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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担心的是,这阵子梁氏跟顾家人来往频频,若真的叫他们成了事,这些年侄儿跟着太子可没少做事,只怕您不在之时,便是咱们国公府被清算的时刻了,”也是因为这个,魏国公是绝对不会叫梁贵妃跟顾家得逞的。

“你放心,当初哀家既然叫你全力帮太子了,就不会叫咱们府上没有一个好下场,只是现在怎么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叫他体面的将说出去话收回来,哀家就不相信了,哀家还活的好好儿的呢,他就敢真的废了先皇立的太孙!?”

有了郑太后的承诺,郑永郐算是彻底放心了,这些日子妻子从宫中回来,提起姑妈的态度,总是一脸忧虑,虽然郑家是跟定了太子,但若是家里这个老祖宗不一心,行动起来就太麻烦了。

灵佑帝这次是真的病了,群臣们便再次可以在府里安心的用完了早饭往各自衙门里办差,而秦逢时,也在灵佑帝清醒之后,立马被召进了宫,

“中玄,亏朕一直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却跟周承辉那小子一条心?!”看到秦逢时垂着头进来,灵佑帝心里的火又上来了,指着秦逢时骂道。

“陛下,太医说了,你不能生气的,”栾嫔看到灵佑帝发怒,连忙俯身为他揉着胸口,“您召见秦相之前,可是答应过嫔妾的,要心平气和的跟秦相说话,”

栾嫔压低的声音道,“您是皇上,真的看谁不顺眼,直接叫侍卫将人拉下去打板子便是,犯不着伤自己的龙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爱妾一阵儿娇声软语,灵佑帝的火气才算是熄了许多,“朕听爱妃的话,不生气,朕得长命百岁,好好看看你们这起子小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就是自己一心辅佐的君王?跟个碎嘴的婆娘一样,秦逢时压下心中的无奈,提袍跪在灵佑帝榻前,“陛下的微臣解释,微臣也没有想到张天师会说那样的话,原来他至始至终在都欺骗微臣,微臣也是上了他的当了!”

“那你为什么不许朕废了太子?!”原本灵佑帝以为,就算所有人不赞同,秦逢时也会支持他的,有了秦逢时,他就算是杀光了那些反对他的人,这朝堂也照样运转的下去,可万没想到,秦逢时当时也不站在自己一边!

“微臣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在皇上心里,二皇子更肖皇上,可是先皇去世一年未到,您也刚刚册封太子不久,就无故要废太子,这会引起朝野震动,于国不利啊!”

现在秦逢时已经不敢跟灵佑帝讲什么嫡长之类的话了,左右周承瑞也不错,真要是换了他做太子,自己悉心教导几年,也照样是一位明君,说不定还比周承辉好左右呢,可是废太子是举国大事,周承辉在朝中已成一党,哪里是一道圣旨便可以废除的?尤其是掌着兵权的几家勋亲,可都站在太子一边儿。

“你的意思?”

秦逢时看了一眼小心为灵佑帝试汗的栾嫔,没有吭声。

栾嫔也是个晓事的,忙起身道,“嫔妾去将莲芯捡出来,一会儿泡了茶给皇上,您可不许嫌苦不喝哦!”

“去吧,爱妃捡出来的黄连,也是甜的,”灵佑帝恋恋不舍的放开栾嫔的手,待她出了殿门,才收回目光道,“你有什么计划?”

“唉,当时臣就说了,叫您罚太子闭门读书,这一罚什么时候解禁,还不是皇上您说了算?”多好的时机,却白白错过了,自己还背了个气病皇上的罪名,将来只要被人攻讦,这一条是准跑不了的,

灵佑帝哪肯承认是自己没想明白,抚着肥硕的肚子不自然道,“你以为朕不明白你的意思?可那治表不治本,将来朕成天跟那起子小人打嘴仗,听他们叫嚷放太子出来?”

秦逢时也没指望灵佑帝会承认错误,“臣来时看了,太子如今正跪在殿外呢,皇上您先叫殿下回府才是,不然这一来二去的,就是皇上您不慈了,”

一个皇帝,不孝不慈,简直就是被人唾弃的对象,但凡周承辉有异心,灵佑帝就是人人喊打的对象了。

这周承辉天天在自己殿前跪着,过来给他求情的也好几拨儿了,想想这些日子梅氏伺候自己也是尽心心力的,灵佑帝颔首道,“就依你,来人,传朕的旨意,叫太子回府去吧,”

叫太子?司虎心里一松,忙在门外脆声应了,颤颤儿的跑走了。

见灵佑帝还肯听自己的话,秦逢时精神一振,“皇上您春秋正盛,如今二皇子年纪尚小,咱们可以从长计议,微臣就不相信,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太子他能一点儿错儿也不犯?其实微臣觉得,皇上您想叫殿下像您当年一样,也是一片慈父之心,这不出门,不上朝,自然就不会犯错,太子中宫嫡出,谁又能奈他何?”

秦逢时不住的摇头叹息,连灵佑帝都要觉得自己真的是对儿子满满慈心,偏这个不孝子不感恩,还操纵着群臣跟他做对!“知朕者,中玄也,朕起初哪里是真的要废了他?只是这一试才知道,原来这朝堂上,他一个太子,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势力,中玄你说,他要是没有别的心思,笼络这么多朝臣要做什么?”

他是好父皇,错的都是周承辉,是周承辉逼他废太子的!

“等皇上病愈之后,便叫殿下听政吧,先皇在时,太子不是已经跟着上朝了么?皇上您再派些差使给他,”

“朕懂了,”差使办的好不好,可不是他周承辉说了算了,这要是回回都办砸了,就别怪他无情了。

京郊一处偏僻的庄子里,顾培正正戴着斗笠倚在一颗大柳树下悠然的喝着小童儿泡的新茶。

“相父,相父,”周琛疾驰几十里,远远看到顾培正,兴奋直接翻身下马,向顾培正跑过来。

顾培正虽然人不在京城了,可是每天都有快马向他禀报京城里的风吹草动,现在看到周琛,自然知道了为什么这么高兴,“嘘,殿下吓跑了草民的鱼了!”

自周璨登基之后,周琛为求顾培正支持,不但许诺成功之后封顾培正为异姓王,为了表示亲近这意,还改了称呼,不过顾培正却一直谨守君臣之礼,不肯应他一声。

这几日朝堂上的风云急变,已经让周琛激动的根本在王府里呆不住了,若不是被府里的谋士拦着,他当天就冲到顾培正这里来了,“一条鱼有什么?等将来,本王将这整座山还有这山下的湖,都赐给相父!”

“殿下可是因朝中的事来?”顾培正没有接周琛的话,纵然那个异名王叫他动心,但却不是他真正决定帮周琛的理由。

“相父也听说了?不过今天我在路上已经收到消息了,说是周璨已经命那臭小子回太子府去了,我看啊,这回叫臭小子赢了,”

“我这位皇兄简直没有一点儿帝王之才,谁不知道他这皇位是靠儿子保住的?现在椅子都没坐热呢,就要过河拆桥了,当初那臭小子若是不帮他,难道我这个皇叔还会亏待了他不成?哪像现在,只怕有一天,命都没喽!”

想到周璨跟周承辉父子俩就要斗起来了,周琛就合不拢嘴,就算将来江山他得不到,能看着这对父子自相残杀,也挺开心的。

如果叫你得了江山,周承辉只怕死的更快,顾培正捻须而笑,“那殿下准备怎么做?”

“我这不是来请教相父了么?下来咱们要怎么做?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儿,那个周璨气量太小,脑子也不够用,我叫咱们的人跟着郑家马家一道儿反对废太子,他就炸了!”可惜只晕了,没气死!

“皇上身边有秦逢时呢,殿下放心,他是个爱权的,他是绝对不会乐意皇上留着太子的,”一个已经成年的太子,怎么可能被秦逢时左右?

“估计以后,皇上会频频找太子的毛病了,只有一个犯了错的太子,废除的时候,群臣才无法反对,而且,还得犯大错才行!”

“那咱们呢?帮着皇上?”

顾培正拿出鱼饵小心的挂在银勾上,“先帮着吧,咱们这位皇上,你不帮他,他什么也做不成!”

“妾身见过秦相,秦相万福,”跟灵佑帝计议好了,秦逢时精神抖擞的从乾清宫出来,没想到正与一个美妇撞了个正脸儿。

“哦,娘娘有礼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宫眷了,秦逢时连头都不敢抬,拱手一礼,“娘娘先请,”

“秦想不记得妾身了?咱们原本在太子府里是见过的,”德妃薛氏今天是特意在这儿堵秦逢时的,哪里会叫他这么轻易就走了。

“这个,”看这架势,自己是走不了了,秦逢时抬眸匆匆扫了德妃一眼,“原来是德妃娘娘,臣秦逢时见过德妃娘娘,”

“秦相不必如此多礼,妾身也是乍一见秦相,心里挺高兴呢,”德妃向身后一抱着皇三子的乳母道,“还不让安儿给秦相见礼?”

几个月的娃娃能见个什么礼啊?秦逢时汗到下来了,再次一揖到地道,“不敢,微臣见过三殿下,”

“原来秦相高就之后,就跟妾身生分了,妾身原想着有缘再见秦相,求秦相看在往日,能应妾身一件事呢!”薛德妃叹了口气,声音里是无尽的惆怅。

“不敢,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什么往日?秦逢时迅速看了下四周,除了薛德妃带的人外,再无他人,高悬的心才算放下了。

早知道当初在太子府遇到这么个麻烦,他就不会看到个小姑娘在哭,就过去询问了,现在好了,在薛德妃口里,却成了叫人误解的把柄。

薛德妃并没有急着说出来意,她静静的看了秦逢时一会儿,“噗嗤”一笑,“瞧秦相吓的,妾身能有什么事?”

她伸手将儿子抱过来,“如今妾身再不是当年那个会因为夫君冷待便偷哭的傻姑娘了,现在妾身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妾的安儿长大成才,”

“秦相,”

“啊?娘娘请说,”

“如果安儿到了开蒙之年,由秦相亲自教导如何?妾身跟安儿能依靠的,除了皇上,就只有秦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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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自己给一个小娃娃开蒙?他可是两榜进士,翰林学士。

“秦相看不起妾身?”

“不,怎么会?娘娘想将三皇子交给微臣教导,也是看得起微臣,”秦逢时脑子里飞快想着薛德妃的用意,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灵佑帝废太子给闹的,这看中太子之位的,不只是梁贵妃,还有薛德妃。

这下秦逢时心里有底了,他直起腰来微微一笑,“微臣能不能给三皇子开蒙,还要看皇上的意思,等到三皇子三岁之时,只要娘娘能请得动皇上金口玉言,臣便竭尽所学来教导三皇子。”

如果灵佑帝能活的长久,那么年纪更小的周承安,可比周承瑞更好,尤其是他已经听到风声,梁贵妃跟顾氏打的火热,想想当初顾氏一党对他的打压,捧出一个不被顾家控制的太子,对自己更有利。

“那妾身就先谢谢秦相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薛德妃郑重向秦逢时一礼,“那妾身就不耽误秦相了,请秦相先行,”

“嬷嬷,你说的一点儿没错,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咱们安儿可也是皇上的血脉呢,”看着秦逢时走远了,薛德妃将手里的儿子交给乳母,扶了身边一位深紫比甲的嬷嬷小声道。

“薛老爷升了三品,马上就要调回京了,您的家世,虽然比不上皇后娘娘,可比那位高多了,她能想的,凭什么咱们不能想?”

☆、第203章 二百零三更新

杨骄随着周承辉回到太子府,祖母跟母亲已经都守在府里了,看到他们回来,郭氏上前一步道,“快叫你舅舅帮殿下看看,你跟来过来,祖母帮你灸两下,”

“祖母放心,我们没事的,您给的东西早上往乾清宫去的时候,我跟殿下都绑着呢,老娘娘又特意叫人给我准备了垫子,”杨骄在马车上已经由迦嬷嬷帮着按摩过了,她在郭氏跟前转了个圈儿,“祖母您看,”

“哎哟,你这个丫头!快跟你祖母进去,”想到女儿在宫里受了五六日的苦,自己这个当娘的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忙,小郭氏心疼的夜夜背着杨华哲落泪,可现在却看到女儿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在她们面前又跑又跳的,又气的不行。|

“殿下还是跟臣走吧,刚才老夫人已经叫人传话出去,您跟娘娘一回府,就病倒了,您这伤,且得养些日子呢,”郭太医知道姑姑的道行,现在看周承辉虽然面色发白,可双目依然有神,可见是没有伤了根本,不过么,这戏还得唱全场才对不是?

等杨骄带着郭氏她们进了内室,小郭氏一把就将她抱住了,从头到脚一阵儿摩挲,“可有伤着哪儿了?天杀的,可怜我的女儿受了多少苦啊,”

她家骄娘从小到大连个大声对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回却生生在宫里跪了六天!“母亲,您,”可得帮我女儿报仇!

“咳咳,娘,我真的没事,要是你不放心,就叫祖母帮我扶下脉不就成了?”杨骄被小郭氏的眼神吓的一哆嗦,有些事真是只能放在心里想,可千万不能诉诸于口。

说是没事,宝贝孙女可是明显比以前瘦了,郭氏叹了口气,“过来,叫祖母看看,”

等帮着杨骄诊过脉息,知道她除了劳累,并无大碍之后,郭氏才算真正放下心来,“那个老不修的,哪有这么挫磨儿媳妇的?!等下我给你写张方子,叫迦嬷嬷帮着你熬了,好好喝上几天,”

孙女儿还没有子嗣呢,万不能伤了根本。

“知道了,我陪殿下跪着的时候就在想啊,等熬过了这几天,祖母一准儿会好好给我补补的,”杨骄倚在小郭氏怀里,冲郭氏咧嘴一笑,“我是您养出来的,哪里会真跟那些娇花一样,动不动就毁了身子?”

这身子骨儿啊,只要从小养的强壮了,却打磨越强健,郭氏点点头,“万幸的是只有六天,若再过几日,唉,咱们是千算万算,没算着那位是这么个主儿!”

“祖母,”杨骄冲郭氏挤挤眼,“您看脉案了么?”

郭氏自然知道杨骄问的是什么,颔首道,“怎么会没看?昨天太皇太后还宣我进宫过去帮着给皇上扶了扶脉,”

不过太皇太后并不是真的关心灵佑帝要如何调理罢了,“皇上龙体厚硕,”郭氏摇摇头,“又喜荦厌素,这心胸么,”

郭氏给了杨骄一个“你明白”的眼神,“唉,总之以后莫动气是最要紧的,”

见杨骄点头不语,郭氏又安慰道,“你们也别太过担心了,我看啊,经此一事,皇上也会有所收敛的,”她压低声音,“太医们建议皇上多休息,”

大晋这两代皇帝,可是一个比一个爱“休息”,现在只要这位皇上不上朝,太子就可保一时了,

“祖母,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等着呢么?等着哪一天皇上再废太子?”这一世的杨骄已经养成了事事先下手为强的习惯,如今的灵佑帝就像悬在他们夫妻头上的一把刀,束手就擒,不是她的作风!

“是啊,母亲,就算是不废太子,若是时不时的就将咱们骄娘弄进宫里挫磨一番,”想想女儿这几天的日子,小郭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郭氏眸光一闪,嗔了小郭氏一眼,“耐心等着,自然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她向杨骄意味深长道,“外头的事儿有殿下呢,你只管安心守着太子府,等出孝之后,赶紧生个孩子,”等他们小两口出了孝,也都十六往十七上走了,“有些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有祖母呢!”

郭氏她们离开之后,太子跟太子妃病了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灵佑帝当朝大喊废太子的事情已经将京城上下惊的捡不起下巴,现在太子又病了,大家都深深为可怜的太子小两口掬了一把同情之泪,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亲娘还在呢,爹怎么就冲大儿子下手了?

慢慢的,一道流言便在京城里悄悄传开了,这位当上任的皇帝老子是个宠妾灭妻的行家,当年在太子府里出不来,大家是不知道,根本不将大家出身的太子妃当回事,亏得太子妃三天两头的往回宫跑帮着他尽孝,而还是太子的皇上呢,成天在府里搂着小老婆。

若你不信,看看奉恩侯跟怀恩侯不就明白了?哪有将正妻的娘家跟小妾的娘家相提并论的?这不是坏伦常么?

现在这皇帝宝座还没坐热呢,想花样又出来了,要废太子了,这妥妥的是要给小老婆儿生的儿子腾地方儿啊,太渣了!

在百姓直白的脑回路里,宫里坐的那位正宫娘娘就是可怜的王宝钏啊,而梁贵妃,那就是可恶的奸妃!奸妃生的儿子,能好得了么?

等这些传言到了昌王的耳朵里,笑过之后,他就更直接了,叫人往里又加了一味:当年先皇就是看着太子不是个东西,才想着废了他将皇位传给昌王殿下的!

宫里坐着的薛德妃自然也听到这了样的传言,笑过之后,她也往里加了一味:这位奸妃娘娘在宫里不敬皇后,欺压宫妃,还虐打宫女,只要赶上她心情不好,未央宫里就得往外抬死人!

薛德妃能听说的,梁贵妃自然也听到了,好吧,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未央宫里的瓷器全都换成新的了,若不是亲爹奉恩伯求见,只怕还真得往外抬个死人。

“娘娘啊,您这样儿可不行,现在外头会是骂您的啊,”梁伯夫人桂氏看到女儿,忍不住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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