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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姬莹看见了“大补之物”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含情脉脉地朝着恩师望去。
王诩见众人松懈下来,便悠闲地放下了手里的玉蝉,用长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扬声点出了学子的名姓,开始逐一测问。
此番诡辩之门弟子众多,就算是日常给他们授课的夫子,一时也难以记全他们的姓名,而一直隐身未曾露面的王诩不但每次都眼望着弟子,精准地喊出了他们的名姓,所提问的问题恰恰也是近日他们在功课上的不足之处,偶有口才机敏的弟子灵机一动,机敏应答,也禁不住王诩慢条斯理抽茧剥丝般的步步紧逼,一时间口齿迟钝,期期艾艾者大有人在。
能开入诡辩一门者,都是人中的佼佼者,心内各有一份孤高自傲,可是毕竟都是些少年郎,被鬼谷王诩一番盘剥得当众出了丑,顿时个个端坐在席位上额角冒汗,羞愧得不能自已。
就在诡辩门中的张仪也难堪地败下阵来时,一直表情和蔼犹如三月春风的王恩师突然面色一整,整个人如他身上玄色的深意一般,笼罩了一层肃杀之气。
“诸位入门这么久,竟然就是这般的学业所成吗?是夫子们授课不专?还是尔等太过鲁钝不堪受教?”
张仪率先跪伏在地道:“是弟子愚钝,还望恩师不吝赐教!”
王诩将那玉蝉撞击得脆响不断,冷冷道:“愚钝?这是在质疑我鬼谷选拔弟子太过潦草松懈了?若是愚钝之人,是半步都踏不入鬼谷中来的!我看是你们太过清闲了!”
说着,他缓缓开口,念出了一段情诗:“有桃萼红兮,饰我于牖兮,有女娇姝兮,邂逅幽草兮……”
这段在鬼谷里颇为流行的诗歌从鬼谷子的嘴里诵咏出来,顿时让在场了几位男女各自变了变脸色。这赵国的检察之子在席上摇摇欲坠,姬莹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莘奴则慢慢地低下头,嘴角带着冷笑,专心地看着案上的香炉……
除了这情诗不算,还有几段精彩了,看着姬莹愈来愈变色的脸,应该也是她先前收到的。在场的几个弟子都纷纷变了脸色。
“鬼谷不是他可以随意懒散之地,想要入谷修习者大有人在,诸位都是各国的才俊,在各自的家乡自然是有别样的风流,然则谷内乃是修习重地,若是想在此处沾花惹草,成日里琢磨着做些幽约之事,还请双双出谷,挪出位置给肯于向学之人!”
一时间,学堂内外再次寂静无声,诸位学子皆是被鬼谷夫子事无巨细的辨查之力惊呆了,尤其是几个点数钱银最积极的少年郎们,心虚得纷纷冒出冷汗。
王诩环视四周,淡淡地飘了一眼那廊柱下,正专心致志研究香炉袅袅的爱徒,慢慢地起身道:“今日测学到此,半月后各个学院门人复试,如今日这般语无伦次者,在各门的木牌名册上除名请出谷去!”
说完,他起身穿好葛履,手转玉蝉,长袖翩然,一如来时,施施然而去。
莘奴这才慢慢抬起头,倒了一杯清心解毒的三豆饮,撩起面纱一饮而尽。
原是以为他变得通情达理了,竟然没有对向自己传情的弟子们动怒,原来这厮是要一劳永逸,绝了门生们鬼谷女祸的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 劳模又横空出世了~~~二更~~妥妥的,给颁奖状吧~~~~~
第32章
姬莹心有余悸,与女同窗们出来时,脸色还未恢复。可奇怪的是张华居然也是一脸慌张,握着莘奴手腕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莘奴有些奇怪,问道:“张华妹妹,你怎么了?”
张华有些泫然若泣,跳着脚道:“怎……怎么办?我收到过夫子念的那诗……”
这话一出,莘奴与姬莹都是一愣。莘奴一下子便明白,赵国监察之子,人才也!这般广泛撒网,何愁无鱼食耳?
这时妫姜也在一旁轻笑了一声,她的性子沉稳不似张华那般外露,可是这一笑也颇有玄机,似乎也领略一早过监察之子的文采。
姬莹这时也缓过神来了,她自觉自己虽然与谷内的几位弟子眉目传情,有些暧昧,可是还未及私下幽会,也不怕按住首尾,跟那已经成了事儿的莘奴相比,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当下便又神气十足地对张华道:“又不是你去勾引学子,慌张什么?难不成是你从了诗上的意思,钻了幽草不成?”
张华被姬莹一激,气得脸色一涨:“你以为我是你啊,见天儿的跟少年郎打情骂俏!”
妫姜这时温言道:“好了,今日夫子并没有追究,你们也不要自乱了阵脚,这几日认真勤勉温习功课才是真的。以往鬼谷没有女弟子,自然也少了麻烦。如今多了我们四个,就算我们洁身自好,若是出了什么故事也俱是说不清的了。不如我们四个以后相伴用行,那些个郊游一类的交际,也能免则免,这样一来也就免了许多的纷扰了。
待得四女相约完毕,莘奴才折返回了自己的跨院。入夜快要用餐时,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会内院服侍,而是自己用了些新蒸的用新酒掺豆制成的酏食。
刚过了食饭的时辰,上了油的锁眼微微响动,不多时,那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莘奴睁着明媚的大眼,微微不解地看着王诩,起身施礼道:“已经快要暮夜,家主为何前来此处?莫不是还要给莘奴授业解惑?”
王诩一直没有进食,这脾气也是不大好,不同于在众位高徒和随侍前总是莫测高深的模样,私下里的王诩若是不悦起来,会更加外露些,似乎所有的坏脾气都不必在一个私奴的面前遮掩。
譬如现在,一向风度甚佳的鬼谷子竟然没有脱鞋履便径直走到席上,背着手站在莘奴的面前,脸上黑云密布,眼看着便要疾风骤雨……
“怎么?是与同窗们对诗辛苦,而忘了自己的分本?”男人垂着含冰的眼眸问道。
王诩平时不轻易动怒,可若是惹得他大怒往往是下场凄惨。
莘奴心知这位夫子是不打算遵守他给弟子们立下的规矩了,倒是收起了一早便备下的讥讽之言,只能起身低声问道:“家主可食饭了?”
可是王诩的目光却定在了莘奴的手腕上,一双长睫细目微微眯了起来。
莘奴低头一看,只见莹白的手腕上有一抹嫣红……原来是方才涂抹在手镯上拓印的燕脂没有擦拭净沾染在了手腕上。
王诩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来拽起来,细白的手腕举到了自己的眼前,一下子便看出了那玉镯里沾染的燕脂,他的手微微握紧,面无表情地瞪着莘奴,当看到莘奴只是皱着眉,而没有别的情绪,似乎只不耐自己的握力时才略送了些劲儿,不过却顺手褪下了她的玉镯。
“那是我的,还我!”有了上次他偷窃玉镯的前车之鉴,莘奴分外紧张,直觉便要去抢。
可是王诩个子太高,稍微一举手,娇小的莘奴就算踮起脚给够不到他。
眯着眼看来一会,王诩似乎已经忘记了莘奴晚上惫懒没有服侍他的过错,脸上密布的阴云消散了一些,
似笑非笑地盯着莘奴看到:“若是将它吊在房梁上,你还要跟猫儿似的跳起来不成?”
说完又亲自将镯子套了回去,再开口时,风度翩翩的王夫子便归位附体,温朗地语道:“你修习商道,不在书籍而在实践,过些时日,便是六月六,到时我带你出谷游玩一番,你可想好了今年想要去何处?”
莘奴虽然早就习惯了王诩的冷热无常,可是现在这种近似讨她欢心的温良,还是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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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出谷的机会向来难得,她想了想,小声道:“我想回老家……将父亲成书的著作亲自烧给他……”
在魏王面前求来了让父亲遗作重见天日的机会,想必现在魏都的书局已经开始镌刻起莘子的著作了。她总是要让九泉之下的父亲知道这样的喜事……
可是六月初六,乃是姑姑节,在这样的日子里看望逝去的父亲对于莘奴来说又是个不无讽刺的。
这节日的来历,很有讲究。据说当年晋国卿狐偃骄傲自大,气死亲家赵衰。有一年晋国遭受灾害,孤偃出京城放粮,女婿想乘孤偃寿辰之时,为父亲报仇,宰了岳父孤偃。女儿知道后,左右一考虑,觉得丈夫没了还可以再找个新鲜的,父亲没了可是只有亲生的一个!于是背叛了丈夫,连夜赶回娘家报信,让父亲有个准备。
孤偃放粮回城,得知女婿的阴谋,深知自己办了坏事,悔恨不已。他不仅不怪女婿,还亲自向女婿道歉,算是合家圆满了。事后,每年农历六月六日,孤偃都把女婿、女儿接回家里,联系一下骨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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