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然而这又是个悖论,如果萧翊时当时没有入宫登上帝位,他们俩便就此失之交臂,没有机会朝夕相处,更不可能有了这牵绊不清的感情。
整个下午,乔梓都有些神思恍惚,脑中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为什么不接受?就算以后他后宫三千,可最起码现在对你是真心一片,为了爱,难道不应该无所顾忌吗?”
“远离是非,远离皇家,伴君如伴虎,现在他对你情意浓浓,哪日色衰爱弛,你又该如何自处?”
“他这样对你,你怎么忍心再伤害他?”
“你难道要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丈夫吗?长痛不如短痛。”
……
她被吵得头痛,就连晚膳送上的红豆沙羹都没吃上几口,木槿看她的脸色很差,有些担心,催促她早早上床歇息。
躺在床上,乔梓睁着眼睛睡不着:不知道萧翊时还在不在生气,不知道平南王府何时能建好……
她忽然惊坐了起来,糟糕,乔楠!
揉成一团的纸条被她再次摊了开来,她仔细地查看着那个小人,终于在小人的脚上发现了两个不易察觉的“翌”和“巳”字。
翌日天气骤变,秋风席卷,秋寒骤起。
萧翊时一定还在气头上,乔梓不敢去贸然打扰,正在发愁该如何出宫时,萧锴过来了。
一见乔梓,他便郑重其事地一躬到底:“多谢郡主指点迷津,我和应珞永生永世都感念郡主大恩。”
“哎呦,萧二哥,”乔梓也喜上眉梢,“你这是抱得美人归了吗?二嫂什么时候娶过门?什么时候让我抱小侄子小侄女?”
萧锴的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赧色:“小梓你不要胡说,应珞是陛下的人,还得禀明陛下,请陛下成全。”
一提起陛下乔梓就来了气:“二哥,你怎么把我和你说的悄悄话和陛下泄密了?他过来臭骂了我一顿,再也不想理我了。”
萧锴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悄悄话?我就问了陛下是不是真的要封塔琪儿公主当贵妃……”
乔梓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了。
萧锴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胡说的!怪不得陛下当时脸都青了。小梓啊小梓,你可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闷葫芦,”乔梓悻然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要我怎样赔不是?”萧锴小心翼翼地道。
“这样吧,陛下生我的气,我想着出宫去买个好点的礼物当成惊喜送给他,他就一定会消气了,你说好不好?”乔梓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这……”萧锴有些为难,“难道要偷溜出宫吗?”
“不偷溜他正在气头上才不会答应呢,再说了,告诉他还算什么惊喜啊。”乔梓瞪着他道,“我们去去就回,有你保护我,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吗?”
有萧锴做掩护,乔梓轻而易举地便出了宫,两个人一路直奔京城中最繁华的大街。
见乔楠是目的,买礼物也的确是目的。
和萧翊时相识至今,细想起来,除了一个简陋的冰花,她还没有送过一件像样的礼物给萧翊时,而萧翊时送她的都能装满好几个柜子了。
时间还早,乔梓一家家店铺逛了过来,精挑细选,终于选定了一块羊脂玉佩,那掌柜的吹得天花乱坠,说这是稀世之珍品,最配身份尊贵的人。
乔梓讨价还价了好一会儿,最后心疼地掏出了五百两的银票,换了那块玉佩出了门。玉佩轻飘飘的,幸好那紫檀木盒还有些分量,才让乔梓觉得这银子没白花。
“和陛下说这块玉佩要五千两。”乔梓喃喃自语。
“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萧锴为难地道。
“笨呐,越贵心意越足,”乔梓瞪着他,“五千两的话,陛下的气咻的一下就没了。”
“不会,就算这玉佩只值五两银子,陛下也一定视若珍宝。”
“哎呦二哥现在嘴甜了,到底是有了二嫂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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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路开着玩笑,马车行到一半时,乔梓忽然便叫道:“哎哎哎,往右拐,去安南使馆瞧瞧热闹。”
“去那里做什么?还是快些回宫吧。”萧锴皱着眉头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塔琪儿昨天到我宫里来砸场子,我今日去瞧瞧也不算是不对吧。”乔梓笑着道,“我就去看一眼,耽搁不了多久。”
使馆在皇宫的西边,右拐没行多久就到了,乔梓和萧锴一起下了车,远远的,便看见昨日那名男子靠在墙角,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面具,只是乔梓越看那外形越像乔楠。
她的心中一阵狂喜:“二哥,我看到个熟人,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使馆的门就离萧锴几步之遥,他点头应了一声“好。”
乔梓大步走到了那人面前,试探着叫道:“小楠。”
那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语声沙哑地应道:“姐。”
乔梓顿时呆了:“你……真的是小楠吗?怎么声音变成了这样?”
乔楠举起手来露出了右手的食指,食指短了一截。
“小楠……”乔梓哽咽了起来,“你没事就好,喉咙哑了便哑了,我一直在找你,父王的冤情已经平凡了,陛下已经在京城重建平南王府了,你回来了便可承袭父王的王位……”
外面一阵喧哗声传来,只见一群人大呼小叫地在大街上追逐着跑了过来。
“抓住他!小偷!他偷了我爹看病的银子!”一个农民打扮的半大小子声嘶力竭地喊着,身后有个老妇人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跌跌撞撞地跟着。
“大家抓贼啊!我爹就指着这救命钱呢!这贼太没人性了!”那小子急赤白脸地叫着,都快哭出声来了。
前面有个瘦高个跑得飞快,眨眼就过了使馆门往前窜去。
乔梓看得真切,冲着萧锴喊了起来:“二哥!快帮忙抓贼啊!”
萧锴犹豫了两秒,身形动了动,朝着那瘦高个追了过去,眼看着还差几步就要抓到他的肩膀了,那瘦高个忽然朝他抛过来一个包袱:“大哥还给你,我不要了。”
萧锴伸手接住,被这一阻,那瘦高个眨眼便隐入人群不见了。
他把包袱放在手中一掂量,回头笑道:“银子找回来就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满含恐惧,使馆门前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乔梓的人影!
☆、第60章
乔梓悠悠醒了过来,脑中一片混沌。入目而来的是一片白色,白色的纱帐,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墙壁……屋内十分整洁,家具一应俱全,只是这颜色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她的头有些痛,困难地回忆着之前的记忆,明明她正在和乔楠说话,忽然指尖一麻就失去了知觉,萧锴呢?这是什么地方?
她半支起身子,茫然叫道:“有人吗?”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两个侍女推门而入,其中一个脸圆圆的,长得很是喜人,惊喜地跑到她的身旁:“姑娘,你可算醒了,主子都来看过两遍了,要是你再不醒,他都要去叫大夫了。”
“你主子……是谁?”乔梓心里一紧。
“主子就是主子,他的名讳可不能随便乱叫。”圆脸侍女掩着嘴乐了,“来,姑娘,奴婢们先伺候你起身。”
这两名侍女打来了水,熟练地替乔梓洗脸换衣,乔梓心不在焉地问了几句,只打听出了那圆脸女子名叫樱桃,另一个名叫绿萝,这是在京城城郊的一座别院,别院里约莫有百来号人,她们是属于前院的。
她们没听说过乔楠,更不知道乔梓是谁,只是奉命到这里来伺候。
“就是一个个子高高的、脸上总是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乔梓比划着道。
樱桃一拍脑袋:“姑娘说的是木公子吗?木公子是主子的贴身近卫,只是最近都没怎么瞧见他,前几日是他把姑娘送到这里来的。”
“前几日?”乔梓大惊失色,“今日是十一月初几了?”
“初九啦,眼看着就快要冬至了。”
乔梓一扶床就要下地,她出宫那日是初七,这一昏迷她居然躺了两天?萧锴丢了她,还不得急疯了?
只是一下地,她的腿便打软,幸好樱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哎呀姑娘你小心点,这两日你都没正经吃过东西。”
绿萝取来一碗粥喂着乔梓喝了,暖暖的粥一下肚,乔梓终于有了几分力气,被樱桃扶着坐到了铜镜前。
“姑娘穿上这件衣服真是好看,”樱桃一边替她梳头发一边笑吟吟地道,“主子见了一定喜欢。”
乔梓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长发披肩,白裙层层叠叠,将她的腰身衬得不盈一握,还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感觉。只是,她看着那颜色浑身都别扭了起来:这家主人如此喜好白色,难道……和萧承澜有什么关联?
“我收拾好了,能否麻烦你通报一声,让你家主子出来一见?”乔梓客气地道。
樱桃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出去通报了,不过没一会儿她便回来了,笑着道:“姑娘,我家主子还有些事处理,你且在这里安心休养,他过几日便来看你。奴婢先给姑娘梳个发髻吧,姑娘是喜欢飞天髻还是百合髻?”
“哐啷”一声,梳妆台上放着的香膏罐子被乔梓砸在了地上,她捡起瓷片对准了手腕厉声道:“萧承澜在哪里?他有胆劫了我没胆见我吗!他不出来,我就死在这里!”
樱桃吓得花容失色:“姑娘你别这样……主子他……”
“一群废物!”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门被推开了,秋风卷入,一片落叶打着圈儿飘进了屋里。乔梓定睛一看,眼前的人白衣飘飘仿如谪仙,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上挑,一派风流无双,不正是那个失踪已久的岳王萧承澜吗?
“果然是你……”乔梓踉跄了一步,喃喃自语着。
“小郡主也在思念本王吗?”萧承澜嘴角一翘,那笑容带着几分魅惑,缓步朝她走来,“本王对你可是日思夜想,恨不得早日和郡主相聚。”
乔梓定定地看着他走到面前,忽然冲着他笑了笑:“那当然,岳王殿下天人之姿,我一日不敢或忘。”
和一身太监服的乔梓相比,此时的她一身丽装,带着女性的柔美,又有着不同一般女子的娇俏,那笑容甜美,两颗小兔牙若隐若现,萧承澜不由得心神一荡。
说时迟那时快,乔梓往前一蹿,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手中的瓷片一扬,便朝着他的颈部划去。
萧承澜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往后退了一步,脖子上顿时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又惊又怒,手掌在乔梓的脉门上一切,“当啷”一声,瓷片掉在了地上。
“你……真是胆大妄为!”他拽住了乔梓的手臂用力一甩,乔梓整个人往外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王爷息怒!”
萧承澜的身后有人冲了出来,飞快地抱住了乔梓,惶急地道:“姐你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
乔梓被这一下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小楠?”
“是我。”那人依然带着面具,眼中悲喜交加,颤声道,“姐,我回来了。”
乔梓颤抖着抬起手来,按住了他的面具,往外轻轻一掀,乔楠的脸呈现在她面前。
没有刀疤,只是脸部的肌肤因为长期带着面具而有些惨白。
“啪”的一声脆响,乔梓的眼中涌出泪来,抬手狠狠地抽了乔楠一个耳光。
乔楠捂着脸,满眼的不敢置信:“姐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乔梓哽咽着道,“那日我把你送走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不要叫我姐姐,我们平南王府没有你这个认贼作父、犯上作乱的世子!我更没有福气有你这个出卖亲人的弟弟!”
“我和王爷这都是为了救你!”乔楠愤怒地道,“你被那狗皇帝关在宫里,就连一个蛮族的公主都能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你难道真的就如此爱慕虚荣,愿意成为那个狗皇帝连名分都没有的禁脔吗?”
乔梓抹了一把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我在做什么,我心中有数,陛下是个明君,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倒是你,已经毒入膏肓,无药可医了。你我的姐弟情分就此断了吧。木公子,你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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