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太太叹一口气:“等你打开就会知道。”
书雪茫然地接过锦囊,答应着和雅尔江阿上了马车。
书雪迫不及待地打开锁麟囊,发现里面是一摞信纸,待看完内容,不禁潸然泣下。
雅尔江阿见妻子落泪,当即慌了手脚,掏出帕子给书雪拭脸,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是岳父家出事了吗?”
书雪摇摇头,勉强笑道:“让爷笑话了,伯爵府一切都好。”
雅尔江阿盯着信笺,试探着问:“岳母给你的是什么东西,方便让我看吗?”
书雪心神紊乱,将信纸随手递给雅尔江阿。雅尔江阿粗略浏览一番,不确定地说:“这是求子的药方吧?岳母——”
书雪不是没有反省过自己的任性,可就是难以过去心中的坎儿,天下没有不挂念儿女的爹娘,本来婚后一年没有身孕也不算什么,架不住有书艳作比较,太太的心急自然在情理之中。
“福晋,岳母的意思你怎么看?”雅尔江阿眼神炽热。
“人争不过命。”书雪定定心神,阖目依靠在坐垫上。
雅尔江阿似懂不懂,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了缓和的余地。
直到七月二十三为康王太福晋贺完寿书雪才真正空闲下来,借机履行承诺带着穆尼前往西山游玩。
穆尼叽叽喳喳,一路都没有消停,书雪忍不住将他按到坐垫上,笑嗔道:“你老实些,赶明儿嫂子带你去打猎。”
穆尼瞬间安静下来,眨巴着星星眼凝视着书雪。
许久不来西山,书雪蓦然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当日云英待嫁身,今朝已做他人妇。”即使景象未变,也只能感叹一句“物是人非”罢了。
穆尼还没开始习练骑射,书雪便派了两个身手矫健的护卫教他骑马,自己则率领丫鬟仆妇清理院落。
既然出来了自然不打算马上回去,离府前书雪已指定伊尔根觉罗氏摄理府务,又让抱琴和侍墨留守正院,以防发生突然事故。
穆尼初次骑马,有新鲜劲儿顶着也不觉得累,到傍晚才勉强下马陪书雪用膳。
从第二天起,书雪开始到郊外野餐,这也是自嫁入王府后第一次过清闲日子,加之有穆尼在,心情更加放松下来。
到第五天上午,雅尔江阿即亲自到别院来接书雪回府,出乎意料之外,竟然还带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永振和曹颙。
看着这对奇怪的组合,书雪满脸都是问号,用询问的目光望向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勉强笑了笑,解释道:“出城时遇到舅兄,知道他要到西山跑马,便一道儿过来了。”
书雪点点头,转身吩咐司棋:“让他们备膳,伺候爷们洗漱。”
“福晋不要忙了,舅兄不在这儿用膳,你这就准备一下随爷回府吧!”说完,雅尔江阿很不自在的瞅了曹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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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振没有搭理雅尔江阿,向书雪一笑,腆着脸问:“有什么好吃的没有,我要你亲自做的那道‘包罗万象’。”
“没准备食材,今儿是不能做了,等下次再补上。”给永振下厨不算什么,可现在有外男在就另当别论了。
永振失望的“奥”了一声,却也不再纠结,对曹颙说:“咱们过会儿再去溪谷打猎。”
曹颙看了书雪一眼,躬身行礼后随永振退了出去。
穆尼对回府的事儿极不情愿,上了马车依旧阴着脸,待书雪许诺以后还带他出来脸上才放了晴。
雅尔江阿见穆尼腻在妻子身上,捞着他的后颈一把捞起来,训斥道:“规矩些!这几天耽误了多少功课,还敢贪玩!”
穆尼挣扎着要下来,奈何武力值与雅尔江阿相差太大,急的脑门直冒热汗。
书雪连忙上前抢救,不免责怪雅尔江阿:“爷,你当心些,别勒着他的脖子。”
雅尔江阿讪笑着放下穆尼,陪笑道:“你放心,我有数,是不会伤到他的。”
马车外突然传来曹颙的吟诵声:“山一程,水一程,江南万里踏行程。相携新朋笑前行,岂知旧友泪盈盈。阳春挚交弹指过,暮暑未忘诗会情。一朝知晓欲成行,五雷灌顶声难成。异境相处君不同,犹奢两心付相形。几欲持鸢寄彩笺,六番落笔心潮平。七夕冷月映寒星,九曲回肠孤意潆。残荷半缕香不闻,青蚨妖娆满腔春。痴儿癫狂何自白,锦绣散落揽乾坤。唯恐他年再相逢,只把故人作路人。”
书雪莫名的感到一阵悸动,记忆中有关曹颙的迷蒙记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此时的自己似乎已经被陷进了一张看不到的巨网之中。
“嫂子,你握疼我了。”回神间书雪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抓住了穆尼的左手。
书雪歉意地看了穆尼一眼,边给他揉手边对暴走的雅尔江阿说:“爷,回府之后就派人把曹颙的东西送还回去吧,不要再出岔子了。”
雅尔江阿火气稍减,紧盯着马车轿帘,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曹颙!”
书雪心中一颤,抚摸穆尼的节奏缓慢下来。
回到王府,伊尔根觉罗氏很自觉的候在正院呈禀府务,书雪看着花枝招展的一众侍妾,不免觉得好笑:都说老妻稚妾,搁这儿却掉了个个儿,除去从江南带回来的陈氏和刘氏,其余妾室通房都比自己年长。当然所谓年长也不过是二十来往三十不到的年纪,打扮起来还是很耐看的。
“爷,您是堂堂和硕亲王,府里只有一个福晋未免不好看,不如给她们请封个名分如何?”书雪见最近独守空房的众妾室盯着雅尔江阿的眼睛都绿了,轻咳一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雅尔江阿愣了愣,看着下位的伊尔根觉罗氏说:“我心里自有计较,这件事儿福晋就不要费神了。”
书雪微微颔首,应了个“是”字。伊尔根觉罗氏等人先喜后惊,不知道雅尔江阿究竟作何想法。
康熙果然不是能够安居于室的帝王,中秋刚过便带着几个儿子离京谒陵去了。
☆、八十六、此情可待成追忆
八十六、此情可待成追忆
《红楼梦》中说荣国府每日大事上百,小事几十,就现在看,这绝不是虚言。作为简亲王福晋,每日来正厅向她回事的总管主事络绎不绝。书雪觉得再有灵性的少女也会被繁琐的家事和流逝的时光磨成黄脸婆,即使对此明了,依旧要担负“处其位谋其政”的责任。
书雪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感到迷茫,中秋赐礼时老康终于对开府的事儿作出了答复,具体内容可概括为八个字:礼袟如仪,仍掌王府。大意是书雪享有皇家公主所应有的待遇,但主要身份依然是简王正妃。可以开府却又不能出府,实在是太让人内伤了。
八月二十七,书雪从雅尔江阿口中获悉苏麻喇姑病重的消息。第二天内廷便有旨意传出,命简王福晋入宫伴驾。
这一天正是穆尼的六周岁生日,书雪见自己不得闲留下,便吩咐安总管整治席面,约请穆尼在家学的同窗好友以及未成年兄长过府相会。此举倒是减少了穆尼对她毁约离府的怨念,嘟着嘴跟书雪盘算聚会时的菜肴点心。
安总管看着书雪和穆尼的互动,心中一阵感慨:上个月二十四是永谦的生辰,福晋只说了一句按例办就带着十五爷出城游玩去了,结果简王嫡长子的生日规格还不如有体面的管家,哪像今天,从主子到奴才送礼的人就没断流,连一向对庶子不闻不问的太福晋都派人送了礼物过来,世事人情可见一斑。
苏麻喇姑如今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意识虽然清醒,脸上却净瘦出来,暗黄的皮肤变成了灰白色。见到书雪和富察氏时眼神灼悦了不少,笑着说:“如今是辛苦福晋的时候了。”
侍疾的胤裪泣不成声,埋首伏在了苏麻喇姑的床前。
苏麻轻轻抚摸着胤裪的脑门,脸上微微含笑:“我如今已经年过九旬,你何必作此小儿之态?”
胤裪红着眼叫了一声“姑妈”便哽咽起来。
苏麻看了书雪一眼,对胤裪夫妻说:“上次福晋在这儿时已经把东西分好了,你们拿去给阿哥福晋们分了吧!”
富察氏应了,拉着胤裪离开了苏麻的寝室。
苏麻喇姑目视床帐,过了许久才幽幽叹息一声,伸手示意书雪将她扶坐起来。
书雪知道苏麻喇姑必然是有话交代,安置好苏麻后顺势坐到了床前。
“格格,我有三件事想托付您,请您一定要答应。”苏麻拉着书雪的手,表情很是凄凉。
“玛嬷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书雪和苏麻相处时间不算多,却很投缘,见她行将就木,心中十分伤感。
“这第一件事算是奴才的私念。”苏麻拿过枕前的金刀对书雪说:“奴才所有已经分送给诸阿哥,唯有此物想在装殓时随葬,请您到时周全。”
书雪早知此物对苏麻极其重要,连忙答应下来。
苏麻微微一笑,接着说:“格格是灵透的人,希望您日后能关照十二阿哥一二,莫要让他错入迷局。”
“玛嬷多虑了,十二爷是皇子,自有皇舅垂护,哪里需要我这个宗室命妇关照?”书雪觉得苏麻口中的“迷局”二字大有深意。
“还望格格答允。”苏麻的目光极为柔和,显然是对自己从小抚育的胤裪割舍不下。
“玛嬷放心。”书雪无法,只得应下来。
苏麻欣慰的点点头,踌躇片刻后从枕下摸出一个红木盒子,拿出里面的一卷黄绸交给书雪,嘱咐道:“你先打开看看。”
书雪疑惑地接过来,展开一看,发现上面是朱砂满语,落款处还有太皇太后宝印。虽然年代久远,字迹依然清晰,想来绸缎和墨水都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
“此诏别无所托,只能交给福晋了。”苏麻看着满脸震惊的书雪,神情苦涩起来。
书雪可不敢答应,这上面是昭圣太皇太后的手书遗诏,命康熙不得擅废储君,以免酿成皇子相争,国祚不稳的惨剧。
书雪佩服孝庄太后和苏麻喇姑的远见卓识,却不能因此而稍越雷池半步,康熙晚年的皇子党争就是一锅八宝粥,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踏入这趟浑水就是寻死。
苏麻看出书雪的为难,解释道:“格格放心,太皇太后大行之前说过,主子爷乾纲独断,假若真有那么一天是不会为这一纸遗诏改变抉择的,但太子爷自幼失庇,太皇太后只望皇上不要绝了骨肉亲情。”
“那玛嬷何不转交给皇太后祖母?”书雪眼睛一亮,想到了最适宜担当此任的人选。
苏麻轻轻摇头:“当初我就向太皇太后如此建议,可皇太后是长辈,如果由她来做这件事就有威逼主子爷的嫌疑,所以只能让我接下了。”
书雪了然地点点头,试探着问:“皇舅对太子爷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太皇太后是不是多虑了?”
“格格,此言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主子爷有十几个儿子,唯有太子在后宫无人维护,现今阿哥们俱已长成,主子爷龙体康健,将来如何难以预测,你仔细为上。”苏麻喇姑清浊的眼眸充满了睿智的光芒。
书雪不得不感叹,即使有外挂,以政治敏感度而言,自己与历经四朝风雨的苏麻喇姑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十二阿哥从昨天开始就获准宿宫侍疾,书雪无需款留,向太后问安后便回府了。
雅尔江阿在看到太皇太后的遗旨时吓了一跳,不得不说,太子作为写进“宪法”的接班人,在权臣贵戚心目中的地位根深蒂固,即便如雅尔江阿这种反□□对此也绝无异议。乍一看太皇太后留下保太子遗命,不吃惊是假的。
雅尔江阿封好绢绸,想了一会儿才问书雪:“福晋,依你看这东西会不会用上?”
“会。”书雪头疼的按着额头,悔不该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奥?”雅尔江阿见妻子语气笃定,不免心存疑惑:“福晋为什么会这样说?”
书雪摇摇头,反问道:“爷,大清朝立国七十余年,何尝有以嫡长子身份继承大统的先例?”
“福晋,话不能这样说,现今的形势与进关前后可不一样。”雅尔江阿和书雪丝毫没有踩踏“妄议国储”这一政治雷区的觉悟性,探讨的毫无心理负担。
“爷,你说句良心话,当朝太子可担得起肩负天下的重任?”书雪直视着雅尔江阿,表情极为凝重。
雅尔江阿虽然不甘心,仍然如实回答:“太子性情跋扈,却有治世之才。”
书雪闻言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刘据。”
“刘据?”雅尔江阿恍然大悟:“你是说汉武帝的戾太子——?”
书雪点点头。
“福晋打算怎么办?”雅尔江阿颇有话家常的意味。
“静观其变。”这句话不仅是提醒自己,也是说给雅尔江阿听的。
进了九月,京城迎来入秋后的最大一场暴雨。初七这天,书雪正和府里的管事商议京郊庄子被涝的事儿,雅尔江阿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拉着她的手说:“赶紧进宫,苏麻喇姑不行了。”
书雪一慌,也赶不及换衣服,跟着雅尔江阿便出了府。
书雪赶到慈宁宫时,留守众皇子早已候在了苏麻喇姑的卧室,书雪见苏麻红光满面,知道是回光返照的迹象,甩开雅尔江阿紧走几步,跪到床前轻唤一声:“玛嬷。”
苏麻喇姑勉强一笑,安详地说:“奴才与格格的约定您可不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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