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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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浮君所料果然不错!”苔老大喜,“快拦下她!”

话音未落,平地生起一阵狂风,天空行云飞速游走,巨大的压力之下,整个南冥道的妖枫都瑟瑟发抖!

同时,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

阿浮君似是感应到什么,面色微变:“是……”

没等他说出来,冰面砰然炸裂!冰土和沙石纷纷飞上半空,磅礴气流伴随着清冽长鸣破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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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飞出的,是一柄闻名六界的长剑。

浮云决,剑决浮云。

柳梢不是第一次见到洛歌的剑,然而此刻,她才第一次真正看到属于它的绝世风采。

漫天流彩,绮光四溢,犹如剑的主人,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视!纵然是敌手,也忍不住会醉心于这一眼绚烂至极的美,却又不禁为之胆寒。仙剑的威力,仙者的修为,展露无疑。

辉煌的剑光下,原本高耸的冰刀急速下降,乃是阿浮君妖力衰减的迹象。

水脉被切断了!柳梢立即反应过来,惊喜不已。

论谋划,又有谁比得上“从未失败过”的洛歌!仅凭临时判断,便能准确地作出安排配合她,料敌机先的阿浮君还是输了一着。

柳梢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浮云决通灵性,早就落至二人面前,柳梢不假思索地将洛宁往剑上一推,自己依旧身在半空,双掌纳气,要硬破阿浮君的妖术!洛宁也聪颖,仙门御剑术于她来说是习以为常,当下驾驭浮云决配合地跟着她往前冲。

寄水族致命的弱点再次显露,与水脉的联系断开,阿浮君妖力难继,竟被她一招击得倒退几丈,踉跄着落在冰面,嘴角溢出一丝血。

这些日子没少受他折磨,柳梢杀念大起,待要补招杀他。

“住手!”白衣语气一冷。

“师姐!”洛宁也低呼。

纵然身陷险境,妖力退减,阿浮君站在碎冰之间,依旧面不改色。

见洛宁不忍,柳梢大为不悦,阿浮君明明就是该死,天底下就她善良!

话虽如此,发现洛歌至跟前,柳梢还是压下了杀念。

“走。”洛歌看阿浮君一眼,左手揽着洛宁,右手揽过柳梢,三人一剑急速冲向出口!

这里毕竟是妖界,面对妖君白衣与众多妖将,又有个需要保护的洛宁,洛歌再如何厉害,久战下去也是不利的。

“不愧是沧沙仙尊,这就想走?”白衣一声轻笑,自轿内伸出手,前方妖界出口感应到妖君之力,快速合拢!

妖界之门即将关闭!柳梢下意识地望向洛歌。

洛歌眼波一凝,将她也往浮云决上一推,旋身而降。

足尖落地,白衣激扬!

“千峰碧浪,扫秋尘。”声音淡远如长风推云,仙者单足而立,半身后仰,双臂平抬屈指指天,尽纳四方清气,化出巨大的剑影。

天地失色,唯有一柄悬空巨剑光华夺目。

巨剑缓缓前倾而倒,化为千万柄小剑,密密麻麻地汇聚于上空,呈遮天之势。

骤然,剑意奔涌如浪涛,直指出口!妖界之门周围的气流被绞得粉碎!

回眸一瞬,柳梢看得恍惚,那种过分耀眼的强者光芒,和不自觉透出来的凛然正气,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师姐走啦!”洛宁抓着她的胳膊。

浮云决载着两人冲在前,洛歌也如流星般追去,半空中留下一道飘渺的七彩剑影。

久闻仙者之名,如今亲眼见识仙剑之威,众妖将愕然望着眼前一幕。

“追!”苔老大喝。

“来不及了。”阿浮君断然制止。

人质已逃离妖界,如今又有谁能拦住洛歌?贸然追出去只怕反而会中计。

“怎会如此?”阿浮君看苔老。

所有人都清楚,今日失败并不是因为洛歌,而是人质意外地脱离掌控,才导致了这个变故。

苔老难以置信,反复地念道:“不可能!我明明封印了她的魔力!不可能!”

“呸呸呸!小小妖术也想对付我!”柳梢得意地回首,冲他们遥遥挥手。

留下这句话,是怕他们怀疑诃那。

没错,正如月所言,柳梢早就在尝试运用体内的神秘力量了,虽然效果不大,但她发现,那种力量似乎能助她解除控制,破洛歌的封印不行,破苔老的封印却足够了,可惜一直找不到逃走的机会,这些日子面对折磨,她硬是咬牙忍过来,没敢让人看出半点痕迹,为的就是等这一刻,真的成功了!

无迹妖阙算计落空,白衣与阿浮君等收兵回去商议不提,这边洛歌带着柳梢与洛宁顺利离开妖界,去了就近的紫霄宫。原来紫霄宫离妖界南冥道最近,商镜得知谈判地点是在南冥道之后,临时打开了紫霄宫的仙界入口。

苏信等在宫门口,白紫相间的长袍衬得脸更加温润,只是眉眼间满布紧张担忧之色。

“苏师兄!”洛宁唤他。

“宁儿!”苏信惊喜万分,不再像素日那般规矩守礼,上前扶住她的肩,“你没受伤吧……”

洛宁不好意思地瞟哥哥,洛歌并没表示,直接朝大殿走,柳梢连忙识趣地跟上去。

商镜、紫霄宫掌教玉息真君、南华掌教原西城以及万无仙尊都在大殿内,见三人平安归来,皆大喜。洛歌命弟子将柳梢带去房间,然后才与众人详细说明此行情况。

紫霄宫坐落在仙界西玄峰巅,峰上常年云雾缭绕,灵气充沛。宫内外罕见树木,殿宇也不多,地面皆是坚实的白色巨石,看上去整洁又朴素。因为紫霄宫气候寒冷潮湿,创教的常道老祖特地采来万年老丹炉的阳火,用灯笼盛之,借以驱散寒气,因此紫霄宫无论白天黑夜,冷云幽雾之中总是亮着点点火光,朦胧如晨星,别有一番味道。

西风夜色,玉栏高台,檐外月如霜,檐下灯影摇。

紫霄宫弟子不似青华宫弟子那般仇视柳梢,然而她身份毕竟特殊,没人肯主动与她说话,柳梢也不在意,洛歌让她回避,她就回避。

终于逃离妖界,前路却变得迷茫,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在一夜之间淡去了。一场命运的交易是如此荒唐,走到今日,她做的这些又能证明什么呢?嗯,至少她不是那么废物。

回忆白天之事,柳梢就往冰冷的石阶上坐了。

骤然,四周气氛一变。

蓝袍仙子执赤霄剑,踏着满地烟气月色而来。主人已没,赤霄剑灵气全失,只是一块好铁而已,然而此刻它被强行灌注了真气,艳色再现,独特的火光映亮了那双优美冷漠的双眸。

人未至跟前,招式已至,剑仙风采,正大光明。

失去最重要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地发泄悲痛,柳梢知道那种感受。这一剑顶多夺她肉身,也许只是重伤,事实上卓秋弦更想让她魂飞魄散的吧,商玉容可是魂魄全无了啊。到底是仙门弟子,纵然被仇恨蒙蔽,依然不能违背本性。

面对杀招,柳梢心中无恨,也许是气氛太冷太美,也许是……真正的内疚。柳梢扯了扯嘴角,想要学着那人笑一下——面对别人的痛苦,他是如何能保持那种迷人的、漫不经心的笑?

然而,柳梢还是翻身避开了。

卓秋弦一击不中,立即挥剑再斩,她是大道真君的修为,出手更未留情,柳梢无颜还手,越发支拙。

眼见她祭出江山秋意扇,柳梢终于开口解释:“不是我……”

“你害了他,”卓秋弦冷冷地道,“我早就叫他走,与我一起离开仙门,云游六界,专心求道,不理这些俗事,他不肯!”

他为什么要留下呢?柳梢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有些事是必须要有人去做的,小柳梢儿。”

不是他求而不得,也不是她太绝情,只因两人背道而驰的选择。他肯为她成为“贵妃”,却不能答应她的要求跟她走。

卓秋弦面无表情:“因为洛歌!因为什么所谓的苍生!什么六界太平,人间太平!他不招惹我就罢了,既然心里有我,又为何弃我不选?那些守护苍生的几个有好下场?六界与我们何干!人间与我们何干!”

每次他都只是赔笑解释,让她独自离开。

他说等到六界太平,就跟她离开仙门,然而,六界几时有太平?人间几时有太平?

原来她不只恨自己,更怨商玉容。柳梢不得已出掌震开秋意扇,突然间察觉不对——四周气流翻涌,那是逐渐汇集而来的煞气!

身体被煞气缠绕,仙子双眼红赤,却浑然不自知:“我早就知道他会被你们害死!”

怨恨生心魔,再由她继续下去,魔神便能感应到……不能让她入魔!柳梢深知魔道的危险,大惊之下慌忙唤她:“卓师姐!你醒醒!卓师姐!”

卓秋弦此刻已被恨火迷了心智,完全听不到她的话!

柳梢见她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心知这种时候唯有让她发泄,或能消减恨意。柳梢实出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避开要害,打算挨她一剑算了。

紧要关头,一柄墨玉如意横空而至,携带着相似的力量,将漫天剑气击得粉碎!

“秋弦,”商镜的声音响起,“玉容有此下场,是他延迟晋升的劫数,你修行至今,理应看透生死……”

卓秋弦截口:“我就是看不透!他那样的人,没做什么恶事,救护苍生有功,凭什么会……倘若这就是仙道,是天无眼!”

“你入执念了!”商镜变色,厉声警告,“晋升在前,不可招惹心魔。”

“便是放弃晋升,我也要斩了他!”长剑颤抖,卓秋弦轻声道,“商伯父,我放不下。”

因为遗憾,没对他说过一句软话,没来得及待他更好一点,她只能做这一件事,因为只剩下这一件事可为他做。

柳梢默默地退后。

商镜闭目长叹,比之初见的温和与威严,声音依稀透出了一丝老迈与无奈,看轻生死的仙尊也会有丧子之痛?仙道无情吗?

“若错杀她,只是平添罪孽,玉容不希望你这样。”

“是洛歌说的?”

“秋弦,”商镜语重心长地道,“你不信洛歌,难道连玉容也不信?玉容会是轻易被骗的人么?”

“我……”一语惊醒梦中人,多日来被仇恨蒙蔽的心终于恢复通明。在外人眼里,商玉容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说话,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率,否则又怎能与洛歌成为朋友?她是最了解他的人啊。

卓秋弦收扇在手,什么也没说,转身与赤霄剑一同化光远去,消失在烟云中。

柳梢低垂着眼帘,姿势僵硬。

睿智的仙盟首座黯然地看了她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慢步走了。

鲸须弦上生火花,苍凉空灵的琴声响起。一声接一声,掀开夜雾,栏杆外云烟飞绕,月色在烟上浮动,冷冷清清。

阴影处,白衣仙者负手独立。

他早就料到卓秋弦会动手,所以才引来商镜吧?“我会护你安全”,一句承诺终于获得了信任,也留住了少女最后的希望。

柳梢专心地弹奏着《六识曲》,带着回报性质的认真。

琴声回荡,命运之弦无意中将仙人与魔女系在了一起,奇妙的距离,白与黑的交织,犹如地面云上空茫的月色与游离的烟影。

“很好。”最后一个音完全消失,他才走出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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