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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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皇帝一直犹豫不决,不肯碰自己,竟然是因为皇贵妃是许氏的原因吗?皇帝就算再贪恋自己的美色,大抵也有些做不出同时宠幸母女二人,所以才一直举棋不定罢。

自 己若真的被皇帝临幸了,那皇帝岂不成了唐高宗李治?自己和皇贵妃,就是魏国夫人和韩国夫人了,这……,怎一个乱字了得?!对了,对了,皇帝一直不阻止自己 和江陵王接近,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弟弟吧?还有那次,皇帝问自己嫁不嫁太子、楚王、越王,但就是没有问自己嫁不嫁江陵王。

同母异父的姐弟,如何成婚?原来这才是真相。

长孙曦觉得浑身犹如针芒在背,手脚发软,简直都快要站立不稳了。

皇贵妃缓缓别开了头,那抹刺绣金线的绡纱帷帽盈盈晃动,折出一闪一闪的金光,好似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神秘而无人知晓。她轻轻叹息,“哎……,都没事就好。”然后坐了下来,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听说无忧坠马了,到底伤得怎么样呢?”

皇帝在旁边坐下,说道:“手臂和小腿都已经骨折,脸上也磕了,好在性命无碍,怕是且得将养几个月了。”

长孙曦一直有留意着她。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皇贵妃放在撒花大裙上的手紧了紧,像是被吓到了。

皇帝又道:“无忧这孩子……”摇了摇头,“都怪白皇后死得早,没人管教,性子实在是太过无法无天。她竟然……”当着儿子和长孙曦的面,到底不好意思说什么催.情.药,只得改口,“这次坠马,也是她自己胡闹惹出来的祸。”

“是啊。”江陵王忙道:“我都说了,那匹马是给长孙司籍准备的,她非要抢去,不然怎么会除了这档子事儿?”不过幸好摔得人是无忧,而不是她,只是这种没有手足情谊的话,不敢说出来罢了。

皇贵妃手上拽着裙摆,静了静,然后松开手道:“既如此,总是让无忧这么胡闹下去也不合适。眼看她已经是改待嫁出阁的年纪,总该有个人约束,不然将来怎么嫁人呢?皇上每天日理万机,自然没空,要是皇上信得过臣妾,不如把无忧交给臣妾来照看教导罢。”

☆、第56章 风云

皇帝闻言微微一愕。

江陵王眼中亦流露出意外之色。

长孙曦低着头,倒是没敢去打量皇贵妃神色,只是心下觉得有点奇怪。

皇贵妃不是一直都不管世事吗?怎么突然想起照顾无忧公主了?难道这其中,还有自己什么不知道的隐情?

正在迷惑,只听皇贵妃又道:“当年臣妾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一直对臣妾多有照顾,臣妾还没有来得及报答,皇后娘娘就已经不在了。如今臣妾替她教导无忧一些日子,也是应该的。”摸了摸江陵王的头,“你一向孤单,有个妹妹在身边陪伴说话,免得你寂寞。”

江陵王才不想要什么无忧公主陪伴,可又不敢拒绝。

皇帝似在思量犹豫不定,一阵沉默不语。

皇贵妃幽幽一叹,“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没有别的意思,皇上若是信不过臣妾便算了。”

皇帝解释道:“朕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担心无忧性子太过顽劣,只怕回头把你给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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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她把无忧叫去是为做手脚的,那不可能,不说她的为人不至于如此卑劣,便是要做手脚也该撇清嫌疑才对,哪有专门叫到自己身边做手脚的?想来除了替白皇后管教无忧之外,也有约束之意罢。

皇贵妃不以为意,“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顽劣?再淘气也是有限。”

皇帝一声冷笑,“那是你不知道……”实在是忍不住心头火起,说出了前情,“若不是她给朕做手脚,又怎么会多出一个傅才人?!简直无法无天。”

皇贵妃头上绡纱震动不已,吃惊道:“皇上是说,无忧她……”

“逆子!”皇帝怒道:“她这次受伤,只怕也是遭了天谴!”

长孙曦听得翻出这些丑闻,又是当着自己,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别扭和怪异。皇帝、皇贵妃和江陵王是一家子,那自己……,算是皇贵妃从前夫家带来的拖油瓶吗?还是被继父和异父弟弟爱慕的拖油瓶,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皇帝和皇贵妃说了一阵,最终拍了板,将无忧公主先送回泛秀宫调养。

皇帝道:“狩猎大会估计还得热闹个半个月,你在宫里,对无忧的伤多操心几分,辛苦你了。回头若是她老实听话呢,留在泛秀宫也无妨。若是仍旧太过顽劣不堪,惹你生气,那就还是由朕来教导。”

皇贵妃轻轻点头,“好,都依皇上。”很是柔和温顺的样子。

这让皇帝对她更添了几分柔情,叮嘱道:“千万别为无忧累着了你,气坏了你,那些辛苦的事,都交给她的乳母和宫人们便是了。”

长孙曦低头听着,想来要不是顾及自己和江陵王在场,皇帝还得柔情更盛。

心中感觉越发怪异不已。

皇贵妃又说了几句,便起身道:“皇上且忙,臣妾先带着无忧回去了。”

江陵王虽然不情愿,也无法反对。

临行前,对长孙曦悄悄道歉,“往后我再也不让你做危险的事了。你也当心一些,千万不要离开父皇身边,免得遭人暗算。我先送母妃回去一趟,明儿再来找你。”

“殿下,你快去罢。”长孙曦心道,往后再也不来找自己才好呢。

江陵王郁郁寡欢的走了。

回了泛秀宫,皇贵妃先吩咐道:“把无忧公主送到后殿安置。”

无忧公主因为身上有伤,又疼又怒,加上心中有气,不由大喊大叫道:“我……,我要见父皇!我要……”一面叫喊,一面疼得直吸气,“哎哟!呜呜……,痛、痛痛痛……”眼泪也是哗哗不断,“呜呜,父皇给我报仇。”

心下实在是恼火怨恨的很。

汾国长公主不过是父皇的异母姐姐而已,她害得自己断手断脚,居然只是处罚裁掉她的封地和护卫?!那照这么说,自己回头也可以去杀几个人了?心下又是怨怼,父皇因为自己给他下过催.情.药,就忽然便的不疼爱自己了。

一定,一定是那长孙曦挑拨的!

对!回头自己要杀了她!

父皇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官,重罚自己这个女儿,早就该下手了!还有,对呀!自己可以杀了汾国长公主,父皇就算知道,也不可能为了异母姐姐杀掉女儿的!说不定,父皇只是为了名声不好下手,自己下手,还会觉得自己有胆识、有气魄呢。

反正父皇讨厌汾国长公主不是一天两天了。

无忧公主越想越觉得对,越想越恨不得马上就去做!就连手上和脚上的剧烈疼痛,都暂时忘了几分,又哭又笑道:“等着、给我等着,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江陵王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虽然无忧公主没有明说,但是心里清楚,这个“你们”里面必定包含了长孙曦!心下恼火万分,只是当着宫人们不便表露出来。

等着无忧公主被送了进去,和皇贵妃一起回了前殿。

不由忿忿道:“母妃,你干嘛要管无忧啊?她年纪小小,心肠却是又坏又毒辣,这样的祸胎留在身边做什么?真是看着都叫人吃不下饭!”

皇贵妃一直戴着绡纱帷帽,看不到她地表情。

只是淡声道:“无忧虽然顽劣,也不是坏人,不过是小姑娘有些任性淘气罢了。皇后娘娘于我有恩,我替她多操心几分也是应该的。”

“她就是坏人!她想……”江陵王气叫道。

“好了。”皇贵妃打断他,静了一瞬,像是平定心气,然后柔声道:“你今儿受了惊吓,且去歇着,不然存了郁气在肚子里,回头该真的吃不下饭了。”吩咐奉珠,“去给晗儿做一碗安神汤,让他早点睡。”

奉珠赶紧垂下眼帘,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江陵王气鼓鼓的被人劝走了。

奉珠出去了一阵,然后回来,“娘娘,殿下的安神汤已经送过去了。”

皇贵妃“嗯”了一声,没有多言语。

奉珠给她倒了一盏温温的茶。

皇贵妃端起茶半晌都没喝,像是疲倦极了,又放下,轻声叹气道:“你说,本宫是不是罪孽太多了?真担心,会有什么报应。”

“娘娘!”奉珠忙道:“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皇贵妃却道:“如果真的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么就让报应都落在我的身上。”她双手合十对天,祈祷道:“老天爷,开开眼吧!所有的错都是我,所有的罪也都是我,不要怪罪我的孩子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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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曦实在对皇贵妃好奇的很,不由抓了金针、银针,私下问话。

金针八岁进宫,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对宫中人情琐碎都很了解。这也是皇帝把他拨给长孙曦的原因,有个熟门熟路的,免得她在宫中两眼一抹黑。眼下听得主子问话,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皇贵妃娘娘姓林,早在十几年前就进宫服侍皇上,家族平常,也并不怎么得宠。故而起初的位分好像不太高,只是一个贵人,等到生下江陵王殿下,才封了婕妤,在后宫里连一宫主位都算不上……”

林氏?不姓许?长孙曦听得一阵思量。

或许……,是因为许氏身份不便,皇帝给她做的假身份罢。

“直到有一年,凤仪宫忽然发生了一场大火。”

“大火?”长孙曦目光吃惊,问道:“把凤仪宫给烧了?”

“是 了。”金针回道:“怎么起火的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火很大,烧得整个凤仪宫都是红光一片。当时林婕妤正好在凤仪宫,为了保护皇后娘娘奋不顾身,结果受了 伤。后来皇后娘娘被大火烧死了,皇上很是悲痛,不仅用各种死后哀荣悼念皇后娘娘,还晋封林婕妤做了皇贵妃。”

银针比金针进宫晚几年,但也知晓不少。

他插话道:“私下里,大家说起这段陈年往事的时候,都说皇贵妃是因祸得福。不仅晋封了位分,而且在那之后更得圣宠,再者这么多年过去,皇上一直没有立后,皇贵妃娘娘便是后宫第一人了。”

“等等。”长孙曦摆了摆手,心中思绪飞转,慢慢整理出一个大概脉络。

许氏原本嫁过人了,皇帝纵使强占臣妻也不便明目张胆,所以得稍作遮掩。于是许氏便以林氏的假身份进宫,起初不受宠,是因为皇帝不想让她引人注意,看似冷淡,实则保护,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皇帝一直不阻止江陵王过来找自己,那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异父亲弟弟。而且皇帝每个皇子都问过自己嫁不嫁,却从没问起过江陵王,同样因为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这么一想,所有疑惑都能解释的通了。

还有皇帝对皇贵妃的特别宠爱,对江陵王的慈父疼爱,一切顺理成章。

因为前者是他的心上人,后者是他心上人所生的宝贝儿子。

同时,也能解释皇帝为何一直对自己犹豫不决。因为许氏还活着,皇帝就算不介意做唐高宗,同时宠幸母女二人,也要考虑一下许氏心里的想法。皇帝最终放过了自己,未必是他情怀高尚,更多的应该是许氏对他而言很重要,不是年轻貌美就可以取代!

可惜江陵王长了一张很像皇帝的脸,皇贵妃又常年带着面纱,无从知晓长相,如果能见皇贵妃一面就好了。

她应该……,和自己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想到此处,长孙曦抬眸问道:“皇贵妃一直都带着面纱的吗?”

“不是。”金针摇摇头,“皇贵妃早年做婕妤的时候,不戴面纱的,只不过因为当时她并不受宠,位分又低,外面也没有多少人见过。后来发生了凤仪宫的大火,听说皇贵妃脸上落了疤,所以才避讳用面纱遮住了容颜,然后更加不见人了。”

皇贵妃脸上落了疤?长孙曦忽地想起那个奉珠,眼角下面,也是有一块小小疤痕。想来皇贵妃的伤势,只怕更甚、更惨,所以才不能把容颜示人。

可是即便她容颜已毁,嗓音也坏,皇帝却依旧对她宠爱颇深的样子。

那她更应该是许氏。

因为皇帝不可能对着一个毁了容的女子,生出爱慕之意,还宠爱多年如一日。只有那个女子是他的初恋情人,情之所钟,才有可能解释这一切。

金针道:“不过皇贵妃虽然得了尊贵位分,但却好似身体受损,一直避世不出。在那年的大火之后,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公众场合。”顿了顿,“今儿还算是头一遭呢。”

长孙曦轻轻点头。

心下思量,皇贵妃的忽然破格之举,因为担心江陵王受伤吗?可是之前,江陵王被楚王吓得跌倒的那次,自己去泛秀宫时,皇贵妃对江陵王好像很是淡淡的。莫不是,皇贵妃对前夫念念不忘,对皇帝强占臣妻心中很是厌恶,故而不喜江陵王?

长孙曦并不太纠结这一点。

不 管江陵王是不是自己的异父弟弟,都无所谓,自己又没打算嫁给他,根本就不用在意这些皇室秘辛。倒是十分纠结皇贵妃的身份,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是许 氏,皇帝一直让自己和江陵王亲近,却从不提让自己嫁给江陵王。而且今天皇贵妃问话时,皇帝还在催促,让自己快点告诉皇贵妃无事,只有她是原主的亲 生母亲许氏,才解释的通。

但……,有一点却怪怪的。

如果她是许氏,为何会给自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泛秀宫的时候,皇贵妃落在自己身上那种冰冰凉的目光,简直好似冰棱一般,谈何生母对女儿的疼爱啊?难道说,许氏因为二嫁感到羞耻,所以连亲生女儿都不想见了?可那又不是做女儿的错,迁怒也太牵强了。

长孙曦不由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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