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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颐直到喊出来的那一刹,心还在猛烈地跳动着。然而当那些人真如她计划中所料地出现在这里后,她反而忽然间镇定下来了。

徐二郎则是十分惊愕,瞪大眼睛,嘴唇哆嗦地盯着门口。他明明安排了刘徐氏药晕刘颉、为他望风,怎么如今刘徐氏毫无踪影、刘颉反倒出现在了万县一名都亭长的怀里……那都亭长生得五大三粗、煞气腾腾,方才把门踹开的就是他,此刻看见门内情形,更是两眼一瞪,声如洪钟:“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遇见□□的了呗!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徐二郎,落在了刘颐身上。而恰在此时,原本在众人进来以后脸上便木木噔噔、仿佛失了魂一样的刘颐忽地瞪大眼睛,目光转向徐二郎,凄厉地喊了一声,便抓着匕首向他扑去。

“小娘子不可!”抱着刘颉的都亭长一边吼着,一边一个跨步上前,拽着刘颐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徐二郎还没庆幸自己逃脱劫难,刘颐便发恨把匕首一掷,虽然没有正中目标,却擦着他的耳朵落了下来。徐二郎痛得嘶吼一声,打了个滚,从chuang上坐了起来:“刘家大娘……”

都亭长转身把姐弟俩放下,又回头抡起一对铜钵大的拳头,瞪着眼道:“徐亭长!你说今日邀请我等前来姐夫宅中吃酒,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名都亭长嗓门实在太大,震得在场人脑袋一阵阵地发晕。而徐二郎首当其冲,更是大脑空白了一瞬,才慌慌张张地回了话:“我……我怎么知道……”

其余跟进来的人原本被都亭长嗓门镇住,如今听到徐二郎开口,顿时纷纷说道:“徐二郎!你把我们邀请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场□□好戏的么!人家好好的小娘子,若不是我们即时赶来,就要被你这么糟蹋了!”

“人面兽心,人面兽心!”

都亭长伸着拳头,几次差点挨上徐二郎的脸。徐二郎一阵头晕目眩,连忙又往后退了退,闭上眼睛。都亭长怒吼道:“徐二郎!你身为亭长,却犯下这种过错!你可知罪!”

徐二郎毕竟不笨,最初的惊慌和恐惧过后,他的脑筋已经渐渐活泛起来,再睁开眼睛看见满脸恨意的刘颐,顿时有了主意,大叫道:“诸位明鉴!此事实非我所欲为!我徐二郎是什么人,诸位还不清楚么!我上有祖父定下的婚约,下有倾慕于我的小娘子,刘大娘是什么姿色,我怎么会为此冒险!若我有心如此,又怎么会请诸位到来!诸位明鉴,明鉴哪!”

他说着说着,也来了感觉,倒是一番真情控诉。徐二郎向来手里大方,众位既然被他请来,平常也有着一两分交情,闻言便不禁犹豫起来。

都亭长疑惑道:“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总不可能是假的罢?”

万县民风淳朴,如都亭长、捕手一类的职位,大多是百姓推选出来的,满腔正直,不是轻易能收买的。徐二郎深知这一点,所以之前才请他们来做见证,为的就是把这事当作两情相悦来处理,他再许刘颐正妻之位,又岂会再有人怀疑?然而如今计划被全盘破坏,他也只能绞尽脑汁把责任往刘颐身上推了:“若非你们忽然过来,我还心怀愧疚,想娶她为妻,免得倒对不起我阿姐、姐夫……”话里忽然又多了几分咬牙切齿,冷冷看向刘颐,“谁知她竟设计了如此狠毒圈套,逼着我不得不把事实真相说与你们!刘家大娘,你既然敢算计,就不要怕我说出来!”

在场众人纷纷哗然,刘颐也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他竟敢如此颠倒黑白。刘颉不安地捏了捏她的手,却让她又冷静下来,对着阿弟摇了摇头,静等着徐二郎要说什么。

都亭长便犹疑问道:“徐二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此事还另有隐情?”

徐二郎连连摇头:“罢了,罢了,既然我这甥女自己都不在乎那所谓名节,我也无需替她隐瞒了!好教各位得知,今日你们撞见之事,正是这位刘家大娘子一手设计!我忝为她阿舅,竟从未察觉出她的糊涂心思,今日她说要请我吃点心,我便毫无怀疑地同她进了这屋。谁料此处竟是她的闺房,她那点心里,更是掺了迷|药!”

徐二郎喊得声嘶力竭,手往桌上一指:“诸位请看!那桌上还放着那包点心!若是不信,请个药郎也好、隔壁抓只鸡来也好,一试便知!”

他手里汗津津的,心里却安定下来,只觉得胜券在握。那点心里的药自然是真的,他误吃了迷|药、中了圈套也是真的,脸上的神情自然风光坦荡,不畏人看。刘颉出现在这里,便是他阿姐出了意外,等那些人发现了这一点,自己的说法不就是现成的佐证?

于是他又添了一句:“诸位不信,可去寻我阿姐!如我所料不错,我阿姐定是被这一对狼心狗肺的姐弟药倒了,诸位都是聪明之人,自然知道是非曲直!”

他满心满意地以为自己手握“铁证”,如今已然翻盘,正等着有人应和他。然而静默半晌,众人中却传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一人说道:“正如二郎所说,大家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是非曲直。这点心嘛,自然是下了药的,我等都信二郎;只是这药呢,是谁下的,二郎可要再细想想,再说与我们知才是。”

徐二郎心里一跳,怒道:“张四郎,你又是什么意思?”

那叫张四郎的排众而出,左手垫着一包点心,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我不知刘家何时买了点心,却知道你徐二郎今日去了街上致春斋,带了几个纸包出来的。徐二郎,你买的点心,怎就让刘大娘借花献佛,悄没生息地下了药请你吃呢?”他古怪一笑,拉长了调子,“莫不是——你心里对刘大娘有意,才佯装不知地吃下去了呢?”

徐二郎心如擂鼓,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思。若是他断然否认,张四郎又说得这样有道理,恐怕不好取信众人——但若是就此承认,他与刘颐岂不就是你情我愿,这场闹剧也可就此解决?

所以瞬息之间,他喘了口气,便点了头,作出一副痛悔的模样:“我原以为大娘真与我有意,可谁知……”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抬头,向着刘颐看了一眼。这饱含痛悔与神情的一眼却撞进一对寒津津冷飕飕的眸子中,顿时令他目光一缩,不敢再看向那边。

张四郎一边点着头,一边笑道:“果然有理。是刘大娘对你有意,在你点心中下了药,又反过来请你吃。你以为刘大娘对你有意,所以吃下点心,任她对你施为。可是不知怎的,等我们来了,她又怕事情败露,所以忽然反悔,是也不是?”

徐二郎点了点头,心里却骤然升起不安:“张兄……说的……正是。只是我这甥女面皮太薄……今日之事,我徐二郎对天发誓……”

“徐兄,慢着。”张四郎却打断了他,上上下下地瞅着他,露出惊奇的神色,“你说自己被下了药,所以才被我们撞见如此场面……可是我怎么看着,你徐兄在这香闺榻上,又是翻滚、又是躲避,又是猛虎出笼、又是鲤鱼打ting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被下了药的呢?”

☆、第十三章

徐二郎如遭雷击,顿时出了满身冷汗。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来,原本疲软无力的双手竟然顺顺当当地抬了起来,筋脉肌肉毫无凝碍,就仿佛他从未吃过那蒙汗药一般!

张四郎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怎么,难不成,徐兄并未吃那带有蒙汗药的点心……只是以为刘大娘与你有意,所以就假装进了套,所以才被我们当场捉住,你这不堪举止?”

徐二郎抬眼瞪着他,脸上一片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心内如有滚油煎熬,耳边嗡嗡回响着张四郎的话,却丝毫也分不清他究竟是想帮自己、还是要毁了自己。

若是要帮忙,他又何必要揭穿自己话里纰漏!若是不帮,他又何必话里处处对他透着有利!他究竟,他究竟……

徐二郎倒想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分辨一二、好从这场乱局中脱身,然而如今他已心慌气短、脑袋里糊成一片,根本无法进行什么思考判断,只好心里一横,顺着他的话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着诸位……我徐二郎,确是对刘家大娘有意……而刘家大娘,自然也是与我有意……我正是以为了这点,才,才在诸位来临之际,情不自禁,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一边说着,他一边狠下心来,举手扇着自己巴掌,“我,我该死!我,我徐二郎,色迷心窍!”

他这一番真情剖白,倒是又引得几个人略为动摇。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颐却忽然凄然喊道:“他撒谎!”

徐二郎恢复了力气、全然不像中了蒙汗药的模样,他自己不知道为何,刘颐却一清二楚。那沾了蒙汗药的点心裹在她衣襟里,多多少少会掉落一些,这药效便减了两三分;众人进来后,刘颐又发恨将匕首掷向徐二郎,也是打着疼痛能令人清醒的主意。她的确一介女流,无有防身之力,论智谋,也比不上徐二郎这等读过书的人——可是徐二郎这等心高气傲,又怎会料到她竟然事先知道了一切,又有余力反抗?所以才落入了她的圈套之中。

他既然敢伙同刘徐氏下套,要毁她刘颐一生,就不要怪她反将一军,让他名声臭到底!

刘颐心中敞亮,脑筋又活泛,无论徐二郎说得如何天花乱坠,都紧握着自己的底牌,此时方慢慢掀了出来:“徐二郎,我尊你一句阿舅,你却不但欺凌侮辱我,还肆意败坏我的名声!明明是你意图对我下药,却非要颠倒黑白,说我对你有意!”

她向前站了一步,转身面对众人,泪水潸然而下:“诸位叔伯明鉴……若是我对他有意,又岂会如此不顾天理人伦、不顾孝道良心……在先母曾氏的房中,如此胡闹!”

这句话正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众人瞠目结舌,半晌回不过神来。都亭长三步并作两步,行到她面前来,惊怒问道:“什……什么?刘小娘子!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刘颐斩钉截铁地道:“若有半分虚假,便让我生时受万人唾骂、千夫所指,死后下那阿弥地狱,再不复轮回往生!”

这番重誓一发,再无任何人心中质疑。都亭长沉默数息,连连叹道:“刘小娘子,你……你……唉!”

若此间真是刘颐闺房,众人尚会对徐二郎心存善意;然而此处却是刘颐过世继母曾氏的房间……这,这事,还怎能有回旋之地?

简直荒谬、荒谬!

张四郎突兀笑道:“妙哉,妙哉,我与徐二郎相识数年,只知道他道貌岸然,却未曾想过竟是如此狼心狗肺、罔顾人伦!徐二郎,你可还有话要说?”

都亭长怒道:“说个俅!弟兄们直接扯了他的膀子,把他光溜溜绑向县衙去!”

徐二郎糊涂脑袋总算清醒了两分,惊叫道:“不要,不要!”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穷途末路,却犹不死心,连滚带爬地到chuang前,连连哀求道:“刘大娘,刘小娘子!我敬你是女中英雄,我已知道你的厉害了!望你看在我两家姻亲的份上,放我一马!我阿姐是你刘家妇,为你家勤勤苦苦,耽误数年,你今番把她药倒,往日之事就莫再追究!刘大娘……”

刘颐望着他,一声冷笑,将刘颉推到面前:“阿颉,你来说,我们那好阿母,究竟都做了什么!”

刘颉原本就是个极聪颖的孩子,胆子又大,听见阿姐吩咐后便哎了一声,落落大方地走到众人前头,口齿伶俐地将自己所经历的事说了一遍。他人也乖觉,只捡有利于自己的地方说,于徐二郎而言正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于众人而言却纷纷惊叹于刘徐氏姐弟的狠毒心肠、刘颐姐弟的机智聪颖。刘颉从自己“发现阿母下药,却来不及告知姐姐”,到“用计将阿母药倒,跑来接引众人”,说了一段改编故事,刘颐又插叙自己的遭遇,将这故事补充完整,正是天衣无缝、纯属巧合。

徐二郎听得面若死灰,又想到刘颐之前言语,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顿时喉中一片腥甜,险些吐出血来。捕手、小吏们将他架了起来,半拖着走出刘家,他也不再有半分反抗,只是呆呆愣愣地望着虚空。

刘颐与刘颉将他们送出门外,望着人影消失,方才松了口气。而恰在此时,之前被刘颉一块点心药昏了的刘徐氏已醒转过来,往下一看,冷桌冷盘,一个人影也无,顿时惊得向外跑去。刚出了堂屋,她就看见了刘颐姐弟,忙赶到门口,惊疑道:“你们怎的在这儿?我阿弟呢!?”

刘颐望见是她,顿时一声冷笑。她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忽地举起手来,不由分说给了刘徐氏数个耳光,唾面道:“看见你,便觉得脏了我的眼睛!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你阿弟之遇,便是你前车之鉴!”

☆、第十四章

刘徐氏找不见阿弟,又做贼心虚,被刘颐打了耳光也不敢声张,急匆匆地回了娘家。而她回去没多久,徐二郎半光着身子被一群小吏捕手捉走之事也传到了徐家。徐老爷顿时气得病倒在chuang,徐夫人只是冷笑,刘徐氏的生母则是哭天喊地,抓着女儿追问:“这是怎的?说是去你家摆宴,怎么忽然就被人抓去了!”

“我怎么知道!”刘徐氏心慌意乱,一把甩开生母的手,“他自己交的好朋友!事也没办成,人倒是进去了……”

“哎哟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刘徐氏生母从中听出了一两分意思,顿时大哭大闹起来,“你和你阿弟合计什么了?你们都做什么了?老爷啊!我们徐家就剩这么一条根了啊!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她转而又向徐老爷哭诉,徐夫人却骂道:“进了牢子是活该!他生下来我就看出来了……一副刻薄寡相,不是个人子……”

“呸!你个恶毒老妇,你想要我徐家断根,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呢!”刘徐氏生母顿时瞪起眼睛,叉着腰骂了起来,“别以为老爷没了,你就能当起这个家了,我告诉你,你个不下蛋的老母鸡……”

徐夫人冷笑:“郎君,你倒是听听啊,你心尖上的人咒着你死呢!”

刘徐氏生母顿时身上一寒,再看的时候,徐老爷竟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脸色紫涨地瞪着她。她顿时扑了过去,哭道:“老爷啊,你可吓死妾身了……”

“拖……拖……拖下去!”徐老爷好不容易喊出一句,直在那里喘气。刘徐氏生母还没听明白,徐夫人便站了起来。刘徐氏生母虽然泼辣,却身体肥胖、力气虚弱,徐夫人虽然瘦干,力气却极大,一口气便把她拖了出去,无视她破口大骂,直接关在了门外。

而徐老爷艰难地对刘徐氏招了招手,说道:“你……你去你阿妹那里……要她想想办法……”

刘徐氏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我阿妹?阿父你又不是不知,她与二郎一向关系不好,往常那点面子情就算了,如今看他落难,正恨不得他彻底倒霉哩!我要是去了,还不得被她关在门外?”

“她把你关在门外,你……你就跪在门外求她!”徐老爷一阵急喘,恨铁不成钢地骂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计划得好好的东西,怎么就忽然间变了样子!原本畅想的飞黄腾达、青云之路,全都,全都……

忽然间,他一口气梗在喉中,眼睛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阿父,阿父!”刘徐氏一阵哭天抢地,再次扑了过去。

徐家那边乱成一锅粥,刘家这里也并不平静。刘颐关上大门,回去整理刘颉阿母被弄乱的房间,刘颉便跟在她身后,在旁边帮手。然而没整理多久,他便忽然扁起嘴巴,哭了起来。

刘颐心里一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抱住阿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忽然掉金豆了?阿姐的小泪包……”

“阿姐,阿姐!”刘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抱住她的脖子,断断续续地道,“阿姐不要离开我……阿姐……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阿姐不走,阿姐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刘颐心里酸酸的,之前的恐慌和惧怕仿佛忽然间涌上心头,打破了她强装的镇定。她的手臂微微颤抖,却紧紧地抱住了刘颉:“阿姐不走,阿姐不会走的……”

“骗人……”刘颉一边哭,一边道,“徐……徐……他……他就想把阿姐带走……还有阿母,阿母不想……让阿姐在家里,对不对?”

“没事了,没事了……”刘颐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如果有谁想把阿姐赶走,阿颉就把谁赶走好不好?阿颉快一点长大,好保护阿姐……阿颉帮我赶走那些人,好不好?”

刘颉小声抽噎着,忽然推开刘颐的怀抱,擦着眼泪道:“阿颉要赶走那些人!阿颉……今天做得好不好?”

“阿颉做得很好,非常好。”刘颐目光柔|软,揉了揉他的小脸,“快别哭了……难看死了。”

“阿颉不喜欢阿母……我们把阿母赶走好不好?”刘颉期待地看着刘颐,“我知道,这个叫‘休’……我们给阿父写信,要他赶快回来,休了阿母好不好?”

刘颐却有些犹豫。从私心来说,她自然恨不得阿父能赶快休掉刘徐氏,另娶一门好亲,也好照顾着刘颉长大。然而如今她却知道了那件大事……皇帝忽然驾崩,新皇即位的消息还未传来,刘盼去元都朝贺,也不知朝的是哪一位君王……若是其他宗室,把阿父叫回来自然没什么顾忌;但若新皇真是那吴川王,就这样把他叫回来,岂不是耽搁了大事?

是刘颉的未来重要,还是刘徐氏重要,高下自然清明可分。反正她立誓不嫁,此事于她也没什么大影响,刘徐氏如今怕是也不敢随便动弹,等上几天便又如何?

只是不知,徐二郎和刘徐氏知道的,阿父究竟知不知道呢……若是刘徐氏曾经说过,难免刘盼又会念着这份恩情,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刘颐左思右想着,只觉得心内乱糟糟的,也分不清个头绪。刘颉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阿姐?”

“阿姐先去睡上一会儿,你去玩你自己的去。”刘颐拍了拍阿弟的小脑袋,疲惫地道,“若是饿了,灶上有热的饭菜……你小心别去玩火,别去打水,也别到处乱跑,无聊了便去念念书就好。”

看出阿姐真是疲惫,刘颉也不再缠着她,乖乖应是。而刘颐游魂似的回到卧房,衣服也不脱便躺在了chuang上,茫茫然地闭上了眼睛。

反正……等几天……阿父就回来了……

这样想着,她很快睡了过去。

刘颐姐弟以为刘盼很快就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刘徐氏被休应当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徐家人也是这般以为,一边埋怨着刘徐氏的没用,一边又心急如焚,四处托人打点要把徐二郎给捞出来。

然而徐二郎此事做得实在令人侧目,虽然当事几人对此都守口如瓶,但也有些影影绰绰的消息传了出来,顷刻传遍了县里乡中。徐老爷卧病在chuang,很是吐了几口老血,徐夫人又只是冷嘲热讽,刘徐氏生母被关在柴房,刘徐氏狠下心来去求妹妹,却一直被关在门外,仿佛已然与徐家断绝关系一般……

无论如何,还是得等刘盼回来才行。徐老爷左思右想,认为还是从刘盼身上下功夫较为容易。刘颐软硬不吃,徐二郎的罪还是暂时要受着。但是刘徐氏千万不能被休回家,若是她被休了,之前的一切筹谋可就都完了!

徐家焦头烂额,刘颐姐弟却很是过了几天松快日子。在他们共同的殷殷期盼中,刘盼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但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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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太|祖在位时曾立下规矩,帝王登基者,以击鼓遍传;帝王驾崩者,以钟鸣为告。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一旦确定下君王,就要以这种方式传遍全国,以免有人生出不臣之心。

万县处在新季北端,靠近吴川郡与中川郡的交界,由此北上元都十分便利,也不过数日光景。刘盼没去几日,为新皇贺喜的鼓声便传遍了全国。刘颐原本还有些担心,那些大臣、郡王们为了新皇的人选而左右争斗,耽搁时间,如今也安心下来,等着阿父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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