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老人家气的不行,抬手点着他,半天说不上话来。
老太太说:“你别气他了不行吗?就不能好好坐会儿。”又对老头子说:“消停会儿吧,都没了一个了,你再看他不顺眼总不能把他埋土里吧。”
孟建辉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说:“你先吃吧,医生让你少说话。”
老头子气不打一处,最后狠狠的拍了下大腿。
☆、第六章
孟建辉一瞬回到了许多年前,只是他早过了压不住火就拿着凳子跟人干仗的年纪。再说,也没那个必要,跟个半个身子进了棺材里的人计较什么,一凳子下去,这把老骨头还不给自己敲散架了。不过,他走的时候特意交待老人家要按时吃药控制血压,当然也不能吃的太过了,免得血压低了影响气性,骂人的时候聚不上力。
莫老爷子让他赶紧滚。
孟建辉含笑摇摇头,颇有些无奈之意。
他前脚出门后脚张远洋就打电话让他去玩儿。
大晚上的能玩儿什么,不用挑明了大家也心知肚明,只是他最近有意收心,便推了。
那边笑道:“你还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给人听了又能吸一大批女崇拜者,还累死累活的做什么设计,拾掇拾掇出道得了,保证红透半边天。”
孟建辉道:“男人总得讲求信誉。”
那边不屑:“你那套江湖道义放在男女感情上不合适,本来就是暧昧不明的事儿,一本正经干嘛?女人心海底针,对方不见得能看出你的诚意,误解成底气不足还差不多。你说你有貌有才的,怕什么,只要时不时的她面前晃荡,然后再搞个失踪,过段时间再出现,她肯定对你另眼相看,不管男女,犯一个字。”
孟建辉心想,你个温室长大的孩子懂什么,他自动将自己跟张远洋化成两队,不愿多说,让他自己玩儿去。
那边人送了句话便挂了。
张远洋说:“缺爱吧你。”
这片儿的房子已经旧的不成样子,线路老化,老半天才能把声控灯给震亮了。孟建辉也不折腾,就这么抹黑往楼下走。
黑暗里他想来刚刚那话也不是无道理。
心里也颇为唏嘘,人前光勉堂皇,心里却千疮百孔。小时候无父无母受人欺负,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得多少甜头。别人这样的年纪都成家立业,吃喝玩乐求个自己安生。
只是他奔波多年,经历早超过了年龄的负荷,做人做事小心谨慎战战兢兢,不想落入俗套,却又羡慕俗人的常态。
静下来还是想歇歇,可惜杂事纷扰,心有所贪,歇了这么多年反而愈发忙碌。
然而有一天,他遇到个人,准备悬崖勒马,可那人又不领情。连日碰壁,别说在人前晃荡,人家连见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在情场顺风顺水的孟建辉颇为恼火,恼火之后又没什么办法,他试图从本质上改变一下自己,比如乐善好施些,或者是作息规律正常些。
所以上次有个女人给自己扔高跟鞋的时候,他好心的没计较,一次还给个落魄的女人让了车,晚上按时睡觉,早上按时起床。
效果太差,对方明显看不到自己的诚意。
尤其是那天雨夜,自己被雨水淋的叫个狼狈,却没得到半句问候。
这几日更好,对方连接电话的意思都没有,他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就开始理头绪,可是想来想去并没找到不妥帖的地方。
远处恍惚的出了个窈窕的人影儿,她脚步轻快,手里提着个袋子走,人影跑到垃圾车前,顺手一丢,袋子划了个弧度,噗通一声掉进了车里。
借着住户微弱的灯光,孟建辉辨出了那个人影儿,也就是这么一划,孟建辉又想起,不久之前这个女人朝自己扔了一只鞋,那鞋还是黄色的,他是个顶讨厌黄色的人,有多讨厌,见到黄色就有种大难临头之感,真是讨厌到骨子里了。
他又一想,这女人好像还有个女儿,她女儿刚刚叫自己什么来着。
爷爷????!!!
他终于找到了不顺的源头,肯定是这人触了自己霉头。
孟建辉愈发恼火,他没再逗留,发动车子,一直把这落后的小区远远甩在身后。
艾青看着车辆几乎是冲出了小区,心想,谁啊这是,大晚上开车这么快,没公德心。她耸了耸肩便小跑着上楼。
母亲正在刷碗,女儿在地上缠着爸爸跳舞。
艾青过去催她不要闹姥爷了,要赶紧洗澡睡觉。
小姑娘撒娇说还想玩一会儿。
艾青教育她:“乖乖听话,赶紧去睡觉,明天早上起来再玩儿,姥爷也要早些休息,你睡觉了妈妈还有事儿。”
小姑娘说:“妈妈明天忙好不好。”
艾青说:“不可以啊,妈妈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姥姥姥爷才不会那么辛苦,闹闹也能买喜欢的玩具。而且睡的晚了不长个儿,你想永远是个小不点儿吗?听话我们去洗澡。”
小姑娘不太情愿,被艾青推着走,还一个劲儿的辩驳:“长太高也不好的,外面的小树就是长得太高被砍了啊。”
艾青被她逗的直笑。
照顾女儿睡觉以后,母亲喊她出来商议小姑娘上学的事儿,说是有个老同学办了所幼儿园,经验虽然不多,不过都是认识的人,就图个放心。这也是个提议,想着明天带着孩子去看看,周围还有几家幼儿园可供选择,她不图孩子学到什么,只求个安全,如果选不好了,花些大价钱再去更好的也无妨。
艾青嘴上答应的好,心里却又被压了个石头,要是能找到价钱合适又安全最好,若是找不到,花钱去好的又是个经济压力。现在她当了母亲,就不能只往钱上考虑,如今老师虐待儿童的案例层出不穷,小姑娘身边没爸爸,心理也敏感,万万不能再出差错。
这一晚艾青又看书看到很晚,夏日炎热,注意力不容易集中,这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生活才走了两步,又往后退了,天空黑的吓人,看着让人窒息。她回头看到床上女儿酣睡的小脸,又安慰自己,从前那么一丁点儿的小人儿还不是长这么大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自己还是这个小姑娘的依靠,不能随便就倒下了。
她又打起精神再次把书翻开,集中精力却还看的云里雾里,艾青莫名想起刘曦玫的话,自己是太脱轨了,该学学这个时代的潮流,这样一想,她打开了手边的电脑,顺便查了查那位叫孟建辉的新秀。
这一查可不得,上面贴的照片可不就是今天见到的男人嘛!艾青非常肯定是那人,就说那头白发,实在是特立独行。
关于他的简介,网上只有寥寥几字,其余全是他的作品介绍。
艾青一点一点往下翻,只有些成品图片,还有些他演讲的视频。她点开了看,视频画质不太好,声音也乱糟糟的,她听不太懂,这人全程英语演讲,专业名词又多,这些年她基本的英语都忘得差不多了,哪里还记得这些。
不过她倒是为这一发现兴奋,一边庆幸上帝给她开了一扇窗,一边让自己保持冷静,自己怎么才能跟这人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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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神奇的发现差点儿让她没睡着,早上洗水扑在脸上的时候,艾青又清醒了几分,老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根本没到那个档次,就是见面了人也不见得会搭理自己,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倒不如踏踏实实些。
她虽是这样想,心底还是残留了丝侥幸,偶尔还是会带着孩子去莫老爷子家走动,只是再未见过那人。公司里常有人说他,却没半点儿有用的信息,她也再没见过那人去公司。
石头掉进水里,噗通一声就再没影儿,艾青也不把希望放在那上头,只管努力工作,月底终于签下了合同。
都说越努力越幸运,她觉得这话不假,起初来到公司她并没有什么熟识的朋友,又不健谈,自然不合群,最近倒有些人主动跟自己说话,一起相约吃饭或是看电影,艾青也努力融入别人。
时间久了,有些实习生一签下工作立马与自己保持距离。就在前不久,一个看着十分面善的一同事把自己犯的错误嫁祸给了别人。
院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明辨是非,直接辞掉了那个可怜的被嫁祸者跟客户谢罪。而嫁祸者依旧顶着那张纯良无害的脸继续工作。
这让艾青心惊胆战。
进入社会,褪去少了学生时代的纯粹,工作已经不只是能力问题,背景、交际……什么都是必修课。
还是让人战战兢兢的必修课,一不留神就被人下了绊子。
老实诚恳已经不是好事儿,何况就是能人也可能死在能耐上。
艾青再不把学生时代的教条当做名言,她自知嘴笨更做不来勾心斗角的事儿,便多留了些心眼儿,不与人太亲近也不生疏,位置高的也好,平常同事也好,一律平常心的笑脸相迎。
就是这样还有人找她事儿。
艾青面上保持笑意不想与人争辩,心里却十分窝火,胸里堵了口气不好与父母发牢骚,眼前也没人能给她点拨一下。
女儿找学校的事儿又让她焦头烂额,来回跑了几家,不是价钱不合适,就是设施不满意,要么交通不方便。
这样的一切她只能默默承担,前面漆黑一片,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走,或者说会遇到什么样的磕磕绊绊,她只能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累了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刘曦玫约她出来小坐的时候,艾青才带着女儿从一家幼儿园出来,对方热情邀请,她也走累的,路不远,赶了公交车过去。
对方正在咖啡厅里吹冷气,看到艾青顶着张热脸过来火急火燎的过来,惊讶道:“你这是干嘛去了,晒成这样。”又见她牵着个小姑娘,问了句:“这是谁啊?真可爱。”
咖啡厅里的冷气让艾青燥热的身体有了几分凉意,心情也舒坦了不少,她把包放在凳子上,又拉着女儿介绍:“我女儿。”又招呼闹闹叫阿姨。
刘曦玫摸着脸说:“我有那么老吗?叫姐姐诶。”
小姑娘茫然的来回看,艾青尴尬一笑,忙说:“叫姐姐吧。”她说着把女儿抱在了沙发上。
刘曦玫给小姑娘点了个蛋糕,又问艾青去干嘛了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艾青顾不了那么多,把连日来找学校的事儿如数说给了刘曦玫。对方并没什么兴趣,却表现出一副柔和态度,安慰她总会找到的,不用太着急,她没多谈这话题,又问艾青近日工作怎么样了。
艾青道:“工作还好,一天到晚的画图,除了累一些,并没什么新意,只是周围的人奇奇怪怪的,交往起来费劲。”
刘曦玫笑道:“哪一行都一样,大家都是竞争者,免不了勾心斗角。等你站的位置高了,还会觉得高处不胜寒呢。”
艾青赞同的点点头。
刘曦玫又打趣她:“有没有人追你?”
自打跟秦升分开之后,艾青对爱情这东西就看淡了,以前觉得爱情饮水饱,可是经历了那场变故,忽然发觉这东西不过是为了繁衍后代做出的铺垫,再被歌颂的美好,也不过是海市蜃楼,真假难辨,更是难控于手,什么同甘共苦,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正经。
这些年的懒散跟闭塞也让她多少有几分自卑,心灵偶尔悸动,却被她的自我保护强行掐断,慢慢的,生活中就是有些男性靠近,她也自动保持距离。
艾青笑出了声:“我这样的谁能看的上我。”
“为什么看不上,条顺盘亮的,一点儿看不出生过孩子。”她又打量着对方啧嘴:“就是你这身打扮,太老土了,看着就没胃口。你最近也涨工资了吧,怎么不买些漂亮的衣服,把自己弄的好看些。”
艾青低头瞧了自己一眼,普通的t恤,牛仔裤,至于头发,她已许久未打理过,平常不过顺手一扎,长了便随便剪剪,只要不碍事,她就不会往理发店里跑,她是看不到自己脸,刚刚从太阳底下跑了一趟,汗水跟头发黏在一起,脸颊还在发热,想想也好不到哪儿去。刘曦玫说的不错,可是她现在并不能与那些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比较,事事都得从女儿考虑,便推说:“我带着孩子已经够累了,哪有闲工夫收拾自己,收拾起来也没人看啊。”
刘曦玫嗤道:“那是你不肯,别人带着孩子也没你这样的。美丽无罪,你把自己打扮漂亮些,会发现世界一下会变得美好许多,周围的人也会善良很多。这么说吧,漂亮就是一剂麻醉药,千万不要小看它的药效。”她眨眨眼睛,“真的!”
艾青笑笑。
闹闹吃光了蛋糕,问艾青能不能再吃一块。
刘曦玫探着脖子道:“可以,你妈妈赚钱了,让她给你买。”
艾青却帮女儿擦嘴说:“已经吃过了,不能再吃了,要知足,蛋糕吃多了也不好,下次再吃吧。”
刘曦玫在一旁笑道:“这么一丁点儿的孩子你跟她说知足,能听的懂吗?”
闹闹乖乖的点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
刘曦玫惊讶,她平常见惯了不给买东西就苦恼的孩子,第一回见这样听话的实在是好奇,嘴上赞道:“你教育的真好,小姑娘好听话。”
艾青回说:“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就得有什么自觉,孩子也是能懂的。”
刘曦玫点了下闹闹的鼻头笑:“小姑娘,姐姐给你买个蛋糕,你吃吗?”
闹闹倚在艾青身边,胆怯的摇了摇头。
艾青摸着女儿的头道:“她平常可能闹了,第一回见认生。”
俩人正说话,耳边闯进来个清清脆脆的小男声,一丁点儿的小孩打扮的十分精致,正指着闹闹鸣不平:“那个小孩儿就吃蛋糕,我为什么不能吃。”
领着他的是个白白净净的男人,他穿着不俗,长相上乘,却无严肃刻板之意,反是眼睛清亮,笑意浮动,不由给人添几分亲近好感。
他跟那小孩儿说:“人家是小姑娘,你是吗?”
小男孩对不上话来负气挽着胳膊,狠狠的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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