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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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意映便一直这么昏睡着。秋霜中途来叫过她几回,让她起来用食。可她任凭秋霜怎么说,她就闭着眼睛,没有一丝反应。秋霜叹了一口气,也就由她去了。

申时三刻,荣福突然来了海棠院,说是皇帝要传刘意映前去乾元殿。

秋霜怔了一下,赶紧到里屋向刘意映禀报道:“公主,荣内侍来传话,说陛下请你过去。”

听到秋霜的话,刘意映的眼睛“倏”地一下便睁了开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问。

“现在已是申时三刻了。”秋霜回答道。

刘意映怔了怔,随即心猛然一缩。此时已是申时三刻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吗?皇兄这时候叫自己过去,是来告诉自己司马珩的死讯吗?不然,怎么会荣福亲自来传自己?

许是眼泪流干了,此时,刘意映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缓缓起了身,让秋霜为自己理了理发鬓,将身衫整理了一番,这才出了门去。

一看见刘意映,荣福赶紧上前说道:“公主,陛下正在等着你呢。”

刘意映点了点头,没出声。径直出了海棠殿,上了门前的仪舆。荣福招呼着寺人将仪舆抬到乾元殿。

刘意映下了说,看见乾元殿正殿中燃着烛火,知道刘祯应该正在殿中议事。她转过头对着荣福问道:“皇兄还在议事,我是先到暖阁里等他吗?”

荣福躬身说道:“陛下请公主直接进殿去。”

闻言,刘意映一愣。要知道前殿可是刘祯与臣子议事之处,为何叫自己进前殿?不过,此时也容不得她想太多,在荣福的催促下,她便抬脚往正殿走去。

一走到殿前,她便觉得殿中气氛不对。殿下站着的皆是刘祯心腹之人,正在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你一言我一语,毫无章法。而刘祯坐在殿上,以手抚额,一脸焦忧之色。唯一沉稳的,只有张煊,只见他一身玄色的袍子,站在一旁,恍若置身事外。

看这模样,似乎有大事发生了。她心头一紧,隐隐觉得此事与今日伏击司马珩父子之事有关。

“陛下,昭平公主到了。”荣福上前禀报道。

殿中喧闹之声一下消失,众人都转过脸来看着刘意映。原本面色平静的张煊,在看见刘意映的那一刹,眼中终于起了微微波澜。

刘意映缓缓上前,对着刘祯一礼:“意映见过皇兄。”

“起来吧。”刘祯声音在偌大的殿中响起,显得格外冷凛。

刘意映站起身,对着刘祯问道:“皇兄叫意映过来,可是有事?”

刘祯直起身来,盯着刘意映,缓缓说道:“意映,司马曜反了!”

闻言,刘意映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自己头顶炸响。她愣了半晌才问道:“皇兄,你不是说笑吧?”

“意映,你觉得皇兄会拿这种事来说笑吗?”刘祯面色凝重。

刘意映一听,大惊道:“怎么会这样?今日伏击司马曜,皇兄不是已经占得先机吗?他怎么会有机会反?”

刘祯盯着刘意映,沉声说道:“意映,我们并没有占得先机,反而中了司马曜的奸计。”

刘意映一愣,问道:“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突然,她一惊,说道,“难道我昨日给皇兄的消息出了什么纰漏?”

“意映,你那消息是假的。”刘祯一脸沉痛地说道,“司马曜确实派了一队人马从鹰涧峡过,可他与司马珩都不在其中。待我们的人出击后,被司马珩带着神威营的人从后面合围,我们的人被前后夹击,已全军覆没。现在司马曜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率领虎贲军往雒阳而来。”

“假消息?”刘意映面色一下变得苍白,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先前派人去了丞相府,除了犒军离开的司马曜与司马珩、司马珏父子三人外,司马曜之妻韩氏及司马妍也已经不在府中了。”说到这里,刘祯狠狠咬着牙,“想必司马曜那只老狐狸早挖好了陷阱,等我往里面跳呢。”

刘意映抬起头来,望着刘祯,颤声问道:“皇兄,你们不是以为我故意给你假消息吧?”

刘祯一愣,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刘意映。顿了半晌,他说道:“意映,你将你怎么得到的消息,给大家说一遍。”

刘意映在殿上将自己用了各种方法都无法从司马珩处得到消息,最后无意从司马珏处得到消息的事又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刘祯看着殿下之人,冷声说道:“哪位爱卿还有不清楚之处要问昭平公主的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皆不语。

刘祯又说道:“既然这样,大家都应该清楚,正如朕所言,昭平公主也是被乱臣贼子所骗!”

众人默言。

刘意映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司马曜反了之后,定是有人认为自己背叛了刘祯,故意放假消息害他。所以,刘祯才会让自己上大殿来澄清此事。想到这里,刘意映眼中瞬间便含了泪。

刘祯又郑重道:“朕以后不想再听到有人说昭平公主叛君!”

“是!”

“是!”

殿下众人纷纷应道。

刘祯又转过脸,对刘意映说道:“意映,你先到后面暖阁里去,皇兄一会儿还有话与你说。”

“是。”刘意映将泪水憋了回去,行了礼,便低着头出了殿来。

荣福见状,忙将她迎到暖阁里。

坐在暖阁里,刘意映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皇兄还是那个从小疼爱自己的皇兄,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相信自己,力排众议,维护自己的清白。

如今司马曜已反,司马珩也就不会死了。可皇兄呢,皇兄又该怎么办呢?他已失了先机,还能斗得过司马曜吗?

她听着刘祯在前殿与张煊等人商议着如何应付司马曜起兵之事,心里乱得如同一团乱麻。她既希望刘祯能够反败为胜,可她又害怕司马珩会死,手紧紧绞着绣帕,不知道自己的心,应该何去何从。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刘祯带着疲惫的神色进了暖阁。

刘意映赶紧迎上去,伏在刘祯身下,哭着说道:“皇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传假消息给你的!”

刘祯弯下腰,将刘意映扶了起来,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抚了抚她的头,轻声说道:“意映,皇兄从未怀疑过你。”

一瞬间,刘意映泪如雨下。

不管自己是不是故意,但刘祯终究是被自己所害。听到他如此说,刘意映心里更是难受得紧。她低着头,小声地啜泣着。

刘祯又说道:“意映,此事对皇兄来说,代价实在太大了。不过,你也应该看清司马珩的真面目了。”

刘意映蓦然抬起头,怔了怔,问道:“什么真面目?”

刘祯看着她,轻叹道:“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你被司马珩陷害了吗?”

“陷害我什么?”刘意映呆呆望着刘祯。

刘祯拉着刘意映走到蒲席边,两人坐了下来。刘祯又说道:“意映,司马珩故意不告诉你出行路线,让我们认为他防备着你,然后他又安排幼弟假装无意将返回的路线透露给你,让我们以为这意外得到的消息是真的,不想却正中了司马珩的计。这整件事,是不是这样?”

刘意映咬了咬唇,说道:“是。”

刘祯叹了一口气,说道:“可司马珩他如此所为,明明就是陷你于险境。”

刘意映抬眼望着刘祯,眼中盛满了泪水。

刘祯定定地看着刘意映,说道:“司马珩明知道这消息是由你传递给我们,如果我们兵败,这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将是你。而且你也看见了,消息刚传回来的时候,确实有不少人怀疑你,毕竟你与司马珩是夫妻。”

“我没有。”刘意映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帮着司马珩来害你的,皇兄!”

“我知道!我说过,我从未怀疑过你。”说到这里,刘祯轻轻拍了拍刘意映的手,又说道,“可司马珩知道事发之后,你或多或少也会受到猜忌,他却根本不顾你的死活。先是让司马珏与他一起离开雒阳,又安排好了母亲与妹妹悄悄离开。可你呢?自始至终,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处境会有多艰难!意映,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你以自己的真心相待吗?”

听刘祯说完,刘意映呆了呆,接着捂脸大哭起来。虽然她不愿意相信,但她不得不承认,刘祯说的都是事实。司马珩先让自己落进他的陷阱,然后就这么把自己扔在雒阳,让自己独自面对家人的质疑,众人的猜忌。也许在他的心中,自己是生是死,真的无足轻重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大肥章,谢谢亲们的支持!

奉送小剧场一个:

渣焉:驸马,皇帝说你渣。

司马珩剪着指甲,头也没抬:我哪里渣?

渣焉:他说你跑路的时候不带老婆。

司马珩冷冷瞥了渣焉一眼:你不让她回来,我怎么带她跑路?

渣焉一愣,干笑了两声:不是我不让她回来,是你大舅子不让她回来。

司马珩冷笑:他不让我老婆回来看我,还跟我老婆说我坏话,到底是谁渣?

渣焉:呃,我不管你们家的事了。

☆、第38章

刘意映活了十八年,第一回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助。她抬起茫然无措的眼,呆呆地望着刘祯,眶中盛满泪水,似乎轻轻转动眼珠,那满眶的泪水便会倾泻而下。

刘祯见状,轻声一叹。他拉过刘意映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中,一脸爱怜地说道:“意映,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你能倚靠的人,始终只有我和母后。司马珩对你,只是虚与委蛇而已。现在,你对他已无利用价值了,他自然将你弃如敝履,不管你的生死。”

刘意映呆了呆,然后点了点头,瞬间便是泪如雨下。

见刘意映应了自己,刘祯放下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先回寝宫吧,皇兄还有要事要做。今晚,司马曜应该会趁胜追击来攻打雒阳城,我们要做好应对准备。”

听到这里,刘意映神色担忧地望着刘祯,问道:“皇兄,此一役,你有胜算吗?”

闻言,刘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司马曜早着存二心,大齐的主要兵力尽握在他手中,朝中大臣,也多与他为伍。”说到这里,他一声苦笑,“说起来,皇兄真没有什么把握。”

“那怎么办?”刘意映不安地问道。

刘祯望着刘意映笑了笑,说道:“好在雒阳城还算坚固,我们只能先依靠城墙与他对峙着。张煊已经派人前往定州调派老敬国公一手带出的龙腾军前来勤王。我们如今尽力先拖延,待龙腾军来了,便可伺机反扑。”

虽然刘祯面上带着微笑,但刘意映从他眼底仍然看出了焦虑之色。看来,他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大齐二百多年基业,父皇交到他手中时,已是千疮百孔。皇兄凭一已之力,便能够回天吗?

可心里虽然诸多担忧,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让刘祯烦心。她望着他勉强笑了笑,说道:“听皇兄这么说,意映便放心了。”

刘祯抚了抚她的头,说道:“皇兄定会尽全力护你们周全的。你瞧你,这眼睛肿得,都快连母后都认不出你来了,赶快回寝宫歇息吧。”

“好。”刘意映点了点头,“皇兄,我先回去了。”

“去吧。”刘祯站起身来,搂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出暖阁。

刘意映走下石阶,回过头,看见刘祯还站在暖阁门前。见她转过脸来,他又对着她挥了挥手,面上仍然带着丝丝笑意。看着刘祯孤寂的身影,想着他此时内心所受的煎熬,她忍不住眼睛便湿润了起来。她忍住眼泪,望着他努力笑了笑,然后迅速转过身来,眼泪倾泻而出。

她悄悄拭去眼泪,然后便上了仪舆。一年长的寺人立在舆侧,恭敬地问道:“公主,这时是回海棠殿吗?”

刘意映愣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回海棠殿,你们送我去清心堂。”

“是。”寺人躬了躬身,然后起身对着抬辇的寺人说道,“送公主去清心堂。”

众人应了一声,便抬着刘意映往清心堂而去。

清心堂与慈念堂是宫中的两处供后妃理佛的佛堂。慈念堂是田太后一人所用,而宫中其他人,就算陈皇后,平日要理佛,都只能去清心堂。

已是日薄西山之时,平日众人理佛多是清晨,因而清心堂中除了几个负责打扫的宫女寺人外,再无他人。清心堂的大宫女紫绢看见刘意映进了院门,愣了一下,赶紧带着宫人上前来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

刘意映点了点头,说道:“紫绢,替我准备香烛,我要理佛。”

闻言,紫绢讶然道:“公主这时辰了还要理佛?”

听了紫绢的话,刘意映眉头微微一皱:“不理佛我来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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