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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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瑀笑了笑,没有回答,事实上自从元宵节灯会之后,他心中一直莫名不安,总有一种事情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甚至今早出门,他的右眼皮还一直在跳来着。

这时,陶氏进来禀报道:“娘娘,各家夫人小姐都已经到了,都在等您开宴呢!”

姜皇后便搭着萧瑀的手臂,站起身来,笑盈盈道:“如此,便去看看,你到底看中了哪家的闺秀?”

萧瑀胡乱地点点头,心里的不安感却越发扩大了。

御花园中各种花儿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又并着豆蔻年华的少女们笑语连连,简直迷了人的双眼。

姜皇后坐在主位,一旁的几名贵妇围在她身边凑趣,陶氏则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却没人敢拿她当个仆妇看待。

姜皇后看着儿子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有心替他创造机会,便笑着对一名夫人说道:“这满园子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我这儿子竟然陪在我们几个老人家身边,想来是害羞呢!”

那夫人便了然地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们是老了,可娘娘还年轻呢,锦王殿下孝顺,却被娘娘这样打趣,只怕心里也要委屈死了。”

几人都笑起来,陶氏却眼尖地发现萧瑀渐渐苍白的脸色和紧紧握起的拳头,她心念一转,站出来说道:“殿下早上来得早,这个点想必已经有些疲累了,不如殿下去偏殿休息一会?”

萧瑀浑浑噩噩地跟着她离开了御花园。

从热闹的花园一下子进入安静的偏殿,被这冷清的环境一激,萧瑀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陶氏,急切地问道:“陶姑姑,参加赏花宴的人全来了吗?”

陶氏点点头:“回殿下,所有接到帖子的府邸都来人了。”

“陶姑姑,能将这次赏花宴所有人的名单给我看看吗?”

陶氏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请殿下稍等,这名单在椒房殿,奴婢这就去给您拿过来。”

“麻烦陶姑姑了。”

陶氏离开后,萧瑀才放下脸上的伪装,撑着混乱的头脑跌坐在椅子上。

沈晏是通过这次赏花宴脱颖而出才嫁给他的,他无比确认这一点,可当他在赏花宴上逡巡半天也没有找到沈晏的身影时,他才真正地慌了。

和灯会不同,他非常清楚地里的这件事,甚至在他的记忆里,这才是他和沈晏的第一次见面,当这件事也发生改变的时候,他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命运地轨迹会照着前世运转了。

陶氏回来得很快,萧瑀迫不及待地从她手中拿过名册,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终于确定了,沈晏的名字并没有在上面。

陶氏经过这一路,已经隐约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她轻声问道:“殿下在找谁的名字?”

萧瑀喃喃道:“御史大夫沈灵均的女儿沈晏。”

陶氏恍然大悟。其实也不难想到,萧瑀是沈灵均的弟子,平日在沈府读书,或许不经意就见过沈晏,和她打过交道,小儿女情窦初开,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

只是,正因如此,陶氏的表情才越发奇怪:“殿下难道还不知道吗?沈小姐早就定亲了……”

————

萧瑀骑着马狂奔在朔京的大道上,几名护卫心惊胆战地在后头狂追。他们也不知道早上出门还心情不错的锦王,为何进宫这么一会就铁青着脸,连赏花宴都没完就跑了出来。

萧瑀满心满眼的怒火,只恨不得立时见到沈晏,谁知刚到沈府就被告知沈灵均父女二人去了城外灵隐寺,他又马不停蹄向城外而去。

到了灵隐寺,才发现竟然是在为沈晏的母亲做法事。

沈灵均看到萧瑀很是吃惊:“殿下怎么来了?”

萧瑀的质问被卡在了喉咙眼里,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

沈灵均倒也没怀疑他,拱了拱手道:“今日是为亡妻做法事,恐怕怠慢殿下了。”

萧瑀这才找到机会插口:“今日可是师母的忌日?”

“那倒不是。”沈灵均目带怀念,“只是元娘已经定亲,自然要告诉她的母亲知晓。”

沈灵均的话将萧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都给掐灭了,他忍着满溢的怒火,咬着牙说道:“这倒是喜事,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儿郎这样有福气?”

沈灵均奇怪得看了眼萧瑀,却还是笑着回答道:“是我的外甥,青松书院慕山长的长子。”

“您说已经定亲了?”

沈灵均毫无戒心地答道:“虽然还未过礼,但我们两家都已经约定好了,待到年底将礼数做全,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萧瑀松了口气,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径自跪了下来,在沈灵均震惊的目光中朗声道:“学生萧瑀,早已对元娘倾心,只愿娶她为妻,望先生能够成全。”

沈灵均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许久才颤抖着问:“殿下是在跟老夫开玩笑?”

“学生一片真心,望先生明鉴。”

沈灵均想了想,才不确定地问:“殿下似乎才见过小女几次?”

“就是这几次,学生已经确定了此生非她不娶!”

沈灵均晃了晃身子,一把扶住一旁的树干,见萧瑀担心地过来搀扶,他吓得倒退几步:“殿下的厚爱……老夫替小女多谢了,只是……”

萧瑀却道:“一家好女百家求,学生对元娘一片真心,还望老师给我一个机会。”

沈灵均从未觉得自己这个学生这样难缠过,只能正色道:“殿下误会了,我并非跟您客套,只是小女资质普通,性格倔强,她不适合生活在皇家,因此只能辜负殿下厚爱了。”

萧瑀没想到沈灵均会这样说,一时之间没了别的法子,只能垂死挣扎:“您还没问过元娘呢……”

“不必问了,我也是不会答应的。”沈晏从影壁后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地答道。

“元娘!”

沈灵均和萧瑀异口同声,只是一个仅仅是惊讶,另一个却还带着浓浓的受伤。

沈早在听到萧瑀来访的时候就心神不宁,它本以为自己没去赏花宴就是表明了态度,哪里想得到萧瑀竟然追到了这里,还向父亲求娶她。

她对着萧瑀敛衽一礼,“殿下已经听到了小女子的回答,想来也是明白我们父女俩的心意了。”

萧瑀简直不可置信:“元娘你……”

“殿下若是对小女子还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就当明白不可随意称呼我的闺名。”

萧瑀咬牙切齿:“元娘,我对你的心意你竟一点都不知吗?”

沈晏看到沈灵均渐渐变色的表情,心中也是一阵烦躁,她冷笑道:“我与殿下不过几面之缘,话都没说过几句,何谈什么心意?”

“元娘,我是真心爱慕你!”

沈晏快要被萧瑀给气死了,口不择言道:“殿下只是缺一个替您打理后院的女人,想来多的人愿意,何苦跟我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浪费口舌?”

萧瑀的表情也变了,沈晏却轻轻出了口气,她是不怕萧瑀生气,因此又补上了一句:“殿下觉得王妃之位尊贵,我却是不稀罕的。”

沈晏说完这句话,竟然发现萧瑀的表情渐渐回暖,还带着一点点的笑意,心中顿时一慌。

萧瑀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从未觉得王妃之位有多尊贵,我所求的是能与我共度一生的妻子。”

他仿佛没有看到沈晏气恼的样子,面色越发柔和,“我知道元娘在意什么,你放心,我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不纳妾,不蓄婢……嗷!”

沈晏忍无可忍,最后在父亲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地踩了萧瑀一脚,才扬长而去。

☆、第二十九章

御花园中,知道萧瑀离开后的姜皇后脸色也不大好看,她问陶氏:“他竟真如此说?”

陶氏点点头。

姜皇后皱起眉头:“沈家的女儿,我以前从未听瑀儿提过,怎么……”

“锦王殿下求学沈府,或许与这位沈小姐朝夕相见,因此生了情意也未可知。”

姜皇后忧虑地皱起眉头:“她若与瑀儿有情意,又怎会和其他人定亲?”

陶氏没有说话,姜皇后大概也明白了,叹口气道:“不管因为什么,总归是件麻烦事,我这儿子向来冲动,我真担心……”她顿了顿,“听说对方是慕行远的嫡长子?”

“是,传言这位慕公子人品才华都是上佳,可惜与他父亲一样都没有出仕的念头,不然……”

姜皇后明白陶氏的未尽之语,更觉得头疼:“青松书院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我只盼着瑀儿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陶氏便道:“娘娘不如请这位沈小姐进宫,看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

“也只能如此了。”

————

沈晏莫名收到皇后懿旨宣她入宫,沈灵均一见便忧虑道:“皇后可是因为锦王之事怪罪你?”

沈晏前辈子与姜皇后打过许多次交道,对于她的脾气性格都很了解,闻言便道:“皇后娘娘为人和气,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沈晏说得很笃定,但她忘记了,上辈子她是萧瑀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和萧瑀共患难的女人,这辈子,她在姜皇后眼中不过是个对她儿子始乱终弃的女人。

沈晏在椒房殿的偏殿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姜皇后,此时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立场,一见姜皇后进来,便伏下身行了一个大礼。

姜皇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沈晏不急不缓地站起来,一言一行都是世家贵女的典范。

姜皇后的心情似乎好了点,赐了座,才对沈晏说道:“当年你姑姑的才华和美貌都名震天下,此后再无女子能出其右,所以放得知你进京时,我便一直想宣你进宫,只是诸事繁杂,才拖到了今日。”

沈晏不卑不亢:“娘娘谬赞了。”

姜皇后又与她说了些琐事,加之陶氏一直在一旁凑趣转圜,气氛竟然也慢慢融洽起来。

正在此时,姜皇后又道:“听说你与你表兄定了亲,倒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晏心头一紧,知道戏肉到了,十分谨慎地答道:“这是家父与姑姑定下的亲事,亦是臣女亡母的心愿。”

陶氏笑着接道:“这慕公子的名声在外,倒也没有辱没沈小姐的容貌才情,这女人,要的不就是一个可心的夫君么?”

沈晏装作羞涩地低下头,却并不接话。

陶氏假意打了自己一下:“瞧我这张没把门的嘴,同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姜皇后也笑着打趣道:“你啊,这些年是越发老糊涂了。”

“哎,娘娘这是嫌奴婢老了,不如眼前的小姑娘鲜嫩可心,奴婢可真是冤死了。”

姜皇后被她逗得合不拢嘴,沈晏也跟着笑了笑,却仍旧没有接话,将一个羞涩待嫁少女的形象演绎到底。

姜皇后和陶氏对视一眼,皆感到了棘手。若是往常碰到这样的情况,哪个不是赶忙跟着凑趣,哪有沈晏这般沉得住气。

其实沈晏倒也不是沉得住气,只是她实在太了解陶氏了。这个女人是一位战死将领的遗孀,以寡妇之身成为皇后身边的女官,整整三十年不曾失宠,绝不是只有温和善谏这么简单。

陶氏见这招没有效果,也换了个法子,她叹息一声:“其实娘娘今日宣你进宫,最重要的就是为了选随侍女官,奴婢年纪大了,也是力不从心,想着早些找个接班人,也好安心去养老。”她拉着沈晏的手,亲切道,“你是个稳重的,且才华人品都是出众,娘娘很是满意的。”

沈晏连忙跪下来:“臣女愚钝,恐怕担不起如此重责。”

姜皇后假意怒道:“是担不起还是不愿担?或是你还有别的担忧?”

沈晏却只是请罪,绝口不提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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