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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不算新妇,却仍难免紧张羞涩。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丈夫了。她低下头,想到那个人的面孔,有害怕,也有感激。隐隐的,还有一点憧憬。
☆、第11章 偏心
第十一章:偏心
当天晚上的驿馆,并没有其他布置。只在门窗上贴着大红的喜字。
香香进门的时候,慕容厉只是掀起盖头看了一眼,见人没错,就挥挥手让人送她入洞房。韩续、周卓、严青等人见老婆反正是娶进门了,也不敢再扰着他,出门喝酒去了。
慕容厉进到房里,把盖头揭了。香香面色通红,如染烟霞。他只是伸手替她除了那繁复的头饰,见她脸上施了胭脂,说:“洗干净。”女人成个亲为什么一定要打扮成这样?拆包的时候,很麻烦啊!
香香赶紧打水,将头油、胭脂等等俱都洗干净。待脱下喜服,慕容厉就觉得还是这样方便。他将香香抱在怀里,挥袖熄了蜡烛。黑暗中只听见细弱的低吟,和粗重的喘息。
洞房花烛夜,当然是做应该做的事了。
第二天,军队拔营回晋阳。香香很早就起床,将温水端到房里,伺候慕容厉梳洗。慕容厉由着她服侍,她帮他更衣,又将两个人的东西都收好,自有士兵过来搬走。
郭田也很早就过来,随着军队,将人一直送到令支县城门口。彼时红日初现,秋阳高照。他张了张嘴,好几次终于说:“王爷,香香……拜托王爷了。”
慕容厉高坐马上,好歹略略点了下头。郭田忧心忡忡,又回头看了香香一眼。香香不敢说话,只怕一说话就会哭出声来。
郭田站在城门口,看着军队拔营,向晋阳而去。香香悄然握紧双手。
离愁渐远渐无穷。
不知道过了多久,香香终于回头,不见城关。唇瓣蓦然擦过慕容厉的下巴,慕容厉低头看她,她脸色微红,重又转过头去。
晋阳,传说中的大燕都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个被父亲视为虎狼之地的巽王府,又是什么样的地方?
身边的这个男人,真的会是自己一生的依靠吗?
不知道,前路阡陌交错,蜿蜒无尽。
纵然未来有千百种变化,她现在只有他了。只能依附、跟随。
她转过头,正好迎上慕容厉的目光。她嘴角微微上扬,想露一个微笑。太勉强,没能掩饰目中的惆怅。慕容厉问:“舍不得你爹娘?”
香香咬唇,还有弟弟、姐姐。
慕容厉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只是说:“以后好好跟着我。”
香香点头,我会……好好地作你的妻子……不,不是妻子。
一路昼行夜宿,待晋阳城关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香香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慕容厉命周卓与前来迎候的武官一起,将兵士带回右营。他自己先回王府。
晋阳城比令支县热闹得多,人来人往,挥汗成雨。香香半是紧张半是不安,也没多看。慕容厉长街打马,全无顾忌,俨然权贵嘴脸。
迎面有官吏刚要吆喝——妈的谁敢在这条街打马狂奔,眼瞎啊?!一眼看见是他,飞快闪到一边:“巽王回城,闲杂人等速速退避!!”好想喊大家快跑啊!踩死你们也白踩啊!燕王还会治我渎职之罪啊!!顶多杀了他的马给你们抵命啊!!不想马踏飞燕、马革裹尸的都他妈让开啊!!!
顾及官威,没好意思喊。
……
然而就是这一次脸皮薄,慕容厉的马就跟甘大人的轿子狭路相逢了。甘大人那是当朝都御史,家丁何等趾高气扬?
一见前方有人策马而来,直接就嚷:“放肆!没看见甘大人在此吗?还不下马!”
慕容厉冰冷地说:“让开。”
家丁一听就炸了窝,谁啊这是?居然敢让我们甘大人的轿子让开!为首的家丁伸手一指:“瞎了你的狗眼……”
话未落,就见慕容厉根本就没勒马,那马前蹄一扬,直接冲着轿子就冲过来。眼看马就要撞上轿子,香香惊叫一声,一下子埋进慕容厉怀里。
家丁大惊失色,吱哇乱叫。轿子里的甘大人只是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这时候刚掀开轿帘,就见一匹黑马横冲直撞而来!
甘大人心肝俱裂,只叫了一声“妈的妈我的姥姥!!”
那马已经灵巧一跃,前蹄在他轿顶上一点,跃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甘大人一反平日的慢条斯理,双手抱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轿子里滚出来。在街边滚了一匝,这才被家丁扶住。
轿夫还一脸赞叹:“大人好身手,简直宝刀未老!”
甘大人惊魂未定,一身灰尘都来不及拍,转头就看见慕容厉的马屁股。他气得手脚都在哆嗦:“慕……慕容厉!!你纵马行凶,我、我非参你一本不可!”
慕容厉头也没回,参老子?你平时参老子少啊?
切。
他把香香送回巽王府,燕王宫里就来人宣他进宫。慕容厉悻悻,妈的你动作还够快啊!下次老子踩断你的腿,你是不是就能晚点入宫了?!
他把香香拎下马,这回知道应该轻拿轻放了,香香没直接一个狗啃泥摔地上。巽王府高门大宅,门前一对石狮子衔球昂首,铜门鎏金,上悬金字匾额。巽王府三个字狂放张扬。
两个铁甲武士,手持长戟守卫,见到慕容厉,只是行礼,随后又立刻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管家领着一排家奴等候在门口。
香香一下马就傻了,整个府里两百多下人,穿得整整齐齐,全等候在府门口。诸人都低头垂手,站得规规矩矩——这巽王爷乃晋阳鬼见愁。
作他的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慕容厉也不耽搁,扔下香香就转头入宫。
燕王慕容宣正在大发雷霆:“你个混帐东西!当街策马,踩伤御史言官!该当何罪?!”
慕容厉直挺挺地跪着,身后严青、周卓、韩续也跪成了一排。那边甘大人还在痛诉:“陛下,不但如此!长街人流往来,他不仅快马加鞭,还令巡街小吏驱赶商贩、百姓,实在是目无王法!我大燕例律,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一纸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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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一拍桌子,怒喝:“来人,拖出去,杖一百军棍!”
慕容厉盯了甘大人一眼,转头哼了一声,一百军棍算个屁。
燕王又看向他身后的韩续、周卓、严青,怒喝:“你们三个!孤命你们跟随巽王,你们竟敢擅离职守!一百军棍你们也有份!”
三个人互相看看,咬牙:“末将有罪。”
燕王点头:“既是都有罪,就当同罚。嗯,一百军棍平分一下,你们三个每人杖三十,巽王杖十棍。都下去吧。”
韩续等人一脸“卧了个大槽”的表情,陛下你这算术是狗教的啊?恶狠狠地瞪了甘大人一眼。
甘大人脸都绿了:“陛下!”
燕王挑眉——你还有啥说的?没见我儿子都挨打了吗?!哎呀,儿子,你上次受的伤好点没有啊?窝草,孤让你们打十棍,你们竟然还真敢重重地打啊!
慕容厉母妃早逝,小时候他被人推进水里,差点溺死。幸好他大哥慕容博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从那以后,燕王就命慕容博的生母舒妃教养。
舒妃倒是真真疼他,一应吃用穿戴,没有丝毫弱于慕容博。偏偏慕容厉软硬不吃,蛮牛一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他大哥慕容博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见谁都和气宽容。整个晋阳城只有他能一言不发,当面一拳直接揍在慕容博脸上。
舒妃心疼亲儿子,也不好责怪养子,日日担惊受怕。
原以为不过是个混混儿,长大了也就当个富贵闲王的命。没想到他十二岁离宫建府,刚到十五岁,就自请从戎,要离开繁华的帝都,去往平度关、玉喉关那样的苦寒之地。
燕王一听,妈的虽然留在哪儿都是个祸害,但在远处祸害总比留在跟前舒坦啊。在跟前孤还不得不装作大义灭亲一下,离远了谁敢动他啊?
只要孤还有一天是燕王,孤看谁敢动他!于是大脚一抬,立刻将他踹到了军营。交给诸位将军的时候还有交待——虽然孤很想爱民如子,但毕竟他才孤的亲儿子啊!都把尾巴夹紧了,你们要真跟他干起来,孤还能偏向你们啊?
这巽王虽然混帐,但好歹打仗是一把好手。那可真是一把快刀啊,简直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功劳与罪责齐飞。
燕王老怀大慰,更偏心了——你们不满就叛变啊,你们要真叛别了,孤还不只能派他去平叛啊?有啥好不满的……
如今他祸害军营整好十年,没被他揍过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当过大燕国的将军……
燕王看着满脸不服的儿子,怒问:“下次还敢不敢再犯了?!”
慕容厉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燕王把他扶起来,让甘大人先退下。想了想说:“算了,反正你也受到教训了。儿子啊,你一个月上街要骑几次马啊?趁他们几个都在,不如把一个月的都打了吧……”
身后韩续、严青、周卓三个人简直立刻就想举兵谋反啊——妈的妈我的姥姥!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你堂堂一个皇帝能不能不要这么偏心眼啊!实在要偏你也含蓄点啊!!
西靖啊,如果我们献城来降,可否饶我们不死……
☆、第12章 浣花
第十二章:浣花
慕容厉回到府中,挨十军棍于他而言简直跟挠痒痒没什么两样。
管家赶紧上前来:“王爷。”
慕容厉问:“夫人安排在哪?”
管家名叫管珏,看见慕容厉亲自带一个女人回来,还知道轻拿轻放,而不是伸手一提直接扔地上,当然约摸猜到三分女子的身份。
——而慕容厉之所以没有提起来扔地上,是因为头次送香香回去,他把香香提起来扔下去的时候,香香摔了个狗啃泥。
当时慕容厉也意外——他妈的怎么女人下个马也会摔地上吗?当然了,他以前也没带谁骑过马,蓝釉自己会骑马。其他人谁倒了八辈子血霉会跟他同骑……
是以这次倒是吸取了教训,知道把人拎起来,脚尖着地了再松手。
管珏立刻就欠身,说:“回王爷,夫人安排在洗剑阁。”
慕容厉也没再说什么,抬脚就往洗剑阁走。洗剑阁是一栋两层小楼,小楼外有个池子,传说大燕名将都曾在此洗剑,故池水呈淡淡的粉红色。
慕容厉出宫建府的时候,二话不说就选择了这里。平日也经常在洗剑池边练剑。管珏将人安排在这里,倒是甚得慕容厉之心。
慕容厉走进去,就见洗剑阁已经收掇得十分整洁,梧桐安静地站在院子一角,洗剑阁的水泛着粉色的波澜。
两三片黄叶零星扫过碎石小径,衬得小院更加干净。
里面还有两个丫头正忙着收拾,他常出入军中,不太回府。以前府里又没有女主人,下仆难免不够细致。且脾气又坏,他的东西,一般下仆不敢动。
故而他的喜好,王府里的下人知道得还真不多。管珏也只敢按香香的喜好来布置。
慕容厉进去的时候,香香正帮丫头扯着被子,两个人一边抖被子一边笑。满屋子都是羽絮。慕容厉被呛得咳嗽了一声,丫头吓得脸都白了。两腿一软就跪下:“王爷!王爷恕罪!”
香香被慕容厉吓了一跳,又被小丫头吓了一跳,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扯着被子呆呆地看他。慕容厉大手一挥:“下去!”
抖什么抖,老子又不吃人!他倒是不吃人,只是在家仆面前活活打死了前一任管家。那管家是王后娘娘派给他的,怜他府中无人管事。
过来之后仗着娘娘的后台,不可一世。慕容厉十二岁就出宫建府,他欺其年幼、又不常着家,自己在府里当家作主。自认为掌握了府里一应人事、账目,主人要往自己这里夺权,总也要费一番手脚才是。
某次慕容厉进门,他立而不跪,只是微微欠身。慕容厉直接一句话,让人把他拖到中庭,十个军士持着棍棒,紧打慢打,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才彻底打死。
血溅得周围花花草草都糊了一层红浆子。
王后秘密派人看过尸体,连燕王都不敢告诉。
小丫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就下去了。香香忙上前,先将他的披风脱了,然后才说:“这里还没有收拾好,王爷先去厅里吧。”
慕容厉好歹总算是嗯了一声,两个人到小厅里,小厅倒是整理得妥贴,已有下人奉上香茗。慕容厉只喝了一口——他基本不喝茶,营中呆惯了,喝什么茶。来点酒比什么都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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