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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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凤挥挥手:“慕容海那边怎么有杀气?”

阿四:“杀气就是慕容大哥发出的……”

司马凤正要说话,慕容海朝他远远甩手,随即有物件飞速掷来。

慕容海是轻功高手,暗器的手法也十分精妙。司马凤伸手一抓竟抓了个空,那物件中途拐了个弯儿,冲他颈脖飞来。他后仰几寸,另一只手险险夹着那物,发现是一封信。

“司马家主,慕容海奉命在此等候,只为传讯。” 慕容海高声道,“司马老爷命你立刻归家,有重要事情相商,不得耽误。”

“四,拆信!”

阿四连忙将那信拆了。

“少爷,是急件。”阿四小声念出纸上字样,“老爷说,朝廷密令,速回。”

他念完信,手心运起内力,立刻将那特制的纸张烧尽了。

司马凤双目茫然,喟然长叹。

“走。”他说,“走走走!”

第50章 蛇人(1)

·楔子

十方城内,普云茶楼。

茶博士又一次走过那中年文士的身边,发现他面前的茶一口未喝,仍是满的。

奇怪的是,那文士虽然没动过那茶,只将二指轻搁在茶杯边缘,但那茶仍旧冒着氤氲热气,只是茶香已渐渐散去。

此时距离茶博士为这文士倾茶,已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茶博士在茶楼里呆了许多年,见过许多人,自恃眼光毒辣。他看出这中年文士不是来喝茶的,那两根手指挨着茶杯,是一直在默默传功,维持着杯中茶水的热度。这等高手,不是他这种平头小百姓能接近的,茶博士便绕开了那一桌,继续为其余人客服务。

走完一圈之后,忽见那中年文士朝自己招手。

茶博士抹了把薄汗,笑吟吟地走过去:“客官,添茶么?”

中年文士却指了指窗外,问他:“这可是郁澜十景之一的‘朱鸿照影’?”

茶博士不由得抬眼望去。

窗外便是大江郁澜,此时暮色方起,郁澜江的下游的天穹泛起墨色,上游却仍旧一片辉煌。在金红色的云霞之下,归巢的鸟雀正在两侧山间鸣叫滑翔,影子落在水中,只见上下都是无数雀鸟,雪白双翅被照得一片血红。江中遥遥传来浪涛拍岸之声,水工们吆喝着号子,麟麟江面上,是回港的舟楫。

朱色像血也像火,把江水与天面都浸透了。

“是的是的!”茶博士连连点头,“也就这季节、这云霞,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那中年文士白面微须,器宇不凡,乍看上去却全然不似江湖中人,反倒似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茶博士一面在心中揣测着,一面仍挂着笑意。

“少意盟在哪里?”文士又问。

“在这一面可看不见少意盟,但能瞧见少意盟的码头。”茶博士给他指点。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意盟,就坐落在十方城之外,且拥有着比十方城更大的码头。

“少意盟的码头两岸都有哩,是相对着的。它和十方城同侧,所以在茶楼这位置看不到少意盟,但你瞧,那里就是少意盟对岸的码头。”

中年文士看了几眼,又转头问茶博士:“当时少意盟起火的时候,你们茶楼能看到么?”

“看到一点儿吧。”茶博士说,“不止少意盟起火,十方城内也是四处冒烟啊。我们茶楼底下也是。伙计老板和客人都去救火了,也没谁注意看别人家起火。”

文士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虽然还热着,但已无香气,更无茶味,入口苦涩难当。茶博士看文士喝下去,满口苦茶竟是面不改色。

那文士还想再说什么,忽听楼下一阵混乱响声,随即便有人跑上来大叫:“不得了!又死人了!”

客人们顿时躁动起来。

那人满脸兴奋:“这次是谢大老爷的儿子!就在城西的水沟里呐!光着身子,跟前面那个是一样的!”

茶博士拎起茶壶走过去,留那文士一人坐在原地。周围人声鼎沸,客人们纷纷兴奋地议论起来,只有中年文士一口口喝着杯中苦茶,有滋有味地细数血色霞光中斜飞的鸥鸟。

——

·蛇人

两匹骏马一路飞奔,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蓬阳城。

司马凤和阿四风尘仆仆,回到家还未喝上一口水,立刻就被司马良人叫到了书房。阿四满头雾水:司马良人跟司马凤谈事情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叫他这种小跟班的。

“靖启跟我说的事情,和朝廷秘事有关。”司马良人开门见山,“也和神鹰策有关。”

阿四:“……???”

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靖启”便是司马双桐的丈夫,曲永昌。

曲永昌原是驻守边疆的将军,数年前因身受重伤,回到皇城诊治,于是便与司马两人及司马双桐认识了。曲永昌并非誓要建功立业之人,现任户部下属的仓部郎中一职,是个不咸不淡的官职。

“靖启要升官了,升任户部侍郎,但以此为条件,朝廷给了他一个机密任务。”司马良人看看司马凤,又看看阿四,“就是彻查当年神鹰策一事。”

阿四眼珠子一转,立刻看向自家少爷。

司马凤也满肚子疑惑:“神鹰营的事情不是早就解决了吗?现在还要查什么?”

“是神鹰策,不是神鹰营。”司马良人沉声道,“神鹰营只是神鹰策整个计划中的一个部分。”

阿四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自己能听的事情。

“阿四,我叫你来,是因为我知道,我儿子最信赖你。今日在这里说的所有事情,只限我们三人知道。”司马良人话锋一转,“如果我死了,便由灵瑞和你继续查下去。”

阿四连忙站直了身,大气不敢喘一口。

“姐夫是户部的人,他和这些朝廷秘事有什么关系?”司马凤问道,“为什么找上他?”

“因为他是双桐的丈夫,而双桐是我们的家人。朝廷要一个深入户部的官员去查这件事,因为神鹰策当年耗费了大量的土地、人力和财力,这些都是户部管理的。而找上靖启,因为他的背后是我们司马世家。”司马良人冷冷地说,“司马世家不管庙堂事,只是负责查案。这次的事情,当今皇帝不信任任何人,只能找绝对中立的我。他们知道若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来找我,我是不会答应的,因此才想了这样一个肮脏办法。”

阿四一愣,连忙问道:“夫人呢?”

“在双桐那里。”司马良人看着司马凤,“在双桐生产之前,她都留在那里陪着她。”

“……姐夫敢从你手里扣人?”司马凤狠狠咬牙。

“人确实是他扣的,但……”司马良人放低了声音,“我的夫人在那府里,靖启的妻子也一样在那府里。现在曲府中不止有我们的人,他也无能为力。”

房中一时无声。司马凤沉默良久,终于再度开口。

“神鹰策究竟是什么东西?”他问。

“是许多年前先皇还在时,由朝廷主持发起的一个实验活动。”司马良人轻声道,“对象全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目的是培养出一批仅效忠于皇帝的暴力机器。”

决定以“神鹰策”为这个实验命名的是当年的皇帝,而接手“神鹰策”的,是现在已经死去的老鲁王。

当时先皇即位不久,天下并不太平,一面是外敌虎视,一面是朝中人才因战乱凋敝,加上连续三年的旱涝与蝗灾,真正是民不聊生。

以老鲁王为首的一批官员,以强悍的治事能力和外交手段,花了近十年时间,终于将内外祸乱稍稍平息。强敌已去,皇帝开始重视民生,此时老鲁王向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培养只效忠于皇帝本人的暴力部队。

皇帝在即位的十年间,日夜不得安寝,在老鲁王的游说之下,很快答应了“神鹰策”,并且让老鲁王负责整个计划。

“到这里为止,神鹰策还是比较正常的。”司马良人说,“‘神鹰策’里面的孩子来自四面八方,都是出众的苗子,皇帝按照计划中的日期,定期到神鹰营去检阅自己的部队。”

他翻动手中的纸张。

“‘神鹰策’就是神鹰营建立的初衷。它看似一个精英训练营,实际上每年选送进入神鹰营的孩子,都是要成为暴力机器的苗子。他们绝不可能再次回到军队之中,优秀的人可以进入上层,成为皇帝专用的棋子,而不达标的人,只有死。神鹰策的变动发生在四十年前,也就是神鹰营开始渐渐变味的时刻。”司马良人说,“老鲁王发现,神鹰营已经不再是精英训练营,而是成为了官宦子弟热衷的游乐场。”

老鲁王打算将变动禀告皇帝,结果却吃惊地发现,其中不少孩子与皇室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顿时明白:皇帝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神鹰营出去的人太过出色,皇帝使用着这些称手的“兵器”,同时也忌惮着“兵器”的制造者。

“你若是问我,老鲁王是否真的有异心,我觉得他是没有的。他非常忠诚……”司马良人压低嗓音,“他不是对一个皇帝忠诚,他是对国家和整个皇族忠诚。”

“……他决定自己干?”司马凤立刻明白了。

“对,老鲁王发现自己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之后,很快作出自己的判断,开始筹备着另外组建一个由自己亲自管理的‘神鹰营’。”

司马良人说完之后,拇指与中指在蜡烛芯上一捻,烛火立刻燃了起来。

他将手中纸页全数烧尽,才回头看着司马凤。

“这些关于神鹰策的事情,是二十年前迟星剑和英索搜集过来的。因为事关朝廷机密,我出不起那么多钱,且星剑和英索知道我想远离朝堂之事,于是他们没有将后面的资料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查到这里为止。但我猜测,鹰贝舍的人极有可能拥有完整的神鹰策资料,包括老鲁王之后建立的秘密营地。由于资料极度机密,绝非人人可看,只有鹰贝舍的关键人物才有可能接触,比如你的挚友,迟夜白。”

“你想让我问他要资料?”司马凤疑惑道,“与其我去问小白,不如由你去问迟伯伯和英索阿姨。”

“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迟星剑和英索不一定愿意让牧涯帮我们。”

“为什么?”

司马良人摸着自己的小胡子。

“神鹰策在成为官宦子弟的游乐场之前,已经运作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年至少有五十个孩子进入神鹰营,然而真正能走出神鹰营的人,最多只有一半。”他缓慢道,“一半的人飞黄腾达,一半的人却被秘密处死。”

司马凤:“什么意思?我是问,为什么迟伯伯和英索阿姨不肯让小白帮我们?”

“那一半惨死的孩子,在死前都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他们不是简单地被处死,而是经受了秘密的拷问实验之后才死去的。”司马良人仍旧慢吞吞地说着。

司马凤突然屏住了呼吸。

“当年牧涯之所以会发狂,其实是因为他在鹰贝舍的地库里看完了所有神鹰策前期的资料。所有走出神鹰营的人,所有没走出去的人,所有拷问的手段,所有从生到死的刑罚……”司马良人轻声道,“这才是他发狂的真正原因。星剑和英索至今都不能原谅自己,是他们主动让只有几岁的迟夜白走进地库里的。所以……我觉得悬。”

第51章 蛇人(2)

窗外风声渐渐急了,粗大雨滴落在瓦上,啪啪作响。

司马凤静等司马良人说完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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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跟小白提的。”他平静道,“我用别的方法去找这些资料。”

“没有时间了。”司马良人不满地盯着他,“你不要意气用事,不要让私人感情蒙蔽!”

“你们当时都说他是因为看了太多、记得太多才会发狂的,而你明明就知道他发狂的真正原因!”司马凤终于提高了声音,“若是让小白再去回忆神鹰策的资料,若是他因为这样而重新回到以前那种状态里呢?!”

“不会的!”司马良人似是用尽了耐心,露出少有的不耐烦,“文玄舟教会他存放记忆的方法,而且他跟着你游历江湖这么多年,早已不是那种看着拷问记录就会发疯的小孩了!”

司马凤突地一愣。他按着自己太阳穴,紧紧闭着眼睛。

司马良人也是一惊:“儿子?头疼吗?还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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