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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日拜见时慈眉善目的文氏,罗炜彤把一半心放回肚子里。
“待科举之后,公府女学也能闲一段时日,届时定要好生感谢明瑜姐姐。”
见娇娇三言两语还了自己人情,孔明瑜非但没觉她为人太过世故,反而喜欢她外表娇弱为人周全。大家闺秀将来必然要做一府主母,个性天真烂漫绝不是什么优点。娇娇这般坦诚,为人爽直最是让人舒服。
正当她满意之时,面前传来另一阵轻佻之声:“哟,这不是元宵节灯谜会上的才女。”
孔明瑜抬头,便看到那张差不多快要忘记的脸。奇怪的是,明明是一张颇为英武的俊脸,为何看起来便想让人打一拳。
还真得多跟娇娇学学,最起码她那身功夫,此时此刻就非常有用。
窃喜中的周元恪跟过来,抬头后有一瞬间迟滞。厚熙兄当真不是故意用这种手段,引得他未来王妃注意?
可看他神色,似乎恶劣的意味多于打趣和调笑。麻烦大了,深知好友那张说死人不偿命的嘴,在他张口快要吐出下一句时,他忙上前躬身。
“孔家小姐学富五车,实乃天下闺秀表率。在下神交已久,不知今日可否赐教一二。”
对于好学上进的寒门子弟,孔明瑜还是颇有好感,当即她视若无睹地与袁恪谈起了学问。
这人竟是改编簪花小楷的孔家小姐,父皇为他求来的王妃。四皇子朱厚熙愣在那,脸上神色一变再变。
第60章 袁恪怒
“袁恪,那丫头当真是孔家小姐?”
两名年轻的公子牵马站在秦淮河边,身着褐衫的朱厚熙低头,认真打量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时而挤眉弄眼。
“千真万确,衍圣公最疼爱的嫡出幼女。厚熙兄,我瞧着她并非刻板之人,你如此反感,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方才与小丫头见一面,隐约说明自己身份,且确定此事足够她想一阵子,此刻周元恪心情正好,也有心情关心好友感情。
他太过了解四皇子,若是此人感情不顺遂,将来即便他与小丫头成事,也保管三五不时被他突袭搞到鸡飞狗跳。这般与好友同甘共苦的做派,屡屡让他叫苦不迭。
可惜他这话,却恰好戳中四皇子痛脚。
元宵节灯谜会由翰林饱学之士亲自拟谜面,贴合百姓通俗易懂之谜题不少,但总有几道压轴谜面,难度非同一般。而那个穿行于走马灯间,只需对着月光一扫谜面便能对答如流的少女,更是整夜吸引住他。
故而他抱上小侄女,假意逗弄孩子,实则欲上前一睹佳人真容。长姐年过三旬生过三子后才得这一女儿,燕京长公主府所有人当眼珠子般看着长大。甚至连父皇,也破格将其郡主封号改为公主,虽然并未追加食邑,但也足够震慑众人。
小公主不过是看上一盏宫灯,主事之人自然忙不迭帮其取来。本来她把玩一番,新鲜劲过了再放回去就是,坏就坏在她年纪小,一个拿不稳打翻了,而恰好此时才女答过最后一关。
自知做错事,也被满地琉璃碴子吓到,小侄女先哭起来。他与长姐一母同胞,自幼感情极好,当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也就跟着嘲讽几句。谁知对面也不甘示弱,以他皇子傲气也不甘示弱,话赶话便结下梁子。
故而他并无反感,只是颇觉有些下不来台。今日之所以口出嘲讽之言,也是因为如此。但如今好有如此问道,尴尬之下他却不知该如何说。
“元恪,方才……”
朱厚熙摸一摸发冠,低头向河水中望去,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继承了父皇习性,自幼爱好骑马射箭,故而身姿挺拔,不似喜好读书,终日伏案苦读连走路都得宫人搀扶的大哥那般臃肿不堪。
想到大哥,他侧头瞥一眼好友水中倒影。简直难以想象,这般英俊之人能在一盏茶内,将自己伪装成安昌侯世子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
“方才如何?”
“袁恪,你今日怎么突然以真面目示人。”
朱厚熙颇为遗憾地说道,倘若好友还是安昌侯世子,有他在旁边衬着,即便他是张猪脸也会变得俊逸非凡。更何况他本就丰神俊朗,届时更会如天神降世般威武不凡。
“难不成我见不得人?”周元恪反问道,满脸恍然大悟状:“你这般遗憾,莫非是怕我方才将你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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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就你那张比德音还漂亮的脸,怎么看怎么娘,又怎会比得过本皇子。”
以极快地速度吐出这番话,朱厚熙扭头见他确定地点头,脸上全是揶揄和明悟,瞬间没了毒舌的快感。自己干嘛那么多话,这不是变相的承认?顿时他闹个大红脸,小媳妇般尴尬地躲在高头大马后。
若是叫坤宁宫中的皇后看到,她素来张扬肆意的幼子如今这般模样,定是得跌破眼球。
有幸见过无数次得周元恪早已见怪不怪,捡起一颗石子朝河面扔去。石子接触水面后弹起,复又再不远处落下,溅起两团波纹。
波纹荡漾在朱厚熙跟前,抖得他河水上倒影变模糊,也终于将他从自恋与自我否定的纠结中拉出来。
“袁恪,方才我当真面目可憎?”
周元恪白了他一眼,收回手中石子,指指恢复平静的河面:“你不是已然知晓?”
“那可如何是好?”
若是他知晓如何哄大家小姐开心,早就跟在小丫头身旁献殷勤,还用得着呆在河边吹风看他犯傻?
四皇子当真急了,父皇说过衍圣公极为疼宠幼女,婚事能不能成,不只是他提笔写封圣旨就行,还得公府点头答应。
先前他便想着,究竟是怎样的大家小姐,让皇家也不得不退步。万一她是骄纵跋扈之辈,借着衍圣公府地位而张狂恣意,那他还不想娶。抱着这种担忧,他便恳求功夫极好的袁恪潜入公府一探究竟。
而结果更是让他惊喜,孔家小姐不仅容色上佳、学富五车,为人更是丁点都不刻板。他素喜才女,爱才远胜过爱容貌,即便未见真人,听完后便已将孔家小姐方才心里,甚至为此退掉了母后所选通房。
他也并非刻板之人,嫡出子女才是正统,嫡妻若足够好,他为何要委曲求全去找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空有容貌的宫娥为妾?
可千等万盼,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已见面,且是以那般糟糕的方式。
“这可如何是好。”
朱厚熙如今是一个头两个大,若第一次搞砸还能把大部分责任推到小侄女身上,那这次他却找不出任何借口。
“袁恪,你倒是说两句,一直盯着河对面做甚。”
说罢他也向对面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在柳树下停着一顶不起眼的青色小轿。
“厚熙,我还有要事,就此先行一步。”
拱拱手未等四皇子回话,他已经跃马上桥,几步消失在桥面。只剩一个人的四皇子干脆撩起袍子,不顾形象地坐于桥下青石台阶上,托起下巴想着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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