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4节(1 / 1)
这是李佑和高阳公主此时脑海中共同的想法。就算是与房遗爱交好的薛万彻,此时也是一脸地不可置信。
他说道:“房贤弟,老哥哥年纪大了,耳朵不大灵便,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边。”
房遗爱坚定地说道:“再说十遍也是那样,我要和无书一起去南海建国。薛大哥,按照东华王给的地图来看,咱们两家的封地相隔不远,您以后可要多多照应小弟。”
“一定一定……咦?不对!”薛万彻道:“南海建国说得好听,但谁不知道那地方乃是瘴疠之地,咱们汉人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你好好的长安城不待,为何主动前去送死?”
房遗爱道:“送死?不见得吧?薛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要问您请教一二。”
“贤弟有话请讲。”
“武德元年,窦建德攻幽州。当时您在罗艺帐下听用。您建议说,敌众我寡,今若出门百战百败,当以计取之。有这回事没有?”
谈到了自己平生的得意之事,薛万彻不由得眉开眼笑。
他说道:“当然有这事了。我的计策就是,用弱兵在护城河对岸诱敌,待敌人引兵渡河,我就率领埋伏在城侧的精骑百人半渡而击。最终那窦建德果然上当,大败亏输。此战堪称薛某的成名之战。”
房遗爱道:“薛大哥还有一战,也是大大的有名。武德三年十月,窦建德再次引军来攻。当时,他的士兵已经登上城堞,形势十分危急,最后还是您力挽狂澜。”
薛万彻道:“当时,我率敢死队百人偷偷从地道潜出城外,绕到了敌军背后。窦建德的大军猝不及防,再次败逃。此战赢得痛快淋漓,光我这百十号弟兄的斩首就有一千二百级。”
房遗爱竖起了大拇指,道:“从这两件事上来看,大哥果然是英雄了得。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您这两战都是率领百名精锐冲向敌人数万大军,算不算九死一生?”
“呃……算……算是吧?”
“那您为何不趁乱逃走,而是主动请缨干这么危险的事呢?”
薛万彻冷哼一声,道:“富贵险中求。这两场大战虽然说是九死医生,但同样也铸就了薛某人的不败威名!这点险都不敢冒,我还上什么战场,不如回家去带孩子。”
房遗爱道:“还是的呀……大哥请想,带百人冲阵和去南海建国,都是九死一生。您带百人冲阵,可以得高官厚禄。我去南海建国,可以为一国之主,我为什么不去?”
“这……”薛万彻道:“可是……可是……就算你不怕死,也侥幸成功了。但南洋群岛上都是一些野人,在那当个土霸王有什么意思?论生活享受恐怕还比不过长安的一个平民百姓呢。”
房遗爱摇了摇头,道:“大哥,您这话大谬不然。”
“此言怎讲?”
“比如齐王千岁吧。您仔细想想,他豁出命去把太宗皇帝囚禁起来,想要登基为帝。莫非皇帝的享受就一定高得过齐王?不见得吧。”
薛万彻道:“真论起吃喝用度来,皇帝未必高得过一般王爷。而且由于日理万机,很多东西皇帝都没时间享受。但皇帝有无边的权势和至尊的名号,这就足够让人舍生忘死了。”
“大哥您这不是挺明白的呀。去南洋建国,虽然享受不如长安,但在权势和名号上,可比一般的大臣强多了。难道不值得我拼命?”
李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道:“权势和名号?号令一帮什么都不懂的土人,谈什么权势?山大王而已。至于名号,夜郎自大这个典故你听过没有?这又是什么好名声了?”
房遗爱道:“齐王殿下,您这么想可完全错了。我举个例子,想当初周朝初立,姜尚被封于齐。他到了那以后,除了少数国人以外,大部分乃是莱人。您说姜子牙的名号如何?”
“这……”
“还有,周成王封鬻熊为楚子,命他征讨南方蛮夷。最终鬻熊建立楚国,地方千里,成为战国七雄之一。您说鬻熊的名号如何?”
李佑不服气地说道:“你这完全是强词夺理,那怎么能一样?无论姜尚还是鬻熊都被封到了中国之地,自然可以建功立业。但咱们呢,是被封到了鸟不拉屎的南洋群岛上。”
“怎么不一样?”房遗爱针锋相对道:“想当初的齐地和楚地,可算不上什么中国之地,那地方全是野人。是姜尚鬻熊这些英雄人物,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才把这些蛮夷占据的地方变成了中国之地。”
薛万彻眼前一亮,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这次封建南海,就好比周王分封诸侯。以后我们这些人就都是各国的开国之君。就如同历史上的姜子牙和鬻熊一般,千古留名?”
房遗爱道:“就是这个道理。薛大哥请想,郭业可是自请改封东华王了,要去两万里之外的美洲开疆拓土。这要不是好事,他会抢着干吗?”
“对呀!”
薛万彻猛地一拍大腿,道:“这个买卖干得过!以前我以为李治是没安着什么好心呢,现在仔细一想,想当初姜子牙干过这种事,现如今东华王也要干,没准俺老薛还真能因获得福。”
薛万彻是大唐数得着的猛将,他不怕死,敢打敢拼,愿意凭借自己的勇力取富贵。以己度人,所以才会同意房遗爱的看法。
但李佑就不同了,他从来都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只想着弑父夺权,从来没想过开疆拓土。甚至在李二陛下征讨高句丽的过程中,还有意无意地拖后腿。
他冷哼一声道:“房遗爱,别装了。有你这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房遗爱道:“齐王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郭业说要去美洲建国,你见他动身了吗?那不过是一个蒙骗世人的幌子而已,怎么能做得真?还有,别人都可以说要建功立业,唯独你房遗爱没资格这么说。”
房遗爱不慌不忙地说道:“东华王去美洲是不是幌子,日后自见分晓,我也不和你争辩。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凭什么说我没资格建功立业?”
“那还用问吗?要想建功立业,不是空口一说就可以的。还得真有那个能力。武安郡公战功彪炳就不必说了,我和姐姐也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但你房遗爱……哼哼……”
“怎样?”
“要不是因为走了狗屎运,娶了我姐姐。现在还在做小小的县令吧?哦,对了,就是这个县令,也是你老爹房玄龄的功劳。所以,你的本事实在是稀松平常。你是哪来的信心能建功立业?”
话说到这,李佑忽然面色一肃,道:“说!你跟着我们去南海到底有何企图?是不是李治安排你做细作,要找机会害死我们!还不快快讲来!”
“齐王,你也忒小瞧了房某人。说实话,在咱们这几个人里面,我房遗爱可能是略逊于武安郡公,要说我比不过无书我也不争辩。但您说我没能力建功立业,那就完全是无稽之谈了。”
“哦?是吗?”
李佑轻蔑地笑道:“恕我眼拙,还真没看出来。”
他连番挑衅,房遗爱也被勾起了真火,道:“您的眼神不好使没关系,耳朵总不会也聋了吧,我告诉您不就行了。”
“哼,愿闻其详。”
房遗爱侃侃而谈,道:“其实,要会所建功立业呢,几位还真比我强不了多少。我先说薛大哥吧。”
薛万彻道:“我怎么了?”
“首先,我承认您的确是一员猛将。咱们大唐要评个五虎将什么的,绝对有您这么一号。但是您有一个重要的缺点……”
“你是想说某家行事鲁莽?”
“鲁莽倒不算是什么重大的缺点,您再鲁莽能比得过三国的张飞?”
“那你的意思是……”
“您识人不明。想当初太宗皇帝和太子建成相争,您投靠了建成。玄武门之变后,要不是太宗宽宏大量,焉有您的命在?这次太子和齐王相争,您又站错队,让我说您什么好呢?怎么次次都选错了边呢?”
“这个……”薛万彻被说得满面羞红。
房遗爱继续道:“这还是对上,咱再说对下。您哪次出征,不和部下起争执?向您人缘这么差的,咱大唐您得算头一份。哪天部下哗变,您大败而归,我也毫不意外。”
薛万彻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一无是处了?”
“那当然不是。小弟的意思是说,您的缺点和优点一样大,要想建功立业,虽然不算很难,但也没表面上看那么容易。薛大哥,您以后还是要多多反省自身。”
“这……”薛万彻和房遗爱关系不错,知道这话是金玉良言,道:“那就多谢贤弟直言相谏了。”
李佑道:“光说武安郡公了,那你说说我和姐姐?”
“要说无书么……”
房遗爱用充满赞赏地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妻子,道:“堪称女中豪杰,不愧是皇家之女。若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成就当不止此。能得无书为妻,真不知是房某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高阳公主闻听此言俏脸一红,轻呸了一声,道:“油嘴滑舌!”
李佑道:“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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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李佑轻蔑地说道:“纨绔子弟一个而已,不值一提。”
“我日!”他怒道:“我就这么被你看不起?好好好,我不和你争论我到底有多好。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了不起了?你哪点就比我强?”
房遗爱道:“我当然比你强。别的不提,单说我在良材县担任知县之时,屡破大案,考绩为上上等,有吏部的记录可查。您比得了我吗?”
李佑不服气地说道:“不过是一个知县而已!做得再好也是知县,有什么了不起的?”
房遗爱道:“咱们不谈知县政绩。我还有一个证据,足以证明我的能力。”
“什么证据?”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这两句话您听过没有?”
“当然听过。”
“那就妥了。您看看我交往的是什么人,就知道我的能力如何了。我的好朋友头一位就得算是东华王,您说此人有没有建功立业的能力?”
李佑再昧着良心,也不能说郭业的能力不咋样。郭业不行,他这个郭业的手下败将又算什么?
他只得道:“当然有了。”
房遗爱趁热打铁,道:“我的第二位好朋友,您面前的武安郡公薛万彻,有没有能力?”
“也有。”
“第三,我的老丈人,也就是您的父亲,太宗皇帝,有没有能力?”
李佑道:“父皇确实有能力,但这跟你有啥关系?”
“废话,太宗要是不认为我不错,能把女儿嫁给我吗?”
“呃……说的也是。”
房遗爱得理不饶人,道:“那你再说说,我老婆高阳公主有没有能力?”
“我姐姐有能力跟你……”李佑猛然一拍脑袋,道:“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我姐姐要是看不上你,怎么会同意嫁给你?”
房遗爱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
……
把李佑和薛万彻送走,高阳公主挥了挥手,令伺候的丫鬟仆役退下。
霎时间,客厅内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高阳公主上下打量了房遗爱几眼,道:“驸马,您今天的表现,还真让本宫刮目相看呢!”
第5章 房遗爱的逆袭(3)
房遗爱淡淡地说道:“哦?是吗?恐怕更多的原因是,公主之前从没正眼看过我吧?”
高阳公主眼中精光一闪,道:“听驸马爷这话的意思,是对本宫之前的所为有颇多不满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满脸落寞地说道:“以前我是公主,高高在上,驸马可从没这个胆子对我说这种话。现在本宫虎落平阳,您的胆子大起来,也是人之长情。”
房遗爱摇了摇头,道:“公主这么想,还是小瞧了我。不错,以前我的确对你唯唯诺诺。但那不是因为我怕了你。”
“你的意思是……”
房遗爱淡然一笑,道:“我要和你一起去南洋建国,可不仅仅是想当一国之主这么简单。事实上,我之所以做这个决定,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与我前恭后倨的原因相同。”
高阳公主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俏脸微红,道:“什……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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