆,颇为凉爽,但众人还是人手一只团扇摇着,柳菂更是摇着一只黄金泥柄的美人拜月的绢纱团扇倚坐在小白氏的身边,看见柳蘅进来了,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伯娘,咱们家里最受人喜爱的小娘子来了呢,这都回长安了,北地的书信还总是不断。哎呀,想想真是羡慕呢。只是不知那写信的人到底是谁,竟让我们的九娘连长安的宴会都不喜呢……”

大夫人的微笑微敛,见小白氏不阻止,只得轻咳一声打断了柳菂的话,招手让柳蘅到身边坐了。

柳蘅看小白氏边上柳菂中二的样子,暗哼了一声,甜笑着对大夫人道:“伯娘,这日我在书中看到了一人说了几句话,感觉颇为有趣呢,今日就说于伯娘和众位姐妹听听,权当是我来晚的赔罪。”

众人来了兴趣,都催促柳蘅快快说来。柳蘅顿了顿,视线轻轻地从柳菂身上扫过这才开口:“那人说,世间最好的复仇方式,便是养坏自己的女儿,然后把女儿嫁给他儿子,对方家自然祸起萧墙家破人亡了。”

柳蘅看众人都怔住了,才将目光移向小白氏,甜美的微笑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二伯娘,六姐姐这样子,你是对谁有深仇大恨呢?”

一时间亭中众人神色各异,只小白氏同柳菂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柳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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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疑云雾窟

柳蘅自知小白氏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管柳赟到底是如何想自己这个女儿的,也不能不维护她。嫡长女可不仅仅是一个名头而已。而且就算事情闹到白太夫人面前,她还有最后一手。

小白氏气得很,同大夫人道:“阿嫂若是不教训柳蘅,我就亲自去闹柳赟和太夫人去。让他们看看,柳蘅是如何目无尊长的。”

大夫人心里虽觉得柳蘅说的话极为有道理,但却还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劝小白氏道:“不过是小娘子的闲话罢了,弟妹何须放在心上?要说得到目无尊长,九娘也算不上的。”

小白氏冷声看着大夫人道:“阿嫂这是铁了心要护着柳蘅这丫头了?那好,我这就去见太夫人……”

小白氏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女儿的尖叫声个吓到了,扭头一看也吓得慌,竟是柳菂与柳蘅两人扭在一起出了水榭掉入了荷花池中。

大夫人也急了,忙对着婢女仆妇们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救六娘和九娘起来?”

小白氏厌恶柳蘅不假,却更加担心柳菂出事,也赶紧让婢女们救人,嘴里却还骂道:“若是六娘有个什么不好,我定不会放过柳蘅你这野丫头!真真是乡下人,不但目无尊长,还这般野蛮……”

几个小娘子哪怕是一向自视甚高不喜嫡出的柳芊都听不下去了,更不要提柳芙了。她愤愤地开口道:“二叔母,你与母亲讲话没有看见,我们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是六娘先动手的,她想打九娘,九娘避过了她又推九娘,她大概是太用力了,竟与九娘一道落了水的。二叔母若是不信,问八娘便是,她可是也瞧见的。”

小白氏的责骂声一顿,看向柳荻。柳荻郁闷地点了点头,“阿娘,五姐说的就是事实。”她早就觉得柳菂该好好管教一番了,可惜阿娘一直不放在心上,现在出事了吧。她查金城公主的事儿还没有丝毫的头绪,家里又闹了起来,真是让人闹心。柳荻想到柳家还不到三年就会倒塌,只觉得时间紧迫,同小白氏说话也就冲了许多。

“阿娘,该好生管教六姐了。出门去赴宴十次有九次,六姐会闹出事情来。在家里也不是和这个姐姐拌嘴,就是和那个妹妹吵闹。她这样的性子您在不管教,名声给闹坏了,丢的可是柳家的脸,连累的也是我和众姐姐妹妹们。”

小白氏也知自己对柳菂放任了一些,可长女已经出嫁了,小儿子天天上学读书,且多是丈夫和大伯来管教,小女儿又是个省心懂事的,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唯一亲近些的能操心的就是二女儿了。被小女儿这样说的一瞬间,小白氏有些心虚,随即又有些恼羞成怒,瞪着柳荻道:“我是你阿娘,五娘是你的同母姐姐,八娘你竟然这样说我与你阿姐?我看你是跟着柳蘅她们学的,没大没小。果然不能让你住到金蕊院去,明天你就搬回来!”

一边的大夫人、柳芙等人都听到了小白氏的话,心中都觉得无语。恰好两个会水的仆妇已经将柳蘅与柳菂自荷花池中救上了岸。也顾不得小白氏了,看见两人浑身湿漉漉地惊魂未定的样子,大夫人忙让各自的婢女送两人回去,这晚的“消凉”小聚,便闹剧般地落下了帷幕。而九娘子怒起顶撞二夫人,与六娘子扭打一团落水的事儿,不到小半个时辰便传遍了柳府。又小半个时辰后,隔壁的晋阳长公主府也知道了。

柳二郎难得休沐日,也没有和同僚应酬,就在家中陪着妻儿。夫妻俩正腻歪着在一起,听到婢女来说了事因后,都有些无语。

柳二郎更是诧异道:“我倒是听说了六娘有些骄纵,但是今日这般可是凶悍了。还有九娘,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她性子温顺,不像在河北长大的女郎,反倒像是从江南来的?今日怎么也这么厉害了?”

长孙氏妩媚的大眼瞟了柳铄一眼,脆声笑道:“这九娘今日可算是发了回飚。我前日还和大嫂说道九娘会忍到何时呢?能忍六娘一个半月,也可算是忍功了得了。你是不知六娘那张嘴多臭,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往外蹦。我都怀疑她是被二叔母给宠坏了脑子。”

柳铄眉头一皱,“终归是自家妹妹,你这些话也太难听了些。”

长孙氏不高兴了,挑着英气长眉道:“你以为你这话是我说的?可是怪错了人。这些话是大嫂说的。再则我到底是说的真话,不信你去问五娘去,她可是你的亲妹子。”

长孙氏说完就起身,“九娘那个身子骨,可比不得六娘。虽说现在是夏日,但也不能轻忽了,我去看看她。”

柳铄赶忙跳下榻两个大步就拉住了长孙氏,笑点着她的鼻子道:“娘子勿恼,为夫向你赔礼了。”

长孙氏也不是真的恼了,见丈夫来哄自己,脸上复有露出了笑容,搂住了柳铄的脖子,仰头就用力地亲了一口后推开了他,咯咯笑道:“好了,我恼谁也不会恼夫君你的。我去看妹妹了,一会儿回来再陪你啊。”

柳铄呵呵一笑,凑近长孙氏也用力地亲了一口方低声道:“你去九妹妹那里时,仔细打听下到底是谁与她写信的。可真是她王家舅父?”

长孙氏的眸子闪了闪,没有问什么点了点头应了。长孙氏对柳蘅的印象确实不差,但是这隔房的小姑子自然是没有丈夫重要的。不,应该说是在长孙氏的心中,即便是父母孩儿都不及丈夫柳铄重要。所以柳蘅不知道,她的书信被人惦记了。

柳蘅刚从浴桶里洗刷了一遍起来,披着一件宽松的浅绿色的旧绸袍子坐在铺了冰丝凉席的榻上,由着几个婢女擦头发的擦头发,熬姜茶的熬姜茶。

阿杏边给柳蘅擦着头发边不停地唠叨:“九娘子您明知道六娘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这次更是惹怒了二夫人,还同六娘一道落说了,明日太夫人那边肯定会有话的。娘子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三郎主虽隔一两日就往这边送东西,待娘子您却并不太亲近,若是二夫人坚持要罚你可就没人护着您了……”

柳蘅喝了一口姜茶打断了阿杏的话,“好了,我知道了。二夫人坚持罚我,怎么罚?难道我说的是假话?说我目无尊长,证据呢?还有,阿爷待我虽不太亲近,但是他一定会护着我的。”

阿杏和阿桃都不知柳蘅哪里来的信心,都暗想难道是三郎主私底下和九娘子说了什么?两人顿时都不在着急起来,而门外也响起了阿莲的说话声,细听一下,竟是大少夫人柴氏和二少夫人长孙氏一同过来了。

柳蘅作势要下榻,却被快步走近的长孙氏给拦了回去,“九妹妹你就好生躺着吧,可用了姜汤?”

柳蘅略带歉意地道:“已经用过了。都是妹妹的错,竟惊动了两位嫂嫂夜里过来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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