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随着醒来的时间越来越久,他渐渐不再像刚醒来时那么绝望焦躁。
王朝是个孤儿,从被老管家从孤儿院带回来那天起,他就记住了自己的使命。
顾衍的安全就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他从十几岁开始一直跟在顾衍身边,十几年里他沉默而寡言,一直如同一道影子。众人的眼中,他面容平淡却内心坚毅。
直到越野撞上大货车的那一刻,他也从未后悔过,因为这就是他的使命。车祸之后,他的身体条件自然不能再回到顾衍身边,最初的时候,他迷惘又怅然,可渐渐地,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自由了。
以后的日子,他完全为自己而活。
“病人!转过来量体温!”
王朝看了一眼小护士,听话地翻个身转过来。
“今天可以下床走走了。”
“没力气。”
“没力气也得活动,这样康复得才快呢。”
“那你扶我走。”
什么?
小护士横眉冷对,“没力气?我记得你醒来第一天不就有力气蹦跶着下床了吗?”
……
滇城的别墅里没有泳池,汾乔带上装备,去了从小学习游泳的那个游泳馆。
游泳馆离滇大附中不远,进馆前是一条长长的柏油马路,两侧栽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子已经快要落光了,地上也零星掉着几片。
汾乔知道,这些叶子会在第二天清晨被守门的老大爷打扫干净,如同许多年前一样的。
故地重游,总是有万千感慨。
许多年前的每个周末与长假,爸爸就是这样开车带她到这里,把车停在梧桐树下,放她下车。
然后又在下课之前,准时停在这里,接她回家。
一切与多年前似乎没什么不一样,游泳馆的建筑,高大的法国梧桐,门卫的老大爷;只是有什么东西似乎又不一样了,至少——身侧驾驶座上的男人变成了顾衍。
下了车,汾乔偷偷偏头用余光去看他。
那个男人有着饱满光洁的天庭,高挺的鼻梁,连轮廓也是迷人的。
“看出花儿来了吗?”
被发现了呢。
这下汾乔也不偷看了,干脆大大方方转过头来看他,“没有花儿。”说完这句,汾乔的脸上有带了笑意,眼睛都是弯弯的:“顾衍今天也没有工作吗?”
“恩。”
所以可以陪她一整天。
汾乔一放开笑起来,桃花眼里就是梦幻迷离的,倒映着人的影子,仿佛你就置身于她的整个世界里。眼尾的卧蚕也格外漂亮精致,看得人想去摸一摸。
她飞快凑过身踮脚在顾衍脸颊吻了一下。
这是汾乔能想到的最能表达亲密的方式。
其实她是想吻顾衍的嘴唇的,可是她不敢。
吻完,她立刻红着脸把手背在了身后,像是在等着像以往一样挨训。
这是这一次,顾衍什么也没有说。
下一秒,他搂过汾乔的肩膀,弯腰,轻轻在她的眼睛印上一吻。
如同蜻蜓点水般,痒痒地,麻麻地。汾乔的脸颊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这一吻,胜过了万千的语言。
他是在回应。
汾乔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像是在肯定汾乔的惊讶,那细密的吻接着落了下来。
额头。
鼻尖。
唇瓣。
轻柔,却又带着重于万钧的力量。
又是回应,又是承诺。
顾衍原本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因为珍重,他在对待汾乔事情的时候总是再三犹豫。
他从不觉得自己不喜欢汾乔,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花这么多的时间与心力去陪伴,去爱护。汾乔把自己的一点一滴渗透到他的生活里,让他习惯性去担心,去关注。她不在时,又觉得日子猛然空荡起来。
可相比自己的感情,他更担心汾乔会受到伤害。
他们之间的障碍不是零星的一点半点。汾乔还这么年轻,今天她的思想和所为,不代表她在未来不会后悔,与其在深陷的时候割断筋脉血肉,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将这份感情扼杀斩断。
可是他发现他想错了,汾乔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推开,他这么做,反而让汾乔更受伤害。甚至不想再和他沟通交流。
同时,他也高估了自己,他没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
汾乔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生活,无法分割,也无法断离。
那就这样好了。
顾衍最后把吻落在汾乔的唇瓣,这个吻香甜又绵长,他加重了这个吻。
与其在今天前瞻后顾,相互伤害,不如就这样顺着汾乔的意愿发展下去吧。
也许在未来有一天,汾乔会厌倦他,恨他,甚至离开他。
可是那又怎样?
至少在此刻,汾乔是开心的。
汾乔微颤的睫毛如同蝴蝶颤动的翅膀,双颊的红晕如同天上的红绯。
她的心脏紧张而又急促地跳动着。
冬日的冷风席卷着梧桐的落叶呼啸而过。
汾乔却第一次在冬天感受到幸福与满足。
如同一股暖流直抵她的心灵,充斥了整个胸膛,松快地让人想要飞起来。
☆、第63章 (二更)
半山的别墅空置许久,没有佣人,张嫂又远在帝都。梁特助被顾衍派出去之后,下午的餐食只能靠顾衍自己动手。
毕竟汾乔一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的手白白嫩嫩,十指纤细漂亮地像小白葱。
不过即使不会做饭,也阻挡不了汾乔向往厨房的心。
“乔乔,我来洗吧。”贺崤站在汾乔对面,不忍地开口。
他眼睁睁看着汾乔将梁特助带来的新鲜小白菜□□地七零八落。
汾乔抬头,睁大眼睛,“我洗得不够干净吗?”
当然不是……你洗的太干净了。
贺崤这么想着,却是不忍再打击汾乔的热情,默默退到了厨房门口。
他总觉得在见面之后,印象之中的两人都变了模样。
顾衍不似贺崤印象中那样冷峻严肃,他脱去了正装外套,衬衫卷起两道扣子,简洁又干练,往锅里下油。
在从前,贺崤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舅舅居然会做饭。
而如今,这一幕真的发生了。
他那血统高贵,性格冷漠的小舅舅在油烟中朝汾乔催促:“乔乔,你的菜洗好了吗?”
“啊?”汾乔紧张回头,诺诺开口:“还没洗干净……”
其实不只是贺崤,汾乔自己也没想到顾衍会做饭。
第一次吃顾衍做的饭,她觉得自己一定要亲自洗菜才有意义。所以力排众议才站在这里。
顾衍哭笑不得,只能关了火,回到水池边:“乔乔,你洗的已经很干净了。”
“真的吗?”汾乔直接把这话当做夸奖了,美滋滋道“那我下一次还帮你洗。”
贺崤不忍地转过身。
除了不能出这间别墅,贺崤觉得自己的日子好吃好喝,每天能看见汾乔,还是挺自在的。
从前燕京和帝都有千里之隔,贺崤想念汾乔,却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理由和身份去见她。
而如今,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同以前在滇大附中一样,毫无芥蒂地和他说话,冲他笑。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贺崤是感谢极了顾衍的。
比起从前,现在的汾乔开朗多了,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如同一汪清泉,流进人的心底。
尽管一次次告诫自己,他的家庭注定了不能让汾乔无忧无虑地生活。可每当看见那笑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它依旧会像从前一样急促地跳动。
事实上他是后悔的,如果当初他没有接受保送去燕京,而是去了崇文。至少可以像现在一样,远远看着她。
只要能看见她,心底便被满足的情绪充斥了。
顾衍还在厨房,菜端上了桌子,汾乔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菜的摆盘极为干净漂亮,简洁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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