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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毕烈点点头,道:“我不跟这老狗一般见识,大局为重,一切都以大局为重!独孤公子,现在胡某人再问一遍,也替我麾下那二十余万白莲教的弟兄问上一遍,之前你们对我的承诺,还是否奏效?”
独孤玉听完之后,脸上笑容扔在,但眉宇间还是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皱,因为胡毕烈有一句话在他听来非此刺耳。什么叫“替我麾下二十余万白莲教的弟兄问上一遍”?很明显,这是胡毕烈向自己施压,甚至带有点威吓的成分在里面。潜台词便是,你如果不承认之前的允诺,那我胡毕烈手下的二十余万弟兄可是不答应。不答应会怎么样呢?自然是用手里的家伙来说事儿,用武力来讲道理了。
“有效!依然有效!”
独孤玉隐忍大局,违心地说出了这句话。
瞬间,胡毕烈的脸上如老菊绽放,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称好:“哈哈,本该就这样嘛。独孤公子,你这人到底就是有修养,比于敬德那老狗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独孤玉矜持地摇了摇头,谦逊道:“胡教主谬赞了,不过胡教主,你可知道我刚才为何要刻意支走于老家主吗?”
“为何?”
胡毕烈拍拍脑袋,想当然地说到:“哦哦哦,你是担心我跟那于家老狗还有那三条狗崽子一言不合掐起来吧?嘿,独孤公子且放心,胡某人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一切都以大局为重嘛!”
“错!”
独孤玉脸上一直挂着的那抹淡淡笑容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厌烦,然后冲胡毕烈吐露心迹道:“胡教主,我之所以支走他们父子,是因为我想跟你商量一桩密事。这桩密事,仅限于你我二人知道。”
“啊?”
胡毕烈又是一拍脑袋,不解问道:“独孤公子你是说,你要背着于敬德那老狗,跟俺商量密事?这么说,独孤公子宁可相信胡某人,也不信那于老狗?”
听胡毕烈这口气,貌似还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
独孤玉微微颔首,郑重其事地问道:“胡教主,我能相信你吗?”
“那是当然,必须相信啊!”
胡毕烈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道:“独孤公子你放心,胡某人的嘴是出了名的严实,钢刀都撬不开。你有什么密事要商量,但讲无妨!”
独孤玉道:“从今往后,你我暗中定下盟约,建立攻守联盟,亲密如一家。一旦攻破对岸的岭南,夺回那批金砖之后,你我两家便联手,合力做掉于家父子,将他们婺州于氏彻底踢出局。以后,你我两家共享富贵,将来若有机会,你我两家亦可同坐大好江山,如何?”
“啊????”
胡毕烈纵是再怎么胆大妄为,再怎么粗鄙不堪,也被独孤玉的这个提议给惊呆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手足无措之下愣是半天回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他心里只有一个疑窦在飘荡——敢情儿,这关陇世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儿,都是齐心各异啊?
第1087章 领进沟里
“嘿嘿,有点儿意思。”
胡毕烈脸上的笑容难掩他此时心中的贪婪,显然,他对于独孤玉的提议也动心了。
不否认,胡毕烈自从脱了关陇世族的牢笼不再受人摆布之后,便听从了袁天罡的建议,也就是他眼中的那位活神仙的建议,待得羽翼丰满时,彻底吞并独孤和于氏两家的势力,自成一家。
说穿了,他胡毕烈也是个吃独食的主儿。
一开始本来打得就是这个主意,现在一听独孤玉竟然将如此隐蔽之事说与他听,更是邀请他私下结盟,一同吃掉于家。
这可正合了胡毕烈的心意啊,胡毕烈暗里窃喜,奶奶的,本来还在琢磨如何搞死你们两家,老子独占锅里食儿呢,现在倒好,一瞌睡竟还有人送来枕头。
面对着独孤玉抛来的橄榄枝,胡毕烈焉有拒之的道理?
当然是一拍即合啊!
旋即,他毫无掩饰地表态道:“没想到独孤公子也看不惯于敬德这老狗,嘿嘿,真是跟胡某人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独孤公子对胡某人这般坦诚相待,那胡某如果再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没说的,就这么定了,从今往后咱们两家荣辱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胡毕烈是站着撒尿的主儿,一口唾沫一个钉,决不食言!要不,咱们斩个鸡头烧些黄纸?”
胡毕烈越说越来劲,连江湖中人那套兄弟义气歃血为盟都搬了出来,听得独孤玉心里倍添厌恶。
不过独孤玉还是隐忍未发,笑着连连摆手阻道:“胡教主,斩鸡头烧黄纸就免了吧,呵呵,这毕竟是江湖中人惯用的手段。咱们如今这番成就,又岂是江湖中人所能攀比的?用他们那套把式,未免小了格局,是吧?”
“啊?是滴是滴~”
胡毕烈也觉得斩鸡头烧黄纸的确有些粗鄙,连连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不兴江湖人那套把式,就依独孤公子的。接下来你说咋办?是不是找个机会,咱们直接将于家父子给……”
边说边比划,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已经在将胡毕烈那迫不及待的心呼之欲出了。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独孤公子放心,只要于家父子一死,咱们就顺利收编了他们于家的兵马。别看那些护法军都是他们于家的,可说到底还是我们白莲教的弟子和教众。到时候于家父子一死便是群龙无首,只要胡某人届时振臂一呼,加上独孤公子你率众响应胡某人,嘿嘿,将几十万人收编并非难事。”
“不急!”
独孤玉惊异胡毕烈如此心急的同时,也不禁在怀疑,莫非这胡毕烈一早就有了这个心思?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的危险悉数还在于家父子之上啊,需谨慎提防才是。
随后,他解释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你想想看,如今那批金砖还在对岸的官军手中。如果贸然将于家父子解决了,势必会引起内乱。当然,我相信胡教主的完全有能力可以平息止戈,但是外敌未除我们却先内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们还需要他们的力量来攻下岭南城,夺回金砖,不是吗?”
“也对,独孤公子说得对。”
胡毕烈稍稍便明白了过来,点头附和道:“那就等着攻破岭南城,夺回金砖之后,再找机会解决了他们父子四人。是胡某操之过急了,幸亏有独孤公子把舵,不然险些误了大事。嘿,那批金砖才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正是此理,胡教主明白就好。”
独孤玉看着此时的胡毕烈对自己已经心无设防,继而趁热打铁道:“如今胡教主你所部刚打下虔州城来,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更应乘胜追击。如今要攻下对岸的岭南城,势必就要先强渡黑水河,拿下官军在沿岸布置的第一道防线。我看就由胡教主所部来打头阵,如何?”
“当然没问……呃,又要我来打头阵?”
胡毕烈被独孤玉捧得高高的,险些顺口应了下来,不过还是被他果断地反应了过来。随后一脸不解地看着独孤玉,问道:“独孤公子,凭什么让我来打头阵?真是拿我胡毕烈,拿我手下二十万弟兄当牲口呢?这拉磨的驴还要歇口气呢,更何况是人?就算缺人打头阵,也合该他们于家父子上去打,难道他们手底下那几十万护法军统统都是摆设?”
独孤玉心里微微一怔,心说,看来这迷魂汤还是没有灌够,终究还是被他反应过来了。
随即,他略微调整了心态,佯装着生气的样子,轻轻呵斥了一句:“胡教主,刚才还夸你是个聪明人呢,怎么这个时候又犯起糊涂来了?我看你啊,还是被于家父子气得,气得失去了应有的思考能力。”
胡毕烈道:“怎么说?”
独孤玉道:“你想想看,于家父子一直对你都意见,这是为什么?”
“奶奶的,这于家老狗和小狗无非就是自恃出身名门大族呗,瞧不起胡某这个平头百姓出身的人呗。”胡毕烈一提起于家父子,又来气了,“狗日的,他也不瞧瞧是谁破了雷阵,是谁第一时间攻进虔州城的。要我说啊,还真瞧不起我们这些出身卑贱的人,出生名门望族又如何?还不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呃……独孤公子,我没说你,我是冲着于家那个牲口说得。”
独孤玉违心地笑道:“理解理解,胡教主性情中人,在下怎会不懂?如果这点心直口快的话语都忌恨在心里,今后你我两家又如何能长期荣辱与共呢?对吧?”
胡毕烈点着头,竖起拇指赞道:“硬是要得,独孤公子,就冲你这大度胸襟,胡某就一个字,服!”
“哈哈,胡教主,咱们言归正传!”
独孤玉道:“你想想看,于家不是一直瞧不起胡教主你吗?尤其是这一次你拿下虔州城,他们认为你是占了那场及时雨的运气,并非是你的真本事。而且筹划这么久,拿下的竟然还是一座空城。胡教主,你应该打上一场漂亮的硬仗给人瞧瞧,好让于家手底下那些白莲护法军服气,不然将来你这么振臂一呼,收拢了他们?而且一旦胡教主强渡黑水河成功,我想就是狠狠扇了于家父子几大嘴巴子,让他们无话可说。嘿嘿,这扇人嘴巴子的感觉,胡教主难道不想尝尝?”
“嘶……”
胡毕烈轻吸一口凉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砸吧着嘴自言自语道:“也是,不仅可以狠狠扇他们于家一嘴巴子,还能让于家手底下那些白莲教的教众们信服老子,的确,老子应该打上一场硬仗给他们看看。可是……”
胡毕烈到底还是犹豫了,颇有些担心地说道:“对岸有官军的第一道防线,强渡黑水河可是个玩命的活儿计啊,到时候我手底下弟兄肯定要死上不少,就算强渡成功了,恐怕也伤亡惨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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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你又犯糊涂了。”
独孤玉轻轻笑道:“到时候咱们解决了于家父子,他们于家麾下的几十万护法军统统归你,不就完了吗?我独孤家,一个也不要。我兄长在南边几个州府还有数十万部众,犯不着和你胡教主抢人!”
胡毕烈双眼一突,惊喜喊道:“独孤公子,你这话当真?当真一个也不要,全部划入我的部下?”
“绝无虚言!”
独孤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而且,如果胡教主领了打头阵的差事,那上山砍木造船的活儿就交给于家父子来干。你想想看,堂堂于家的父子四人,竟然只配给胡教主你干些砍木头修造船只的杂活儿,想想也是让人解气啊,不是吗?”
“于家父子上山砍木头造船只?”
胡毕烈又是咧嘴一喜,继而放声大笑道:“要得要得,于家父子只配给老子干些提鞋擦鞋的杂活儿,没错,老子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要得要得,爽!”
说到这儿,胡毕烈俨然已经应承了由他强渡黑水河打头阵的差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独孤公子,你就瞧好吧,胡某人纵是全军覆没,让手下教众的尸体填平黑水河,也要趟出一条血路来,定要成功攻破官军设在沿岸的第一道防线。”
“好,胡教主勇气可嘉,志气更是可敬,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第1088章 不打就是打
接下来的几天里,于敬德这老匹夫还真是非常配合地带着三个儿子,率着一众部曲漫山遍野地砍柴伐木,为胡毕烈加紧进度造船只。
于敬德如此无条件地配合,落在胡毕烈眼中,想当然地认为对方这是在忍气吞声没辙儿,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
这几天的夜里睡觉,胡毕烈在营帐中几乎连着呓语大呼痛快,气死你个于老狗,更是屡屡在梦中笑醒。
可见,独孤玉已经游说成功,胡毕烈这次真是心甘情愿地强渡黑水河打头阵了。
几天的时间里,几十万白莲护法军日以继夜的赶工,虔州城西门渡口一带的船只渐渐多了起来。不到七天的时间,虔州城附近山林里,但凡是有些年头的粗壮树木都被于家父子所部人马砍伐殆尽,与此同时,也造出来了将近一百来艘的船只。
不过由于时间仓促加上缺少良工巧匠,所造出来的船只还是偏小,一百艘船只所能够搭载渡河的人数完全无法满足胡毕烈所部二十余万兵马。
于是乎,
于家父子还得率众满山跑,继续砍柴伐木,继续增造船只。
当然,胡毕烈对于于家父子的遭遇乐见其成,仍旧保持着幸灾乐祸的心思。
日子,一天天地在白莲护法军的砍柴伐木和增造船只中渡过……
岭南城的东门渡口,隔着一条黑水河,正对着的就是虔州城西门。
水流淌机,水面浑浊不堪的黑水河,横亘在两城的渡口中间,足有八九十丈宽。
按照现在的计量单位,一丈等同于三米三,也就是说,这条凶险深不见底的黑水河足有三百米宽。
郭业此时正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站在渡口眺望河对岸,这么远的距离要想看清西门城楼上情形那显然很难,但却不影响郭业他们对虔州城西门渡口沿岸一带的观察。
率领三千黑甲玄兵营作为第一梯队坐镇第一道防线的曹录勋紧随郭业身边,见郭业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地眺望着黑水河对岸,不由低声说道:“大人,眼下匪军正抓紧增造船只,估计不出三天,他们就会凑够船只强渡黑水河,对我们岭南城发起总攻。”
郭业粗粗估算了一下河对岸的江船,约莫已经有了两百来艘,按照对方江船的规模,一艘船勉强可以搭载八百人过河。而以他这几天观察对方增造船只的数量,三天后,估计还能增造五十艘。两百五十艘江船,足足可以搭载上二十万兵马。奶奶的,不得不说,这么多数量的白莲匪军一起动手砍木造船,产量是相当惊人的。
曹录勋的话郭业听在耳中,不过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我双方磨磨蹭蹭这么久,也是时候该亮剑拼刺刀了。这一战,在所难免了!”
曹录勋眼中浮现毅色,点头唔道:“大人所言极是,拼死一战,不可避免。不过大人放心,我三千黑甲玄兵坐拥百架床弩,又有弩箭无数,这第一道防线末将一定死守到底。纵是箭尽弩毁,三千黑甲玄兵也不会后撤半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打出黑甲玄兵营的风范儿来。”
“错!”
郭业言简意赅的一个字,直接就将曹录勋这番壮志激昂的话予以了否定。
顿时,曹录勋一脸茫然状。
郭业笑着解释道:“市井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腿,好汉架不住人多。对方这次明摆着就是一上来摆出强渡黑水河之势,依着对方此次准备的船只,二十万人打头阵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你区区三千黑甲玄兵,百架床弩又岂能杀得干净对方二十万人?听我的,能打掉多少打多少,能杀多少杀多少。如果到时守不住,你别给我死犟死犟的,做那些无畏的牺牲。一个字,撤!统统给我撤回城中来。”
“大人此言差矣!”
曹录勋争辩道:“匹夫不可夺志,就因为区区白莲匪军占着人多势众,我堂堂黑甲玄兵就要后撤?不能,不可能!末将和弟兄们绝对丢不起这个人。还是那句话,能守多久守多久,大不了玉石俱焚,青史留名!”
“留你奶奶的蛋!”
郭业气不过喝骂道:“活着总比死了强,留着有用之身,将来老子还要你曹录勋和黑甲玄兵营做更大的事情。死在这种地方,死在这种乌合之众的手上,跌不跌份儿?”
甭管郭业开口怎么骂,曹录勋始终无法苟同他那个守不住就撤的建议,随即又是争辩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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