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节（1 / 1）

三架空中堡垒梯次飞离卡拉奇机场，然后在引擎轰鸣声没入如墨的夜空，朝西边飞了过去。

等引擎轰鸣声变得低沉，姜黄永问道：“小长官，蒋夫人最后和您说了什么？”

“她帮她先生带了一句话给我，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让我们从大局出发多担一些责任。”

“哈，本是同根生不错，但是谁煎谁来着？！总司令，我们在任丘的遭遇，您不会忘记吧。”

“我愿意不计较这些，但前提是某人必须拿出姿态来。”

“可怜呐，占的地盘和资源不知道比我们多多少，却搞成这种样子。不反思自己也就罢了，居然只想着借助外力，如果中国继续任由这帮人搞下去，就是能够赢得这次战争，估计最终也会成为某些强国的应声虫……”

欧阳云和姜黄永在讨论着蒋夫人和她临走之前丢下的那句话。后者同样在和宋子文谈论着欧阳云其人。

第1916章 美国人很纠结

“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的年轻哪。”蒋夫人头一句话如此说道。

宋子文凑过身子道：“我当时在广州见到他的第一面也是这么想的。三姐，您说，学兵军会配合我们对美国的这次访问吗？”

“怎么？你都没有信心吗？最先和学兵军商榷这件事的可就是你啊。”

“您发现美国人的态度没有？特别是麦克阿瑟那个老头，我看得出来，这人很倨傲的，可是看他和欧阳云说话却显得十分恭谨。”

“子文，我觉得先生有件事上做错了。”

“嗯？”

“欧阳云这样的人才，应该一早拉拢过来才好。我听说他和林森、冯玉祥走得很近？”

“这两年的联系相对少了一些。据我的观察，欧阳云的志向应该不在中央。”

“怎么说？”

“我在广州呆的时间比您久一些，就我观察，学兵军要是愿意主动出击的话，应该可以收复长江以南地区，凭借长江和日军对峙。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子文，你错了。这正是欧阳云的精明之处哪。你试想一下，如果他真的出兵收复长江以南地区的话，那日本人还会容忍他坐大吗？日本人如果集中兵力进攻学兵军，你以为他们能守得住？”

“也许吧。不过说到日军集中兵力进攻学兵军，日本人倒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惜啊，最终失败了。”

“听说欧阳云还没有结婚？”

“三姐，您怎么忽然关心这个了？”

“我在想有没有联姻的可能。”

宋子文苦笑：“不太可能，三姐，就是要联姻也已经晚了。而且，欧阳云根本就不缺女人。潘媚人和陈佳瑶还有白流苏您都已经见过了，哪一个不是绝色美女。顾恋云我们在美国也会见到，据说不禁漂亮，政经上更是一把好手。嘿，这么一说，我发现欧阳云很有女人缘呢。”

……

同时在议论着欧阳云的还有麦克阿瑟和哈顿。所处领域不同，谈论的侧重点也有所不一样。早就菲律宾，麦克阿瑟就已经从郭奎身上领教到了学兵军人的强横。郭奎作为学兵军在菲律宾的最高军事长官，战线强横是必须有所依仗的。麦克阿瑟和哈顿等人之前并不了解学兵军的底蕴，所以仅仅将郭奎的这种强横理解为缺少教养，乃是个人因素。及至被狼牙所救，又有了广州一行，他们才知道郭奎强横是有理由的。中国总体而言或许是落后的，但是学兵军却已经赶上了世界的脚步。国家层面的交往就是这么现实和残酷，势不如人那就只能摇尾乞怜保持低调。学兵军的成长在美国人的视线之外，对于美国人而言，学兵军就好像一只蛰伏在井底的小小野物，平时虽然也有发出鸣叫，但最多只能彰显其存在而已。而等风云际会，这只小小野物跳出来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居然是一条巨龙。

学兵军能够成长到如今的规模，当然是因为有欧阳云。欧阳云的穿越者身份，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虽然当今科学界对于“穿越者”一词还没有合理的解释，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便不难发现，正是因为“穿越者”的存在，学兵军才得以在很多方面走在了世界前列。看透这一点，学兵军的突然崛起，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

对于在卡拉奇的这次相会，得华盛顿授意的麦克阿瑟是有所期待的。美太平洋舰队的全军覆灭，打乱了美国为远东战争所作的一切准备。失去了对太平洋的控制，美国人在远东的经营便出现了脱节的现象。此消彼长，如果任由日本人霸占东南亚欧美传统势力圈两年，那日军军国主义会成长为怎样的怪兽，又将给美国带来怎样的危害？这是美国人不愿意去猜测的。从此放弃远东吗？这个念头可以在心里面想想，但是绝对没有人敢在公众场合提出来。增兵、扩大军备？远水救不了近火，英国人又指望不上，重庆政府还有学兵军的重要性一下子凸显出来。本来，学兵军是美国在远东最佳的合作伙伴。可惜啊，这个伙伴有点不听话，不老老实实扮演好小弟角色也就罢了，居然还得陇望蜀想要当老大，这自然是美国人不乐意见到的。美国在远东是需要盟友不假，但这个盟友应该是可以控制的小弟类型——这一点，虽然罗斯福和马歇尔还有金上将等人没有明言，却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既然学兵军难以控制，那么就重点提携重庆政府好了。正好老蒋眼巴巴的期待着美国的经援。如果用金钱能够避免更多的美国小伙子送命，而且能够不动声色的打压一下学兵军，在中国未来局势的走向上埋下伏笔，在华盛顿看来自然是笔划算买卖。华盛顿本已经做好了迎接蒋夫人大驾光临，然后彻底改变远东策略的准备。偏在此时，麦克阿瑟被日本人活捉了。请求学兵军帮助营救麦克阿瑟，华盛顿已经做出了姿态上的牺牲。但是，鉴于吕宋岛上还有好几万的美国小伙子们在战俘营中挣扎着，又或者面临覆灭的危险，这点姿态上的牺牲又似乎是远远不够的。

远东形势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虽然美国国内并没有人问难，但是罗斯福还有马歇尔包括金上将，这和他们错误判断远东局势走向和各方势力实力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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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在蒋夫人即将访美的关键时候，华盛顿究竟该如何处理与学兵军和重庆政府的关系呢？

继续依赖学兵军，那么美国必然要牺牲一定的远东利益。转而扶植重庆政府，那么难说学兵军会不会釜底抽薪，直接无视吕宋岛上的美国大兵而自行其事。

学兵军在美国打造远洋舰队之初，有渠道知道这个消息的美国人，十个里面倒有九个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远洋舰队不是玩具，不是谁都能玩，也不是谁都玩得起的。抱着等待看笑话的心态，美国人目送炎帝号和黄帝号航母离开西海岸，一路驶进北太平洋。茶余饭后的闲谈中，不少美国权贵开始打赌，赌这支舰队能存活多久，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而美国各大城市地下赌场更是开出盘口，赌这支舰队能否成功的抵达目的地。

炎帝号和黄帝号航母还在海洋上飘着呢，美利坚的骄傲，多达一百多条战舰的太平洋舰队却先覆灭了。这个时候，华盛顿的高官们才有人意识到炎帝号和黄帝号的离去时机是多么的巧合，也才有人联想到欧阳云的“穿越者”身份。及至学兵军正式亮出太平洋舰队的旗号，美国人恍然大悟，才开始第一次正视学兵军，而随着更多有关学兵军的东西浮出水面，美国人反而纠结了。

第1917章 郭瞎子的妙计

华盛顿，此时正是上午时分。华盛顿的顾氏庄园内，顾恋云坐在一张临窗的沙发椅上，沐浴着冬日的阳光，正和郭慕仪为首的一干学兵军在美国的大小头头们讨论着有关蒋夫人访美的事情。这段时间，美国国务卿赫尔上门频率实在是太密集了，这引起了郭慕仪的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蒋夫人这次访美，还是我们一手促成的，美国人现在却比我们还要上心，我敢肯定，美国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企图。”他说着，独眼朝游小莲看了看。

爱情让人迷糊，让人犯贱，郭慕仪内心如此强大的家伙也不例外。只要游小莲在场，他便多少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进退失据。偏偏游小莲在这方面是个傻大姐，其实心里有卞经道了，自己却浑然不觉。她连自己心中有人都感觉不出来，对于郭慕仪颇为隐蔽的倾心示好，自然更加懵懂无知了。顾恋云作为旁观者，反而比当事者看得更加清楚，她将郭慕仪的神态看在眼中，心中好笑，面上不动声色，说道：“美国政府重视这次访问，对我们而言并不是坏事。不管是蒋夫人代表的重庆政府还是我们代表的学兵军，我们身上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中国。所以，不管美国人怎么做，我们都要尽量做好我们的工作。”

学兵军进军美国之初，曾经和军统控制的地下势力有过一次火拼。那次华人之间的内战最终以学兵军胜出告终。那次事件以后，美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华人华侨资源皆被学兵军所掌握，再加上学兵军又封锁了国民政府进出美国的通道，此消彼长之下，国民政府在美国华人华侨中的影响力日渐式微，已经失去了对在美华人华侨的领导地位。

而如果不是国民政府驻美大使胡适先生有过在美留学的经历，自己又是一位当代文化名人，在美国有着众多交往多年的老朋友的话，此时的美国华人界，应该会出现只知有学兵军不知有国民政府的状况。

“那不是替重庆做嫁衣吗？”游小莲说道，对顾恋云的话很不以为然。经历过广州事变以后，游小莲无论在谁面前都不掩饰自己对于重庆政府和中央军的厌恶。那一次事变看起来掀起的波澜不大，但是身临其境的游小莲却知道，当时总司令这一系的人马一个应对错误，那学兵军就将会陷入分崩离析的绝境。游小莲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人，崇尚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在她看来，总司令当时没趁机杀到重庆去，扇蒋某人一个大耳刮子已经算得上是宰相肚里好撑船、大人有大量了。可万万没有以德报怨的理由哪，难道说，我们学兵军就这么好欺负吗？

“也不一定。”郭慕仪接口道。

游小莲于感情事上是有些粗枝大叶，但是身为武者，对于危险却有着天赋般的敏锐直觉。于是让郭慕仪哭笑不得的事情就出现了，他隐蔽性极高的脉脉凝视非但没能打动佳人，反而激得佳人像防贼一般的防着自己。这也就罢了，让他情何以堪的是，游小莲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拿他瞎了的那只眼睛说事，左一个“郭瞎子”又一个“郭瞎子”，狠揭他的痛脚。

细究起来，郭慕仪在游小莲心目中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郭瞎子，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说到搞阴谋诡计，胡适老先生可不是你的对手。”

“郭瞎子”——整个学兵军里面，也就游小莲敢这么喊了。阴谋诡计同样不是什么好词，不过，郭慕仪还就拿她没办法。直接装作看不见众人古怪的表情，郭慕仪只能苦笑着摸摸下巴，整理一下被“郭瞎子”和“阴谋诡计”扰乱的头绪，然后缓缓道：“老蒋之所以让夫人访美，我以为原因有二。一者，夫人有过留美经历，容易让美国人接受；二者，走夫人路线容易激起美国人的同情心。大夫人不是要全程陪同吗，就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郭慕仪话没说完，游小莲便拍手叫好，道：“郭瞎子，真有你的。嘿嘿，恋云姐自然比蒋夫人好看，如此一来，嘿嘿，美国人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访美呢。”

顾恋云被冠以大夫人这一称呼，刚开始还有些抗拒，而随着这个称呼在学兵军圈子私下流行开来，她也只能选择接受。

顾恋云此时不过三十一岁，正当女人一生中最为珠圆玉润的阶段。她本就生得美貌，加上在美国独挡一面这些年，身上已经养成了独具一格的大家风范。如果她和蒋夫人走在一起的话，粗俗点讲，自然比蒋夫人更有看头，就是敢当陪衬，也必然比蒋夫人更具眼球效应。学兵军政府和重庆政府，名义上前者是地方后者是中央，但学兵军经过这些年在美国的经营，早就在华人圈子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在当地华人心中，更像是祖国的代表，稍加利用，就不难形成一股逆流。

“这会不会让蒋夫人下不了台？”古羽老爷子忽然说道，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解释道：“蒋夫人访美毕竟代表着国家，届时下不了台的话，受损的可是中国的形象。我们总不能让美国人看笑话吧？”

姜毕竟是老的辣，看待问题就是深刻。

郭慕仪有过这方面的考虑，道：“关键是把握度的问题，这件事我来安排，断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的。不过，我们也要让蒋夫人体会到民意走向。我们华人才不管谁是中央政府谁是地方政府，我们只问谁能打鬼子——这应该是不错的一个理由吧？”

古羽和顾恋云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对于蒋夫人的这次访美，学兵军总司令部的指导思想就是这么个意思。而具体操作则需要顾恋云他们视实际情况而定。

美国人这段时间对蒋夫人访美忽然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其背后用意不难猜测。本来，顾恋云他们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见其成的。但是因为美国人想要在菲律宾战事上让学兵军当冤大头，已经危及到了学兵军在东南亚和印度洋的布局，学兵军却是不能不展开反击了。

“麦克阿瑟价值几何？五万美国大兵又价值几何？我们必须让美国人正视这个问题。美国人想玩两面派逼迫我们妥协，我们就反过来牵着他的鼻子走。我希望老蒋能够当一回聪明人，那样大家还可以一致对外，如果他们不识好歹的话，那么我们就让蒋夫人在华盛顿碰一鼻子灰——”郭慕仪站起来背着手说道。

这话游小莲爱听，她笑着说道：“我赞成，郭瞎子，这个阴谋诡计不错！”

郭慕仪哭笑不得。

第1918章 盛况空前

将私人访问升级为正式访问，再派出国务卿赫尔亲自操持此事，对于蒋夫人的这次访美，美国政府寄予了厚望。发生在遥远东方的战事对于一般美国国民而言还是太遥远了，而太平洋舰队的覆灭又让他们体会到了日本的强大。于是相关的愤恨情绪被时间冲淡以后，孤立主义再次抬头，成为了社会舆论的主力。得不到国民的支持，参议两院的议员们便在战与不战之间摇摆不定，白宫受此影响，迟迟不能签发全民动员令，这不仅影响了太平洋舰队的重建，而且让美国在远东布局上相当的被动。“国民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有多么残酷冷血，他们以为远离战场就能够摆脱战争的袭扰，但是我们不能这么想。日本已经攻占了荷属印度支那、英属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接下来，他们会攻占巴布亚新几内亚，再对澳大利亚用兵。如果澳大利亚也沦陷的话，那么整个亚洲都会成为日本的殖民地……我们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美国人民不应该这么冷血这么自私，当我们在享受民主和自由的时候，我们应该看到，在欧洲，在亚洲，不知道还有多少平民生活在战争的阴霾中……有些人担心会将国家拖入战争的泥潭，但是我以为，这恰好是我们改变昔日孤立形象的机会。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我们有责任去维护世界和平。而且我以为，对于我们的企业来说，这有利于它们走向世界……中国已经和日本打了四年，日本这个敌人究竟有多么可怕，他们将会对世界和平造成怎样的危害，我想战火中的中国人应该可以给我们一个真实的答案。让蒋夫人帮助我们的国民了解中美共同敌人的凶残，让大家从此同仇敌忾，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就在蒋夫人将抵达美国的时候，罗斯福总统在国会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演讲。正是这次演讲，让国会决定支持政府在蒋夫人访美一事上的安排。

在迎接蒋夫人一事上，美国方面原定计划是由埃莉诺夫人和顾恋云一同出面，这样既显尊重又不至于落下外交口实。但是随着这次访问的规格升级，埃莉诺夫人就不足以表示美国政府对蒋夫人和她背后的重庆政府的重视了，于是白宫经过磋商以后，决定改由国务卿赫尔亲自出面，以欢迎国家元首的规格，在华盛顿国立机场为蒋夫人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次日下午四点钟左右，华盛顿国立机场，三架空中堡垒在美国海航的六架p40的护航下缓缓下降。十五分钟以后，当蒋夫人走到舱门口的时候，音乐声响起，赫尔和白流苏、胡适并排踩上红地毯，带着众多手下向舷梯口走了过去。

红地毯两边，美国特勤人员已经建立起了人墙，在他们身后，数以百计的华人华侨还有美国民众兴高采烈的挥舞着中美两国国旗，不时有人激动的呼喊着什么。

弱国无外交，当前中国是弱国还是强国呢？宋子文站在蒋夫人身后，看着红地毯两边的欢迎人群，不禁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在广州接到重庆转发过来的胡适的电报，获悉胡适在华盛顿的艰难处境，他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学兵军方面在组织华人华侨迎接三姐的事情上做手脚，然后会出现尴尬场面。现在看来，学兵军人还是识大体的，知道在这件事上应该排除政见不合一致对外。

蒋夫人此时已经四十三岁了，这样的年龄对一个女人而言，已经过了黄金期。顾恋云还在担任双面间谍的时候，曾经有机会远远的见过蒋夫人一面。那时候的蒋夫人，是她为之奋斗的榜样，曾经是她眼中不可企及的高高在上的存在。学兵军人在蒋夫人访美一事上，反应其实是相当矛盾的。一方面，同为炎黄子孙，而且对方头上还冠以“中央”的帽子，他们当然不希望看到出现美国政府轻慢蒋夫人的事情。另一方面，学兵军和重庆政府其实是存在竞争关系的，而且在对美关系上，学兵军可以说已经投入了巨大的成本，所以他们也不希望重庆政府和美国政府走得太近……

顾恋云曾经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构思自己以及学兵军美国方面在这件事上的定位，并为之准备了好几个方案。而现在，在亲眼见到蒋夫人的仪容以后，她决定暂且抛开一切，先单纯的从一个中国人的立场出发来处理这件事。

蒋夫人为了这次访问，事先有做大量的准备功课，所以对顾恋云并不陌生。从女人的角度而言，她对顾恋云是很钦佩的。同为女人，她更能明白顾恋云的不易——是什么样的动力，让一个女人愿意远涉重洋，为一个男人在异国他乡打拼？她曾经想过这个问题，然后对照自己进行比较，便发现，顾恋云这样的例子是独一无二的，几乎没有复制的可能性。

顾恋云以及背后的学兵军美国方面在美国取得的成绩，在重庆政府高层中已经不是秘密了。老蒋为首的军政首脑们所看重的，是学兵军掌控了美籍华人对国内的捐助通道，因此十分愤慨和无奈。而蒋夫人从女人的角度，看到的则是顾恋云在美国的艰辛和不易，虽然难免站在老蒋的立场上抨击之，欣赏的成分则要更多一些。

蒋夫人先是面带微笑的站在舱门口向欢迎人群挥手致意，然后在一个贴身女侍从官的搀扶下沿着舷梯向红地毯走去，仪容优雅，无愧自己的国母身份。郭慕仪在人群中看到，也不得不承认，单单从风范上做比较，学兵军的大夫人比之中央军的第一夫人，还是有所不如哪。只希望，蒋夫人不要太忙于喧宾夺主，不然的话只怕会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

蒋夫人缓缓下行，目光先是扫到赫尔，然后和胡适微笑着对视一下，最终落到了顾恋云的脸上。

“奇女子啊！”她心中想道，目光变得十分柔软。

顾恋云微笑以对，心中则想：不愧是第一夫人，气场果然很强大呢，身为中国人，我也应该感到自豪的吧。真可惜啊，如果中央军表现再好一点，如果重庆政府里面没有那么多蛀虫……

她正想着，蒋夫人已经踏上了红地毯。胡适赶紧上前，对她说道：“夫人，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国务卿赫尔先生，这位是学兵军驻美代表顾恋云小姐。”

“赫尔国务卿，很高兴见到您。”蒋夫人对赫尔道。

后者弯腰鞠躬，诚恳道：“夫人，欢迎您到美国访问。您会发现，这将是一次愉快的旅程。”

“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1919章 计较

顾恋云等蒋夫人和赫尔握过手以后，伸出自己象牙般光洁的右手，柔声道：“夫人，我代表学兵军美国代表处和美国的华人华侨，欢迎您的到来。您路上辛苦了！”

蒋夫人握住她的手，微笑着道：“谢谢。顾小姐，在国内的时候我听说过很多有关您的事迹，真了不起！”

“夫人过奖了！”

“我这次在美国会待一段时间，一切都麻烦您了！”

“夫人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一次会面，蒋夫人和顾恋云之间的交流就这么几句，看上去不多，但是其中蕴涵的信息量却不容小觑。

当天晚上，参加完埃莉诺夫人在白宫为蒋夫人举行的欢迎宴会，蒋夫人一行在中国驻美大使馆内，白流苏一行在华盛顿的顾氏庄园内，双方同时开始消化白天所得的信息。

中国驻美大使馆的客厅内，蒋夫人坐在首座，宋子文和胡适坐在她的左右，另外还有两个顾问级别的国民党高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赴宴归来的缘故，五个人神情都显得有些疲惫。

“顾恋云能代表学兵军，这没什么好质疑的。可是代表美国的华人华侨，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变相的要挟吗？”宋子文说道。

宋子文随同蒋夫人访美，是重庆方面布下的一着暗棋。在给美国政府的出访名单中，他的头衔仅是蒋夫人的随行人员。而如果美国政府重视这次访问，并上升到官方层面的话，那么他就能够亮出官方身份，和美国商谈经贸和经援上的一些事情。

重庆政府对于蒋夫人的这次访美是有很大期待的。其中和美国政府结盟，并从美国政府获取经援是一方面，还有则是希望能够和当地华人华侨进行接洽，最好是能够从学兵军手中收回经办权，以缓解重庆政府面临的经济压力。

“我看未必就是要挟，但至少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在美华人华侨是偏向学兵军的。”胡适说道。

宋子文看向胡适，眼神很不友好，不客气的道：“胡大使，有件事我很纳闷啊。你们大使馆人员这几年都在干什么？论先天条件，你们要比学兵军代表处更有优势啊？为什么华人就只认他们不认你们呢？你知道华人捐款对于中央政府有多重要吗？如果不是学兵军克扣的话，单凭这些捐款，我们就足以维系政府运转了——越想我越气，你还算是一个老美国呢，怎么连一个小女子都斗不过？”

宋子文的疑问，是重庆政府高层人士心中都有的。他们并不清楚学兵军在美国的布局，想当然的以为驻美大使馆凭借着中央大义，对华人华侨而言应该比学兵军的驻美代表处更具影响力。那么，是什么导致现实与理想之间存在这大差距的呢？

“胡大使不会被学兵军收买了吧？”宋子文的下手，一个随行顾问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不要乱说。”蒋夫人立刻正色喝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