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徐二郎声音又低、气息又急,这句几乎是气声送出来的话一入耳,倒是让刘徐氏愣了半晌,才慢慢地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她猛然间瞪大双眼,险些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五章
徐二郎神情肃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的消息……连阿父都不知道呢,阿姐你千万莫要告诉别人。”
刘徐氏却一阵晕眩,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这是怎么的?”
“还不是当今……”徐二郎小声道,“当今自即位以来便缠|绵病榻,几十年来也没个一男半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撒手去了……到时候,谁来继承大统?如果当今有侄子,倒是可以商量过继,但是你也知道……为了给当今铺路,当年在国朝掀起的腥风血雨……”
刘徐氏打断了他:“别这么说话,你阿姐头晕。”她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去坐下,急切地问道:“这么说,这事儿可有个准?”
徐二郎摇摇头:“上头的几位大人翻了宗谱,推荐了几名人选。吴川王与当今恰好同辈,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风评甚佳,又豪阔大方,庶子庶女暂且不论,正室所出便有四子一|女……阿姐我且问你,姐夫与吴川王殿下……关系究竟如何?”
刘徐氏顿时来了精神,红光满面地道:“关系……自是好的!我今日招待你所用的‘贵荼’,就是我家郎君去拜访他王兄时得赠的……我还听他说过,要找吴川王殿下为那……为大娘找一门好亲呢!旬月里少说也要去拜访一次,关系自是没话说的……”
听到那个消息以后,刘徐氏简直被震惊了。她之前对刘颐厌憎否定,如今却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吴川王与刘盼交情如何,这个她并不知道;但是从丈夫带回来的“贵荼”、丝绸的衣料、珍贵的典籍上看,应当也并不如何差……大汉地域广博,共设十七郡,南北西东分别以十山七川命名,吴川王所领的吴川郡正是距离国都所在中川最近的一郡,向来出产富饶……
刘徐氏脑子里如今乱糟糟的,一忽儿想着吴川王既然愿意为刘颐找夫婿,定然与自家关系甚笃;一忽儿又担心若是刘颐嫁了个好夫婿,恐怕日后更加不好拿捏……她在这里坐立不安的,又听见亲阿弟说道:“依着姐夫与吴川王的交情,我日后还得倚仗阿姐许多。然而姐夫若真能鸡犬升天,以后少不得要广置田地、修缮房屋,再纳上几房美妾……阿姐若是有儿子,腰板自然ting得直,可若是一直无所出……”
刘徐氏脱口而出:“他倒是敢!你也咒你阿姐?”
徐二郎讥讽道:“太|祖当年道是‘田舍翁多收了几斗麦子,还想换个老婆呢’,何况是姐夫呢?”
刘徐氏心里愈发没底了,吃吃地道:“可这又能怎的?”
“阿姐可是忘了我方才说的话?此事就在你家大娘身上。”徐二郎又压低声音,小声道,“刘郎君对她如何,阿姐和我都是亲眼看见的……若是能得她为妻,哪怕只是个名头,也能借此入一入吴川王殿下的眼。阿姐好好考虑考虑……”
刘徐氏又是红光满面、又是失魂落魄。在娘家呆了几天,天天都在煎熬之中。临到走时还又被阿弟拉过去一顿耳提面命,叮嘱她定要认清形势。亲爹娘虽不明就里,却也劝她帮衬着兄弟。她本也下定了决心,对刘盼提一提此事,然而到家以后一见到刘颐,内心的厌恶便油然而生,怎么也止不住——这事便也就一直摇摆不定地晃着,始终没有被刘徐氏说出口。
刘颐却不知道她继母心中打的什么鬼主意。因刘盼近日都在家中,了无事事,刘颐就请求他为阿弟开蒙。刘盼应了以后,又说要教刘颐几个字,被刘颐笑着拒绝了。
她是个要强的人,什么事不做便罢,若是做了,一定要做到最好、且不能让人说出个“不”字来,若是把心思放在了习字读书上,以后定然不能再专心耕田织布。况且,刘盼读了多少年的书,还不是一样……
刘颐摇摇头,不愿觉得自家阿父没用。她回望了发出朗朗书声的堂屋一眼,放下手中锄头擦了把汗,走到菜圃边缘,预备喝口水解解渴。然而刚一走到墙头下,她头ding却忽然笼罩了一片黑影。刘颐惊退了几步,抬头一望,却看见了张熟脸,不禁讶道:“胡小娘子?”
这位只在前几日见过一次的小娘子左右看看,为难地道:“我能下去吗?”
总让人家小娘子趴在墙头也不是事儿,刘颐便点了点头,随即却寻思着要在自家的矮墙上再添些残砖断瓦。乡下人家常以此法防贼,刘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些十几年前装上的碎瓦片,如今都随着风吹雨淋渐渐掉落了,这才让胡大娘寻到了爬上来的地儿。
刘家土墙并不是很高,胡大娘双手扒在墙头上,一跳便跳了下来。刘颐本来就觉得她不太对,下来后才看清了她的脸色,顿时吓了一跳——前些时候见她时虽然又瘦又黑,精神却显得还好;如今她脸色竟然十分憔悴,眼下两个青圈,脸颊瘦的凹起,神色更是显得wei靡。
不用多想就能知道,一定是那天回家没捞到好。可是究竟怎样,也不至于要她爬着墙头进来……更何况,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情,那日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刘颐心中疑窦丛生,笑着问道:“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胡大娘低着头,赧然道:“今日我冒失前来,原是想让刘小娘子帮个忙……”
“为何不从大门入?”刘颐不太信她,悄悄握紧锄头。胡大娘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眼含泪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小娘子救我!”
刘颐后退一步,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日的事情,刘小娘子你也看到了。我阿母一心要我嫁给徐二郎,也不管我两家根本是门不当户不对……”胡大娘膝行两步,悲切地道,“因着那天是我说了个‘不’字,到家以后阿母便将我关进柴房,日日的活计都照常干,却日日没有了餐食,只准我偶尔吃些剩饭馊水……如是照这样下去,指不定哪日我便劳累而死……”
刘颐冷笑一声,道:“胡小娘子何出此言?那日虽是我出言搅局,做决定的人却是你自己,你点头摇头,都是你自己的主意,而既然是你自己的主意,之前又岂能没过考虑?你说你继母将你关进柴房,意图逼你就范,这却是你自己的选择导致的,我一旁人又要如何救你?”
清官还不断家务事呢,更何况她一无权无势的小民?听胡娘子话里的意思,竟是要让她帮忙做主……刘颐不禁觉得好笑,她自家还顾不过来呢,又怎么有那能耐?
胡大娘却心道,果然一如传闻中所言,是个心硬如铁的。这还没等她说完呢,就急急忙忙地拒绝了……她拍拍膝上的土,站了起来,说道:“我今日来,也不是诉苦的。我本想请刘小娘子收留我,为奴为婢也好、耕田喂鸡也好,再苦再累我都做得来。然而我也知道,这样只是徒给小娘子添麻烦而已……如今我只想请求小娘子一件事——若是日后能有机会,小娘子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刘颐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态度冷淡地道:“若是能有机会,我定会相助于小娘子。”
胡大娘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小娘子记住今日之约。”而后便重新爬上墙头,翻墙而去了。
看她的模样,倒仿佛很笃定刘颐一定能帮得上忙一样。刘颐不禁心中疑惑,不明白她的底气由何而来,却也把此事暗暗放在了心上。她整治完自家菜地,从里面薅出几把青菜,拿到厨房里预备着熬粥喝。
说起这熬粥的米来,还要多多感谢朝廷那些西域使。自高祖以来设置的西域通庶司,每年都会或从外引进、或自己研制出一些有用的作物。刘家菜圃中种着的黄瓜、葱、蒜等都是由此而来的。不过往年他们虽然饿不到肚子,却也没有余粮吃粥,ding多煮点面汤充饥;今年是多亏了朝廷层层下发的良稻种子,虽然不多,伺候了一季以后,去秋便收获了比往常多一倍的粮食。
只是这收获再多,刘颐也无力种更多稻子。刘徐氏向来不会下地干活,刘盼只会帮倒忙,至于刘颉,她可舍不得自己阿弟的脸蛋晒黑……所幸如今这样也能维持温饱,便就暂时将就着吧。
——但是刘徐氏若是想干瞪眼不出力又要享好处,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在洗菜的时候,刘颉忽然推开了门,噌噌噌地跑了进来:“阿姐!阿姐!这篇论语我会背了!”
刘颐不禁有些惊奇,洗菜的手也顿了顿:“这么快?我听说《论语》可是有好多个字呢……”
刘颉不好意思地挡了挡脸:“阿颉只会背了一篇而已……”
刘颐笑了起来,逗了逗他:“阿颉背给我听听?”
刘颉便站在门边,ting起小小的xiong膛,背了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
他还在背着,小小的身子却忽然被人一拨,踉跄着摔倒在地。刘徐氏狂奔进来,脸上带着分不清是笑还是哭的神色,拽着刘颐的手就往外跑:“皇帝驾崩了!”
☆、第六章
看到阿弟摔倒在地,刘颐下意识地甩开刘徐氏的手,上去就抱起弟|弟,回头又对刘徐氏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若是往常,刘徐氏早就瞪了回去,端起阿母的架子和刘颐争吵了。然而此时,她满心里都是前几日阿弟对她说过的话——吴川王是皇太弟,刘盼和吴川王交好,娶了刘颐就能搭上未来皇帝的大船!
是以她竟然罕见地没有生气,反倒满脸堆笑,喜气洋洋地对刘颐道:“方才是我没注意,撞倒了小郎,阿母这边给小郎赔罪了,小郎莫哭,啊!”
事出反常必为妖,刘颐警惕地后退一步,站到门边,不冷不热地道:“阿母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可受不得你的赔礼。”
刘徐氏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生气,脸上的笑容却减了半分:“大娘这是哪里的话呢?我们是一家人,平日里互相扶持、相互照顾,阿母做错了事,自然要给你赔礼,你若做错了事,阿母也不会视而不见嘛。”
何止是视而不见?就像刘颐一拿住刘徐氏的错处就会得理不饶人一样,刘徐氏若是哪回能抓住刘颐的短,必要成千百倍地报复回来。只可惜刘颐为人小心,除了声名狼藉以外,倒是再没明面上的错处能让她抓。但是若她嫁入了徐家……
刘徐氏自忖是个有城府的人,忍耐那么一时半刻的并不算多。反正阿弟说得对,若是刘颐进了徐家的门,刘徐氏就能有千百种的方法磋磨她!
她笑得越灿烂,刘颐就越是警惕。她把阿弟放到地上,示意他先跑去找阿父,这才直起腰问刘徐氏道:“阿母向来不下厨灶,忽然间来了,倒是为了什么事儿?我刚才好像恍惚听到……”她心里一动,失声道:“当今……驾崩了!?”
“正是,正是。”刘徐氏难掩喜色,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大娘既然知道了,便随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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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颐却沉下脸色,不冷不热地道:“阿母倒是胆子大,皇帝若驾崩了,便正是国丧之时,举国的哀悼,你倒能笑得开心?若是这事传到外面,你倒是不想要命,可也得问问我们一家人想不想活!”
刘徐氏自嫁到刘家以后,就处处表现得看不起刘家、看不起刘盼,好像她是受了多大委屈,才做了个温柔小意的妻子一样。她自以为惹人怜惜,实际上却是处处讨厌。刘盼和她毕竟是夫妻,这些事上颇多纵容,刘颐却总看不顺眼。当着人面倒显不出什么,背着人和刘颐吵架时她倒是总说“我们徐家”“你们刘家”……就好像她当初不是贪慕奉川侯的名头才嫁过来的一样。
所以刘颐说话时,也就把这件事拿出来讽刺。谁知往常从来都把徐刘扯得分明的刘徐氏却忽然间变了脸色,说道:“大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既然嫁到你家,就是你家的了。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徐刘两家,本就是姻亲,不但如此,还会亲上加亲,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让人听见,免不了一场笑话!”
刘徐氏说话太过奇怪,引得刘颐心里一阵不安。而恰在这时,她听到了刘盼的脚步声,便镇定自若地道:“阿母说话忒得奇怪,什么叫亲上加亲?难不成你家还有个女孩儿,能嫁给我阿父做小不成?”
“什么做小?”刘盼恰恰听到最后一句,一边踏进门来,一边疑惑问道。刘颐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道:“阿母说要养个妹妹给阿父做妾呢。”
“休得胡说!”刘徐氏简直被刘颐的无耻给气垮了,一边怒声说着,一边扭着腰过去把住刘盼的胳膊:“郎君倒是看看呀……大娘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刘盼皱皱眉:“我看你倒是长进了,国丧将将开始,你却说什么做小?”
刘徐氏当然不能在这里告诉刘盼,她想把刘颐嫁给徐二郎亲上加亲的办法,否则刘颐抡起旁边的菜刀,也非得砍了她不可。这件迟了数天都没有去做的事终于在刘徐氏脑中活动开来,她飞快地思考着应该如何说服刘盼、逼刘颐就范,现在便软了几分:“我看大娘贤惠,随口说了两句亲事,逗她玩儿呢,哪儿有什么做小?”
刘盼道:“哪儿有做阿母的这般和女儿开玩笑?更何况如今国丧……”他眉头拧紧,叹了口气,“你方才倒是怎么了?一听见消息便忙不迭地往后厨跑,难不成家里的白布倒放在后厨?”
刘徐氏心道,若是一般人家听到报丧,自然是主母来料理家务,可是轮到你家,何曾让我做主过?她恭顺地道:“是我失态了,郎君说的是。”心里打定主意,要等没人的时候再把事情告诉他,也在他面前卖个好儿。如今吴川王的事情并没有随着报丧传来,想必是还未即位,若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郎君,郎君便可赶在他人前头去给新皇恭祝……想也知道,若是能得到新皇的重视,他们一家今后的日子,必将飞黄腾达!
然而她想得倒是畅美,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报丧的钟声传遍全国,短短一日之内,所有人家便尽悬缟素,为大行皇帝哀悼三日。奉川侯虽然只是个空名头,但毕竟也算记在皇室宗谱上的人家,是以刘盼必须尽快起行,随本郡太守前往元都朝见、并随新皇祭拜宗庙。刘徐氏思忖着,自己手里的消息不宜再拖,否则反而不美,便瞅着空档和刘盼走到一边,悄声道:“郎君,我知道了一件事儿,不知当不当与你说。”
刘盼疑惑道:“什么事?你我是夫妻,本是一体,若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便是。”
刘徐氏心道,话虽这样说,你倒是从未帮过我。面上却绽出抹笑,小声说道:“郎君可知,今次即位的是哪位殿下?”
刘盼摇头。他没什么交际圈,人脉又窄,这种事又怎么可能知道?
刘徐氏笑得更开心了,悄声道:“我听说了,正是吴川王殿下。”
刘盼惊得目瞪口呆,失声道:“你,你,你说什么?万万不可胡说!你莫不是疯了?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管我从哪儿听来的呢。”刘徐氏却露出小女儿娇态,忸怩道,“你且说这消息对你有用没有吧。”
震惊过后,刘盼很快恢复了镇定,仔细回忆着,皱眉道:“前些时候我还去拜访过吴川王兄,他确实面带喜色,仿佛知道了一桩大喜事……然而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如何能够确定?”
虽然嘴里这般含混地说着,刘盼自己心里倒是很快笃定起来。要知道,他这一支和吴川王一支是一脉相承的,都是昭帝嫡次子所生嫡子,吴川王一支为长,他们这一支为幼,一路传承下来,王位始终在长支头上,幼支却逐代削爵,到了刘颉这一辈,便就是平头老百姓了。当今无子,亦无兄弟,若是从宗室中择选有德者继承大统,由血脉尊贵中溯源,人选定是吴川王无疑。
他脸上渐渐带上了笑容,自言自语道:“不知元都可派人来了……郡守又何时起行……需准备好拜见事宜才是。”
刘徐氏见他笑了,心中大定,连忙就要把心中琢磨已久之事告诉刘盼,趁着他高兴时给定下来,让徐刘两家更加密切,也好让刘颐那丫头片子插翅难逃。然而她话还未出口,刘盼的脸色又忽然阴沉下来,厉声喝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莫说是我,就是郡守、县丞恐怕也未曾得知过,此等秘辛,你又是听谁说的?!”
刘徐氏一时惊吓,却还牢记着没把徐二郎拉下水,只是道:“我只是听人说的!你吼我作甚!嗳哟,吓死我也!”
“听谁说的,你总得说个形貌?年龄多大,相貌仿佛?你几时听见的?”刘盼一迭声地问道,仿佛十分急切一般。刘徐氏自己心里慌乱,顿足道:“我哪里注意了!不过就是前几日,我归家时听到路边有人在讲……”
刘盼顿时沉下脸色,气极反笑起来:“好啊你,竟是前几日归家听你阿弟说的!既然你早已知道此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早些告诉你,我怎么早些告诉你!”刘徐氏尖叫道,“那时候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当笑话听的,你倒怨起我来了!”
“无知妇人,无知妇人!”刘盼怒吼道,拂袖把桌上一套茶具摔到了地上,清脆的声音此刻显得十分刺耳:“此事若是耽误了,我,我休你回家!”
☆、第七章
刘盼吼过以后,便有些后悔了。刘徐氏话虽说得不够及时,但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她一介妇人,交际圈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做县丞夫人的妹妹,姐俩儿关系却又不好,这消息那还能是从哪儿知道的?保不齐就是她做亭长的弟|弟。而徐二郎既然能知道这种了不得的消息,必然是有自己的渠道。能知道第一次,就能知道第二次,若是这次消息属实,以后定然还要有用到他们的地方……这等的消息灵通,若是轻易地得罪了,也是不好。
刘盼虽然庸碌,但庸人也有野心,心中亦是有成算的。是以在刘徐氏愣了半晌、继而嚎啕大哭起来后,他虽则脸上难看,话语却已柔|软起来:“哭,你哭个什么!我又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只不过说两句气话罢了……”话音一转,又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这几日我必会受到宣昭,与本郡太守一同进天京元都朝贺,你……这几日便少少出门,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罢!”
刘徐氏心里糊涂,听着他话仿佛另有转机,也来不及收拾泪水,连忙道:“郎君说的正是,我前些时候虽想把话说给郎君听,但毕竟是没影的事儿,如何妄论龙位?只是郎君要我少些出门,这……”
刘徐氏是个贪图享受、且坐不住的,因为刘颐不许她大鱼大肉、绫罗绸缎的吃穿,她又不舍得花用自己的嫁妆,只得时时回家去。她阿母是个软弱的,生母又是个蛮横的,对女儿千娇百chong,养到十七岁才相看人家,又有意抓住刘颐的错处,以她为借口,生生又留了女儿几年才出嫁,正是巴不得女儿一辈子留在家里呢,每次回去都欢迎得很。这般的情况,让刘徐氏镇日坐在家里和刘颐对眼,她怎么肯?
刘盼温言道:“岳家那里,你尽管回去就是,只是不要同别人多说。家里只有阿颐阿颉在,我心里也不安稳,你还是多多在家里住才好。”
刘徐氏见他这样,心里愈发没底了,只是道:“我听郎君的。”心里却想着,等到刘盼一走,她便卷着包袱款款归家去,谁愿意在这儿看着那两姐弟?平白不把她气死!
夫妻两人主意各定,脸上都露出笑容。刘盼又特地把刘颐找来,好好叮嘱了一番,要她在家里时与继母和睦。
刘颐听了,也没多想什么,只是道:“阿父放心,她若不惹我,我自然不会上赶着去招惹她。”
“竟是说起胡话来了?你阿母怎么会惹你?”刘盼板起脸来,生气地道。
刘颐正容道:“她若是不惹我,自是好的;她真正惹我时倒有许多,只是阿父未曾瞧见哩!”
刘盼自是心知肚明,只是笑笑,又说了几句话,才放心走了。妻子虽然年纪轻、不晓事,但是岳家并不是没人,也能替他管着;女儿呢,自然是懂事听话的无疑,性子虽然需要改改,对他这个阿父却是没话说。有她帮衬着,就算是百年以后,也不用担心阿颉的问题。
刘盼是无牵无挂地走了,专心去准备面见新皇;而他一出家门,刘徐氏便拎起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钗环,回家住着去了。
刘颐正巴不得她走呢。她走了,家里就少一张吃饭的嘴,也能轻省许多。阿父此次去元都,想来也不会空手而归,这几日她倒是也可以轻松轻松,不必日日纺线织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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