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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平郡王走出门槛时被拌了一跤,踉跄狼狈。

孟景灏心里颇为不舒服,骂道:“真是个小狐狸精。”

因放下了这段心事,又舒服的笑起来,“能让辟玉动凡心也勉强算个好事,省的他尽想着剃度出家。”

第39章 生疑心众妾省亲

清透的檀木香从厅堂正中的烧蓝大香炉里袅袅升腾,顶棚梁上,流苏珍珠垂挂,一屋子红香绿玉,环肥燕瘦。

太子妃端坐上首,手心里捧着一杯热茶,下头坐着有头脸的众妾,今日的请安,能来的都来齐了。

梅怜宝见太子妃脸上带着笑,便道:“想是有什么好事,瞧太子妃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太子妃嗔了梅怜宝一眼,还是忍不住一直笑,道:“的确有好事,不仅对本宫来说是好事,也是姐妹们的好事。”

“快别卖关子了,您快说啊。”林侧妃等不急催促道。

“殿下允了咱们回家省亲。”一说出来,太子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下头也炸开了锅,众女脸上个个带笑,什么矜持都抛却了。

唯梅怜宝面有不愉,梅怜奴瑟缩着白了小脸。

“太子妃,能不回去吗?”梅怜宝直接问。

“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想念家里人吗?”

不下手对付他们就是念在血缘关系的份上了,想念个鬼。

但却不好在这些女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便嬉笑道:“婢妾可舍不得殿下,咱们都走了,谁来伺候殿下?”

众女一想也是,她们都走了,谁来伺候殿下,让别的狐媚子钻了空子就不好了,遂都眼巴巴的看着太子妃,还有个胆子大一点却没有眼色的侍妾自告奋勇出来要留下伺候太子,被其他人一瞪,吓的要哭不哭的赶紧缩了回去。

太子妃把下面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笑道:“阿宝这话问的好,殿下和本宫早有安排,姐妹们错落开回娘家便可,腊月初五到初十这五天内,你们选哪天回娘家省亲都可,殿下怜惜咱们,允了咱们可以在娘家住一日再回来,本宫就和殿下商量了一下,在这五天内,不管谁走,都是寅时四刻出府,翌日寅时四刻回来,不许早走也不许晚回。似娘家不在京都的,殿下也有赏赐给你们。”

如此便是四角俱全,林侧妃站起来,真心实意的给太子妃行了个礼,“这次真要多谢太子妃仁慈宽厚了。”

其他人也纷纷真心的道谢。

太子妃摆手,促狭道:“要谢就谢殿下吧,咱们殿下才是真正怜惜你们的人。”

众女都羞的不吱声了。

“没事了,都回去准备吧,今儿初三,后儿就可以回娘家了。趁着现在还能自在些,等咱们殿下……”太子妃模糊了过去,指指皇宫大院,“咱们进了那里再想省亲就不那么容易了。”

众女又谢了一回,三三两两凑一块走了出去。

茶水还冒着热气,椅子上坐的人都没了,只剩个梅怜宝郁郁寡欢的样子窝在椅子里,太子妃一瞧便坐到梅怜宝身边问,“阿宝不想回娘家?”

“一点不想。”梅怜宝一顿唉声叹气,幽幽的看着太子妃,“婢妾能不回吗?省亲这事不是自愿的吗?”

“这……”太子妃哭笑不得,“可殿下一定想不到还有不想念家人的。”

瞧着她蔫蔫的一点都不活泼,太子妃摸摸她的头,劝道:“你是殿下的宝夫人,省亲仪仗得按着正五品诰命夫人往上加一等的排场来,约莫是三个宫女,四个太监,还有殿下给分派下来的四个侍卫,算算足有十多个呢,你父亲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小官,不管是报仇还是报恩,本宫保管你浩浩荡荡的回去能唬人。”

梅怜宝被逗笑了,忽然就想明白了,是啊,她现在大小也是个夫人,为何不回去“报仇”呢?

想来还是上辈子愚孝的想法作祟,觉得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就万事大吉了,然而,上辈子她是家姬,他们都能贴上来利用,遑论这辈子她是夫人,梅怜蓉那日来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便是梅严德让她传达的。

梅怜宝跳起来一把抱住太子妃,“您真是个好人。”

唬的太子妃吓了一跳,双手乍起来高高扬着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才回过神来一笑想要抱抱她,她又笑着跑了,把太子妃弄的一愣一愣的,想着她胸前那两团贴着自己时的触感,又瞅了瞅自己干巴巴的胸前,忍不住羡慕嫉妒的跟绿袖嘀咕,“难为她怎么长的,天天晃来晃去的,也不怕累着。”

旁边正指挥宫女收拾茶桌的红珠“扑哧”一声笑了。

太子妃和绿袖也笑起来,太子妃又道:“你们说她有什么秘方没有?”

绿袖红了脸,红珠便小声忍笑道:“回头可以问问,奴婢瞧着宝夫人不像是个小气的,可奴婢就怕那是人家天生的。”

气的太子妃直瞪眼。

女人们兴冲冲的回娘家,孟景灏却不得闲,他忙着梳理外院,太子妃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成,她要梳理后院。

没有预知的依仗,梅怜宝是有些恐惧的,上辈子根本没有这件事,她不知道回去后会发生什么,对于那个养育她长大的地方,她打从心底里厌恶。现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才四个侍卫是不是太少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到万不得已,她都要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她的小命现在很贱也很贵,贱,因为她随时都能为了躲开前世的命运而拼命,贵,因为她很珍惜自己活着的时光,万万不能大意失命。

也可能是她想多了,太小心自己命的缘故,但是小心无大错。

“走,去端正殿求见太子。”坐在貂皮套子小轿里,梅怜宝吩咐。她准备再去多求几个侍卫。

这个时辰孟景灏在和詹事府的人议事,梅怜宝到了地方就去找福顺,福顺又央了张顺德,张顺德悄悄的进去禀报。

孟景灏顿了一下,道:“先领她到端本殿等着,陪侍午膳。”

“是。”张顺德感慨,果然他揣测的没有错,宝夫人在殿下心里不一般。

第40章 痴女儿(一)

孟景灏迈进暖阁却不见梅怜宝,不禁奇怪,便问了一声,“宝夫人呢?”

张顺德四下里瞅,也不见福顺,道:“福顺那小兔崽子也不知哪里去了。”

才说着,福顺慌里慌张从里面跑了出来,“咕咚”跪地上,“殿、殿下,奴婢该死。”

“说,梅怜宝呢?”

“在、在小隔间。”福顺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道。

小隔间,那是放官房,即马桶的地方。

还以为这小子做了什么坏事,吓的张顺德捏了把冷汗,一听是这个就偷偷瞪了福顺一眼,“那你说自己该死做什么?”

“殿下回来了。”小隔间里先传来梅怜宝的声音,接着又是拖拉东西的声响。

福顺忙忙的爬过去,求道:“宝夫人您行行好,那是殿下的,这个可不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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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灏一想就隐约明白她想拿什么了。

片刻,果见她拽着壁虎尾巴,把他惯用的壁虎官房拖了出来,虽说官房每用一次都刷洗的干干净净,里头还铺着香料末,到底不是件雅用的物件,还是他私用的,便有些难为情,轻咳一声,斥道:“你在做什么,什么都是好玩的吗,还不快过来。”

梅怜宝不干,笑眯眯道:“那殿下把这个给了阿宝,阿宝就不往外拖了。”

见孟景灏不答应,她就使劲往外拽,盖子上的螭虎都露了出来,直到把这物件都拽了出来,孟景灏瞧了几眼,心里有些舍不得。

这官房是用檀香木整个挖空雕刻出来的,四只爪子紧紧抓着地,是官房的四条腿,身上有栩栩如生的鳞片,肚子鼓鼓的,尾巴卷起来,高高翘着形成手柄,壁虎头高高抬着,两眼向上注视着骑在后面的人,两个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的,嘴巴微张,正好能把手纸放在里面,整个憨态可掬又不失威风,是跟着他的老物件了。

见她撩起裙子还要骑一骑,忙抚额无奈道:“给你就是,赶紧塞回去。”

梅怜宝露出得逞的笑,赶紧招呼福顺,“福顺快来,你亲自送到我的随园去。”

“这是大白天能见人的东西吗,还怕孤赖了你的?”孟景灏气道。

“有本事殿下白天别用。”

像是皇宫、太子府又或者一些讲究的人家,府里根本不设茅房,怕有味道,都是用官房,用一次就让下人洗刷一次再铺上香木屑。

孟景灏被噎了一下,四目相对,梅怜宝嘿笑,孟景灏瞪了她一眼,问道:“你来见孤就是为了这只大壁虎?你何时见过孤的大壁虎?”

梅怜宝这才想起正事来,“哪有,殿下让阿宝等,阿宝就在这屋里随便玩玩,偶然发现的。殿下,能再给阿宝分派几个侍卫吗?”

孟景灏毫不犹豫的驳了,“不能违了规矩。”

“那婢妾就不省亲了。”梅怜宝赌气道。她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若是要不到就不回去了。

“胡闹。”孟景灏想了想道:“侍卫是不能再给了,再给你两个会拳脚的太监吧。”

这时张全奉上茶来,孟景灏接过盖碗,垂下眼轻吹了下茶水,“你和阿奴到底是一家姐妹,在外面不许闹,损了太子府的名声,孤绝不轻饶了你。五日省亲,随你选哪日出府,你二人一起回去再一起回来。”

“知道了。”梅怜宝凑到孟景灏身边,抱着他的腰道:“阿宝舍不得殿下,要不然阿宝就不回了,趁着这几日她们都走了,殿下和阿宝肆无忌惮的那个那个好了,花前月下,假山洞里,秋千上,书桌上,浴池里……”

“咳,咳咳。”孟景灏被呛了一下。

“听人说人倒霉了,喝口水都会呛到,殿下要倒霉喽。”

这时候伺候的人都自觉的下去了,孟景灏一把捏住梅怜宝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闭嘴。”

“干嘛呀,殿下不想试试吗?”下巴搁在孟景灏的肩膀上,一只素白的小手开始拽他的玉腰带,另一只在他背上画着圈儿,吐气如兰,水眸荡漾,像一个勾引人堕落的女妖。

“在这炕上也不错,殿下一手捧着书读,阿宝就坐在殿下的腰上,观音坐莲台呀。”轻轻喘息着便往他怀里钻,孟景灏拦了一下,抵着她的腰,张嘴亲了亲那诱人的红唇,原本只想停留一下,被那舌头勾弄的加深了这个吻。

梅怜宝正兀自得意想在炕上玩玩,便被拍了一下屁股,推下炕,面无表情道:“来人,送宝夫人回去。”

“干嘛呀,哼。”梅怜宝捂着屁屁哀怨的瞪孟景灏一眼,“我自己不认得路啊。”

吐吐舌,扭着比以前肥了点的腰,妖妖娆娆的往外走,孟景灏瞧着眼疼,呵斥,“你给孤站直了走!”

“知道了。”梅怜宝回眸一笑,朝孟景灏甩甩手绢。

孟景灏心里便泛起一句诗来,回眸一笑百媚生,后宫粉黛无颜色。

甭管她脑袋里都塞了什么黄,但只要她在,群芳则黯然失色。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念叨了几句孟景灏才静下心来,对于能控制住自己不被美色所迷,纵情声色,心里很是满意。

回到随园,却在门口看见梅怜奴,因刚撩拨了孟景灏而高兴的心情一下降到谷底。

她看见梅怜奴就烦躁,现在杀杀不得,还得留着她顺蔓摸瓜找到幕后黑手,撵又撵不走,她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现在整个太子府都知道她梅怜奴是个恋姐狂魔了吧。

“姐姐。”梅怜奴规矩的行了个以下对上的礼,眼神濡慕的看着梅怜宝道:“我来问问姐姐哪日回去。”

想到孟景灏的嘱咐,梅怜宝就咽下“我才不和你一起走的”话,道:“我哪儿知道哪天,兴许后天就走,兴许最后一天,你等着吧。”

“嗯嗯,我都听姐姐的。”梅怜奴高兴的道。

无论是梅怜奴的脸,还是她的声音都给人一种亲近柔和的感觉,若非有上辈子血的教训,她发誓她真的还会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着、护着、捧着。

她靡艳到了极致,梅怜奴就圣洁到了极致,这才是她梅怜宝的克星呢,不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还好,但凡放在一起,梅怜奴就把她衬托的越发妖了。

上辈子也是这样吧,有梅怜奴珠玉在前,就把她衬托成了妖珠。

梅怜奴还一贯的用一双悲悯的眼睛看人,尤其在看她的时候,悲悯更盛。

“真把自己当菩萨了?还不滚,等着我请你吃饭啊。滚滚滚。”梅怜宝烦恶的不行。

梅怜奴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梅怜宝死死攥着手才忍着没掐死她。

她有什么让梅怜奴悲悯怜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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