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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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嗡然震荡,剑意切过,随即消解在“冰寂魔国”之中。

杨朱这是重启两个战场,也是一次决绝的置换。

“真的可以吗?那小姑娘良材美质,我看了都觉得可惜呢。”

极祖话是这么说,可他也知道,加持了定心簪的甘诗真,以其稳重的打法,具多罗等人能多长时间攻下,还不好说。

况且此时,极祖也受到限制,至少他不想与上回在华阳窟一样,在真实之域打得整个真界都知道,八景宫也好,洗玉盟也好,都已经怀疑了,再来一回,真当别人都是好脾气的?

这个支点要保住,至少在得偿宿愿之前……

所以说,杨朱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他真的不喜欢!

念头发散,不减其威。

既曰魔国,自有法度一以贯之,远近如一,内外如一,杨朱的天魔挪移之法,在魔潮之中,固然是神出鬼没,但这滚滚魔潮,同样是魔国覆盖之地,对极祖来说,也没什么。

然而,他还注意到,杨朱的也并没一昧里斩过来,无声无息间,已经撑开了界域。

界域近乎虚无,不是四明宗的法度,当然也不可能是剑修的手段。

相对来说,魔潮受“冰寂魔国”的影响当然更大,拼控制的话,杨朱无论如何不是对手,可问题是,杨朱根本没想着拼控制,而是展开了一轮绞杀!

两类界域的对冲,使得万千天魔瞬间蒸发,狂暴纷乱的魔念,一部分归入魔国,重新化生魔头,另一部分却被杨朱摄走,仿佛是添入了某个不见底的深洞里,有进无出,就算有什么反应,也都在最深处运转,难以看出端倪。

也就是极祖感应通玄,才隐约觉得,是与剑意运化有关。

这就又绕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去:

究竟是什么剑技?

极祖的感觉有些不太对。

杨朱运化的剑意藏得太深,等于是三层掩护。类似于无量虚空神主的“天魔虚空”是一层,本身的儒玄道基是一层,奇妙的剑技本身又是一层。这种情况下,一旦发动,他这边很容易判断失误。

面对一个高层次的剑修,如果不知其剑意根底,不知道是从哪个法则脉络上切过来,必然就要冒上全面丧失主动的风险。

到极祖这个境界,绝对不会有什么自重身份的想法,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作为他的“支点”,“谢康令”微笑着对杨朱点点头,一步跨出,身形不见。

这不是虚空挪移神通,而是融入了冻寂魔国。

域外星空中,并不见特别明显的变化,但在法则结构层面,相关法则,除根本法则外,都大幅扭曲。常理而言,扭曲到这种程度,除了自辟天地神通以外,天地法则意志必有反动,意图回归正轨,来回震荡。

可是冻寂魔国所在,一切反向的力量都暂时冻结,维持在特殊的状态下。

上下四方已经错谬,冷热变化也全数混乱,由此衍生出来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都在天魔身中呈现。

这些只是附带而已。

此时的杨朱算是剑修,但也只是“算是”。面对一个高明的剑修,法则的错乱没什么意义,一剑斩落便是,可杨朱不能这样,他的道基不是剑胎,只一线灵昧便能彻底衍化,他还需要与其他法则相勾连。

极祖其实是在计算,通过正常状态下法则的运转,和当前错谬的状态比对,寻找杨朱隐藏极深的根本和依仗。

冻寂魔国中,已经没有了“谢康令”的身影,只有无数魔头,扭曲着身影,此去彼来,看似断续,其实魔念如洪流,时刻都在干扰、压迫,错乱的法则体系,更像是极祖专门为杨朱准备的“迷宫”。

只要从里面经过,必然会留下清晰的痕迹。

只是,这一招看起来不太灵光。

杨朱的状态真的很难判断。

说他遭了魔染吧,如今灵明尚存;说他道基不固吧,依旧修为强绝;就算是明摆着的剑意,也有一些含糊不清的地方,说到底,还是杨朱目前的状态太过诡异,身上似是而非的地方太多。

极祖只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杨朱似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寻找到了一个相对平衡的中间地带。

这个平衡体现在彻底魔染和自我灵明之间,也体现在剑意根本与原有道基之间,还体现在超拔提升与根基稳固之间。

这也正是极祖最为看重的价值所在。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极祖不会用自己的境界优势强行压迫,没有比激战时,更利于把握对手的奥妙了,他要一点点地将杨朱的秘密榨出来。

也就在此时,杨朱陡然间定下身形。界域运化,像是饕餮的巨嘴,不顾一切地吞吃天魔,极祖任他去做,冻寂魔国已经临时将天魔化生的法度改易,吞下去容易,消化却难!

而且,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极祖可以通过那些变异的天魔,渐渐明晰其内部的运化机理。

从结果看,改易天魔化生之理,效果一般。因为杨朱不是针对天魔本身,而是针对天魔滋生的复杂情绪,这些情绪,非是天魔自生,而是他化而来,本无根基,抽取最是容易,带起的杂气、戾气,则可充做燃料。

极祖记忆中倒是有相关的消息,稍一转动便悟出来:聚杂气而精炼,拔七情而淬锋,好像是太渊惊魂炮,海人异族法器制炼的最高成就之一!

大半年前,后圣与罗刹鬼王交战,此物便占了部分因素。那一战后,四明宗和百炼门购买此物之事,也闹得沸沸扬扬。

极祖当然得到了相关的信息。

这是个比较意外的答案,了解之后,却更为疑惑。

最根本的,太渊惊魂炮是法器,不是法门。

极祖也知道,灭了海人异族之后,罗刹鬼王便将这种惊人的战争法器,安到自家“离幻天”之上,再有血狱鬼府为“燃料库”,只要缩在血狱鬼府一心固守,万炮齐发之下,十来个地仙杀上门去,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如此威力惊人之物,难道罗刹鬼王不想着好好利用,推衍法门?

可这里面涉及到“灵昧之法”的高端应用,其本来面目,就是剑仙昊典仗以横扫天下的诛神刺剑意,不是剑修或精于剑道,逆推出来,也远远比不过原版的杀伐威能。

唔,刚刚那剑意,还真是诛神刺!

而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莫非就是来自于两种不同模式之间的冲突?

一窍通,百窍通。极祖恍然明白,诛神刺是应用法门,看起杨朱却拿它来做内炼之用,固然是下了一番苦心,却没有剑仙那种运化灵昧的纯净,后患可是不小。

若如此……

虚空轻颤,黑暗中,如山巨掌凭空化现,转眼已到了杨朱头顶。掌心指头的纹路清晰可见,又似是而非,仿佛是无数光丝旋转绕行,仿佛是域外极遥远处恢宏的星河,浓缩在这一掌之间。

这一掌有个名目,叫七灭劫手。

看似平常攻伐法门,其中一掌落下,五指分别卷缠太虚、造化、生死、真幻、阴阳五类根本法则的衍生法则,掌心含动静之规,蕴超拔之力,除魔门不太擅长的灵昧,以及争战时很少用及的道德之法外,涵盖了所有的根本法则脉络。

一掌击手,随法则层次的升降,威力大小由心。

像当前这一击,虽没有撼动根本法则层次,却将这一方虚空的主要法则结构,拘在掌心之内,如捏泥一般随心变化,短时间内,不是自辟天地,胜似自辟天地,简直是在“冻寂魔国”中,另辟了一处“国中之国”,一切法则都随心意而动。

当然,若想照顾周全,太耗心力,极祖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把结构搞崩溃,类似于天地大劫之生发,且是将过程浓缩在极短暂的瞬间之内,恐怖的湮灭力量,就是地仙在前硬抗,都要有被打成齑粉的觉悟。

也就是现在有“冻寂魔国”覆盖,否则轻易用出来,老天爷第一个不答应,天劫立降,如此内外劫来,伟力相加,故曰“劫手”。

类似的技法,也不是他所独有,比如陆沉的混元雷槌,便与之仿佛,但更加浑然天成,极祖自愧不如,而就目前而言,已经足够了。

这种情况下,杨朱身外几乎全无法则凭依,想在这种威压下生存,要么就是地仙大能,身外自辟一方法则区域,流转不息;要么就只有剑修所修的灵昧之法,孤影独立。

杨朱还远不是地仙,便只有后一种方法。

可若以此法应对,内修外用的破绽也将最大程度地出现。

不出极祖所料,确实,在这一刻,杨朱界域的运化和剑意的外发,明显出现了脱节的症状。

界域包容不住剑意,剑意也带动不了界域。

就像是两个零件,虽然是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可终究还是两样东西、两种性质。随着外界压力的剧变,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问题,无声“断裂”。

七灭劫手之下,剑意脱出,就此和界域分离,且没有弥合的意思。

没有了支撑,界域就此崩解,反冲的力量,任是哪个大劫法宗师都难以承受。

可是,杨朱轻轻巧巧地离开了,凭借诛神刺的剑意,在灭绝性的湮灭之力中,存得一线空间,绕过巨掌手心,旁逸侧出,远遁离开。

诛神刺……真能使得出来?

不,徒有其表!

诛神刺固然锋锐,太渊惊魂炮也是犀利,但杨朱使出来的,分明是个四不像,运化中用的是太渊惊魂炮的法理,剑意透出,又是诛神刺的法门,而且梳理得有些牵强,要通过什么介质来转化……

极祖的眼神何等犀利,一望之下,便知端倪,当下冻寂魔国之中,他的意念四面回荡:“堂堂一派宗主,什么时候也学女子,织锦刺绣?”

杨朱面色不变,极祖实是有些失望的,说到底,还是借重外力,这样的话,这位的参考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七灭劫手一击不中,极祖也不再动用。

叹息一声,冻寂魔国深处,便有汹涌寒潮呼啸而来,自成结构法理,使得这一片域外星空,仿佛变成了一处冰冻的星辰,任杨朱左冲右突,都逃不过寒潮的围剿。

知道了杨朱的诛神刺徒有其表,极祖的手段自然丰富许多,如今之计,就是先将此人禁锢,再仔细研究一番。

至于杨朱失踪,可能给北地带来的乱局……

蓦地,尖啸声起!

域外星空声波无法传导,然而冻寂魔国内部,多有衍生出来的介质,一时音波激荡,小半个魔国都摇动起来。

但见寒潮中央,杨朱不管不顾,嘶声长啸,身内身外,气机如燃,任寒气喷涌,却无论如何都近不得身。

极祖为之沉吟:打破平衡,甘受魔染,这个……

一念未绝,杨朱倏然以掌做剑,平空斩出,汹涌寒潮,蓦然中分。

剑意所及,动静法则控制的扭曲状态,被一剑斩破,冻寂魔国摇动。

但这一击,根本没有抓住“谢康令”的真身,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相较于漫天飞舞的剑气,极祖更关心杨朱如今的状态。

他深知,一切都是从“打破平衡”开始的。

刚刚才确认了杨朱立足于“中间地带”的状态,这是杨朱在身遭魔染之后,仍能够以“四明宗主”身份,立足于世的关键。如若不然,要么他就是一个人见人诛的魔头,要么就是在艰难的挣扎中无声无息死去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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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事而言,杨朱做得近乎完美,调理的平衡,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如今,一系列的平衡被他主动打破。

此时再回头看,杨朱前面的作为,分明就是为了在“平衡”的两端加上更多的份量,这样,如果操作得当,自然可以获得更为强大的爆发力,也足以获得更惊人的杀伤。

可是,杨朱难道没有搞清楚,此时此地的爆发,几乎毫无意义?

打掉他的支点,确实是一着棋,但这种兑子式的棋路,算算两边的价值,就知道,并不对等。

站在极祖这边,“谢康令”确实重要,他将谢康令的形骸安置在华阳窟,一方面是以其间的魔气祭炼,一方面也是在北地三湖安插一个支点,以排布耳目。本劫以来,进展甚好。

比如穹庐社,本是元始魔宗尚在时,打入北地三湖的钉子,元始魔宗分裂后,便是半独立状态,近年来穹窿神君和魔门东支走得很近,极祖看在眼中,便层层渗透,将其渗成了筛子,噬原虫一事爆发后,顺势一推,穹庐社便等于是废掉了。

近来魔门东支在拦海山发力,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想平抚余波,适应变化后的新情况。

极祖正是用这种方式,即使不曾真正亮相,却在北地翻云覆雨,占尽先机。

此外,要取上清三十六天,“谢康令”也是个很必要的抓手。

极祖看重“谢康令”,可站在杨朱的立场上,又绝不应该做出这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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