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秀荷却不要。“我也不缺首饰。说来也是我自己固执,半年的工钱撑死不过十几两银子,争这一口气做什么?你再要闹下去,大不了我也不干了。”说着把那香囊掷回梅孝廷的膝上。
女人的倩影漠然擦肩而过,梅孝廷却不伸手去接,任由那链子沿着袍摆滑落于地上。
“西索索——”被青砖石路面磕破了角,散下两瓣晶莹。
那香料不伤母体,只吸胎儿之气。初孕的妇人带在身边,只须月余功夫,那腹中骨肉便可蔫成一颗小血块,像经血一般从体内化出,神不知鬼不觉。
这可不是寻常铺子里能够买到的好东西。
荣贵看得心疼,弯腰捡起来,用手指划了划:“少爷,大几百倆白花了,她不肯戴,那骨肉还不是照样怀?”
“不肯戴……那就扔了吧。”梅孝廷凄绝的笑意一瞬敛尽,凤眸中的阴鸷不遮不掩,将链子往身后随意一抛,推着轮椅便要走。
落到角落阿晓的鞋面上,阿晓蠕了蠕脚趾头,看着秀荷的背影,又看看梅孝廷,正想哈腰去捡,忽然一道艳丽的影子走过来,连忙又把首饰踢出去,藏进了树影下。
是琴儿,着一抹浅桃色的薄棉褂子,脸上染着彩妆,眼睛亮晶晶的,不晓得躲在暗处听了许久。把链子拾起,碎步盈盈跑过来:“姐夫,您的首饰掉了。”
半个多月没见二少爷,听说去大地界跑了一趟生意,回来后那英姿越发倜傥帅气了。凄幽幽的,像一只傲然遗世的狐魅,无情无义却叫人坠生爱狱。
梅孝廷却无聊,用扇子不耐烦地隔挡开:“拿走,爷扔掉的东西便不再收回。”
所以师傅不是被他扔掉的对嚒,他要舍得扔掉,又何必心心念念再与她纠缠不休。
琴儿咬着下唇,忿忿地凝着空去的巷尾:“她真狠的心!姐夫对她这样掏心掏肺,她为了和别人好,竟然把你一而再的辜负又辜负。”
梅孝廷微仰下颌,看着这张和秀荷些微相像的脸,讽弄地眯起凤眸:“这么说,你也觉得她对我很过分么?”
“嗯,简直叫人看不下去。”琴儿羞赧地眨着眼睛,很肯定地点头说是。
梅孝廷也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用扇柄将链子徐徐挑起:“那你戴上她,戴起来让本少爷看看。”
这样剔透莹润的粉晶,还搭着赤金的精致小链,哪里是琴儿能够买得起。拿去绣庄姐妹们面前炫,不晓得又能叫她们羡慕上多少天。
琴儿颤颤地把金链挂上脖颈,连声儿都娇了:“爷……奴这样戴着可好看嚜……唔!”
只话音未落,便已经被那绝美少爷一把卷入清冽的怀抱之中。他的唇薄且冷,吻来得又狠又戾,却生涩。忽而探入口唇,肆虐的气焰像是要把人的心髓都吸干化尽,却叫人沉迷,忍不住贪他身上干净却孤单的气息。
从前姐夫也调弄自己,但每次都是蜻蜓点水,不来这样的真。琴儿很紧张,然而她暗地里盼这样的时刻,却不知已盼过了多少个深宵。被他吻得热烈,忽而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便撕拉一声把盘扣扯开,拉着梅孝廷苍素的手指覆了上去。
“秀荷……关秀荷……爷就是要叫你痛,非要让你痛得跪下来求我,求我饶过你!”梅孝廷微阖着凤眸,脑海中勾勒的,却都是秀荷在裑下曲扭挣扎的一幕幕画面。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贴近过女人的身子,那心中的执念与不甘化作阴戾,修长的指骨只把怀中的腰儿豚儿狠狠挫捻。忽而察觉手心里多出来一道瑈瑈起伏,想也不想便把那山花含住。
脂粉香浓的味道,却不是她……那樰白的中间也没有红印,也不如她的俏美。
闭起眼睛骗自己再咬,却骗不下去,一刻之间失了味道。
不行,他依然还是对别的女人不行。不是身不行,是心,连做戏都反胃。
琴儿却尚且不知,越发仰着身儿想要得少爷的痛。这样的感觉真奇怪,停不下来,明明这一次还未结束,便已经贪生下一次,下下一次……
竟也不顾荣贵在旁看着,越发把衣领拉开,搂着梅孝廷清瘦的肩膀,嘤嘤啜泣道:“少爷……琴儿愿意安抚少爷的心,她欠你的多少,从我这里讨回去吧,我都可以不计较回报……”
小贱人,你以为你给我的与她一样嚒?自不量力。
梅孝廷心生鄙夷,凤眸中的光影一瞬又复了清明,蓦地把琴儿推下地去:“安抚不了了,她肚子里怀了别人的骨肉,她自己却不晓得。她若晓得了,只会更加彻底的把我抛弃……可是爷不想看着她生儿育女,因为我也孤单。”
撩开袍摆从轮椅中站起来,自顾自往那半掩的红门边走去。
那背影清廖,只看得琴儿眼泪扑索索往下掉。臀骨砸在砖石上又痛又麻,心中的爱怜与疼楚却愈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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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梅孝廷根本就是个无情无心之人。
……
走到后院花坛边,忽而抬起头,看到张锦熙抱一件马甲站在风中,肚子四个多月了,哟,撑起来好大……为何目光这样看人?是嫉妒么。
知道她刚才一定看到了那一幕,他心中的积郁竟就些微开解。没错,他就是要叫她看见,他宁可与人调情也不稀得再碰她一碰。
冷蔑地睇了一眼,冷清清擦肩而过,视若不见。
那清逸身躯晃过眼前,缱绻过一股冷风拂面。张锦熙闭了闭眼睛,她刚才把什么都听到了,本以为是父亲抠门,没给他分甚么银子,所以出门也不曾带礼物回来。却原来是带了,只是送给的不是自己,是别人。
仰头望着丈夫雅俊的侧颜,却忘不掉与他短暂的恩爱朝夕,到底恨完了又还是爱。张锦熙暗暗咬住下唇,声音轻柔柔道:“二爷昨儿才说头疼,今天就穿这身出去,怕容易着凉了。我给你送了马甲来,你穿上了再出门。”
梅孝廷蓦地停下脚步,转头凝着张锦熙的肚子,勾唇笑道:“哦呀~,还以为张家大嫂只晓得捂肚子,竟不知几时也这样歉忍贤惠起来……包了这么多层你重不重?装得不累嚒。”
冷蔑的眼眸逼近张锦熙秀丽的脸庞,一错不错地凝了片刻,忽而又撞开她的肩膀头也不回远去。
他恨她拿捏了他的软肋,知道他从此都不准备再碰她身子,却又要解决二房的子息问题,便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更恨那将要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谁人的骨肉,日后还得管他叫一辈子的‘爹’。
“西索——”簇新的马甲从手腕上滑落,一瞬间张锦熙心如死灰,只将贝齿咬得咯咯咯直响,强撑着不肯倒下。
阿绿把衣裳捡起来,一边拍土一边忿忿道:“小姐,不如就和老爷说实话吧!这个婚我们不要了,咱们张家家大业大,离了姑爷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排队等着。”
张锦熙却不甘心,一定要和梅孝廷缠。命阿绿把衣裳捡起来,“这是我一针一针缝给他的,他不穿上,我怎知道哪里该修,哪里该改。”吞忍下眼眶中的晶莹,顷刻又复了素常平静端淑的脸容。
阿绿看着琴儿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没想到那个秀荷奶奶也怀孕了……小姐不如给琴儿一点教训,怎样也不能叫她在你眼皮底下这样卖骚。”
张锦熙冷哼一声:“不要乱说话,该怎么做我心里自有主张。”
主仆二人往厢房方向离去,小院顿时又清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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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庄被修缮一新,看起来好不气派。梅家的冬衣上个月运去京城,听说老太后很是喜欢,各州府的衣庄便陆陆续续向绣庄下了开春的单子,一群姑娘们好生忙碌。
美娟告了假在家陪小黑,秀荷便把她的徒弟暂时接管过来。当年师傅怎么教她的,她便怎么教还与徒弟,但自己悟出来的那部分,却留着一手不与传授。辞呈已递交上去,老太太百般挽留,见她执意要辞,最后竟也没有为难,只叫她干到月底,仍把扣押的工钱还给她。秀荷本来不愿意再多留,到底老太太面上已经做了让步,便每日依然还去绣庄上工。心中不存计较,日子倒也耗得轻松。
等到十月中旬的时候,庚武在关福酒铺附近租下个空置的场子,又采买来制酒的一应所需,请了匠工好一番装修,热热闹闹地就把酒铺操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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