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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嫌弃我?”梅怜宝委屈了。

想着梅怜宝早上的那个疯魔劲儿,震的他耳朵嗡嗡响的尖叫,忙把着她的手往自己嘴上糊,“擦吧。”

梅怜宝这才笑了,给孟景灏擦完嘴后,拉着就往东暖阁里走。

二月间,天气还冷的很,灰鼠帘子都还没撤,东暖阁里,此时阳光透过烟罗纱照进来,洒了满屋子,将炕上的引枕和一张薄被照的暖烘烘的。

饱暖又思睡,梅怜宝打了个哈欠,她又困了。

爬上炕,在引枕上歪着,又拉了薄被盖在自己身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章哥哥,你也躺下,咱们说说话,然后歇个午觉吧。”

孟景灏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很愧疚她,情不自禁的就想顺着她,于是在她指定的位置半躺了下来。

“我想了个笨办法查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你若是舍得,就把梅怜奴关起来,她既为棋子,必然和幕后之人有联系,你把她关起来,她联系不到外头的人,自然发急,一急就容易露马脚,梅怜奴的耐性极好,除此之外,你想她主动露马脚,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你为何总觉得孤舍不得梅怜奴?”孟景灏觉得自己很冤枉,“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因她的遭遇而怜惜她之外,孤并不喜欢梅怜奴,对梅怜奴也并无杂念。前头说了,孤信佛,虽不虔诚,但对着容貌如菩萨的梅怜奴也实在生不出欲念来。”

“真的?”梅怜宝困意陡消,挺起身子钻到他怀里,眸子晶亮灿灿。

“你起开。”孟景灏已经不想答话了。

“那你以后会对菩萨起欲念吗,就像对我起欲念那样强烈?”梅怜宝又赶紧追问。

“不会,孤很确定。你与她简直是两个极致,你是勾死人不偿命,她则是只能让人供着。但凡心中有佛的人,都不会对她起什么歹念。”

这么说来,上辈子孟景灏就没有碰过梅怜奴,但是明明听人说他给了梅怜奴独宠啊,仿佛那会儿太子府高位上的妃妾都死的死,废的废了。

梅怜宝现在确定了,上辈子的记忆,比如听闻的这种事情,很可能另有隐情。

“那你会爱她吗,没有欲念的爱?”梅怜宝又酸起来。

“没有欲念的爱?”孟景灏无语的看着梅怜宝,“你当孤是和尚吗?既喜欢怎能无欲?”

“有欲就爱吗?”梅怜宝希冀的看着孟景灏。

孟景灏意识到,这可能是梅怜宝的心病,就哄道:“自然。”

“你不诚心!”梅怜宝生气了,“若我换了副身子,换了张脸,你对我无有欲念就不爱了是吗?”

“但这就是你的身子,就是你的脸,这就是你。”

“说来说去,就是喜欢身子不喜欢我。”梅怜宝瘪着嘴,从他怀里爬出来,侧身躺在引枕上,不搭理他了。

孟景灏哑口无言,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驳。

手伸到梅怜宝细细的腰上要摸她,梅怜宝一巴掌打下去,“不许碰我。”

“阿宝,你不要恃宠而骄,孤恼了。”孟景灏故作冷意。

“哼!”

孟景灏觉得不对了,以前那个扒着他要,颠颠的围着他转的阿宝哪里去了,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一时之间,孟景灏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遂起身道:“太子妃让人过来寻孤,说有事禀报,孤去瞧瞧。”

梅怜宝磨牙切齿,“噌”的爬起来就扒自己的裙子,“喜欢身子就喜欢身子,反正身子也是我的。”

“你做什么,别胡闹。”孟景灏按住她的手,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哭笑不得,“太子妃是真的有事寻孤,仿佛是文夫人放印子钱的事儿,孤得去处置。”

“这是正事,没抓到幕后黑手之前,太子府千万不能倒,你赶紧去。”梅怜宝不折腾了,利索的挥手赶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孟景灏揉揉额角,转身走了。

梅怜宝重新躺下,拉着被子盖到身上,望着棚顶,美美的笑了。这就是她无数次想要的情境啊,在章哥哥的怀里,恣意的撒娇,耍无赖,享受着宠爱。

真美好。

馨德殿。

知道孟景灏过来了,太子妃迎出门外。

孟景灏亲自扶起,道:“进去说。”

见孟景灏神色欢愉,太子妃忍下心里酸嫉,笑着打趣,“想来是宝夫人伺候的极好?”

孟景灏笑而不语,让太子妃坐到左手边的炕上,道:“说说吧,早上请安时都发生了什么?”

太子妃遂简洁的叙述了一遍,道:“是妾管教不力,请殿下责罚。”

说着要下跪,孟景灏拦住,依旧让她坐下,“此事不怪你。”

“趁着这个契机,把她们及其身后的娘家都筛查一遍。此事你就不要管了,孤会着人去办。”

“是。”

“再有几日就是珏哥儿的生辰了吧。”

太子妃立即道:“妾没忘记五年之约,今儿一早就告诉她们了,珏哥儿生辰宴后就停了她们的汤药,宝夫人也是一样,您想给她几个孩子就几个孩子。”

最后一句带出酸味来。

孟景灏正想事情没听出来,而是直接道:“孤不是要说这事,这等小事孤信你会处理妥当,孤是要说,珏哥儿的生辰宴今年不办了。”

“为何?”太子妃有些生气,她的珏哥儿现在就开始被嫌弃了吗?

孟景灏冷笑道:“孤现在被夺了军权,夺了政权,在外人看来孤是失了圣心,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趁此机会,孤倒要看看,靠在太子府的这些人,哪些是墙头草,哪些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哪些又真的是赤胆忠心!”

第74章 二皇子

一盏孤灯,两排将军,静静等候。

外头月明星稀,树影摇曳,时有鸟儿咕咕叫。

少顷,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头裹黑斗篷,身材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

两排十二位将军,同时起立,军靴一踏,井然有序,齐声跪拜,“拜见太子殿下。”

“诸位将军无需多礼。”拿下斗篷,孟景灏亲自扶起近前的一位年纪最大的老将军,“姜师傅,您快起来。”

这位花白了头发的正是太子少年时的骑射师傅。

“今日秘召诸位将军前来是有事相商,孤长话短说。”孟景灏在上首坐定便直接道:“父皇夺了孤的兵符去,把你们编入左右武卫,诸位将军心安在?”

姜老将军便拱手道:“咱们都是圣祖爷留给殿下的兵,为的就是保殿下顺利登基,我老姜只认殿下为主公,那兵符只是为了方便殿下调派兵力,只有在殿下手里才是有用的,在旁人手里不过是一普通玩器。”

“臣亦然。”

诸将军同时表明心迹。

“好。”孟景灏彻底放下心来,笑道:“孤在此处见到了十二位将军,心中便已大定。明儿是小儿生辰,诸位便不要来了,也不要送礼,佯作背弃孤,忠于父皇,争取彻底的把左右武卫变成咱们的人。”

见姜老将军有话要说,孟景灏接着道:“自然,孤不是为了谋逆,只是自保。诸位应该也有所听闻,孤失了圣心,如今赋闲在家,从枫叶山叛乱,到福郡王之死,孤自问无愧于心,却被父皇疑心,心中忧虑不安,怕有朝一日,父皇真会一时昏聩对付孤,孤也是未雨绸缪。”

“殿下所言甚是。”

“殿下忧虑的是。”

“是啊。”

诸将军纷纷应和。

有个年轻的将军道:“若有机会提前登基也未尝不可,反正圣祖爷也是因为殿下的聪慧英明才选了当今做皇帝。”

“此事不可再提,不过以讹传讹罢了。”孟景灏连忙制止,“诸位将军请回吧,免得被人识破。”

将军们都是耿直武人,走的很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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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灏重新戴上斗篷,随之走到廊庑上,和守门的柏元珅道:“表兄,你帮孤细查一个人。”

“谁?”

“吏部考功司主事梅严德。若查不出什么,你也找人盯着他。再有,帮孤查一种名叫‘檀郎’的毒药。”

“第一件事好办,这第二件事就有些难了。毒药本就属阴私之物,市面上并不流传,依着这么个名字,像是出自世家大族,若真是世家大族里流出来的阴私之物,就更难查了。倒是能问问京都一些见多识广的大夫,但就怕打草惊蛇。”柏元珅生性谨慎,便把忧虑说了。

孟景灏蹙眉道:“还望表兄小心些查访,寻到此药的源头最好,切忌打草惊蛇。”

“臣遵命。”

罗浮山,相国寺后山桃花谷。

春风拂来,落英缤纷。粉媚的花瓣落在溪水里,一簇簇,一堆堆随水漂流。

香气靡靡的桃花瓣也落了坐在水畔修禅的乐平郡王一头、一衣摆。

溪水哗哗声,鸟雀呼情啼叫声,声声入耳乱心扉。

乐平郡王缓缓睁开青莲眼,望向水面,就见水中出现了一个窈窕的影子,绯裙舞动,酥胸半裹,歌声嘹媚。

彼时,山巅佛塔上传来浑厚的钟声,如当头棒喝,喝断他心里的旖旎,敲散水中的幻影。

乐平郡王抚了抚眼,望着水里自己的影子,神色厌弃。

“阿弥陀佛。”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念了声佛号,走了过来。

“桃花迷眼,为何选了此处坐禅?”

“心不动,何处坐禅又有何妨?”

“你的心动了。乐平郡王,该入佛门了。莫忘了你要四处去传扬佛法,红尘羁绊要不得。”

“师父,阿难陀动过欲吗?”

老和尚顿了顿道:“不知。”

“阿难陀愿为一个女子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师父,阿难陀有情吗?”

“不知。”

“师父没出家前有情吗?”

“……有。”

“情是何种滋味?”

“为之生,为之死,为之肝脑涂地,殚精竭虑,虽九死而不悔。”

“师父,你是个假和尚。”

老和尚放下了合十的手,穿了一身袈裟,却佛气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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