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节(1 / 1)
日军向口岸码头进逼的过程也是被游击队不停袭扰的过程。地雷、冷枪,甚至于陷坑,先后倒下几十个和平军和小鬼子,和平军和日军草木皆兵,不知不觉之间,士气一降再降,及至看到口岸码头那两座标志性的碉堡时,让张岚峰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从来就不敢对他的命令说三道四的部下,居然当着松井的面和他顶撞起来。
“军座,这仗没法打了,游击队的影子都没看到,兄弟们都死了几十个了。让皇军用炮先把碉堡轰塌,不然我拒绝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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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座,皇军不是有炮兵吗?用炮轰吧,兄弟们顶不住了!”
顶撞他的是第一旅的旅长和参谋长,张岚峰的脸瞬间就黑了,挥起马鞭就劈头盖脸的抽下去,吼道:“妈拉个巴子,反了天了,让你进攻就进攻,要是不行,老子换人!”
“那你换好了,这队伍我是没法带了!”旅长双手抱住头任他抽了几鞭子,闷声道。
“你就不怕皇军发火将你当场毙了!”张岚峰恶声恶气的道。
旅长更干脆了:“反正是死,死在皇军手上也一样!”
张岚峰没辙了,只好向松井求救,涎着脸请他用炮兵先将两座碉堡轰塌。松井手上有口岸码头完整的防御图和相关防御工事的技术参数,老鬼子心里很是鄙视张岚峰对手下的驾驭能力,面上却不敢刺激过甚,在大战当口造成太大的内耗。慷慨的下令野炮兵第5联队的联队长中平峰吉大佐进行五分钟的饱和炮击,然后对张岚峰说道:“我会派一个步兵大队配合你们发起进攻,我希望能够一鼓作气拿下口岸码头。”
张岚峰诺诺,对手下军官说道:“皇军已经同意提供炮火支援,还会增援我部一个步兵大队,兄弟们,受项少敏这个混蛋的拖累,这仗打完皇军肯定要对我部进行清洗,你们可把握好了,不要留下话柄!”
和平军主力脱胎于国民革命军和地方保安部队,部队主官向来视麾下部队为私人财产,众人一边痛骂项少敏不识时务害人害已一边讨价还价,最终选出了一千四百人左右的前锋部队。
炮声响起,须臾,口岸码头那两座碉堡还有周边的防御工事以及后边的营房、仓库就被烟火给吞没了。
日军开始炮击的时候,许孟才和项少敏一行已经进入口岸码头并隐蔽好了。听见爆炸声,项少敏面现忧色想道:许孟才太大意了,他们跑得再快能快过小日本的炮弹?放着游击不打却要打阵地战,我看这一场他们肯定要败。
这时一个游击队员抱着一床浸了水的棉被小跑过来,将棉被递给他道:“项团长,许队长让我给你找个。”
项少敏一怔,接过棉被朝左右看看,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游击队员两三人一伙,皆藏身于浸湿的棉被下面,心中疑惑:这玩意能挡得住炮弹吗?面上丝毫不显,喊过两个兄弟,有样学样也藏到了棉被下面。
五分钟炮击结束以后,两座碉堡除了面上被炸出了几个凹坑,主体却没大的损伤,和平军先锋部队的几个军官脸色不豫,正欲再次向张岚峰谏言,张岚峰却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喝道:“兄弟们,做人不要太过分,真当老子的枪是吃素的?现在给老子进攻!”大声吼完这句,他音量放低,又道:“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想你们太为难,但是如果你们惹得松井师团长亲自过问,那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赶紧的,趁着游击队还没准备好攻进去!”
口岸码头西北边就有一个村子,不过和江堤之间却隔着一条河,松井一度派出和平军试探着绕道村子和村子北边,结果却屡屡引爆地雷。挨地雷炸实在太伤士气,松井便干脆放弃了多面进攻,转而专一从西面发动进攻。
日军发炮时,码头西边的围墙被轰塌了好长一段,直接暴露出了围墙后面的沙包、仓库和码头引桥边上的碉堡,松井和张岚峰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没能看见一个人影,甚至怀疑游击队已经放弃了这处要地。然而,他们这边才刚刚发动进攻,碉堡上的射击孔就朝外喷吐起火舌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伪军被子弹扫中,哀嚎着倒在了地上,剩下的赶紧趴在地上,只管兵兵乓乓的放枪,却没人敢再直起身子了。
第2040章 较量
碉堡上的机枪一响,松井立刻听出是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声,马上联想到这些机枪正是原先口岸守备大队的。老鬼子脸色一沉对张岚峰说道:“张军长,贵部就是这么打仗的?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皇军先冲进去,那么第一师的前锋部队都得死!”然后他对身边的步兵第5联队的联队长佐佐木五三大佐说道:“佐佐木,你亲自去指挥战斗,不得命令擅退者杀无赦!”
“哈伊!”佐佐木五三冷冷的斜睨张岚峰一眼,大步奔前线而去。
口岸码头成为日军物资中转站以后,被日本人建设成了一座孤岛,虽说四面皆与外面相连,但南边临江,东边临兰关河,北边的村子成了绝地,这西边与江堤接通的大门就成了唯一可实施进攻的地方。和平军一千四百余人,日军一千余人,一开始是和平军冲在前面,但是战斗开打不过十分钟,和平军连着冲了三次,损兵折将却难以寸进,日军带队的大队长看不下去,从江堤内侧发动进攻。
一个中队的鬼子在中队长山下晴川大尉的指挥下沿着江堤内侧向倒塌的围墙处推进,距离围墙还有一百五十米的时候,碉堡上的枪口调整过来,“咄咄咄”的枪声中,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兵一头栽倒在地,山下大尉先喊一声“卧倒”,然后再喊:“狙击手!”等狙击手就位以后,他再喊:“掷弹手!”
日军在中队以上单位配备狙击手还是受了学兵军的启发。这些装备十五式狙击步枪的鬼子兵皆由枪法精准的老兵组成,以战区为单位接受统一训练然后再下派到各作战部队。和学兵军的狙击手只有在特种作战时才着专门的伪装服不同,日军狙击手只要出战便会穿上特制的服装。比如说现在,山下麾下的两个狙击手便身着那种貌似于茅草,实际上由土黄色尼龙丝编织成的伪装服静静的趴在草丛中。接到战斗命令,两个鬼子狙击手便和他们的观察手机动向前,挪腾于野草丛间,其中一个叫石山俊藏的兵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好的战位。
炮击停止以后,项少敏便不耐烦的将棉被掀开了。他们藏身的地方距离前线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距离最西边的碉堡则有六十多米的距离。他猫腰走到许孟才身边,刚要说话却被许孟才做个噤声手势给制止了。许孟才让身后的一个队员让开位置,将项少敏拉过来,示意他朝前面看。
项少敏凑过去一看,便发现十几个游击队员三三两两的从仓库里出来,顶着一个上面覆盖着棉被的八仙桌向被炸塌的围墙段猫腰跑去。围墙后面是一圈垒得严严实实的沙袋,这应该就是游击队仗以防御的工事了,沙袋加八仙桌的组合,不对,还应该算上那些覆盖在八仙桌上的棉被。这种防御工事组合起来确实方便快捷,但是真能挡得住日军的进攻吗?项少敏表示深深的怀疑。
码头里留守的战斗人员并不多,而他们最大的倚仗就是两座碉堡以及设在里面的两个机枪阵地。忽然,西边碉堡里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同时停止了吼叫,他一愣,正觉得不像是同时更换弹夹,却听见许孟才沉声道:“狙击手!”他看过去,正对许孟才的目光,许孟才问他:“项团长,有没有兴趣和鬼子的狙击手较量一下?”
项少敏先点头后摇头,说道:“我没长枪。”
“顾天桥,把你的枪给项团长!”
一个瘦高个游击队员猫腰过来,将手上的枪连同身上的两个弹夹一起递给了项少敏。
对面,石山俊藏和另外一个狙击手同时发力打死了碉堡里的两个游击队机枪手,下一刻,带着百多个宪兵堵在日伪军前锋部队身后的佐佐木立刻喊道:“突击,突击!”
狙击手就是山下晴川安排的,他几乎同时直起身,指挥刀超前一指喊起了“突击”。三百多个鬼子兵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呐喊着向前面冲了过去。和平军稍微慢了一拍,不过在张岚峰向前线部队传达了松井的那番话以后,和平军前线指挥官感觉到了威胁,撕破脸对麾下士兵拳打脚踢,也组织起了新的一轮攻势。
日伪军开始冲锋的时候,项少敏和许孟才两个人一前一后爬上了西墙距离西侧围墙仅仅二十余米的仓库房顶。仓库是平顶建筑,高约十二米,因为之前日军的炮击,房顶上被炸开了好几个大洞。两个人上去房顶以后猫腰向西墙跑进,很快就在西墙边上趴下了。
项少敏探头望去,两百米外的鬼子兵的面孔清晰可见,他对一边的许孟才说道:“为什么不在这里安排点人手?居高临下可以事半功倍。”
许孟才指了指身后的几个洞。项少敏领悟过来,不再废话,转而寻找起目标来。
日伪军冲出来不过五十余米,西侧碉堡朝西边的两个射击孔便再次喷吐出火舌,和平军再次集体整齐的趴在了地上,而日军则在山下的指挥下冒着弹雨狂奔。耳畔响起清晰的日式“哇哇”声,项少敏不禁感到了一丝担忧。日军距离游击队围墙后面的防御工事已经不足一百五十米了,他们总共才二十几个人,再不开火的话一旦被日军冲近,再想防住可就艰难了。和日军打交道多了,项少敏清楚单论单兵素质,日军几乎可以完胜国内的任何一支部队——鬼子兵枪法精准,距离低于一百五十米正利于他们发挥这一特长,这个许孟才太托大了。他正想提醒,许孟才开枪了。
如果项少敏能够同时关注许孟才和石山俊藏的话,他会惊骇的发现,石山俊藏那边才扣下扳机,许孟才的枪便接着响了;石山俊藏一枪打死了碉堡里的又一个游击队机射手,许孟才这一枪击中了他的脑门。
被近在咫尺的枪声惊动,项少敏一惊正欲吐出提醒的话,却被许孟才一把拉住了。许孟才:“走!”然后猫腰便向东边狂奔。
而他们才刚刚跑到仓库东边围墙并准备溜下去,榴弹的尖啸声响起,然后在他们原先的战位响起了一声爆炸,却是山下中队的掷弹手开始了报复性炮击。
第2041章 击退
被爆炸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项少敏看向许孟才的目光登时不一样了。许孟才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轻描淡写的道:“我刚才打死了一个鬼子狙击手。”项少敏一怔,然后不禁有些羞愧起来。他的枪法确实不赖,但是距离一个优秀狙击手甚至是枪手却还有一定的差距。别的不说,在战场上的这份敏锐和从容,他就无法做到像许孟才一样。
“许队长,我服了。”心悦诚服的说出这句话,项少敏忐忑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如果说刚开始他对投靠狐十三还有一丝不甘的话,现在则因为许孟才展现出来的力量而完全没有多余的想法了。连一个手下都这么强大,那么狐十三又该是什么重量级的。他开始相信,也许三泰游击纵队真能顶住这轮攻势也说不定。心态不一样了,想法也就截然不同,他探头朝最前线的游击队员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还呆在八仙桌下面纹丝不动,焦虑道:“他们怎么还不开枪?日本兵枪法都不赖,放得太近不好打。”
许孟才微微一笑道:“放心,他们有数。”嘴上说得轻松,许孟才的心中却不好过。日军兵分两路,分别从口岸和八圩发起进攻,这使得三泰游击纵队的兵力显得捉襟见肘。当然,如果狐十三能够狠下心放弃一些外围城镇的话,倒也可以组织优势兵力和小鬼子在某些战略要点进行决战。然而狐十三的个性却决定了他绝对不会这么做。在三泰游击纵队高层商量如何应对这场战事的时候,有人曾经提出这种想法,而狐十三一句话就将这种可能给堵死了:总司令曾经说过,我们学兵军是人民子弟兵,何为人民子弟兵?像保护我们的家人一样去保护我们的人民……
基于这个想法,为了保证将外围民众撤到具备一定防御能力的大型城镇中,坚守日军进攻路线上的一些具备战略意义的外围城镇,就成了三泰游击纵队持续消耗日军兵力的必不可少的手段。而在狐十三下达给许孟才的命令中,他特别提到一点,不管许孟才用什么办法,付出多大的牺牲,都要等他解决了八圩日军,才能放西线日军向泰兴和泰州靠近。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许孟才将西线日军进攻路线上的城镇和据点分为一二三等,其中一等必须坚守一天,二等必须坚守半天,三等则视情况而定。这其中,口岸码头便属于一等防御要地,在这里,他一共安排了将近五百人的队伍,其中有三百余人将会陆续赶到。以五百人对抗一万大几千的日伪军还要坚持一昼夜,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许孟才却没有别的选择,基于对敌我双方实力的了解,事实上对于口岸码头防御战,他的底线是战至最后一人。
碉堡里的重机枪再次哑火,耿瓦亮牙关紧了紧,将出汗的右手在裤腿上擦了擦,依旧不发开火命令。耿瓦亮是兰关河游击中队的中队长,手下辖一百余人,而此刻他的身边只有二十人出头。
“八十米!”他的身边,他的副手耿瓦荣嘶哑着嗓子低声道。
他这句话出口,耿瓦亮清晰的听见了身边兄弟粗重的喘息声。手下兄弟的紧张情绪他能够理解,参加三泰游击纵队以来,他们没少和小鬼子打仗,但是像今天这种规模的却绝对是第一次。日军地方守备部队和作战部队之间还是有差距的,别的不说,就碉堡里的机枪手现在已经换了两拨他就能体会得到。
他其实也很紧张,但是他是头,理智和责任让他克制住了紧张情绪。“小鬼子有什么可怕的,想想司令在上海是怎么屠他们的!一个星期一百发练习子弹,这种待遇中央军嫡系都没有,兄弟们,相信自己,我们是最强的游击队!”他铿锵有力的说道,语气中渐渐充满了自豪。
“最强的游击队”,这是狐十三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刚开始的时候,耿瓦亮也曾经怀疑过,但是随着他们连续几次摧枯拉朽的击败了日军在三泰地区的守备部队,这种观念渐渐变成一种和血融合在一起的巨大荣誉感,让他们开始相信,他们确实是中国最强的游击队。
“五十米!”耿瓦荣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而耿瓦亮没有再让他承受煎熬,右手一扣扳机,嘴里喊道:“打!”
对面,距离围墙的断壁残垣越近,山下晴川似乎看到了胜利正在向自己招手,而在他的身后,佐佐木五三指挥刀向前一挥,“全军突击”的命令喊了出来。千余鬼子皆动了起来,而在他们的左边,和平军也在军官“给我冲”的喝令声中开始疯狂跑进。而他们才刚刚发动,本来空无一人的沙袋后面忽然升起了十条左右的被子。被子下面是一管管铮亮的枪口,枪口后面则是一双双闪烁着求胜欲望的眸子。
枪声爆豆般响了起来,清一色的卫青式突击步枪和冲锋枪,虽然次二十余支,但是打出的枪弹却是连续不绝呈扇面形的。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兵才刚刚停下身子想要瞄准射击,身子已经中弹随即被巨大的疼痛感撕扯得失去了感觉。和平军胆子要比日军小得多,他们无时无刻的不支楞着耳朵,对面枪声才响起,他们人便朝地上趴去,瞬间被打死的要比日军少得多。
“坚持住!冲过去就是支那人的末日!”山下半躬身高举指挥刀吼道。忽然,他只觉得一股大力冲撞在自己胸口,心口一疼人朝地上一趴,就此一命呜呼。
许孟才和项少敏刚才爬过的那座仓库的西墙上忽然吐出了几条火舌,日伪军的几个军官应声而倒,佐佐木五三在后面看到,不禁气得哇哇大叫:“炮兵,炮兵!”
伪军们一旦趴在地上便再不肯抬头,只顾高举枪口猛扣扳机,伪军军官们倒是有督促他们往前冲,可是趴在地上的他们发布的冲锋命令似乎严重缺乏公信力,所以伪军进攻阵地上是声势浩大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进展。
反观日军,虽然山下倒下了,但是他们的冲锋却没有停止。当然了,在卫青式自动武器的连续打击下,他们的冲锋更像是送死一样。终于,当连续死了三十余人,伤了二十余人以后,鬼子兵们转身就跑,也顾不得此举是否有损皇军颜面了。
第2042章 战术指导
炮弹的尖啸声和爆炸声响了起来,在步兵进攻无果以后,日军的三板斧之第一板斧又来了。炮弹从耿瓦亮他们头上掠过,精准的砸中他们身后偏右方的仓库西山墙。佐佐木五三在后面看得清楚,这一轮进攻之所以失败,最重要的原因就因为该面山墙上忽然发难的游击队狙击手。
仓库东山墙墙边,项少敏再次顶起了浸湿的棉被,感觉到墙体的颤动,他不禁担心墙体会不会倒塌。看着许孟才,他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赶紧让他们撤出来。”
许孟才同样大喊着回话:“没事。”
持续被十余枚炮弹击中,仓库西山墙终于难堪重压轰然倒塌,硝烟和灰尘散去,佐佐木拿起望远镜看去,下一刻目瞪口呆。墙体后面,是一个长龙状建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又是如何建造的,居然承受住了持续的炮击。意识到这个防御工事要是不摧毁的话,接下来的进攻必然照样无果,他回去向松井太久郎报告,小心翼翼的建议是不是请求南京的航空部队提供战术指导。
小鬼子口中的战术指导其实就是求援的意思,进攻再次无果,松井脸色本来就难看,这一下直接黑成了锅底,脱口“八格”,然后以沉痛的语气说道:“区区一个游击队,人数不过千,我军一万多人还请求战术指导,说出去你就不怕被笑掉大牙吗?不要吝啬炮弹,给我狠狠的轰击!”
炮声再次响起,这一回连仓库前面的沙袋防御工事也遭到波及。项少敏听见炮响探头看去,见耿瓦亮他们完全缩进了八仙桌下面,而炮弹爆炸产生的碎片居然愣是不能撕开那些棉被,不由啧啧称奇,竖起大拇指喊道:“高!”
这一轮炮击自然还是没有效果,松井的眉头一蹙,脸上阴沉得几乎可以拧下水来。想了想,他对佐佐木说道:“让和平军全部上,就是用人命填,也给我填出一条通道来!”
佐佐木领命,点起三百余人的宪兵,架起机枪,驱赶那些和平军进入前线阵地。
张岚峰本来就只带了一个师,结果项少敏半路叛变,现在手下不过还有三个团再加一点直属部队而已。他意识到强攻口岸码头损失惨重,弄不好会全军覆灭,向松井求情,希望能给各个营留一点种子。他有全程观看战斗,见识到了守军的火力输出密度,几欲怀疑对面的不是什么游击队,而是学兵军的正规部队。他的理由倒也充分,对面真是游击队的话,怎么可能会是清一色的自动武器。他做比较说,皇军还没能普及十五式半自动步枪呢,学兵军何德何能,都有能力给游击队装备正规军武器了吗?这是其一。其二,看守军防御工事的搭建还有前沿阵地的摆设,非正规部队达不到这种水准,他甚至怀疑在口岸地区还存在学兵军的大部队,他们说不定正准备打一场反击呢。
张岚峰这番分析其实漏洞百出,但是守军表现出的强大战力和战斗决心,却让松井不敢等闲视之。不过老鬼子刚愎自用,认为走水上,八圩的西尾部几个小时就能赶到口岸,而以他现在掌握的兵力,就是遭到优势学兵军的围攻,也有把握守上三天,所以他还是坚持已见,要求和平军第一师发起持续不断的进攻,用兵力优势将守军拖疲拖垮。
“告诉你的手下,皇军不会亏待他们,杀死一个游击队员,赏大洋十块!杀死一个军官,大洋五十块!但是,如果谁敢不听号令当逃兵,死啦死啦的!你们这些军官,皇军也会追究指挥责任严惩不贷!”撂下狠话,松井便带着师团部一众鬼子奔江堤内侧临时搭起的临时指挥部去了。他对佐佐木云,他将在这里监督他们的进攻,从现在开始,不拿下口岸码头绝不罢兵。
日军新一轮的炮击又开始了,规模更大,码头内的一切都成了炮击目标。三面的围墙、临江的防洪堤皆成片的倒塌,众多的库房还有工房、兵营也被炸掉了墙体和屋顶,似草木结构为主的工房更是直接燃起了大火。
这些建筑被摧毁殆尽以后,里面游击队建造的伪装防御工事露出了真容。而令项少敏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么密集的炮火居然愣是没能对有棉被防护的他们造成大的损伤,暴露在外面的将近两百个游击队员,除了十余人因为直接被炮弹命中或者被倒塌的砖墙所掩埋,其他人除了耳朵被震得嗡嗡响,不少人甚至连油皮都没擦破一块。
这一轮炮击过后,两座碉堡鹤立鸡群变得越发的突兀。这两座日本人煞费苦心的防御工事,愣是顶住了将近几十分炮弹的轰击,虽然表面上坑坑洼洼的,连钢筋都露了出来,但就是屹立不倒,正如那些紧靠着墙体,身上披着浸湿棉被的游击队员。
炮击过程当中,日军的工兵对江堤北边的村子和田野进行了一次试探性排雷工作。松井显然也意识到了从单一方向进攻不利于发挥他们兵力上的优势。不过一个小队的鬼子工兵辛苦了大约二十分钟,结果却被炸死了一半多,老鬼子终于意识到就近开辟另一方向的进攻实在是得不偿失,干脆派出搜索第5联队,让他们绕远道伺机寻找新的攻击途径。
“突击!”佐佐木五三挥舞着指挥刀对身前的和平军军官嘶声吼道,在他身边,是十几个端着歪把子轻机枪面无表情的鬼子宪兵。
歪把子黑洞洞的枪口让和平军军官们如芒刺背,他们挥舞着驳壳枪和王八盒子歇底斯里的吼道:“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兄弟们,打死一个游击队员就有十块大洋,打死一个军官五十块!给我冲啊!”
在日本人的威逼利诱下,伪军们硬起头皮,终于发起了一次像模像样的进攻。
守军阵地上,又有几十个游击队员从库房里面的掩体里顶着裹着棉被的八仙桌进入了一线阵地,他们很多人的手上拎着成篮的手榴弹,还有人肩膀上则扛着一具类似于煤球烟筒的东东。
项少敏:“许队长,让我和兄弟们上吧。”
许孟才摇摇头:“别急,这仗还有得打。”
第2043章 不堪一击
日伪军前两次的进攻皆泾渭分明,日军从江堤内侧,和平军从江堤上面和江堤外侧。现在和平军除了张岚峰的警卫团,其他人悉数被赶上了一线,将近三千人的队伍,茫茫多的向码头涌过去,最前面的伪军距离守军防御工事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在几个连营长的指挥下开始了冲锋。
敌人太多了,耿瓦亮不敢放近了再打,在他的手势指挥下,西侧碉堡里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咄咄咄”的吼叫起来,码头外侧还有江堤上的伪军登时倒下一片。重机枪对着密集人群扫射的威力太大了,弹雨泼洒处血肉横飞、肢体破碎,和平军密集的阵型瞬间就是一个大豁口。有伪军立刻两腿发软本能的就要朝地上趴,但和平军军团这一次却变得冷血起来,先是拳打脚踢吐沫横飞的厉声辱骂,然后是拔枪相向,最后居然真的开枪打死了两个。“想害得兄弟们都被皇军的机枪扫吗?”他们带着哭腔吼道,第一次产生了朝不保夕的感觉——这二鬼子职业真不是人做的。
两挺九二式重机枪之后,二十余具卫青式自动武器嘶鸣起来。人太多了,乃至于耿瓦亮他们只要将枪端平便可以做到弹无虚发。和平军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连瞬间倒下一半,两个连长也一死一伤,这下,伪军们勉强提起的斗志登时雪崩瓦解,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喊:“逃命啊!”他们丢掉枪转身就跑,和后面压上来的伪军冲撞在一起,阵型登时一片混乱。
耿瓦亮此时做出个大胆的决定,他掀开顶在头上的棉被,站起来喊道:“一组的兄弟们,跟我冲!”然后跃上前面的沙袋,滑到前面,开始了反冲锋。
和平军即使死了百多人,但是剩下的部队依旧是耿瓦亮他们的百倍余,单从兵力论,耿瓦亮此时发动反冲锋简直是疯子行径,但实际情况却是他极好的把握住了机会,他们这边一反冲锋,和平军登时彻底崩溃。中间的部队压不住阵脚也开始逃跑,军官们被裹挟其中,然后撼动了后面的伪军,和平军的大溃败就此发生。
成百上千的伪军败退下来,佐佐木五三脸上不禁涨得通红,他正在犹豫不决,松井太久郎传来命令,站在他身后的宪兵们端着歪把子机枪上前,一阵突突和平军就倒下了两三百个。正埋头逃跑的伪军们觉出不对,赶紧止步,结果被前面逃回来的撞个正着,更大的混乱出现了。
耿瓦亮和手下兄弟突突了一阵就撤了回去。项少敏看清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朝地上吐口吐沫骂道:“奶奶的,这是屠狗呢?这帮狗日的就没一个有点血性?”
几十挺歪把子加两百余支十五式半自动一起突突的效果比耿瓦亮他们二十余支卫青式自动武器齐射壮观多了,这一下,伪军们的退路就被完全堵死了。
“兄弟们,后退死路一条,跟我冲啊!”有伪军军官开始爆发,拎着盒子炮带着哭腔嘶喊着,闷头就往前冲。日军对逃兵果断的射击将伪军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给抹杀了,当二鬼子久了,对于小鬼子早就由内及外的充满了畏惧,这下子见识到了小鬼子的雷霆手段,伪军们本能的选择了继续当炮灰,陆续跟着冲了上去。
张岚峰就站在日军宪兵后面,目睹手下兄弟绵羊一样被屠戳,他涕泪长流,对汉奸职业终于绝望了。没想到松井太久郎真下得了这个手,要命的是,如此一来,部队的忠诚度绝对会大打折扣。松井老鬼子打完这仗就走了,这屁股却还要他来擦,他不敢想象,等回去南京,和平军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松井身边,也有人对此表示忧虑,他向松井谏言:因为大东亚共荣政策,和平军的地位刚刚有所提升,正对皇军和汪伪政府充满了认同感,阁下来这一手,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松井不以为意。他的理由很粗暴,认为加入和平军的支那人都是失去了脊梁的癞皮狗,而要想癞皮狗听话,就必须骨头加皮鞭双管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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