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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心中悔恨不已,她双手捂住脸,羞愧地无颜面对许辞。

洛千雪见气氛不对,便开口问林氏为何在此。

林氏抹了把脸,叹口气。

原来许梓颖不在了,许梓涯也离家出走,她自己独居一隅,终日恍恍惚惚,寝食不安。

她总觉得不能这般无依无靠,怕到死再也见不到亲人,便打算出去找许梓涯。

当初许梓涯是往南走的,她半月前出发,向南而行,路上被人骗走了盘缠,只得边讨食便走,辗转来到了这里。

洛千雪和许辞互视一眼,均是有些不忍将真相道出。

当时埋葬许梓涯是王氏亲力亲为,当时林氏受了刺激,洛千雪便也没有将许梓涯的死讯告诉林氏,让她还抱着一丝念想活下去,总好过万念俱灰。

许辞纵使对林氏颇为不齿,可她已受了应有的惩罚,早已与他恩怨两清。

林氏讲完这些,想想如今自己的处境,虽是难以开口,却还是拉下了脸:“梓清,你大人有大量,便看在你我同住一檐十年的份上,一并捎上我吧。我保证,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许辞望着林氏,竟有些无可奈何。

如今已是极为靠近前线,此地民不聊生,鱼龙混杂,若是将她丢在此处,不过几日便会曝尸荒野。若是自己不答应,倒显得不近人情。

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今早无争名逐利之心,他倒也不怕她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既然不怕她折腾,许辞倒也不怕带上她。想了想,许辞终是点点头,“好,我们要去金国,你便随我们同去吧。金国如今太平安康,我上次去金国时曾见一身影与许梓涯极为相仿。没准便真是他。到了之后,你自可随意离去,到金国各地去寻他。”

林氏感激不尽,激动地伏在地上连磕三个头这才起身退到一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躬身微微弯腰谦卑地站着。

是夜,林氏在树下睡着,洛千雪才偷偷与许辞摸黑道:“许梓涯不是死了吗?你当真之前在金国见过他?”

许辞一笑,“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让林氏活地更有尊严罢了。”

洛千雪望着不远处树底下的熟睡的林氏,顿了顿,压低嗓音道:“说来林氏也真是可怜,亲生女儿对其视而不见不说,还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许辞抿着唇,想起前世郁郁而亡的母亲,“可怜之人,自也有可恨之处。天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之后几日,众人又赶了五天的路,可就在第五日,快到月国和金国附近时,林氏突然声称腹痛难忍,要去丛林方便。

自此,一去不回。

洛千雪轻功了得,循着踪迹追查林氏方向,竟发现林氏往月国去了。

许辞听后,竟是怒极反笑,“她被自己的女儿折腾地还不够,还要再遭一回罪这谁都拦不住她!我们走!”

……

许辞望着这依然繁荣的陵州,想起沿路赶来时路过看到的一片焦土和荒芜。

明明只是一山之隔,这里却是安然无恙,那边却要饱受战火侵袭。

一山之隔,天壤之别。

收回自己的思绪,许辞摇摇头,望着迎面而来的兵队,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金国皇后——公孙拓。

三日之前他们已飞鸽传书给公孙拓,表示若是路上不耽搁,三日后便到达陵州。

他们一进城便碰到公孙拓,可见他在此已是等候多时。

公孙御许久未见哥哥,早已是思念成疾,如今乍一见哥哥,哪还有什么礼数,他早就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公孙拓,“哥,终于又见到你了!”

公孙拓哈哈一笑,反手抱住公孙御爽朗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当年我在北关五年没归,也没见你这样。现在才半年不见,怎么越发优柔寡断了?”

公孙御放开公孙拓,冷哼一声,“当年你北关五年,我之所以不那般想念,是因为你我还在一个国家,我们尚饮同一条河中的水,吃同一片大地的米。可如今一山之隔,你我早已是两个国家,这又怎能与当年一样,我怎能不想!”

这话说的,许辞窝在马车里,在心里给公孙御拍了一百个掌,这刀子嘴,这脱口而出的话,真不愧是可以成为越王的男人!

公孙拓尴尬一笑,慌忙扯开话题,“你们一路辛苦,我已在宫中备好了房间和衣食,快别啰嗦了,随我进宫再说。”

倒也是,觐见女帝之事刻不容缓。几人互视一眼,点点头,这次整整衣服,在公孙拓保驾护航之下往皇宫而去。

在两天前,女帝已经断然拒绝了求援的大曜国使臣。

此事休矣,使臣无脸再回大曜国。

这两日虽是日日入宫求见,却都被挡了回去。

当时出发前使臣便立了死誓,成功方归,失败自刎赎罪。

眼看女帝如此决绝,使臣已是死了心,三位言官相互商议,便打算手持匕首在金国皇宫前自刎以证铭志。

许辞尾随公孙拓走到城门前时便见到的是如此一幕,三位言官身穿大曜国官服,外面却又罩了一层白色丧服,竟是要相携自刎于此。

宫门前,几个侍卫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竟是对此视而不见。

许辞看了一眼,怒火直冲脑后。

他狠狠瞪了公孙拓一眼,讥讽道:“曜国使臣死在娘娘金国宫殿门前,娘娘也能如此视而不见,当真是铁石心肠。”

公孙拓今日一早便早早出来了,他出来时这几位大臣还没到此,自然是不知道的。

当下他见此情景,本就极为羞愧,被许辞一说,更是无地自容。

公孙拓匆匆下马,几个起步便飞到几人前方,眼疾手快地踢翻了他们手中的匕首,“众位大人还请三思啊!”

三位言官早已是绝望透顶,他们如今见到本身镇北大将军的公孙拓,眼中纷纷露出充满希望的神情,“公孙将军!是公孙大将军!您可一定要救救大曜国啊!”

“他已经尽力了,众位大人,不用再求他了。”许辞从后面缓缓跟上来,有些不忍看到眼前这幕三位已年过五旬的老人卑微地跪在人前哭丧哀求的情景。

他们都是仕途坦荡,光明磊落之人。在本国尚未受过如此遭遇,而今却在此不惜跪拜祈求他人,可见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们这都是为了大曜国!为了一颗赤胆忠心!都是这该死的战争,该死的宇文天成和许梓颖!

三位言官听到声音,扭头一看,竟看到了相伴而来的许辞几人,“越王,许冼马,你们怎么会在此?”

许辞咧嘴一笑,躬身向三位言官行了一礼,“自是与几位大人目的相同。”

“几位大人,公孙皇后曾身为我们大曜国近十年的镇北大将军,他的为人你我应该都了解。国家有难,他焉会袖手旁观?可事情开始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女帝还没有帮忙的意思,可见公孙皇后也已尽力。”

三位言官叹了口气,绝望道:“纵观如今天下,也唯有金国出兵,尚可扳回一城。可如今金国如此态度,我等被委以重任,如今无功而返,有何颜面回国面见圣上。”

第87章 觐见女帝

几位言官年事已高,如今却要拖着年迈之躯,不远万里来此求援。

如今的宇文天成,相较与前世的李昊晟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一个人,会只攻打完大曜国便了事吗?

天下各国没人可以在这场漩涡中脱身而出,可金国女帝,却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只要她不犯人,人便不会犯她,当真是愚昧!

看到她便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自以为可以保全自己,最后不还是成了别人的任人宰割的羔羊,不仅死不得善终,还连累太子殿下一同受罪,自己的前世何其愚昧和无知。

许辞咬咬唇,望着眼前满身风尘的三位言官。

“三位大人,”许辞鞠了一礼道,“如今大陆局势如同蒙上了一层迷雾,金国女帝深处迷雾之中,恍若未知,难免看不真切。既然三位言官已是尽力,何不让下官入宫一试,权当死马当活马医。若是到那时女帝还未改口,到时我等一起自刎谢罪也不迟!”

三位言官面面相觑,望着眼前的两位和身后的越王,欲言又止。

许辞玲珑心思,早已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嘿嘿一笑,“不瞒几位大人,我们几人是偷偷出来的,越王也是如此。如今在大曜国境内,陛下知道我们不告而别,还带走了越王,定已勃然大怒,猜测我们叛逃,要拿我们问罪。若是我们此次可以游说成功女帝,还请几位大人,在陛下面前为我们多多美言几句,好洗刷我们的冤屈啊。”

随即,他面容一转,已是一脸正色,哪有方才的调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已将自己立于死地,没有了退路。此次来金,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失败,陛下也不会宽恕我们几人。如此一来,几位大人可能相信我们?”

被许辞说得一愣一愣的几位言官面面相觑,竟有些瞠目结舌。

越王虽被封了王,但却是个类似质子的身份,用他稳住公孙拓,所以陛下一定不会答应让他来金的。

方才见到越王的一刹那,他们便有些疑惑,如今许辞一说,他们这才明白过来。

如此决断,难怪太子殿下会如此欣赏许辞。

三位言官之首的黄大人长叹一口气,“也罢,也罢,那我等便先回客栈,静候佳音。”

说话间,公孙御几人已是走到了许辞身旁。

听到几位言官的妥协,几位年轻人鞠了一礼,郑重道:“定当全力以赴!”

目送走了三位相互搀扶离去的言官,几人这才朝着皇宫而去。

宫中,金国女帝正在养生殿小憩。

近几日周边发生之事弄得她焦头烂额,月国来使、大曜国来使,两个仇国来使纷纷入宫觐见。

一方说服她依附月国,一方却又在劝说她出兵相助。

长叹了口气,金国女帝以手枕头靠在贵妃椅上,只是这次却是对不起公孙拓了,她虽有心相助,但如今形势艰难,她拒绝。

金国五年前刚刚经历了内乱,如今经过五年,全国方有几分生机和安稳日子。此次月国大曜国两大强国之争,若是她答应参与进来,那金国刚刚苏醒的生机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是一代女皇,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天,更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她要保护这个素来闭关锁国的国家,尽她所能,给金国民众安稳祥和的环境,她如何能打破?

距离午膳还有些时间,金国女帝休息片刻,重又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批阅起眼前的奏折。

这刚批了没两份奏折,女帝就听到门外太监通传,公孙皇后求见。

女帝长舒一口气,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自从公孙拓那日劝她出兵相助被她拒绝之后,他们二人也有近五日未见了。

她也不能总躲着他,自己好歹也是一代女帝,还怕了他不成!

女帝撇撇嘴,“让他进来。”

女帝抖了抖衣袖,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来个四两拨千斤,好打消公孙拓的念头。这一抬头的空档,就看到来的不仅仅只是公孙拓,他后面还跟着一串小尾巴。

许辞,白秋,颜四,阿牛她都见过,另外还有一位美颜女子和一位挺拔青年,眉宇间竟与公孙拓有几分相似,想来是他那个弟弟公孙御吧。

女帝乍一见公孙拓身后这几人,心中一顿,霎时一股不悦感涌上心头,“皇后如今地位尊贵,连外国来使觐见都可代朕而为了啊?”

早就料到女帝会心生不悦,公孙拓笑笑,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将女帝揽入怀中,“哪有什么邻国来使,不过是我的几个亲朋好友来此一游罢了,陛下也不是没见过他们,几日不见,难道这就生分了?”

女帝皱眉,贴着公孙拓耳旁小声问道:“难道他们不是在做说客的?”

公孙拓咬了女帝耳朵一下,“自然不是,你也不想想,哪有这种阵势的说客。里面有我弟弟,陛下可以给我多留下台面,可别拉着一张脸给我难看。”

耳朵是女帝的敏感点,公孙拓一咬,女帝就差点没经住呻吟一声,幸而她自制力尚可,这才忍住。

许辞这孩子她素来喜欢,白秋还是他们金国人,而其中还有个孩子是公孙拓的弟弟。也是,怎么想这几人都不能是说客。

可这种敏感时期,从大曜国赶来金国,莫不是为了投奔他们金国。

女帝心中思量,听说公孙拓的弟弟被封了王留在大曜国,这分明是相类似于质子的身份,大曜国皇帝又怎会让他前来金国?

而此行中还有白秋,白秋是金国人,回家是无可厚非,可偏偏是在这种战乱之时,带着大曜国的人来。

莫非这些人是打算投奔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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