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大约是因为才刚哭过的缘故,玉盏霜白一般的脸上,透出粉色红晕,好似雪色宣纸上染了一抹胭脂红。而那青丝如黛,则是淡墨写意的勾勒的浅浅几笔,两相衬托,有一种清冷素白的明艳,真是清丽动人。
鬼使神差的,江陵王想起上次跌在她身上柔软,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下。毕竟那一次,自己掉在她身上纯属意外,当时又很疼,根本就没有想东想西的,这次可是不一样了。
“殿下,皇上传你过去一趟。”
江陵王本来就做贼心虚,当即吓得一抖,赶紧缩回了伸出去的手,然后又紧张的去看长孙曦,生怕被她发觉自己的“不良”举动。
长孙曦拿开帕子睁眼看了看,见他坐着不动,催道:“殿下,你快去呀。”
“哦。”江陵王脸红红的慌张走掉了。
他到了前面,皇帝问道:“去看长孙曦了?”
“嗯。”江陵王有点紧张,心口还在乱跳,回道:“我听说七皇兄都受了伤,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就去看了看,还好她没什么事儿。”
皇帝懊恼道:“都是事情凑巧了,偏生赶上老七迎娶新人。”一想到许嫱,心头就是火气翻涌不定,野种就是野种,心狠手辣!居然用太子妃胁迫长孙曦,逼她过去,长孙曦那丫头又太重情谊,居然就那样真的过去了。
等到小太监来回报的时候,追也来不及。
许嫱那个野种,不仅想要毁了长孙曦的脸,真是该千刀万剐!不过现在直接弄死了那个野种,倒是便宜了她。老七一向手段毒辣阴鹜,有得是千百种法子,折腾自家侧妃,定然会叫她生不如死的。
皇帝怒气难抑的走了一会儿神。
江陵王心中有鬼,也心绪不定的没有说话。
正在静默,殿外小太监忽然唱道:“启禀皇上,越王殿外候旨求见。”
皇 帝知道长子没有闲聊的习惯,求见多半是正事,当即收回心思,“宣。”等看到越王进了内殿,见他身量高大、精神焕发,特别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强势男人气息,让 人无法忽视。心中忍不住有一丝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了?纵使不是夕阳西下,却也不再是旭日朝升的那会儿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越王步伐稳健无比,一撩袍子,行礼时卷起一阵隐隐气流,透出他翻手云、覆手雨的强势,以及战场上的骁勇神武,令人心生敬畏。
江陵王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位哥哥,想得又不一样。
若不是自己从小体弱多病,也早早的骑马、射箭,练习剑术,是不是就和大皇兄一样高大威武?那样的话,就算遇到七皇兄当面纠缠她的时候,也可以把人狠狠推开,不让别人再靠近她半步!
嗯,没错!往后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
“何事?”皇帝问道。
越 王长了一张不算俊美的脸,但却极其冷峻。他浓眉似剑、眼神如刀,只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才会稍稍收敛那份凌厉锋芒。此刻微微弯了挺直的腰,露出臣子的恭谨, “眼前马上就是二月了。今年三月要举办狩猎大会,儿臣来问问父皇,今年的狩猎大会可是还让儿臣继续负责?若是,儿臣就该着手准备了。”
皇帝对长子的能力十分肯定,颔首道:“今年还是你来负责罢。”
越王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多谢父皇恩典。”
☆、第50章 临幸
“父皇!”江陵王忽然叫了起来,“您说好要教儿臣骑马的,就最近吧,早点学会还能赶上狩猎大会呢。
皇帝笑道:“朕还当你忘了呢。”
“怎么会?”江陵王嘀咕道:“儿臣一直记着的,父皇金口玉言可别耍赖……”像是牛皮糖一样的缠了上去,“父皇,你什么时候教儿臣啊?能不能早点?你给儿臣挑的马,儿臣还没有看到过……”
皇帝目光温和,看着小儿子不停点头,慈爱笑道:“……好,好。”
越 王孤单站在下面,看着面前父慈子孝的画面,心里不由冷笑,父皇这心都快偏到咯吱窝了。这么多皇子中,不说死了的那些,就说现如今的这几位成年皇子,没有一 个能得江陵王这般娇宠。看看……,也只有他才敢这么大大咧咧,坐在父皇的龙椅上面,好似那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椅子。
哪怕他没有夺嫡之心,也是叫人可恨!
罢了,罢了。
这天底下父母的心都是偏的,宠妃所生的小儿子,难免更讨欢心一些。
越王没有太深入思量这些。
他的心思,眼前正为另外一件大事烦扰困惑,每天都是颇为烦躁。此刻因见皇帝和江陵王说说笑笑,便欠了欠身,悄无声息的告退出去。
出了太极殿,越王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长孙曦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楚王一直纠缠她,而对太子妃没有任何异样?为何昭怀太子从来都没怀疑太子妃?为何太子和楚王还没有水火不容?隐隐的,觉得缺了的那一块真相,很快就要付出水面。
而真相,多半就和那长孙曦有关!
越王脚步匆匆回了王府。
他摒退左右,自己去了最深处的密室,找出一个带锁的黑漆盒子来。又从一个暗格抽屉里找出钥匙,“啪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绿莹莹的翡翠玉佩。而玉佩下面,是一抹海棠红的绣花物件。
越王抽手拿了出来,轻轻一抖,竟然是一个女子所用的绣花肚兜!
他凉凉的笑,“看来,还是得用上这两样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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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还寒,二月天已经给人间洒上点点新绿。
长孙曦觉得最近几天,一会儿暖和点,一会儿又凉飕飕的,因而依旧穿得厚厚软软的保暖。首先为了臭美冻坏了自己不值得,其次自己臭美还不合适,有勾引皇帝之嫌,所以还是只讲温度不要风度了。
江陵王却觉得她怎样都好看,穿什么都美,“今天这件大红羽纱的鹤氅,颜色鲜亮,正好衬得你的气色不错。”而昨天那件孔雀绿的披风,他又说,“你皮肤白,眼睛黑,被绿色一衬更显黑白分明。”
长孙曦忍不住笑他,“你这是吃蜜糖了?”
“行啊,回头就去吃点儿。”江陵王现在对她越发好脾气,被她取笑也不恼,心里还有一抹甜丝丝的呢。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卷轴,“这个……,给你的。”
一脸平时不轻易送人的样子。
“这是什么?”长孙曦抽开丝带,打开那个细长的卷轴。
风雪地里,站着一个穿玫瑰色织金大氅的窈窕少女,被兜帽遮去了半张脸,眼角微微上挑弧线,唇红宛若樱桃,清雅简单中透出一抹明艳之姿。
竟然是自己的肖像画。
“画得如何?”江陵王眼巴巴的问道。
长孙曦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口气、那眼神,分明就是十足十的自信,以及等着被表扬的满目期待。不过也的确画得不错,忍住好笑,夸道:“画得好,字写得更好。”后面半句尤其真心,上面落款年月的那一行簪花小楷,真是漂亮!一看,就知道又多年练字的功底。
“那当然。”江陵王语气里带了几分骄傲,又有几分寂寞,“我从四岁起开始写字,六岁以后,每天都练字两个时辰呢。”
他自幼有点体弱多病,做不得别的,就连出门溜达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跟几个争权夺利的哥哥们玩到一块儿了。平日里,便只剩下琴棋书画。他在这上头花的时间,要比别人多出好几倍时间,自然很是拿得出手。
长孙曦把画像仔细卷了起来,找了抽屉放好。
江陵王见她郑重其事,更是高兴,“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天给你画一张。哦不,一天时间太赶,画起来肯定不太精细,嗯……,那就三天画一张。”他目光清亮的问,“……你说好不好?”
“别了,累坏了你。”长孙曦婉拒道:“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地方挂起来。”怕他真的回头三天两头送画,干脆泼了点冷水,“而且要是别人知道你送我画,又是流言蜚语,便是刚才这张,也只能说是你赏我玩儿的。”
江陵王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截话,只听前面的,心情好似蜜糖一样甜,“我不累。”继而又顺着她的意思,点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长孙曦没想到他今天如此好说话,倒是诧异。
“这样吧。”江陵王又道:“父皇最近一直在教我骑马,等我学会了,再教你,我先让人给你找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给你挑漂亮的。”
长孙曦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好笑道:“妾身哪里有机会骑马?又是异想天开。”
“怎么没有?”江陵王想要告诉她狩猎大会的事,想了想,不如到时候求了父皇,允许她去的时候再给一个惊喜。因而又忍住了,“反正你等着,早晚我会教你学会骑马的。”到时候自己学会了骑马,再教她,两人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真是想想都觉得太美好了。
长孙曦莞尔一笑,“你还是自己先学会罢。”
江陵王挺了挺小身板儿,信心满满,“没问题,你等着好了。”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喊道:“殿下,皇上让你过去一趟。”
“来了,来了!”江陵王应了一声,回头道:“你在御书房呆着,等父皇教我学完了骑马就会来找你,千万别乱走啊。”虽然舍不得和她相处的时光,可是皇帝有空难得,而且耽搁不起,加上急着想学会骑马匆匆走了。
长孙曦摇头笑笑,转身回去翻自己的常看的书。
少年情真、炽热,但是越激烈的东西越是不持久,越纯洁的感情越是脆弱。好比那些早恋的少男少女,口口声声要一辈子在一起,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不用等到天荒地老,甚至等不了十年、八年,过了那段日子便就烟消云散了。
比如自己,现在连第一次暗恋少年的模样都不记得。
另一头,江陵王找到皇帝去学骑马,没想到无忧公主也在。
“九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陵王对这个妹妹陌生的很,不同母,从小见面次数很少,原本谈不上任何喜恶。但是因为听说她不喜欢长孙曦,便有些疏远,淡淡道:“无忧你也去啊。”
皇帝在御辇上面招手,“都快上来。”
江陵王和无忧公主一起上去了。
御辇宽大,皇帝居于正中龙椅端坐,旁边一左一右坐了一双儿女,比起平日上早朝,倒是多了那么几分亲情浓浓的意味。这让皇帝觉得身心放松,神色便很温和,“先说好,朕只能陪你们一个时辰,剩下的,让教习师傅陪着你们练习。”
江陵王笑道:“父皇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已经让儿臣很是感激了。”
无忧公主撇了撇嘴,“九哥,你怎么也变成马屁精了?”
江陵王微微红了脸,恼火道:“我说的实话,怎么叫马屁精呢?难道父皇抽空出来陪我们,你不感激?父皇不知道有多少正事等着,你别不知足。”
“我没有……”无忧公主气得要分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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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皇帝出来打圆场,“都长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拌起嘴来?真是越大越孩子气,不许吵了,再吵朕可要恼了。”
无忧公主气鼓鼓的嘟了嘴。
江陵王故意道:“是,父皇教训的很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无忧公主觉得这个小哥哥,今儿特别讨厌,不想理他。转而朝着皇帝问道:“父皇,儿臣听说,嫱姐姐……”她从小喊惯了,一时间没有改过口来,顿了顿,“听说许嫱的脸被毁了,大姑母气得病倒,这些都是真的吗?”
皇帝一听许嫱母女就不痛快,“那是她们自作自受,活该!别提她们了。”
无 忧公主对许嫱的感情有点复杂,虽然对她挑唆自己生气,但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并没有想过要死要活的对她。如今知道她被毁了容,心里并不觉得好受,可是眼见 父亲盛怒之下,如何敢再多说?况且也听说了,大姑母的那档子丑事被揭穿,许嫱是个野种,所以才给气得病倒,实在不宜多问。
倒是想起另外一个在意的问题,“那长孙曦呢?她有没有事?难道那些药水,全都被七皇兄给挡住了?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受伤?”
皇帝还没有答话,江陵王先不悦道:“当然没有受伤!”
“一点都没有?”
“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受损!”江陵王没好气道。
“哦。”无忧公主语气里的失望之意,掩都掩不住。
江陵王顿时觉得这个妹妹心肠不好。就算她跟长孙曦有过争吵,那也不过是小姑娘间的怄气,哪有盼着别人被毁了容的道理?原本出门时好好的心情,全都毁了。
这一整天下来,看到无忧公主就是一肚子闷气。
偏生无忧公主跟牛皮糖似的,后面每次皇帝带江陵王去学骑马,她都来,皇帝对儿女们虽有偏心,但大致上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况且,带一个孩子去是玩儿,带两个也是一样的玩儿,还更热闹,因而每次都把无忧公主一起带上。
江陵王虽然恼火生气,但却不能流露出讨厌妹妹的情绪。他只是身体单薄羸弱,脑子并不单蠢,在父亲面前,自然要表现兄友弟恭手足和睦。只不过,到底不如昭怀太子那么城府内敛,眼睛里,多多少少带出一些不悦意。
皇帝私下笑道:“皇后走的早,无忧从小就没有人多加教导约束,性子有些莽撞,说话也是不过脑子,你别跟妹妹怄气了。”又有些担心他,“郁气伤肝,你本来就身子弱,再存了气搁心里反倒不好。”
江陵王又是感动,又是羞惭,“儿臣让父皇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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