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罗木耶一向骄横跋扈,尽管明显逾制也无人敢阻拦,谁料马车最后竟冲向吐火罗王理政的内殿而去,侍卫发现不对,大声呼喝斥停,警告的哨音此起彼落。
驾车的是一个褐衣人,竹笠覆顶看不清面目,一味挥鞭驱车直闯,根本没有勒停之意。骁勇的吐火罗侍卫汇聚拦阻,蓦然一声锐响,一个意欲斩马的侍卫胸口穿了个血洞,睁着眼倒了下去,随后接连尖啸不绝,一个又一个宫侍陨命当堂。
突变并没有吓住吐火罗人,更多精锐侍卫勇猛的冲上来沥血死拼,终于将马车阻在了殿外。殿内聚集议事的吐火罗君臣被突然的变故惊住,相顾惊骇失色。
随着侍卫统领厉声号令,几十名宫侍涌入大殿护卫王上左右,更多的精锐在殿外蓄势以待。
车内一声冷笑,一个人笔直的横飞出来,接连撞开了三名拦在殿门的宫侍,最后跌入大殿。落地之处人群轰散,见其一动不动才敢上前翻看,有宫侍惊叫起来。“是宰相大人!”
被甩入大殿,筋骨尽折鲜血敷面,早已气绝身亡的可不正是罗木耶。
车中有人迈步而下,段衍的衣衫焦黑,染着血与灰渍,通身狼狈不堪。他面如严霜,双眉冷戾,盛怒中显出桀骜的杀意。“想杀我!看看你们这些蛮夷之辈有没有这个本事!”
原以为殁于大火的段衍突然凶神恶煞的闯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谁也不知他是怎样逃脱了精兵重围,罗木耶被虐杀却是血淋淋的事实,权相凄惨的尸骸横陈,满殿朝臣皆陷入了悚恐。
斗笠飞出,切断了一名宫侍的喉咙,人们才发现车夫竟然是一个褐衣的苍颜老人,随同车内飘然而出的还有另一名葛衣老者,两人一左一右随在段衍身侧,径向大殿而来。
葛衣老人背上还嵌着两枚□□尾羽,衣袖浸满鲜血,两人皆是鬓发蓬乱,满身尘灰,惟有目光亮如妖鬼。褐衣老人足尖轻点,平移数丈袖袍一拂,三个宫侍仿佛被大力撞击,口吐鲜血的迸飞出去,落地时已气绝身亡。
侍卫统领又一次厉喝,立即有侍卫合力关上了大殿的门,一群紧急赶至的重弩卫兵单膝跪地,应令而发,只听嗡的一阵劲响,箭如飞蝗急雨倾泻而出,压得日影为之一黯。
两名老人身影倏分倏合,大袖起落,漫天飞箭过后落了一地箭矢,不等卫兵换箭,葛衣老者挟着段衍一纵而起,褐衣老者手掌翻飞,当者披靡,将侍卫组成的人墙击出了一条血路,落至殿前掌心劲力一吐,丈余高的朱门轰然而塌。
尘灰漫起,吐火罗王僵硬的缩于王座,一群朝臣簇拥在侧,无不面如土色。
段衍咬牙冷笑,挟着末路的杀意与绝望踏进来,话语令人不寒而栗,“不识抬举的夷人,今日我就将吐火罗王公大臣逐一杀个干净。”
第20章 债清偿
大殿的气氛宛如冰窖,两名老者一左一右,各亮出了一柄乌黑无鞘的剑。近侍官嘶声一喊,殿内外的侍卫仿佛被突然惊醒,群起扑上,开始了血腥的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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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烈拼杀不停有断肢残腿飞出,鲜血飞溅的声音混着□□哀号响彻了大殿,一批披甲重卫的加入让杀戮稍稍变缓,依然挽不回颓势,随着甲卫一个个倒下,王公朝臣的心也逐渐冰凉。
葛衣老者虽然仅有一臂好用,夺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一剑搅入了卫兵的胸骨,正待甩开,一道闪电般的剑光掠上他受伤的背。
剑芒侵人,冷峻而犀利,绝非吐火罗卫兵能为。
葛衣老者双目暴睁,刚要避又一袭冷风袭左肋,同一时刻另一道劲力侵向后颅,他极力腾挪躲开了两下暗袭,左肋未能避过,雪亮的利刃深深切入,激出了一声爆吼。葛衣老者不顾伤势迸裂,将身边的敌人震开数尺,狰着脸怒吼。“何方宵小!”
一个披甲卫士抬起头,盔甲下一张英气焕发的脸,剑眉冷锐如利剑出鞘,“蜀域三魔,到此算你们气数已尽。”
意外听得中原语音,段衍脸色剧变,脱口而出:“你们是内廷中人?”
另一名披甲卫士手执短戟,长笑一声,疏朗豪迈的嘲骂:“鬼的内廷,是要你命的祖宗。”
位于葛衣老人的侧方的第三名披甲卫士较为纤细,身姿端凝,长剑斜指,剑尖犹在滴血。
忽然间几人对峙,大殿内的朝臣与侍卫一时难免发懵,他们听不懂汉话,却能看出凶魔的神色有了变化,发现葛衣老者肋间溅血,明显受了新伤,顿时精神大振,近侍官惊喜的高喊:“不管是何方勇士,能护卫王上,诛灭逆贼的都有厚赏!”
吐火罗王也醒悟过来,随之道:“不错,只要杀死这几名逆贼,本王定封高官,赏赐珠玉黄金!”
第一个开口的甲卫正是殷长歌,他冷笑讥嘲,“枉你受封世子,到哪里都被视为逆贼,换了我早就羞得一头碰死。”
葛衣老者本就背后受创,猝然间又中了暗算,血染遍体不改面目冷枭,他运指连点止住血,沙嘎的开口:“竖子也敢狂言,今天就让你们尽数埋骨于此。”
陆澜山性情豪拓,对手越强斗志越旺,听此言扬声嘲弄:“三魔仅剩了两个还如此张狂,重弩的滋味可还好受?”
褐衣老者一言不发,乌剑一横平平削出去,招式极简,却让殷长歌连变了七种身法仍无法摆脱,不得已硬接了一记。
三魔能横行武林,自有其过人之处,剑上的伏劲如大浪激涌,殷长歌手臂一震竟是扛不住,陆澜山与沈曼青同时出招攻其要害,迫使褐衣老者转换剑势。几个回合下来,几人均是暗惊,无怪魔头凶名极盛,不仅内力深厚,武功路数更是诡异毒辣。待葛衣老者执剑加入,几人更是压力倍增,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殷长歌一手快剑竟被黏滞得展不开,陆澜山劲力雄浑,碰上这两个老怪物也仅能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竞斗的剑气与掌力激荡,宫人和卫兵避到了远处,转瞬间三人处于下风,沈曼青忽然剑招一变,如飞雪贯日,袭向远处的段衍。
这一剑迅疾无伦,眼看触及段衍,剑尖忽然被大袖荡开,葛衣老者已拦在了段衍身前。沈曼青剑式疾变再度刺向段衍,招招不离要害,决意要将段衍毙于剑下,葛衣老者尽管功力高绝,毕竟半身受创,沈曼青剑招又变势极快,一时竟拿她不下。
殷长歌与陆澜山也舍了褐衣老者齐攻段衍,用的全是决绝两伤之招,两个魔头反而被动起来,为护段衍连番束手束脚。缠滞良久,褐衣老者凶性大发,捉住段衍往殿角一抛,与葛衣老者双剑联击,威压大盛,生生要将几人重创当堂。
轰然一声过后,陆澜山退了七八步,口角溢血;殷长歌面如金紫;沈曼青臂上受创,虽有软甲遮拦仍是鲜血淋淋。
三人形容狼狈,对手也不轻松。褐衣老者还好,葛衣老者重创在身,连番运力终是难支,神情已然委顿下来,他眼角余光一瞥,更是心头剧震。
段衍被巧劲抛在殿角,四周原本无人,此刻有十余名勇猛的侍卫冲过去,意欲将之擒下为质。眼看段衍危殆,葛衣老者纵跃过去,一剑将离段衍最近的侍卫斩为两段,另一掌捏碎了一个侍卫的喉骨,忽然一抹森然乌光从已死的宫侍背后卷出,悄无声息,迅捷无伦,如死神冰冷的指尖划过魔头的胸膛。
一声钝响如中朽木,借宫侍遮挡偷袭的商晚跌出去,手上的刀荡开,内腑被反震之力击伤,瞬时吐了一口血。
葛衣老人立在原地,鲜血如泉涌溅而出,胸膛几乎被剖成了两半,僵了一刻,花白的头颅垂落,纵横一世的魔头颓然栽倒,殒命当堂。
商晚口角噙血,呼吸急促,神情兴奋而激昂,他已经成功的诛杀了强敌,让这强横的魔头成了修罗刀下的亡魂。
双魔折一,段衍面色惨变。殿中的吐火罗人来不及欢呼,褐衣老人见兄弟身亡,愤怒欲狂,爆发出一声狂烈的咆哮,掌力尽吐声势惊人,一击震死了数名侍卫。
四人不敢轻掖其锋,仗着身法躲避。
商晚狙杀既成,临敌的压力顿时轻了许多,几个人索性将硬战变成了缠斗。随着褐衣老人狂怒的攻击,瓦砾簌簌而落,大殿一片狼籍。江湖客艺高胆大无所畏惧,吐火罗的王公贵族却受不了,不时有人被坠瓦砸中,发出受伤的惨叫,人们唯恐大殿坍塌,护着吐火罗王纷纷逃出,如一群仓惶走避的蚂蚁。
段衍也想逃,然而动弹不得。
他被制住了要穴,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年在自己怀里摸索,扯出一个玉盒,将里面华光如雪的长图抖开验看,而后对自己身后恭敬的禀报:“公子,确是此图。”
段衍极想回头,僵硬的身体无法移动分毫,似乎明白他内心所想,身后的人踱出来,清贵优雅的公子漾起一抹深长的笑。
这张面孔着实过于陌生,段衍流露出愕然和不甘。
翩翩公子从容恬淡,与段衍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段世子不认识我,但应该记得出逃那一日,那个被你推落阶下的人。”
段衍静了一瞬,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珠突出,喉间发出荷荷之声。
“狼皮是我送过去,又着人换了礼单。”左卿辞善体人意的解惑,话语不紧不慢,“若非如此怎奈何得了蜀域三魔,总要不枉这一番千里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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