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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一比,是已经娶回来的媳妇重要,还是没娶回来的分量重?
自然是后者,已经娶回来的,那是自家人,她这当婆婆的没像别家那般苛待就已经是人人称道的了,即便是退一步,让一让,都是自家人,还不是应该的么?
再说,也不是要贪她那间瓦房,就是借给老四住住,以后盖了新房就搬出去的!
这话,在老太太心里那可不是虚的,实在是老四媳妇能干啊,听人说,那闺女,一年里在绣庄接活赚的银子能顶二亩地,就这么干下来,盖两间瓦房算的什么?
一这么想,赵氏就愈发的想要说成这么亲,刘家的闺女是个宝啊,旺家!
可姬氏一口就回绝了,老太太能不气么?借银子,你没有,借房子,你不给,到底,要这么举人亲戚有啥用?
再加上许氏的一番话,老两口就动了心,既不得罪姬家,又能得了瓦房给四郎娶亲,这心啊,想不动都难!
之后,又有姬绣虹离家那番做派,让老实惯了的沈家人觉得,只有这么做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却不知,外头早就戳了他们脊梁骨了!
提起这事,沈家人也委屈的很,一件件的,他们也没觉着很错的出了格去,可从头想来,也自觉得理亏,不敢与人理论,左右住在村外,少进村,也就是了!
沈三郎哪有不明白其中蹊跷的?
看这一步步的,绣绣都留了余地,只要他们止了小贪心,立时就能回头的,可,爹娘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到了如此境地。
沈三郎看着爹娘兄弟,实在是没了多说的心力。上一世便是如此,一步步的贪了他留给绣绣过日子的银钱,这一世又是如此……
“儿子既然活着回来了,自然要接了媳妇回来,且,叔祖母到底是咱沈家的人,万没有让姬家供养的道理,可清儿年纪尚幼,哪里照顾得了她,”说着,沈三郎看向父母,接着说道:“倒不如交给儿子奉养孝顺,也算还了叔祖母当年帮咱家的情分!”
沈老头一听这话,满意地点点头,很该如此!
赵氏也不多说什么,叔祖母对自家有恩,儿子这样那是替爹娘报恩呢!
沈三郎见父母满意,这才接着说道:“爹娘还有大哥,二哥和四弟孝顺膝下,如此儿子也能放心过继了!”
啥?过继?
赵氏的脸登时就变了色,沈老头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好半响,赵氏哭出声来,边哭边问道:“老三你……”你不要爹娘了?
沈老头抬起老眼,看着儿子,满含质问地说道:“过继啥?不过继就不能孝顺你叔祖母了?”为啥要过继?即便是有恩于他,也不能要了他的儿子去,他要愿意,早就过继了,何必等到如今?
沈三郎看着爹娘,缓缓地说道:“可儿子也是清儿的爹啊!”您舍不得儿子,儿子同样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啊!
沈老头一听这话,如丧考批,刚刚挺直的脊梁骨好似被瞬间抽去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赵氏见老头子如此,便知他这是没了话了,可她还有,“老四啊,你还年轻,多少儿子生不得?”过继一个又能如何?
“他是儿的长子!”长子,那是要继承家业的,能轻易过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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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也不能……”赵氏呐呐的再说不出话来。
沈三郎也不欲多说,只说道:“儿子来前已经禀告了叔祖,明日就焚香告祖,签过继文书!”
沈家不是什么大家,无力盖什么宗祠,叔祖是沈家辈分最高的老人,活了八十八岁,为人一向公正,是以,族里许多事物都习惯于求他主持,当初过继清儿就是他老人家办的,沈三郎回来前不过是提了二斤肉,两方点心,几匹尺头,老人家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爹娘放心,儿子和姬氏一定会孝顺祖母,奉养她老人家终老,继承祖父香火!”
唉……
沈老头长叹一声,脸色灰败地靠坐在炕上,再不言语。
第五十四章
沈三郎走了,沈家人蔫了。
赵氏手里抱着三儿留下的八个大银元宝和一张契纸,这下有钱了,足足八十两,回想起儿子留下的话:“这是三十亩良田,就在村西头,离着咱家那块地不远,也标了界石,叔叔和婶娘到时一看便知,这是八十两银子,是侄儿这些年的攒下的俸银,侄儿看婶娘喜欢那两间瓦房,倒不如多盖几间,哥哥嫂嫂侄儿们也都有好个住处,婶娘看着也欢喜,侄儿有公务在身,不敢多留,这就要走了,叔叔婶婶保重!各位兄嫂保重!”那地是他零碎的一亩一亩的在村里买了,再花银子跟人一亩半亩的换到了一处,挨着自家的地,这也算是他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尽的一份孝心了。
亲儿变成了侄儿,磕了头就走,赵氏怀里抱着八个大银元宝和一份地契,银子有了,地也有了,再不用挨饿了,还能盖好几间的大瓦房,可这心里咋就这么……这么的不熨帖呢。
沈老头嘴唇哆嗦着想要说几句话,可眼瞅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身影,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儿子是个有前程的,走了也好,也好……
直到儿子远的看不见了,沈老头悄悄地擦了一下眼角的老泪,佝偻着身子,转身进屋去了。
“娘,三弟走了,咱回吧!”兰花是个不顶用的,此时正靠在门边哭花了脸,吴氏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去搀扶婆母。
“呜呜……,我的儿啊!”赵氏眼泪哗哗地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她不想要了,她一个也不想要,就想换回她的三儿,儿啊……
“娘!”吴氏也有些难过,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当初虽然嘴上说着要过继儿子给老三,可那是因为老三死了,即便过继了儿子,那也还在一起,不碍什么事,可要儿子真叫了自己婶娘,她是如何也不肯答应的。
“呜呜……我不要银子了,你去跟三郎说说……娘不要银子了……呜呜……让他回来吧……娘不住瓦房了……呜呜……”赵氏抱着儿媳大哭起来……
婆母哭了,俩儿媳妇哪敢不哭,也都跟着抽噎起来,抽噎着,还得看着银子别掉地上,弄脏了去!
大郎兄弟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老四太小,哥仨从小一起长大,三郎向来比他们哥俩聪明,七八岁上就知道去上元村的村塾里蹭着认字,懂得砍了柴火送给死了的张瘸子学拳脚,回来还一招一式的教他们。
年前听说他没了,家里就跟着伤心了一场,哥俩还大醉了一宿,老实的二郎扯着脖子哭了一晚上的三弟,而这一次,三弟是真的没了,即便是再回来,也是堂弟了……
一时,赵氏的哭嚎声更,吴氏几乎扶不住她,忙使眼色让连氏扶着另一边,妯娌俩这才架住,搂了银子,双腿已经蜷缩哭嚎的满脸鼻涕眼泪的赵氏。
“行了!”伴随着一声暴喝的是‘咣当’砸在院子里的一个条凳,条凳被砸的四条腿都分了家。
赵氏被吓得止了哭声,再不敢哭,却打起嗝来,缩着脖子“嗝…嗝…”个不停。
看着四腿分家的条凳,沈老头悲从中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意,吩咐老妻儿女们进屋:“都进来吧,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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