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1 / 1)
佟国维夫人赫舍里氏与管家、丫鬟吓得划魂:“福晋——使不得——”
“奴才无罪,福晋岂能动用私刑?”佟国维是见过大风浪的,哪里会这样被吓住。
“无罪?”书雪冷冷一笑,“佟国维,你是为着姐姐不顾女儿了,大行皇太后是继后,但她身前并没有需要行侧室礼的元后,孝懿皇后是三立继后,连个子嗣都没有,仁孝皇后排到妃子身后,你女儿就能挤到孝昭皇后前面去?”
“这——”借大行皇太后的丧仪使佟家做了“倒主“急先锋,佟国维是不赞同的,且如书雪所言,他女儿还是康熙的无子正室,岂能无所顾忌。
“你管的家下悬崖勒马,咱们就此作罢,不然——”书雪看着四下赶来的家丁,拿出戴梓所赠的燧发火铳“轰”的放了一枪,众人面白如纸,都怕这位杀神真的动手开戮,佟国维的几个小孙子、小孙女已经吓得哭了出来。
“老爷——老爷——“书雪还没出正院门口,后面已经传来惊呼声,佟国维比大行皇太后小不了两岁,他是了解书雪品性的,急了眼砍人杀狼的勾当都敢做,此时又是动刀又是动枪,面上虽然端着,到底没能撑住。
刚被夺爵的简王福晋又添一条罪名:气晕国丈。
别管是吓的还是气的,康熙遣御医给舅舅治病时脸上与开了酱铺子差不多,幸好黒图嘎抵京,正在乾清宫见驾,不免为书雪陈情,这才把事儿圆过去。
宫里闹一回、国公府接一回,京城里有名牌的都听到了消息。
从理性上讲,多数人家是站在书雪这边的,但皇子们难得团结想把压在上面的二层主子圈回内宅,此时空前齐心,露头的中立文官并无一人。
孔子之寿的大学士王掞此时正跪在老母面前。
王老太太当堂教子:“我王家先祖,在前朝时因不重长幼为士林所弃,汝为大学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岂可叫福晋女流比下去!”
王掞伏地领训:“儿子遵慈命。”
当天晚上,王掞拟好奏折,早朝时呈递上去,比及书雪的“不以大行皇太后为先帝皇后”之论,内容明显温和,他巧妙的拿孝庄皇后说事儿:“陛下圣孝格天,囊时太皇太后祔庙,不以跻孝端上,今肯以孝康跻大行皇太后上乎?”
康熙揽奏默然。
客居简亲王府的戴梓以进士身份上书:“大清袭宋明旧制、循周公礼法,嫡庶分伦、长幼可间,此先帝与陛下之明,擅行废立,此明主之失!日月双悬,乾坤朗照,罪臣岂敢言过?凤鸟难栖鸦雀之群,此陛下之不幸!”
马齐奏道:“主子不欲惊动孝康皇后神灵,此孝也!按宗法升祔大行皇太后神位,亦孝也!奴才愚钝,唯以主子命是从。”
“卿知朕难!”康熙降旨,“着大学士王掞主持大行皇太后升祔事宜。”
嫡祖母与生祖母的升祔位次如何皇子们已经不再关注了,最要紧的是借此推翻了固伦文华公主在大清朝的势道政治,“双悬日月照乾坤”的政局终于在此时结束。
☆、二五九、料先机亲上加亲
二五九、料先机亲上加亲
固伦公主经营朝政五年,留下了不少政治遗产需要皇子们瓜分,爷儿们留着小心,致力于恢复六年前的朝局,多的是不敢想的。
兵部刚请旨撤回驻扎四川的八旗驻防营,策妄听说朝政易主的消息迫不及待率大军奇袭西川,本与书雪有极大嫌隙的年羹尧因击退准部军马受到康熙褒奖时都不得不复旨:“圣人远见,遣八旗精兵驻扎,仗鄂尔泰临危不乱,挫敌先锋,否则川地形势殊难预料。”
与此同时,沙俄分两路劫掠边境,准部被其攻占五部,东北则有十二屯百姓遭抢杀。这就是打脸了,被逼“下野”的那位主儿早有断言:“沙俄侵吞准部,意在窥清,不可助涨其志。”为此专门谕示漠北蒙古与黑龙江将军调两营防军巡护边境。
南边撤军、北边撤防的决议爷儿们都有参与,谁让那是前固伦公主的安排?四川驻防营有监管“改土归流”的重任,一时撤不走,这才没让策妄攻个出其不意。北边巡防营无障碍撤军,隔月就让毛子如入无人之境来了个大扫荡。掐的眼热的众位爷再缺心肺,想到十二屯百姓的血泪都得脸红。
“文华是比朕多看了十步!”康熙询问雅尔江阿,“你媳妇搬到西山去了?”
“是”雅尔江阿回道,“穆尼媳妇在西山待产,不宜搬动。”
康熙没话找话:“弘晏满两周岁了?你是当阿玛的,他爵位的事儿怎么不留意?”
雅尔江阿一愣:“他还小——”
“嗯!”康熙点点头,“让他们把贝子品级的冠服预备好,到时别弄得手忙脚乱!”
康熙说过“固伦文华公主所出子女俱照贝子初封”的话,皇子们心里明白:老爷子是后悔了。
王府十阿哥还穿着开裆裤在别庄的院子里玩泥巴,书雪坐在产房外看着穆尼转到第十圈后终于拍了桌子:“菁岚的胎位正的很,你消停点儿!”
正好瓜尔佳氏过了一波阵痛,穆尼松口气,停住脚说:“我这不是担心吗?”
书雪瞥了他一眼:“好好听着声,你媳妇是因为你在受罪,以后拈花惹草就想想今天的情景。”
“前儿永焕多看了丫鬟两眼,您差点儿把他训的磕头谢罪,万一收个屋里人,抗住您的打不容易。”穆尼笑道,“您生弘昊那会子大哥差点儿把院子里的地砖磨平,要不现在也不能这般本分吧?”
书雪正待说话,外面来回瓜尔佳夫人完颜氏到了,穆尼倒因此免了一顿骂。
虽是头生子,比书雪生弘昊那会子顺当多了,早膳后发动,太阳偏西就生下了穆尼的嫡长子。
原本带着几分忧愁的瓜尔佳氏彻底舒展了眉头:这个时代,没儿子的女人就是悲剧。
完颜氏向书雪笑道:“可算没辜负您对她的一番爱护。”
“嗨,我是那重男轻女的人吗?”书雪抱着孩子掂了掂,“我们府里净是小子,大格格远嫁,二格格得顾着十三皇子府,我们那永瑾在小子堆里长成了小子性情,要不是头一胎,我宁愿生的是格格。”
“他们还年青。”完颜氏赔笑,“家里都等着听信,有您镇着奴才也放心,这就先回了。”
“也好。”书雪把穆尼从产房叫出来:“送你岳母回京。”
身后的儿童团添了编制,永瑾乐得不行,扒在悠车上戳婴儿的腮,书雪倍感无奈:“姑娘,咱十岁了,能不能着点儿调?琴弹的走音、字跟画符一样、看着棋盘只知道子儿分黑白,画就甭说了,你师傅是有名的全才,现在倒好,临了临了晚节不保。”
永瑾郡主振振有词:“额娘,艺在精不在多,您老人家倒是四技高绝,立的功劳还不全靠手下的功夫?学那么多干吗?”
书雪被噎住了:“你说谁是‘老人家’?”
永瑾得意的笑道:“额娘,您这‘大清朝第一美人’的招牌已经占不了几年了,再过个六七年我长开的时候您便顺顺当当传下来得了,横竖咱们是母女,没人笑话您?”
书雪压住火气,轻蔑地扫了永瑾一眼:“就凭你?小东西,你要九成九像额娘还罢了,掺了你阿玛两三成的相貌还敢跟我叫板?再等个十来年许有指望!”
猫在门口看热闹的雅尔江阿站不住了,尴尬的咳嗽一声:“你们说什么呢?”
永瑾一如既往的没节操:“阿玛,额娘说你长的难看。”
雅尔江阿上前看了看孩子,转身捏捏永瑾的耳朵:“你够幸运了,连弘晏在内,你可是最像你额娘的。”
永瑾发扬墙头草风格:“我挺愿意像阿玛,阿玛英武!”
雅尔江阿大乐:“你也太没立场了!”
王府添丁是喜事,晚膳时雅尔江阿趁着妻子高兴把康熙封弘晏贝子的话说了,书雪搁下筷子:“无功不受禄,大清朝的贝子就这般不值钱?”
“你别是指望汗阿玛跟你低头吧?”雅尔江阿瞪大眼,“出了东北十二屯的事儿,满朝文武加上汗阿玛被你打脸打得还轻?”
书雪打量丈夫一眼:“简王爷,你不是希望我再做回以前的监国公主吧?”
雅尔江阿无言以对,想了半天才说:“可你也别太甩汗阿玛的脸面,有四五个月没进宫请安了吧?多教人寒心!”
“行了,他们爷儿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架的什么秧子?”弘晏握着勺子把餐盘压翻,书雪横了永瑾一眼,“看好你弟弟,别光知道自己吃。”
雅尔江阿放低姿态:“姑且不说东北西南的事儿,前两个月没少有含沙射影说你与民争利、擅动兵戈的,汗阿玛可是不顾声名流放了两个御史。”
书雪扬声道:“忆画,王爷今晚睡客房!”
“得得得!”雅尔江阿缴械,“当我没说。”
本想拉出书雪作为西藏沦陷的替罪羊,得了相反的结果后终于计划出兵,兵部着令年羹尧督师西进,被策凌敦多布杀败,宗室勋贵不乏有鹰派主张。
康熙询问户部:“库中存银几何?”
主事皇子胤禛回道:“地丁岁入外,可开支银两共合一千六百余万两,若大军出动,钱粮足支一年。”
康熙大喜:“朕道广免钱粮,国库必然空虚,不料雍王如此持家。”
一向谦虚的雍亲王得说句公道话:“是汗阿玛施政得当,除两广外、山西、两江、奉天商税充裕,儿臣早接上谕,凡商赋所得不许轻易挪动,只待军备之用。”
康熙是没什么上谕的,倒记起书雪“捞偏门、积钱粮”的主张,沉默片刻后询问雅尔江阿:“简王是什么意思?”
雅尔江阿想了一想回道:“汗阿玛,以儿臣浅见,准部之患,不积三年之功难以成事,当戒谕蒙古、川甘地方不许请起衅端,朝廷整军备武,届时遣皇子宗亲为上将,以册封喇嘛为旗号,徐徐图敌,或可弹压其势!”
康熙点点头:“简王牵头,会同雍王、淳王、敦王、十四贝子、平王拟了条陈呈上来。”
“嗻。”皇子们已有所悟,不论在朝在野,自己只是那位“天做棋盘星做子”的对弈者手中的棋子而已。
没过几天,康熙降旨赐婚,册和硕公主额驸、一等顺义伯万吉哈孙女——三等子永振嫡长女完颜氏为简亲王世子福晋;赐内阁学士、礼部侍郎张廷玉嫡长女为奉恩镇国公永叙夫人。
永焕还罢了,永叙十四周岁刚过,比张廷玉的女儿还小一岁,她都没做好挑拣儿媳的思想准备,接到旨意时脸都黑了。
侧福晋挺高兴:“虽说张家不在旗,但听说子弟都肯用功,张廷玉深得圣人器重,不是看您和爷的面子,许给永叙算是低嫁了。”
书雪在脑海中翻了半天没找到对张家女儿的记忆,打断侧福晋的话茬:“不成,咱们得见见,万一是个无盐女怎么办?那是要委屈孩子一辈子的。”
不同于常人讲的贤妻美妾,侧福晋是知道自家主母的择媳标准的:未来媳妇一定要才貌兼备。张家世代书香,想来才德不会差,但样貌就得考量,像书雪说的,娶个东施进门也得一心一意过一辈子,在不准轻易纳侧的家法面前,侧福晋自然舍不得儿子受委屈。
“您的意思——?”皇帝已经指婚,就算想退亲也是不能的。
“这容易”书雪笑道,“等大阿哥满月后回府,找个由头给张家下帖子,我们和永叙都瞧瞧,大学士的孙女总不会太过不去。”
十三皇子府与张家常有往来,歆蕊带弟弟来玩儿时宽了养母的心:“张家姐姐我见过,额娘夸她漂亮呢。”
直到七月,书雪见了正主儿才真正安心。
弘皙新封进镶蓝旗,其妻乌梁罕济尔默氏过府请安时央求:“三妹妹已经双十年华,偏额娘去了,出了孝再打算终身必是要耽搁的,婶子疼我们,只能求您做主。”
书雪并未应承:“你额娘病重时你阿玛借矾水传书,那会子我说的上话,你玛法面上并未开罪,心里却是戒备的。我的景况你们明白,插手舒晴的婚事岂非有僭越之心?”
“婶子说的是。”乌梁罕济尔默氏不敢强求,“您别多心,我们爷就是心疼妹妹。”
说不愿意多管,念及病逝的故太子妃,书雪还是递了牌子上去。
☆、二六〇、廿年龙虎因今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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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〇、廿年龙虎因今抗
佟贵妃是聪明人,即使对书雪气晕老父的行为心怀愤懑,到底明白康熙巴不得她递台阶上来,收到申请忙去请示:“简王福晋要进宫请安,您看——”
康熙的眼睛明显闪过一道光彩:“知道了。”
佟贵妃知道表哥还在别扭着,因回道:“臣妾这就给王府回话。”
书雪的头站却是宁寿宫,除佟嬷嬷因年老留下,宁寿宫的宫女嬷嬷大部分已经被她分遣诸皇子、王爷府邸接受供养。
进了前院,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当值洒扫,见到书雪都上前请安,书雪给了赏,因又吩咐:“我过来瞧瞧,你们忙自己的就是了。”
打发永瑾去乾清宫,书雪走入正殿,将预备好的小菜摆到案几上,想起老太太在世时的音容相貌,登时泪流满面。
“奴才给福晋请安。”佟嬷嬷扶着小宫女进来,“许久不见您了。”
书雪擦了擦眼泪:“嬷嬷好,快坐。”
佟嬷嬷劝道:“福晋,您不必难过,主子在天有灵,看着您过得如意才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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