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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伴当小六轻轻点头。周围的酒客们,不论听懂没听懂,也跟着一起做受教状。革命,就是造反。造反,就是革命。这个词,有意思,要不人家是榜眼呢,随便想出一个词,就透着高明!

除了第一句的革命两个字,用典颇深之外。其他几十句,倒是通俗得紧。读起来,也颇为顺口。如果有人谱个曲子的话,非常易学。可见朱屠户,为了让他的那帮粗胚下属遵守军纪,的确没少花费心思!

但最后一句,“保卫华夏永远向前进,全国百姓支持又欢迎!”就有点儿大言不惭了。才占了巴掌大的地方,居然就敢言华夏两个字,还认定的全国百姓都会支持他,简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鬼才李四看得连连撇嘴,目光继续移动到了邸报上的第三格。谁料里边的内容,却突然变得凌乱起来。东一段,西一段,令人目不暇给。有商人发的易货告示,有船行发的启航日期,有店铺招揽顶梁手艺师傅的启示,甚至还有一段妓院的揽客声明,“二八少女,腰软体酥,养在深闺,以待君子,,,,,”云云,让人读了之后,就觉得嘴巴一阵阵发干。

“岂有此理,这朱屠户,真是个十足的下流痞子!”李四看得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将邸报拍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四爷,朱屠户弄什么幺蛾子了?!”众酒客都不识字,纷纷将头凑过来,惊诧地询问,“看把您给气的!莫非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成?!您老给我们念念,让我们大伙跟您一起骂他!”

“呼——!”李四长长吐了口气,对众人的要求充耳不闻。除了当朝丞相脱脱,谁有资格让他李四念文章?这帮下九流的贱民,给根汗毛,居然就想竖旗杆了!

“嗨,其实也没啥!”伴当刘小六反应机敏,发觉李四又要失态,赶紧出言补救,“我家老爷是气不过,气不过朱屠户,居然用官府的邸报,替商家张目。这也太,太不把官府的威仪当一回事儿了。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贩都是贱业,哪容得了他们把买卖消息印在邸报上?!”

“是过分了点儿!”众酒客们闻听,也纷纷摇头。虽然商贩都是有钱人,但地位怎么着也不能跟官府同列。朱八十一居然把官府的公文和商贩们的东西印在同一张纸上,的确有点儿太不庄重了些。

正低声议论间,忽然听见街道上一片大乱。紧跟着,数匹驿马风驰电掣地跑过去,将躲避不及的百姓撞得头破血流。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踩死活该,不长眼的踩死活该!”马背上,官府的信差如丧考妣,扯开嗓子大声吆喝。

“又怎么了?这群王八蛋,还嫌百姓们安分么?”鬼才李四气得一拍桌子,扶案而起。这两年,他的东家脱脱丞相,为了大元累得连头发都白掉了一大半。可叛乱却犹如燎原野火,扑不胜扑。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底下的官吏们不体恤百姓,有点儿权力就作威作福。

话音未落,又一队信差骑着快马冲了过来,背后的红旗上溅满泥点,“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兀那汉子,你给我站住!”不管酒馆里的人如何吃惊,鬼才李四一个纵身跳到街道旁,将自己的腰牌高高地举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我如实道来!”

“让。。。。。”信差拔刀欲剁,目光落在腰牌上,却立刻吓白了脸。赶紧丢下刀,在马背上倒转着身体作揖,“您老勿怪,军情,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李四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便不敢再深问。而是丢下一个钱袋,快步朝衙门方向跑去。

“六爷,李爷,李爷和您老。。。。?”店小二吓得脸都成了青绿色,双手捧着钱袋,哆哆嗦嗦地追问。

也跟着跑出酒馆的刘小六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回应,“你回去烧高香吧,也就是我们四爷心善,不愿意跟你们这群刁民一般见识,否则,尔等今天八个脑袋也掉下来了。滚开,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呢么!”

说着话,快步追上李四,跟后者一道拔腿朝县衙跑。双脚才踏上台阶,还没等亮明身份,就听见衙门里边一片大乱。几个衙役一边夹着细软向外冲,一边大声哭喊道,“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周老爷,周老爷被吓死了!”

“谁,谁死了?你们在干什么?”鬼才李二伸手揪住一个腿脚稍慢的老衙役,先狠狠给了此人俩大嘴巴,然后厉声喝问。

挨了打的衙役眼冒金星,不敢质问来者是何等人物?双手捂着腮帮子,继续抽泣着道,“县太老爷,县太老爷周大人,刚刚,刚刚接到红巾军攻入汴梁的消息,吐了口血,就没气了。小的,小的正准备去喊郎中,小的,小的真的什么都没敢拿啊!”

“你胡说,红巾军怎么可能攻入汴梁。朝廷在那边有三十万大军,难道全都是摆设么?!”李斯闻言大急,拎着衙役的领子,大声反驳。

“您老,您老可是不知道啊!”老衙役急得连连跺脚,“芝麻李,赵君用,还有朱八十一帐下大将吴二十二,都偷偷到了刘福通那!红巾军,红巾军四路大军前后夹击,把,把朝廷的三十万大军给全歼了。消息,消息刚刚从汴梁那边传过来的。我家,我家周老爷,就是听到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活活给吓死的啊!”

“啊——!”李四愣了愣,瞬间如坠冰窟。朝廷的三十万大军,可是由丞相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统领。如果三十万大军被全歼了,即便也先帖木儿能逃离战场,大元朝的国法,也肯定容不了他。弄不好,连脱脱都得被牵连进去,弄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正吓得魂飞魄散间,却又听那老衙役哭着说道,“您老,求您老松手,松手,放,放小的一条活路吧!求您了!县太爷的大印,在穆孔目手里。要组织守城,还是拿东西,您老赶紧去找他!别揪着小的,小的就是个不入流货色,小的,小的可是担不起这个重任啊!”

注1:成吉思汗大扎撒,即《成吉思汗法典》,颁布于1206年,是铁木真一统草原之后,在文臣辅佐下设立的法典,也是其执政总纲。里边涉及了王位继承、财产处理以及兵役制度等多方面。最著名的是,此法中,规定男同性恋要处死。

注2:皮纸,,用桑皮、山桠皮等韧皮纤维为原料制成的纸。一般是供糊窗和皮袄衬里等日用需要,现在已经很少生产。皮纸是中国古代图书典籍的用纸之一,宋以后的图书典籍中,皮纸是使用最多的纸类之一。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意

“华夏元年,蒙元至正十二年夏五月。也先帖木儿引军三十万,与红巾大帅刘福通对峙于沙河,数旬不得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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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淮东悍将吴二十二、陈德将率三千壮士来援,以小舟载火炮四十余门,半夜迫近也先帖木儿大营,乱炮齐发。

元军大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丞相脱脱之弟,河南平章也先帖木儿欲遁,左右控其马留之。也先帖木儿引佩刀斫之曰:“我非性命耶!”遂逸去。

伪元湖广平章巩卜班欲整军逆战,陈德以炮轰之,碎其首。刘福通,芝麻李,赵君用,各领一军登岸,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天明,元军溃散,军资山积,悉为义军所有。

陈德者,字至善,乃故湖广汉军万户陈守信之子。守信在军中素有人望,为湖广平章巩卜班所恨,设计杀之,伪称醉酒坠马而死。陈德替父鸣冤数载无果,愤而投红巾。为朱八十一帐下第四军副指挥使,智力过人,且能服众。与胡大海、王弼、吴永淳、罗刹人伊万并称淮东五虎。。。。。。”《国史逸事,列传第一百二十一》

“也先帖木儿收散卒,抵汴。汴守将谓之曰:“汝为大将,见敌奔溃,吾将劾汝,此城不能入也。”乃绕城而去,屯于中牟。

未几,红巾四路大军齐至,以火药炸碎南门,入外城。蒙元卫王宽彻哥以强弩射芝麻李,中左肩。芝麻李拔刀断箭,单臂攀云梯登墙,斩宽彻哥,汴梁遂破。赵君用乘胜引军东下,克睢州、睢阳。刘福通领军威逼中牟,也先帖木儿不敢战,遁过黄河。布王三引兵响应福通,连克唐、嵩、汝、洛阳等州县。河南江北行省,遂大半为红巾所有。。。。。。”《新资治通鉴,卷二百二十五》

这个夏天,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前后半个多月时间,蒙元先后失去了汴梁、睢州、中牟、郑州、颖阳、虎牢关、洛阳。江南河北行省土地,四去其三。而红巾军则继五月底夺取了财税重地淮安之后,将淮安路、归德府、汴梁路、河南府,南阳府、汝宁府、安丰路等,四府三路之地彻底连结在了一起。彼此间守望互助,并肩抗敌。

更重要的是,火炮在这场混乱而又激烈的战役中,一举打出了名声。出产自淮安红巾将作坊的四斤炮,成为各路红巾最为青睐的神兵利器。非但在芝麻李、赵君用、毛贵等原徐州系的队伍里被当作克敌制胜的法宝,刘福通、布王三等人,也纷纷派遣心腹携带重金和铜锭、熟铁等战略物资,到淮安城排队求购。

而距离淮安城东北方十余里的清江镇,就所有前来淮安的外地客人们眼中最为神秘所在。这个左侧临着淮河,右侧临着运河,北面正对黄河的三角地段,在淮安城落入红巾军手中之后不久,就被划成了军事禁地。没有朱八十一、苏明哲、徐达等重要人物的亲笔手令,普通人只要敢靠近,就会被骑兵远远地驱逐。如果连续被驱逐两次依旧胆敢继续靠近的话,第三次,等待着他的则是数十杆火绳枪的齐射。五十步之内,身手再高明的探子,也会被活活打成马蜂窝。

有道是,好奇心害死猫。越是不让窥探的地方,越有人想要知道里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一些好事的闲汉不敢从陆地上再去清江,便租了船,沿着淮河西岸顺流而下。

这一招果然好用,只要他们不靠近西岸的武器作坊,朱八十一也不能蛮横到连水路也给拦死的地步。只是偷窥者凭借着一双肉眼,却很难观察出个所以然来。据他们所说,整个清江镇,沿着淮河这一侧,都成了个水车作坊。两三丈高的水车一辆挨着一辆,几乎排了满满一河岸。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昼夜不停,隔着十几里路,都能清楚地听见。

“还有呢,敢情你们费了好大力气,就看到了几十架水车?”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茶坊酒馆,有意无意地打听。

“还有,就是船坞了。那清江原本就是个造船的好地方,这运河与黄河上的大船,很多都是出自那里。我们隔得远,看见船坞好像也在扩建。不过没水车那么显眼就是了!”

“造船?朱都督帐下不是已经有一支水师了么,怎么还想造更多的船?”外地客人皱着眉头,继续刨根究底。

“那我们哪知道啊!咱们朱都督做事,向来就神神秘秘的!”当地闲汉们歪着膀子,做不满状。“要说咱们朱都督,什么都好。就是行事总不合常理!自打他老人家来了,这脏水也不能随便往街上泼了,垃圾也不准随便往院子外倒了,就连驴子和水牛的屁股后头,都得给挂上个粪口袋。如果被差役发现拉了粪在街上,拿罚起钱来,可真的一点儿都不含糊!”

“那你们淮安的老少爷们就忍了?”外来客又愣了愣,带着几分挑拨的口吻说道。

“忍!当然得忍了!不忍怎么着?!那些盐商厉害吧,只一晚上,就被朱都督给剁了个干净。况且这朱都督虽然规矩怪些,做事倒也公道。从来不拉人白干活,只要干,肯定就给工钱!”

“工钱,给官府做事也给工钱么?”

“当然了,只有大元朝那帮王八蛋官儿,才拉人干活不给工钱!咱们朱都督麾下的是革命军!革命,你懂吗?就是逆天改命,把原先那些欺负人的规矩,全给改过来!”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走进来一队差役。先冲着所有人团团做了个揖,然后举起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打扰一下。当地人不要动。外来客人,请把入城时领的身份纸拿出来!”

“这,这还不让吃饭了?”几个操外地口音的客人大怒,站起来,挥舞着胳膊抗议。

他们的抗议声,却没引发当地人的同情。包括先前跟他们一起喝茶聊天的闲汉,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当即,有差役三四个一组走上前,向外地客讨要身份纸检验。按照上面所写的年龄,籍贯,外貌,以及来淮安的目的,逐条核对。发现完全准确无误者,则客客气气地敬个礼,将身份纸归还给对方,并留下几文茶叶钱赔罪。发现有冒名顶替者,立刻用绳子捆起来,当场抓捕。如果有人敢于反抗,则立刻吹响随身携带的铜哨子。很快,附近训练的红巾军士兵就冲了过来,长矛朴刀一并招呼,将反抗者剁成肉酱。

类似的事情,进入七月份后,几乎每天都在城里上演好几起。被当场捉获的探子数以百计,把淮安城的大牢给塞了个满满当当。最令朱八十一等人哭笑不得的是,所捉获的探子当中,居然有三分之二以上不是来自蒙元那边,而是来自各家红巾军。有濠州郭子兴的手下,有洛阳布三的手下,有定远孙德崖的手下。甚至连远在湖广的徐寿辉,都派了眼线前来打探火炮制造的秘密。

“不是答应出钱就卖给你们的么?”被探子们弄得烦不胜烦,朱八十一只好从监牢里拎出其中几个首领模样的人,当面抗议。

“这,这,都督,都督您老暂且息怒!”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干得不地道,探子头目们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回应,“您老,您老那铜炮,厉害是厉害,可,可刹到一千斤铜一门,价钱也太吓人了些。所以,说以我家,我家主人就琢磨着,看看能不能讨一个方子回去,自己,自己也铸几门炮用。一来价钱便宜些,二来,也不用老在您这里排队等!”

“滚蛋!”朱八十一大怒,抬脚将说话者踹了个大马趴。“老子造炮,就不需要给工匠发薪水了。老子造炮,就不需要柴禾和模具了。老子当初为了造炮,所浪费的那些功夫和材料,就不算钱了?!给老子滚,哪来的滚回哪去。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如果再有下次被老子抓到,以后甭想再从老子手里买任何东西。朱某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

“洪三,把大牢里凡是红巾军的探子,全给我押到上船去,驱逐出境。蒙元那边派来的探子,也立刻押到城外去,斩首示众!老子没那么多粮食养这帮王八蛋!”

“是!”亲卫统领徐洪三答应一声,点起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侍卫,一拥而上。先将红巾友军的探子首领们赶上船,然后又从监牢里提出所有来自红巾军的人,一并丢到黄河北岸,任其自行离去。

那些蒙元的探子,则没如此好的待遇了。验明正身之后,立刻押到城外处死。还有一些既不属于红巾友军,也不输于蒙元一方,纯粹是属于没事找事儿的江湖人物,则被押去了海边的盐场里服劳役,没有个三年五载的时间,再也没机会出来给淮安军添乱了。

而朱八十一,显然心中仍有余怒未消,很快,又下达了一道更霸气的命令,“传令,从明天起,给李总管、赵长史和毛都督他们几个的火炮,降价三成,优先提货。给刘元帅的供应安排在第二次序,降价两成。其他人,凡是向淮安派过探子的,一律涨价五成,次序按被抓到的探子多少排。派得越多,位置越靠后!”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步之遥

“是!”苏先生原本就不愿意将火炮卖给周围的友军,立刻兴高采烈地答应。

而将作坊的少丞黄老歪却有些舍不得,偷偷看了看苏先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都督,那个,那个降价的幅度,是不是太大了些。三成,可就是三百多斤铜呢。咱们最近又是建船坞,又是建水车的,还得给全军将士打造板甲或前胸甲,若是一下子把火炮价格降得太厉害,可能,可能会周转不过来!”

“那对刘福通那边就先不降价了,优先级别提到最高,与李总管,赵长史他们同列。供应李总管和赵长史的火炮,还是降价三成!”朱八十一倒是从善如流,立刻采纳了黄老歪的建议,重新修改了自己先前的命令。

黄老歪却依旧有些舍不得,又抬头看了看大伙的脸色,继续嘟嘟囔囔地说道,“那,那三成也有些多了。赵长史和李总管他们那边,都,都是有铜矿和铁矿的。并且他们卖的,卖的也不便宜!”

“炮价腾贵,有逼良为盗之嫌!”刚刚因为府试名列第一而成为都督府记室参军的陈基有点儿适应不了黄老歪的市侩嘴脸,想了想,出言提醒。

“是啊!黄少丞。晚辈见那火炮用料不过五百余斤,而对外售价则在千斤铜锭之上。如此厚的红利,当然免不了外人的窥探。”另一名因为考试名列前茅而进入朱八十一幕府的书生叶德新,也试探着劝告。

他们两个是非常传统的读书人,没什么经营头脑,更不懂得什么叫做奇货可居。见朱八十一被前来窃密的各路红巾探子弄得烦不胜烦,就想出个主意,一劳永逸地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

谁料话音刚落,立刻遭到了苏先生、黄老歪、于常林等人的联手痛击。“什么高,才卖一千斤铜锭怎么算高?都督刚才的话你们俩又不是没听见,沙范、人工、火耗,难道都不算钱么?”

“一千斤铜还算贵,有本事他们到别处买去?知道他们私底下之间,将火炮倒手卖给徐寿辉是多少钱么?一千贯,还要足色的铜钱。有多少,徐寿辉那边收多少!”(注1)

“北元那边三千贯求购呢?好在眼下临着黄河的,除了刘福通之外,就是李总管和赵长史,否则,他们都敢转手就将火炮卖给鞑子!”

。。。。。

“这,这,晚辈,晚辈初来乍到。有些情况,并不掌握!”陈基和叶德新两个被数落得满脸通红,赶紧拱着手向大伙赔礼。

“不掌握情况就别乱说话!”

“读书人,还是先静下心来跟在都督身边多学点儿东西,然后再出头表现!”

苏先生、黄老歪等人却不依不饶,继续开口数落。

“君子慎于言而敏于行!”作为府试的主考官,陈、叶两人名义上的恩师,逯鲁曾也觉得二人太浮躁了。不但不出言回护,而且帮着别人补刀。

闻听此言,陈基和叶德新两个愈发觉得尴尬,拱着手,脸色红得几乎都要滴下血来。

到最后,还是朱八十一心软,不忍让新人太受委屈,咳嗽了几声,笑着打断,“嗯,哼!好了,都少说几句吧。谁还没有从新人过来的时候?”

“是!都督!”黄老歪等人狠狠地瞪了两个书生一眼,非常不情愿地收起了火力。

“咱们红巾左军的将作坊,与过去蒙元官府的作坊不太一样!”本着重点培养的想法,朱八十一将目光转向陈基和叶德新两个,很是耐心地解释,“工匠不算匠户,与普通人一样。工钱则按其手艺高低算。其中最高者称为大匠师,每月差不多能拿到三十贯左右。所以,将作坊造出来的东西,售价自然要高一些!”

“三十贯?”陈基和叶德新两个吓了一跳,追问的话脱口而出。

三十贯每月!他们两个身为都督大人的亲信幕僚,每月的俸禄也不过是六贯钱。这还是都督府根据淮安城最近的物价,刚刚上调过一回的。而一个手艺人,居然工钱拿到谋士的五倍,这数字,可真够打击人的。

“所以,咱们才有了火炮,火绳枪,板甲和前胸甲这些攻防利器!”作为一名灵魂融合者,朱八十一知道自己所处时代,读书人根本瞧不起工匠。笑了笑,继续耐心地解释,“所以,本都督才能以区区一万五千战兵,控制住淮安、泗州两座大城,还有力量去支援别人。所以,咱们红巾左军,才能在不扰民的情况下,一天天地慢慢发展壮大。如果没有没有这些能干的工匠,没有火炮。火绳枪和坚固的甲胄,咱们就得像其他各路红巾一样,拼命征兵,才能不担心自己被蒙元那边剿灭,或者被同行吞并。就得加倍地去盘剥治下百姓。然后,让老百姓比恨蒙元官府还恨咱们,巴不得咱们早一天被人干掉。所以,朱某以为,这三十贯钱,给的真不算多。每门炮卖出双倍的利润,也真不算贵!”

作为一个融合了后世灵魂的准穿越客,在政治素养和军事水平上面,他未必比逯鲁曾、徐达等人高。但论及对工业化萌芽和工业时代的认识,受属于朱大鹏的那部分灵魂影响,他的见识,却绝对甩出了其余人几百年。

那陈基和叶德新两人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人在自己脑门上狠狠敲了一棍子般。脑袋瓜子里头,却同时有无数东西拼命往外挤,拒绝接受这当头棒喝。

即便是逯鲁曾,也觉得朱八十一这番论述有些太惊世骇俗了。如果工匠的作用有那么厉害,以后淮安学子还读什么四书五经?早点儿送到将作坊做学徒就是了,有三千大匠师,足以一统中原,又何须什么张良陈平?

然而想要说几句反驳的话,他又无从反驳起。毕竟淮安红巾的强大架子,全靠武器犀利,铠甲结实撑着。否则,甭说才一万五千战兵,就是十五万战兵,用来防御淮东各地也显得捉襟见肘。

而那黄老歪听了,却当场就流下了眼泪来。哽咽了好一阵,才终于压制住心中的激动,俯身下去,大声说道,“都督,都督知遇之恩,黄某,黄某百死难报。都督,都督您放心,只要黄某一口气在,就决不让人把火炮的制造秘法偷学了去。倘若有失,都督,都督可杀黄某全家!”

“那你的话可是说满了!”朱八十一和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万一别人发了狠,买几门炮回去,挨个砸开了琢磨,未必仿制不出来。到时候,你是让我杀你全家呢,还是跑我这里哭着喊自己冤枉?!”

“都,都督!”黄老歪吓了一哆嗦,眼泪立刻就收了回去。“都督,都督是有大智慧的人,定然,定然不会做那种糊涂事!”

“是个人就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本都督也不会例外!”朱八十一笑着摇头,不肯接受他的马屁,“咱们当初造火炮,就是照着盏口铳,一点点放大着来的。虽然眼下已经改进了许多次,但基本道理却还是一样。所以你这四斤炮啊,还得抓紧时间造,抓紧时间往外卖。一旦别人琢磨透了开始仿制,可就卖不上现在这种价钱了!”

“呵呵,呵呵!”黄老歪裂开嘴巴,讪讪地挠头皮。再也不敢提对芝麻李和赵君用两个也不肯降价的话头。

先前最反对出售火炮的苏先生,也立刻觉得有些脸红。想了想,讪讪地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我的意思不是不卖,而是要分清楚亲疏远近。像李总管,赵长史这些,这些不会偷咱们秘法的,就不妨多卖一些给他。像,像布王三、孟海马这些臭不要脸的,就一门都别给他。免得他们转手就卖出去,拿咱们的东西赚轻松钱!”

“这种事情,光是防,是防不过来的!”知道苏先生就是这么一幅性子,朱八十一也不苛求于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说不定,北元那边,早就得到咱们的火炮了。至于火药配方,估计也保密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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