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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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嫔妃年纪不算太大,此时花容失色容颜更变,刀架在脖子上,更是连哭都不敢哭得太用力,只无声的垂着泪,一双美眸哀求的看着容月。容月这才站住了脚步,脸色却异常的镇定,抬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越灵贺,冷冷的说道:“我是军医,来看看三殿下的伤。我想你们也不想让三殿下有什么意外吧。”

“你一个女娃娃是个什么军医!”李瑞并没有放松,手上反而加了一分力道,那嫔妃呜咽出声。

“她是秦太傅的女儿。太傅精通医术,想必他的爱女也略有所通。”于皇后自然认识容月,在人群中开口说道,“快让容月过来看看!要是灵贺有什么三长两短,哀家也不苟活,今日我们母子两人一起去了,也落个清静。”

李瑞沉吟不语,他的确不想让越灵贺有什么大碍,若是越灵贺出了什么事儿,于皇后真的自尽了。越灵均激愤之下很有可能就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了。正踌躇间,李瑞听到容月不屑的开口说道:“我一个弱质女流,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平白多了一个人质不好么?”

李瑞并没有因为这话动摇,反而更警惕的上下打量着容月,这女娃娃太镇定了,不会有什么蹊跷吧。片刻后李瑞的目光停留在她腰间的小包,喝道:“包里是什么?打开看看!”

容月嗤笑一声,不慌不忙的把腰间的小包解下来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地上,然后指着说道:“寻常的一些伤药罢了,剪刀,小刀都是治伤用的根本伤不了人。若你还不放心,我只带伤药也就是了。”

李瑞无视她眼中的讥讽,他能坐在淳王府亲兵统领这个位子上,淳王最看重他的就是这份谨慎。点头示意容月只拿上伤药,李瑞紧盯着她慢慢走过来,从脚步上来看这个女娃娃的确是身上毫无武功。只不过若是个寻常女子,在如此多冷森森的兵刃面前走过多少会有几分畏惧,可这个女娃娃未免太过镇定了吧。李瑞想到容月方才自己介绍说是军医,这倒也说得通,听闻秦家小姐和太子自幼青梅竹马,传言不虚啊,这秦家丫头看来之前是跟着太子灵均出征了。

容月从淳王府亲兵让出的窄窄空隙中走进去,给于皇后见了个礼,便蹲下身去检查越灵贺的伤势。越灵贺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于皇后小心的擦去,额角结了薄薄一层血痂,没有再出血。越灵贺身上衣襟早已破烂不堪,这时候只盖着一件外衣。容月掀起他外衣看了看,几处淤青倒是没有大碍,只有一处刀伤略深,从侧腹部划过去,险些就扎进身体了。方才就是这处伤口让于皇后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止住血。容月小心的查看了下这个伤处,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于皇后身边的姜萍儿,这处理的手法虽然简单可透着很老道啊,皇后身边这个大宫女难道有什么不一般的来历不成?

☆、父母天性

李瑞目不转睛的盯着容月的动作,见她手下飞快的揭开之前于皇后按住越灵贺伤口的罗帕,已经凝固和罗帕粘在一起的伤口,顿时又被撕开,血流的却不似之前那么多,只缓缓的渗出。容月毫不吝惜的把小瓷瓶里的药粉倒了下去。伤药的确是上好的刀伤药,片刻功夫血就止住,轻轻擦净了伤口周围的血迹,容月抬手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一条干净的白绢。

大殿中央越灵均一直瞅着这边,似乎想到了容月想做什么。即便如此,见容月撩起外衣撕下中衣给越灵贺裹伤,越灵均也忍不住挑高了剑眉,满脸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而之后,为了把白绢从越灵贺的腰间绕过去,容月更是俯下身去,远远看去就像整个人伏在越灵贺怀里。

越灵均听到旁边王君雅轻呼了一声,似乎还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越国虽然民风开放,但还没有开放到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孤男寡女之间可以无所顾忌的有身体接触。即使像王君雅这样的女将在外面抛头露面,和一干将官时常混迹一处,但身体接触也是鲜有,更何况那是在军中,生死面前顾忌要少些。可在后宫,最是人言可畏的地方,容月又可以算是越灵贺未过门的嫂子,叔嫂之间更要避一层嫌疑。那边淳王府的亲兵都不错眼的看着这边容月的动作,后宫一干嫔妃宫女更是傻了眼,捂着嘴痴楞楞的站着。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方才下狠手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这么在意?”容月喝道,一双笑眼瞪圆了,居然也透出了几分气势,死盯着李瑞,一直到李瑞略带尴尬的别过眼,又左右看去,一干侍卫亲兵也纷纷转过脸去。容月手下从容,环抱着越灵贺把白绢从他身下穿过绕回,最后系上。

“哼。”这时候越灵均忽然冷哼了一声,淳王府的亲兵差点儿要以为太子这是吃了飞醋,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结果转回头才发现太子的怒火却是对着他们。越灵均盯着李瑞,开口说道:“你们应当谢谢秦姑娘,若是三殿下真有什么不好,本王一个一个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李瑞额角见了点儿汗,手攥着刀柄,憋着气,又暂时无处可撒,只能摆出一副自若的神情,佯装看着淳王和卫王在那里唇枪舌剑。

于皇后却不管别的,拉着容月的手问道:“容月啊,灵贺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醒?”

容月略一勾唇角,换上一副轻松的笑颜,对着于皇后说道:“娘娘且宽心,三殿下福大命大,这伤没伤到要害,并无大碍的。只是之前怕是病了一场,虚弱了些,又失血多了,怕是要昏睡些时候,等慢慢调养自然就会醒了。”

“那一时还不能醒转了?不会落下什么病吧?”于皇后一听说越灵贺一时醒不了,又焦急起来。

容月轻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三殿下年轻身体底子也好,过不了几日就能又生龙活虎了。”

“那就好啊,”于皇后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柔声说道,“今日多谢你了,等灵贺醒了,哀家让他再去登门致谢。”

“娘娘太客气了,容月怕是受不起。”

“那我让灵均去谢你。”于皇后看着容月稍微染了红晕的侧脸,也终于也露出一点儿笑意。

卫商这时已经侧着身坐在了金阶之上,一腿盘起,一腿舒展开,本是个有些粗野的姿势,却偏偏透出几分风雅的魏晋遗风。卫商抬手捻了捻额下的短髯,声音透着无赖,说道:“淳王兄啊,你说你处心积虑的非要当这个皇帝,当了皇帝你又能如何?等你百年之后,还不是落得个谋朝篡位的骂名。”

淳王一手支着头,听卫商这么说,笑了一声,说道:“卫商,你不知道,你没坐过这位子,你就没体会过这美妙的滋味。天下尽在我手啊,骂名算什么,我不让他写,有哪个史官敢写我一个不字?”

“你死了呢?你总有死的一天吧。”卫商摇着头,说道,“只手遮天,也不过是一时之快。”

“我死了有我儿子……”淳王一噎,止住了声音。

卫商倒是忽然来劲儿了似的扬起头,笑得一脸得色,说道:“王兄怎么不说了?你儿子呢?听闻淳王世子为了救灵均,身负重伤,失踪数月无影无踪不知身在何处,生死未卜啊。”

淳王脸色阴沉,显然卫商说得正是实情。越灵璧自从几个月前,有人看到他和越灵均一起被人追杀出城,之后便消失不见。有江湖传闻说他被一个叫清风阁的江湖组织救走,然而淳王派出无数人手都没能找到这个清风阁的具体所在,更别提越灵璧,仿佛就这么消失了一样。

“啧啧,真是世间奇闻,你这个当爹爹的是个谋朝篡位的逆臣,灵璧这个当儿子的倒是个为国捐躯的大忠臣呢。”卫商好像真的觉得此事有趣,站起身来,笑呵呵的端详着淳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对着一旁越灵钰招了招手,说道,“你是灵钰吧?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见过你母亲。你长得很像她。”

越灵钰瑟缩的身体忽然一震,一双眼睛猛地瞪大,透出一分灵动的神采,从众人进殿之后第一次开口说道:“你见过我母亲?”

“是啊,那一阵子你母亲着实得宠,就是身子太弱。我回京的时候,先帝还让我带了些边塞特有的药材,给你母亲补身子。”卫商半跪下来,把自己的视线和越灵钰的眼睛放平,换了副温柔的笑脸。

“真的?”越灵钰更透出喜色,他只知道母亲难产而死,后来便被过给王淑妃,然后自然没有人再和他说起过亲生母亲的事情,如今骤然听到卫商提起从未谋面的母亲,不由得迈步就要走过去问个详细。

越灵钰刚迈出两步,胳膊就“碰”的一下被抓住了,抬头便见到淳王一张狰狞的脸瞪着卫商,厉声道:“卫商,你少再废话!收起你那狐狸尾巴,本王不吃你这套!”

“哦?好啊,不吃我这套就罢了,反正我卫商家里有个出息的儿子,幽州王家两位少将军我看也年少有为。灵均自不用说,先帝也还有几个不错的皇子。只有你,”卫商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手指遥遥点了点淳王,轻声说道,“纵使得了天下,也是父子反目,后继无人呐。”

淳王抓着越灵钰的手臂,越灵钰能感到从那双手上传来的微微颤抖,而这微微的颤动越来幅度越大,直到越灵钰不由抬头看去。只见淳王脸色泛青,双手抖得厉害,双唇也青得发紫,好像要窒息了一样。片刻之后,淳王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声音阴冷,说道:“我后继无人,好啊,到了这个地步,本王也心知肚明,大家落个干净踏实,黄泉路上还能多些伴儿。”

越灵钰看着淳王的脸色心里发慌,忽然感到莫名的害怕,挣扎着要从淳王手中把自己的手臂挣脱出来,可是淳王一只手铁钳一般死死的扣住越灵钰的手臂。瘦弱的少年脸色发白,疼得眼里泛起一片水雾,猛然间手臂上的钳制消失了,越灵钰刚松一口气,却突然感到一只手卡住了自己的喉咙,呼吸一窒。越灵钰恐惧的抬头,淳王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像拎着个什么小兽一样随意的一手卡住自己的喉咙,脸上还是带着那种古怪的笑意,眼望着金阶之下。

越灵钰不由自主的双手死死掰着淳王的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阶下,他的眼前被泪水糊得有些模糊,可还是隐约看得出越灵均的身形。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力气,越灵钰挣扎着哭喊了一声:“二哥!救救我!”

越灵钰只觉得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又一次颤抖起来,连带着摇晃的自己头开始发沉,恍惚间看到越灵均的身影凝然不动,而淳王府的侍卫已经把自己和淳王团团围住护在中央。越灵钰心中一片惨然的绝望,是了,二哥怎么会冒险救我,他肯定恨我抢了皇位。可是二哥你知不知道,我也不想当皇帝,我没有办法啊,我是那么弱小……那么弱小……

☆、父子亲情

“父王!”越灵钰意识朦胧之间似乎听到了一声呼喊,然后脖子上的手忽然松开,猛然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反倒呛得咳嗽起来。越灵钰咳了一阵努力睁开眼,只看到金阶之下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五官样貌俊美无俦,面色却苍白的厉害带着病态,一手看似随意的搭在女子的肩头,气度间却透出几分病体都掩不住的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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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女子更是美得让人不由屏住呼吸。若说王君雅是一种英姿飒爽的美,美得凌厉摄人心魄;那么容月就是一种清风明月般的美,自信中透着一种出世的洒脱,而聪慧中又不时显露出几分天真。而这个女子便纯粹是美得令人屏息,点漆般的双目,顾盼之间只让人觉得她似笑而非笑,多情又无情。

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越灵钰不认识,可那气度风流的俊美男子,竟然是之前几番被提到的、失踪数月的淳王世子越灵璧!越灵钰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一声“大皇兄”差点儿脱口而出,却涩涩的吞回了自己肚子里。

先帝文帝本有个庶出长子,可惜没有几个月就夭折了,作为第一个孩子,虽然庶出,可还是让文帝心情低沉了许久。是以虽然长子夭折并没有封号,但还是留了位序,后面的皇子也都称越灵均为二哥。淳王世子越灵璧幼年时一度在宫中抚养,奇怪的是,越灵璧天生的风流性子,却自幼与少年老成的太子灵均亲厚。

越国建国不长,皇族之间还遗留着旧时的亲近,没有太多规矩,加上文帝本就是个不羁的个性,挺喜欢孩子们玩儿在一起没有那么多尊卑之分的样子。淳王与文帝是亲兄弟,越灵璧便是越灵均的堂兄,幼时越灵均一直称呼其为大皇兄,时间长了,后面三皇子灵贺也都跟着叫了,甚至有时候私下里,像容月和卫思齐这几个自幼和越灵均兄弟亲厚的,也都跟着叫大皇兄。这似乎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默许,更成为在皇亲中对太子灵均一党的划分依据。

五皇子越灵钰虽然身子不好,久居深宫,很少和几个哥哥一起,但半大的少年,心中怎么能不向往。然而,越灵钰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进入过太子那个圈子,也没有叫过一声大皇兄,今日,越灵璧也不过是不想自己父亲淳王妄害性命,怕是并没有多少救自己的意思吧。

越灵璧见淳王送开手,五皇子越灵钰蹲在地上咳个不停,瘦弱的身体纵使裹在龙袍里也显得那么无助,抬起头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越灵璧脸现愧疚,冲着越灵钰歉然一笑,原本只是习惯使然,心中想的恐怕是会对上一双仇恨的眸子,可却讶异的发现越灵钰眼中居然浮现了一丝感激的喜色。

来不及分辨更多越灵钰的情绪,越灵璧收回撑在那美貌女子肩上的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父王在上,不孝儿子越灵璧,给父王请安了。”

淳王这时到不似初见越灵璧那样,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反而沉默下来,缓缓坐在龙椅上。越灵均眉头一挑,却没有开口,只是和卫商站在一旁,看着这父子两人。

淳王不发话,越灵璧也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大殿当中,收敛起平日嬉笑的神情,一脸肃然,只是青白的脸色和怎么看怎么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让他失了些许气势。陪着越灵璧来的那个绝美女子,也安静的一提裙摆,跪在了越灵璧身旁半步的地方,纵然跪着,也是不卑不亢的神情,好像跪倒只是为了就近随时扶着越灵璧一般。

“父王,儿子知道您心中怨怼,知道您不甘心,不服气。是儿子不孝,年少轻狂,让父亲失望了。”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越灵璧,他本应是倜傥风流,嬉笑怒骂,早些年被淳王举着家法打得满王府跑也是脸上挂着笑意,可如今却是双目含泪,满脸的悔恨之色。

淳王扣在龙案上的手指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从越灵钰的角度能看到淳王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释然,而后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越灵璧脸色一端,沉声说道:“然,儿子不能让父王一错再错。之前没能阻止宫中刺驾,儿子悔恨万分。不只是因为先帝待我淳王府一如既往,宠信有加,而是因为,儿子没有能阻止父王铸成大错。”

“你果然都知道了。”淳王眼中翻覆着混沌的情绪,出口却平淡之极。

“儿子知道。”越灵璧垂首说道,“知子莫若父,其实知父也莫若子。父王几番试探我的野心,儿子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可您既然已经对我的答案了然,却执意如此。儿子多次明里暗里的规劝,前些时日见您称病不朝,本以为您释然了,没想到却是如此的计划。”

“不过你还是提前知道了刺驾的事情。”淳王看着眼前恭恭敬敬的儿子,印象中几乎没有见过儿子如此恭敬而坦诚的在自己面前回话。果然是人之将死才能一了夙愿么,淳王忽然自嘲的想到。

越灵璧点头应道:“不错,可惜只提前了半个时辰。待我赶到宫中,已经来不及救驾。而后我自然可以想到您回继而对灵均下手,我便时时注意灵均的动向。那日太傅回京,灵均星夜出宫去见太傅,我便一直暗中跟在他身后,总算在朱雀门前救下灵均。”

“为了救他,你差点儿搭上自己的性命。”淳王盯着越灵璧重伤未愈、病态苍白的脸色,心中骤然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那么微微一痛,但无论从面色还是声音,都平静到几乎完全没有波动。

“不错。纵使真的搭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越灵璧还是直挺挺的跪着,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去看越灵均一眼,只接口说道,“虽然灵璧不才,可还是以越国皇族自居,承祖父之训,以越国社稷百姓为先。儿子知道灵均会是越国中兴之主,而灵璧志不在此。”

“那你志在何处?”淳王似乎已经忘记了身在宣政殿,而自己正坐在龙椅之上一般,只淡淡的和越灵璧闲话家常。

“原先只想浪迹江湖,看遍我越国大好河山。”越灵璧终于抬起头,侧头瞥了一眼身后那个绝色美女,又转回头直视着淳王,说道,“如今只求能和父亲归隐山林,共享天伦,不问世事。”

“呵呵,若是放在早些时候,本王一定会骂你胸无大志,”淳王居然就这么轻声笑出声来,然后又笑着看向越灵均,话却还是向着自己儿子说道,“如今,恐怕要说你志向远大了。”

越灵璧知道父亲的意思,弑君谋逆这等重罪,不连坐到自己便是新皇仁慈了,哪里还能求得到主谋的活命。然而,前一日凌晨,秦修远和卫商相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越灵璧就知道灵均他们有意大事化了。本以为越灵均大军回京之时,便会以碾压之势横扫一切阻碍。然而越灵均却比自己想象中成熟的更快,居然见不到一丝怨毒和火气,理智到可怕的做着每一步选择。

虽然不知道是越灵均心中顾忌着这份亲情,还是念了自己出手相救的恩情,但这是自己亲生父亲,即便有一丝转机,越灵璧也不愿放过。

“父王,灵均是您看着长大的,他什么脾气秉性您心里清楚。只要悬崖勒马……”越灵璧感觉到了父亲的松动,抬起头提高了声音。

“灵璧,”淳王一挥手,打断了越灵璧的话,反而指着他身旁那女子问道,“这位是什么人?”

越灵璧一怔,没料到淳王忽然问出这么一句,扭头看去,正迎上一个坦荡荡美艳动人的笑容。越灵璧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坚定,向上叩了一个头说道:“回父王,这位是楚云,您未来的媳妇。”

淳王了然的点了点头,应道:“难得你眼光好了一次。以后好好收了心,踏踏实实过日子。如果……你母妃还在,孝敬你母妃。”

越灵璧感到淳王话里意思不对,猛地抬头,不经意间瞥到父亲不停抖动的左手,心中不由一动,似乎之前也依稀见到父亲的手会抖,本没有在意,可今日这抖动的幅度似乎已经大到不容忽视。一丝不详的感觉略过心头,越灵璧骇然凝视着父亲的眼睛,有些不确认的问道:“父王,您的身体……”

☆、叛党伏诛

淳王整个人好像忽然衰老了下去,之前那股子执念似乎也一起烟消云散了。双眼带着几分浑浊,好似不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淳王,而是一个寻常的老人。

“人都有生老病死,有什么可惊慌。本王这一世,经过艰险,开疆拓土,握过生杀大权,享足了荣宠。老了,病了,终于到命不久了,却不想这么默默的去。”淳王呵呵一笑,手扶着龙案,摩挲着雕花精美的案角,说道,“弑君也做了,谋朝篡位也做了,本王也没什么所图了。你说人老了,是不是就像小孩儿,只想着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执念,得不到就撒泼打滚,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自己?”

越灵璧张着嘴,有些哽咽,却无言以对,比之现在这个仿佛灵魂已经离去的迟暮老人,之前那个疯狂的叛党似乎更像是自己印象中的父王。

越灵均也不禁动容,然而除去动容也多了几分了然。淳王看着自己长大,说淳王谋逆自己先前一百二十个不相信,总觉得他会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而如今,淳王自己的这番说法,倒似乎让越灵均对他的心思有了些许的了解,不谅解,但是可以理解。

卫商的脸上却是带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目光似乎投过淳王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淡淡的开口说道:“老友,命由天定,随它去便罢了,何必徒增烦恼。”

“命由天定?”淳王冷笑一声,语气骤冷,说道,“本王偏不从,阎王让我三更死,我纵不能熬到五更,也能不乖乖等到……”

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只见淳王的身体已经慢慢软到,原本倾身向前伏在案上的身体靠在了龙椅上,现出胸口上插着直没入柄的匕首。

“父王!”越灵璧哀呼一声。淳王身边护卫的亲兵呼啦扑上前几个,一探鼻息,早已气绝身亡。

血迹,在龙案下早已汇集成一滩,然后顺着金阶,一滴滴的流下。

不再理会踉跄着爬上金阶的越灵璧,越灵均冲着殿角的方向喝了一声:“站住!本王和你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王瑞一僵。一手拉着于皇后,一手擎着刀,王瑞正想趁着乱偷偷往殿外摸,没走出几步就被越灵均喊住,只好转回头来,一脸狰狞的说道:“越灵均,现在淳王已死,我们自知也不能活,不过你母后还在我手里,只要我出了京城,便放她走。”

王瑞一伙几十人已经完全收缩在一起,虽然圈中还有几个嫔妃宫女,还有躺在地上的越灵贺和蹲在一旁的容月,可这一伙人已经明显准备只专注带着于皇后脱身了。

越灵均目光一沉,眼望着自己的母后。于皇后此时倒是没有之前的慌乱,许是看到两个儿子都没有大碍,淳王又自裁谢罪,心中没有了牵挂,脸色反倒带着一丝浅笑。此时于皇后目光柔软的望着越灵均,温言说道:“灵均,你会是个好皇帝。”

“母后,不用多说,您还要看着儿子登基呢。”越灵均语气笃定。

于皇后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别为了母后费心,你当个好皇帝,照顾好你弟弟妹妹们,就好了。”

王瑞轻推了一下于皇后,说道:“别说那么多废话,皇后娘娘您还不用留遗言,我相信太子殿下会保护我们两个平安出京的。对吧,殿下?”

越灵均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死死盯着王瑞的眼睛,王瑞的眼神从志得意满到强做镇定,而后到开始显出慌乱,最后猛地一晃手中刀,指着越灵均厉声说道:“越灵均,你不会不顾你母后的性命吧!你这样传出去会让天下人心寒!”

越灵均还是不语,却忽然勾起嘴唇淡淡的笑了。

“你笑什么笑!你不信吗?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没有人会说出去吗?你……”王瑞忽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徒劳的发出喝喝的声音,之后才感到喉咙上的疼痛,猛地低头,只看到自己的血汩汩的流满了前胸。王瑞不可思议的努力想扭头看,身体却已经不能听从他的指挥,只能噗通栽倒。此时,身后的嫔妃中间才爆发出一阵惊呼。

越灵贺对着王瑞的尸体,“啧啧”的摇了摇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又摸出一手渗出的血迹,叹道:“真不应该让你死的那么便宜啊。”只感叹了片刻,便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于皇后,欠了个身儿,越灵贺笑着说道:“母后,儿子救驾来迟了,让母后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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