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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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雪低下头:“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请您体谅,永保受我这当姐姐的连累,如今伤势都未大好,入画惨死,可叹她没碰上能有气魄能出头的主子,您让我向博果铎低头,孙媳恐怕是安不下良心的。”

太后半天方道:“博果铎一时糊涂,你是明理的人,何不宽恕他一遭?”

书雪权衡片刻,仰首回答:“皇祖母做情,小辈岂敢抗旨,孙媳指天立誓,自今而后庄王不犯我我不犯庄王,永保之仇、入画之恨权且搁下,必不因此心生报复之念。”

太后老怀安慰:“对!对!这才有皇家风范。”

待书雪还席,太后忙不迭将方才的对话转述给康熙,康熙稍加思索,苦笑道:“皇额娘中了那丫头金蝉脱壳之计了,她明着是不追究庄王的过错,可也讲明了不会在庄王身上费神,要再想为庄王的事求她怕是不能了!”

太后这才反映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康熙摇摇头:“庄王自作孽,若皇额娘硬做人情反而不美。’

太后无法,只能权且作罢。

☆、一五六、羁六欲慈母悲音

一五六、羁六欲慈母悲子音

领宴回府,舒尔哈齐世系皆于简亲王府聚齐,雅尔江阿是袭爵宗子,亲率阖府开祠祭祖,女眷这厢则是太福晋为尊,分嫡长不论诰封,凡庶出尽于槛外行礼,不拘里外皆按昭穆排列,人齿虽繁不见紊乱,内外极为恭肃。

给太福晋请过安,书雪与雅尔江阿回正房受礼,敬顺之妻博尔济吉特氏尚是新妇,比旁人更加谦逊,不独对书雪,便是见到庶嫂瓜尔佳氏亦行足长幼大礼,众人称赞不已。

巳时刚到,抱琴进来回道:“主子,十一爷跟前的菊姑娘来给主子拜年请安了。”

书雪眉头微皱:“不见!”

博尔济吉特氏不明内情,因向书雪赔笑:“十一弟尚未娶亲,叫身边人来请安并不是有意对嫂子不恭,且又在年节,嫂子何必与她计较?”

书雪颔首微笑:“弟妹说的是。”又吩咐抱琴,“叫她进来。”

瓜尔佳氏为博尔济吉特氏捏一把汗:你想做好人,只可惜挑错了对象,她的话岂是能轻易打驳回的?看着虽稳重,到底有些不通事故。

秋菊自被忠保纳为通房,满府上下都知道她失了福晋待见,不但自己月例短缺,家人都受连累被抹了优差,忠保纳了嫂子侍婢原就气短,府里顺风旗一拉更是难过,待秋菊反不及从前,如此以来,秋菊在府里的日子何止难过十倍?里外熬煎竟脱了人形,书雪见了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看着匍匐跪地的秋菊,书雪心中百感交集,半天方道:“起来吧。”

秋菊抬起头勉强扯出笑容:“奴婢祝格格新春大喜,愿小阿哥如意吉祥!”

博尔济吉特氏听得秋菊的称呼刚要说话,不妨看到瓜尔佳氏朝自己微微摇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多承你吉言。”书雪暗叹一声,转头吩咐侍墨,“赏!”

秋菊从新磕头:“谢福晋。”

“好好伺候十一爷,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书雪略想一想又说,“闲了过来说话。”

秋菊双目含泪:“是奴婢有负主子厚恩。”

博尔济吉特氏这才听说些味道,记起方才说的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入画已经没了,倚为心腹的八大丫鬟之余其六,秋菊的事木已成舟,书雪哪还有心思追究下去?加之虽不比别的孕妇那般多愁善感,到底有些意兴阑珊,颜色较之前更缓下了几分。

博尔济吉特氏回自己院里一打听方知道自己失言了,不免感到惴惴不安,忐忑不安地说给了太福晋。

太福晋不免怪儿媳不知方寸,板着脸数落了博尔济吉特氏一通,因又嘱道:“我虽不出门,外头的事也知道一些,她性情是刚烈,却不是容易相与的主儿,我便是不甘也得承认,敬顺兄弟几个的前程全在她身上,以后你们待我怎么样待她也怎么样,去年出了永谦的事儿我们已经走错了,只望后边别行岔了。”

博尔济吉特氏唯唯领训:“媳妇听额娘的。”

太福晋看着侄女兼儿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最近一段时间,她已刻意减少了社交范围,所盼的不过是三个儿子顺心平安罢了。

抱琴觑着自家主子没有因为秋菊不悦,趁机请示:“主子,您身边的缺儿是不是该补上了?”

书雪揉揉额角,想了一想说:“冬梅算是大格格身边的大丫鬟,春兰还伺候穆尼,夏荷是永焕房里的,她们三个提为一等份例,鹤秋、星湖次一等,依旧伺候永叙,她们五个的份例一并裁撤,今后从公账领各房月例。”

抱琴答应着,因又建议:“过些日子添了小阿哥,单现在的人手恐怕不够,何不趁现在多挑几个趁手的以备使唤?”

书雪点点头:“将入画的妹妹提上来补她姐姐的缺儿,加上你们三个,以后再提五两银子月例,撒锦、霄佩、寒蕊、茗穗六个都是二等丫环,每人也提二两银子份例。”

抱琴三人连忙谢恩,侍墨起身后笑道:“主子该把银钱攒给小阿哥,我们有的没的总仗着您不会短了用度。”

书雪调侃地看着三个丫环:“先知会你们一声,回去各说给自己老子娘知道,叫他们仔细留心得意女婿,今日看准了今日来回,明儿看准了明儿来回,只要过了我这双眼,一定风风光光将你们嫁出去。”

三婢大羞,侍墨嗔道:“主子说什么呢?别说奴婢不到岁数,便是已经过了三十也不出去,一辈子守着您和小阿哥。”抱琴、侍墨纷纷附和。

书雪正色道:“是玩笑话也是正经话,挨到年龄出去还能挑的到什么如意郎君?张学士家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只要你们相中了谁只管来说,难不成出了嫁就不能进来了不成?”

抱琴几个各自盘算,司棋犹豫着说:“侍墨说的在理,等添了小阿哥,您身边岂能少了人伺候?”

书雪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司棋一眼:“你们心中有数就行,别为了有的没的耽误一辈子大事。”

因康熙定了正月二十二起驾南巡,元宵灯节格外热闹,书雪亲自描样,命匠人扎了许多各色花样的灯笼,除去穆尼、永焕叔侄四个,关佑、关辉、关晓兄妹亦得了不少,两府俱是喜气洋洋。

小孩子都有攀比心理,永焕提着“哪吒”花灯在宫里跑了一圈,立时引来了一群小阿哥、小格格围观,幸而书雪带了不少,勉强应付了十多个小豆丁、小萝莉。

书雪正和几个皇子福晋聊天,永焕牵着一个“胖团子”跑过来:“额娘,你再给他扎一个灯笼吧!”

书雪问永焕身后的夏荷:“这是哪家的小阿哥?”

不等夏荷回话,四福晋从旁笑答:“这是我们府上的三阿哥,他小时候您曾见过的。”

书雪恍然大悟,因问道:“可是弘时阿哥?”

四福晋点点头:“您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转头吩咐弘时,“快给伯母磕头。”

待弘时行了礼,书雪将他拉到跟前:“真真是俊秀的小阿哥。”

弘时并不认生,指着永焕手上的花灯看向书雪:“灯笼!”

书雪有些颜控,见弘时粉团可爱不免添了三分喜欢,,哄着他笑道:“伯母给弘时‘小团子’扎一个‘团子’灯笼好不好。”

弘时哪里听得懂什么团子不团子的,咬着手指答应了一声:“好!”

众福晋俱笑,五福晋指着书雪给弘时抱不平:“咱们好好的小阿哥都让你捏成团子了,看他不记你的仇。”

灯笼将将扎好,康熙领着一群爷们儿浩浩荡荡赶过来了,胤禛一眼瞅到自家三儿子在御花园蹦蹦跳跳,刚想出声斥责,不妨瞥见书雪正含笑站在一旁,这才注意到与儿子在一起的是简王府五阿哥,话到嘴边未出口,生生转成了内销。

康熙笑道:“看着他们手上灯笼的花样朕就知道是出自你的手笔,以后却不可在这上头耗费心神。”

书雪谢了恩,笑回道:“有以前描的,也有最近画的,左右不过凑个乐子,并不会累着自己。”

康熙微微颔首,指着弘时问:“哪个府上的?”

胤禛躬身回道:“是儿子府里的弘时。”

康熙讶然地打量了书雪一眼:“是李氏所出?可不像你的性子。”

书雪明白康熙是在影射自己重视嫡庶界限,当即嗔道:“依着您的意思他叫我一声伯母我还要一巴掌打过去不成?”

康熙大笑:“你可真是你阿玛的女儿,竟不能吃半点儿亏。”

书雪顺势接了句:“却都是被您惯出来的坏脾气。”

康熙假意训示雅尔江阿:“以后有了孩子要好好管教,不然可比你这个阿玛任性,又有这样的福晋,你的苦日子可在后头呢。”

胤礽等人皆被康熙说的一笑,雅尔江阿倒也坦然,大大方方地凑趣:“儿臣先为他请旨,将来去宫里读书,有您亲自教导就什么也不怕了。”

康熙十分欢喜,又说了一会儿话方带着一众子侄离开。

雅尔江阿轻轻巧巧为没出生的孩子求得了一个宫学走读名额,旁人倒没觉得意外,有如此强势的父母吃不了亏是一定的了。

又过一刻,被康熙带走的诸府男丁陆续回来接人,弘时很喜欢书雪,靠在她身边一长一短答话,四福晋见此场景不自觉地叹道:“若早几年知道王嫂,弘晖恐怕就不会——。”话已出口方觉不妥,眼中闪过一丝黯伤。

书雪却听到了,摇头劝解四福晋:“远的的不说,我舅舅生病的时候我倒去过康王府几次,他何曾痊愈?若果能避死衍生,我们府上的四阿哥也就不会夭折了。”

四福晋一怔,继而苦笑道:“我只是想着王嫂如果见了弘晖一定会喜欢他,他是个极懂事的好孩子。”

不管再怎么掩饰,丧子之痛绝对是眼前这个女人终生难以抹掉的伤痕,书雪莫名觉得伤感,轻轻推开弘时站起身:“你们只以为我平日那些话都是不合礼法的狂悖之言,殊不知就是因为看透了其中的官窍方觉得无奈,说的好听叫主管中馈的嫡福晋,实际上不过是他们爷们的管家,看看各府得宠的侧室,哪个又过得比我们差?”

“王嫂错怪我们了。”四福晋看着面含疑惑的书雪神色凄然,“你说的都是我们想说又不能说的话,哪里算得上狂悖?弘晖在时经常安慰我‘额娘,我一定好好用功,让阿玛欢喜,这样他就能常来陪你说话了’,他到走都记挂着求自己阿玛‘多安慰额娘,别让额娘伤心’,恁般懂事的孩子我竟没能留住,见得王嫂的风范我才渐渐想通,相敬如宾也好,管家福晋也罢,一心牵挂自己的儿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阿玛!”书雪正待安慰四福晋几句,转头看到胤禛站在亭外。

☆、一五七、万寿恩节谁万寿

一五七、万寿恩节谁万寿

四福晋闻声回头,看到胤禛勉强笑道:“弘时倒有造化,竟投了王嫂的缘儿。”

胤禛向书雪颔首致意,眼睛却盯着妻子。

可能是同极相斥的原因,书雪对胤禛并不待见,恰巧雅尔江阿也过来了,索性叫着永焕告辞离去。

扎穆巴虽是夭折,书雪仍吩咐全府茹素一日,雅尔江阿原本打算寻机为永谦求情放他出来,见此作为只得作罢。

正月二十二日,御驾如期开拔,除皇太子、直郡王、皇十三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外,其余阿哥交替随驾,康亲王椿泰身体欠安,宗室堆里即以雅尔江阿为首辅政,一时间自是忙上加忙。

进了二月,书雪基本闭门不出,雅尔江阿通令上下,一应庶务非极要紧者不得惊报正院,如此更有加倍空闲,索性命丫环找了衣料做些小衣服、小荷包之流。

因是头一胎,阖府加倍小心,进了三月,太太索性搬了过来,连万寿节的寿礼都是她过目操办的,唯恐会出什么意外。

过了产期还未发动,书雪隐隐感到不妥,她对岐黄之术尚算了解,连忙派人悄悄把张先找了过来。

试过脉息,张先的眉头皱了起来:“恐怕不妥当。”

书雪手脚冰凉:“孩子不好?”

张先摇摇头:“婴儿倒生,恐怕有难产之兆。”

书雪稍稍平复心情,又问:“产期已至,为何没有半分不适?”

张先答道:“推迟三天五日以致一旬半月也属正常,福晋这般胎像,必须万万小心!”

书雪沉吟片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可有保大保小之忧?”

张先低头不语。

书雪心中了然,摆在自己面前的这道坎儿恐怕不容易过。她以前不顾死活和皇子、王爷甚至皇帝老子死磕最大的优势就是无牵无挂,当然这话并不完全贴切,亲情上的伤痛决计抹不掉,不过完颜家身为八旗之宗,政治优势明显,万吉哈与康熙关系莫逆,又有太子、康王府等七拐八绕的姻亲,只要不造反,根本绝对是动摇不了的。此次与以往大有不同,自己要有个好歹让孩子怎么办?凭雅尔江阿在后宅的那份优柔寡断还不让孩子被那些妖精活吃了?万一再续一房厉害福晋,她非在下边再死一回不成。

雅尔江阿听说妻子传张先进府诊脉后并没有在意,晚膳时见太太等人神色如常,随口问了一句就罢了,殊不知书雪心思百转,已经开始琢磨着安排后事。

又过两日,雅尔江阿因公务繁忙歇在前院,书雪顺势把值夜的抱琴留在了里间。

抱琴看着一匣子契约、信件吓得不轻:“主子,您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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