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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倒东西?我懵了一下,往葫芦里瞧,发现里面装了一些灰色粉末状物体,不由得狐疑:“老板,这里面装的是?”原以为他又要施展什么神通,结果居然来这么一出。
谭刃坐在驾驶座上,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懒散散的,眼皮儿都不抬:“老板吩咐你做事,就乖乖做。”说完,他眼角斜斜的看了我一眼。
武侠小说里,经常形容一个人物,喜欢用诸如刀子一样犀利的眼神这种词。以前我看小说的时候还在想,什么样的眼神能像刀子一样,未免形容的太过夸张,但现在,我总算知道那些写小说的,并不是在瞎掰。
有时候,人的眼神真的就跟刀子似的。
谭刃这一眼说不上多犀利,但就像是一把尖刀,让人不敢迎上去。
没错,他是老板,我是员工,我还是乖乖听话吧。
不过……这里面装的不是毒药吧?万一出了事儿,我岂不是脱不了干系?
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谭刃冷哼了一声,道:“给你五分钟,速战速决。”我看他淡定的神情,心想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便照做了。
这地方也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俩混混住三楼,我轻手轻脚,到了他们门前,按照谭刃的吩咐,抖出葫芦里的东西,沿着门缝抖成一条细线,并不太醒目。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车里,将葫芦还给他,颇为紧张的问道:“接下来呢?”
谭刃没回答我,一踩油门,一打方向盘,说:“回去睡觉。”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折腾了大半夜,现在回去睡觉?
回到事务所,我草草洗漱躺在床上,须臾,便听到谭刃那边也没动静了,看样子是睡了,心里头一时更加纳闷。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于是蒙头大睡。
第二天我起床,照例给老板买街口的天津包子,提着包子回事务所时,反而被谭刃骂了一顿,一进门就黑着脸问我大清早去哪儿溜达。
我心说你个老母,就算是当老板也不能不讲道理啊,不是你说每天早上要吃天津包子的吗?老板让我天天买包子,我当然得规规矩矩买包子,怎么今天还被你找茬了?
正憋屈,他又道:“把门关上,今天不营业。”我郁闷的关了门,虽然嘴上不能和老板吵架,但心里骂个两句没关系吧?还营业……一个月就接了一笔单子,关门和开门根本没有区别好吗?
关上门后,我发现谭刃打开了位于东南方的一扇门。
我们这个事务所布局很奇怪,很明显是经过改造的。正对着大门的就是办公室,面积很小,剩下的分成卧室,周玄业和谭刃各住一间,我和另一个至今没露面的男性员工住一间,唐琳琳一间。除了办公室、卧室外,靠东南角还有一个隔间。
这个隔间很奇怪,周玄业第一天就嘱咐过我,没人的时候,整个事务所归我打理,但唯独这个房间我不能进去,因此这一个多月了,我也不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此刻,谭刃让我关了店门,他自己就进了那个房间。
进去之后,他将房门关了,里面十分安静。我一边吃包子,一边盯着那扇门,心里如同有只小猫在挠一样。
包子吃完了的时候,谭刃还没有动静,我忍不住,猫着手脚走到门边,贴耳去听里面的动静。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里面十分安静,谭刃仿佛是进去睡觉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里面搞什么鬼?
这个房间到底是干嘛的?
这时,我目光扫到了门底的细缝,心中一动,便悄悄趴在地上,半边脸贴地,往门缝里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自然只能看到地板那一截。1
然而,当我看过去时,看到的却并不是地板,而是一颗眼珠子!
一颗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珠子!
“啊!!!!”那种感觉别提多惊悚了,我被那只眼珠子吓的魂都丢了,忍不住大叫起来,整个人连忙往后退。
这一叫,紧闭的房门便猛地被打开了,谭刃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在他的脚边,蜷缩着一只纯黑色的猫。
刚才透过门缝和我对视的,应该是这只猫的眼睛。
这猫哪儿来的?难道是谭刃养的?我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了,居然不知道事务所里还养了只黑猫?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猫看我的眼神和其它猫不一样。
这话听着可能有些别扭,我书读的不多,也不太会形容,简而言之就是,别的猫看我时,我只会觉得是被一只猫看着,而这只黑猫看我时,我却感觉它并不只是一只猫那么简单。
这时,谭刃冷冷道:“好看吗?”
我摇了摇头,目光从猫身上收回来,暗呼糟糕。我这个老板脾气虽然古怪,但只要不犯错就很好伺候,可如果犯了错,恐怕就……
他继续道:“这个月工资扣四百。”
“老板,老板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下次肯定不会了。”我后悔了,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是猫,还有工资。
当然,谭刃这个人说一不二,我这四百块最终还是给扣了,就着爬起来的劲儿,我朝屋里瞟了一眼,忽然发现,那间屋子的装潢和我们外面的完全不一样,里面空间不大,看起来却古色古香,而且谭刃刚才似乎在里面烧香烛一类的东西,此刻房间里烟雾袅袅,还有一股檀香的味道迎面而来。
对角过去,还能看到一个神衾一样的东西,像是供奉着什么神灵,而那只黑猫,在打开门后,就立刻退到了房间深处,似乎很怕见生人。
这时我才意识到,那个房间很黑,黑色的窗帘,将光给挡的严严实实的,透出一种古怪的味道。
谭刃扣完我的工资,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道:“进来吧。”
我别提多难过了,要进这个门儿,四百一张的门票也太贵了。
进去之后,不等我多打量,谭刃将我推到了那个神衾前,不冷不热道:“来了就是缘分,给祖师爷上柱香。”说完,指了指旁边的香匣。
祖师爷?
哪门子祖师爷?
我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祖师爷,比如搞药业的,供奉药王孙思邈为祖师爷,学医的,供奉华佗为祖师爷,当法医仵作的,供奉宋慈为祖师爷,可……谭刃干的,勉强算个侦探行业吧,那他供奉的是谁?
这么一想,我便仔细去打量那尊祖师像,是个木质的黑色神像,和外面粗制滥造的神像不一样,这尊像十分精致,甚至表面有一层油光,就算是我这种没见识的人,也看出这东西不简单。
神像的造型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背上背着一把剑,左手托着一面古镜模样的东西,腰间挎着一个铜铃,是个真的铜铃。神像的脚下,一脚站立,一脚屈起,脚下踩了一个趴着的人形鬼怪。
我对于中国的鬼神文化知道的并不多,福利院里的环境比较简单,接触面也很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真的不是个有见识的人,所知道的一切,也大都来源于书本上。
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诸路神佛,也没有能对上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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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占香
谭刃是个不苟言笑却又很严谨的人,上香有上香的讲究,原本我是不知道的,但他不许我胡乱敬香,因此在上香前,还给我讲了一通规矩。这一通话,算是我们有史以来交流最多的,我听完后才深深感觉到,为什么中华被称为礼仪之邦。
这上香的讲究太多了。
比如,首先的遵从神三鬼四的规矩,给死人上香和给神灵上香,规矩完全不一样。其次,又讲究左右中,不能一股脑胡插下去。烧香的时候,如果有火苗不灭,只能用手扇,不能刷、甩,更不能用嘴去吹。
吹死人的香叫‘渡阳’,吹神香则是大大的不敬。
上香时,拿香的方法、高度也都有讲究,按照谭刃说的方法上完一炷香,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于鬼神这回事,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属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因此,上完香后,我便忍不住问道:“咱们供奉的是哪位祖师爷?”
谭刃却没有回答我,目光静静的看着我刚才插上去的香,看着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双眉间深深的形成了一个川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香烧的挺好的,也没有灭,我想不出来他怎么突然变脸了。
不过我也没兴趣去研究一个大老爷们儿的心思,见谭刃不理会我,便自顾自的打量四周。
这时,我发现那只黑猫其实是躲在角落处的,这会儿缩成一团,闭着眼睛,颇有种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除此之外,在神衾的另一端,还有一张长桌,这时我才看见,那长桌上,竟然还放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碗水,两张纸人,一根红绳,一个香炉。
此刻,两张纸人都沁在水碗里,红绳的一端在水碗里,一端在香炉里,被炉灰给埋着。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影里那些扎纸人一类的情节,再加上谭刃神神叨叨的举动,我忍不住问道:“你之前在房间里……”憋了半天,我憋出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词:“作法?”
谭刃被我这么一问,目光从香上收了回来,看了那桌案上的东西一眼,随即走了过去,将那两个纸人从水碗里拿出来,撕去下半部分被沁湿的部位,随即将那个部位的纸揉成一团扔给了角落处那只黑猫。
那黑猫也忒奇怪,一口就将纸团给吞了,吞完后伸了个懒腰,又继续睡。
如此一来,那两个纸人,就只剩下了上半身,谭刃将它们插入了香炉的炉灰中,又点燃了一根蜡烛放在旁边,仿佛是在用火烤它们一样,便就此罢手了。
我觉得好奇,问他是在做什么,谭刃露出了一个颇为古怪的笑容,看了我一眼,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紧接着,他也没有熄灭蜡烛,任由其燃烧,并且示意我离开。
离开这间屋子前,他又看了看我供给祖师爷的那柱香,忽然说道:“近期你就不要出门了。”
我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就算是老板,也不能限制员工人身自由吧?
他指了指那柱香,说:“自己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谭刃不久前才跟我讲过供香的一些讲究。
您可能要问了,为什么供神或者供死人得上香呢?在传统文化中,香就是一种媒介,通过这个媒介,可以做到人神沟通。当然,另一种说法是,香是鬼食,可以让鬼吃的东西,民间给死者上坟的时候,有点蜡烛、点香和放鞭炮的习俗。
近年来,有些人上坟,程序越来越简陋,光放鞭炮不上香,其实这是一种本末倒置的做法。
在传统民俗中,放鞭炮其实是放给活人看的,意在提醒周围的乡里,某家子孙孝顺,回来给祖先上坟了。而上香则是给死人上供,是个死人‘吃’的,现在有些人上坟,光图面子上好看,炮仗鞭炮震天响,活人的脸到是做足了,实际上却根本没达到祭祀死者的目的。
当然,这些都是刚才谭刃告诉我的,除了这些讲究以外,古人还有‘占香’的方法。
占香,也叫请香,即通过特定的仪式给神灵上香预测吉凶,我刚才上香时,谭刃教我的那套方法,实际上就是‘占香’的方法,我当时没多注意,现在仔细一瞅我点的那柱香,却猛然发现,三支香烧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按理说,这三支香是同时点燃的,那么燃烧的进度也该一样,可现在,三支香中,中间那支香已经灭了,几乎没怎么燃烧,而左右的两支香,在烧到近一半时也灭了,这在‘占香’的术语上,叫‘三长两短’,是非常不吉利的象征。
我原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却没想到,刚听谭刃讲完这些由头,自己就真请了柱‘三长两短’的香出来。霎时间,我觉得嘴巴有些发干,下意识的说道:“巧合吧……”占卜这回事儿,应该当不得真对吧?
谭刃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重新进门,将那三长两短的香给拔了,再次供上一炷,这才关上门,而那只黑猫也依旧被关在屋子里。一大清早就来这么一出,任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我虽然嘴上说是巧合,心里却琢磨着,最近还是少出门的好。
这么一想,我更加好奇起谭刃这伙人的身份。
当天我也没怎么出门,到了下午的时候,谭刃垮了个黑色的小包神神秘秘的出了门,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来,回来的档口,将那黑色的小包随意往桌案上一放就洗澡去了。
我看了一眼,发现那包里装的是个dv,而且还没有关机。
我心说奇怪,难不成这姓谭的一下午跑出去拍照片了?趁着他正在洗澡,我有些好奇的将dv按开,想看看他拍了些什么,结果我发现,这个dv是空的,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的长度有四十多分钟,上面显示拍摄时间是今天下午的五点半左右。
好奇之下,我按了播放键,为了不被谭刃听见动静,所以我关了音量,开始看起了‘哑剧’。
镜头里的背景,是在一片杂乱的居民区,周围的房屋低矮,看样子像是在关外的一些地方,从拍摄角度来看,谭刃当时应该是站在某个居民楼的顶部朝下拍摄的,镜头正对着一个平板房。
此刻,从那平板房里出现了几个人,身影较为模糊。
伴随着这几个人出现,他们身后还跟了几个小孩儿,有些在地上爬,有些一瘸一拐仔细一看,屁股底下是个木板车。
我看到这儿,霎时间大为震惊,难道这dv里拍的,就是那个犯罪团伙?
紧接着,镜头前出现了谭刃的身影,他半靠在dv前的栏杆上,显然也是在观察那些人,看着看着,他回过头冲着镜头笑了笑。谭刃这人是很少笑的,偶尔笑一次,也给人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果然笑完之后,谭刃绕回了dv后面,不知在干什么。镜头前重新空了出来,dv的焦距被拉近,因此那伙儿人的影像显得更加清楚起来。他们屋子前停了辆面包车,正在将残疾的乞讨儿童一个个往车上塞,看样子是打算送他们‘出工’,也就是把残疾儿童送到乞讨地点。
很快,几名儿童都上了车,车边一共有六个人,都是成年大汉,这六人似乎在商议什么,正说着话,远处又走来两个人。
我仔细一看,虽然镜头太远,看不清那二人的模样,但这身形打扮,不正是我们昨晚跟踪的小混混吗?
谭刃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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