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1 / 1)
这下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正懊恼,有人比他更懊恼!谢轻衣从暗处几步上前,冷着一张寒冰脸,一双原本天真无邪的凤目此刻火光隐隐,他一把拉住云绯城就走,那高贵而冷然的架式,哪里像一个侍卫,俨然是云绯城的主宰。
走到顾还卿身边,他还瞪了顾还卿一眼。
顾还卿:“……”
安昶辰等脸上的热意稍稍消褪,便缓缓踱到她身旁,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我一个女的,能把她怎么了?”顾还卿侧眸调侃他。
越接触,越觉得顾还卿的性子奇特,她似乎什么都敢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神情坦坦荡荡,落落大方,让人想指责她也指责不起来,甚至认为她本应如此。
“你们似乎在找什么,看你们折腾了不少日子,还一无所获吗?”安昶辰聪明的带开话题。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左右这安昶辰也知道龙家的许多秘密,顾还卿也不怕他知道。
“兽孩谷的地图,你有听说过吗?”
“兽孩谷?”安昶辰眉浑如刷漆,此刻微微拧起:“这是个什么地方?”
看来他也不知道,顾还卿换了方式:“就是山鬼和毛人的窝,有一座山谷,据说有许多野人和毛人,有的长着人类的面孔,浑身却长满了黑色的兽毛;有的身形巨大,像巨人。”
“山鬼……毛人?”安昶辰双目一亮,突然握拳道:“毛人谷,南阳有座毛人谷,据说那里有毛人经常出没,因此而命名,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真的,你知道怎么去吗?你见过没有?”顾还卿仔细地盘问起安昶辰来。
与此同时,凤燕然端着木质的托盘,着一身素雅的长裙,轻移莲足,从灶房的方向往这边逶逦而来。
她不经意的一抬眼,见到了前面那对俊男美女,她便停下脚步,静静伫立于原地,一双顾盼流离的美眸专注地放在顾还卿身上,眸光深深浅浅,闪闪烁烁,似含着一丝难言的情愫,又似带着激赏,更有那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感在慢慢发酵。
她垂下眼眸,用长睫半掩住眸子里的思绪,旋即慢慢的朝那两人行去,远远的就嫣然一笑,柔声道:“卿卿,表哥,刚才表哥的侍卫出去打听消息,听到一则有趣的事情,你们要不要听听?”
“什么消息?”顾还卿和安昶辰转身面向她,异口同声地问。
见他们那么默契十足,凤燕然又是莞尔一笑:“听说大越的轩辕王已秘密潜入南阳,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灭了夜焰,也不知他此次来南阳所为何事,有什么目的?不会是又想兴兵攻下南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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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王,他来南阳干什么?”安昶辰抚眉沉思。
“谁是轩辕王?”顾还卿觉得这位王爷的封号有点熟悉,下意识地就道:“他叫什么?”
“姬十二,他叫姬十二,少年英雄,是沧海宫黛宫主的独子,也是大越庆隆帝的皇子,行十二。”凤燕然为她详尽的解惑。
“十二?”已重新收拾好的云绯城站在厢房门口,奇怪地道:“十二,十二娘?这两人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都是十二呢?难不成……姬十二是十二娘的儿子?”
她拍了自己的脑瓜子一记,啐自己:“不对,十二娘这么年轻,上哪里有个王爷儿子去,胡说八道!”
☆、089相逢不识君(一)
姬十二的大名如雷贯耳,云绯城其实也听说过,不过她从未把姬十二与顾还卿联系在一起。
此刻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十二会不会是十二娘的儿子”之类的浑话,纯粹只是瞎叨叨,有点报复顾还卿要在她身上点火烧的意思。
而顾还卿呢,从听到轩辕王和姬十二那一刻起,整个人便沉默下来,她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反正光听到这名儿,她的胸口就传来一阵悸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卿卿?你的脸色好白啊?”凤燕然关心地看着她,眸光如幽蓝的湖水般荡漾:“是不是哪里不适?”
“没。”顾还卿摇了摇头,手却下意识的捂在胸口的位置。
云绯城努力消除了心头见到安昶辰的尴尬,风风火火的过来,正要笑话顾还卿这姬十二跟她的“十二娘”好像,却瞟到她的异样,也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顾还卿再次默默摇头,心里有许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
安昶辰则跟别人想的不一样:“轩辕王刚打下夜焰,照说他没有这么快兴兵进犯南阳,何况他并非好战之徒,只怕来南阳另有目的。”
凤燕然看了顾还卿一眼,伸手揽过她的肩,对安昶辰道:“表哥,不管轩辕王来南阳有何目的,横竖与我们无关,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我们当务之急是替卿卿治腿,然后思量着怎么躲过官兵的追杀,逃到东陵去。”
安昶辰本想说还有“毛人谷”,但他心电微转,到最后什么也未说,只对顾还卿有礼的点点头:“看你神色不太好,也莫太劳心劳神了,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法子治好你的腿的。先去歇着,我再派人去探探路子。”
顾还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安昶辰自己家逢大难,他却把血和泪往肚子里咽,一声不吭的承受着,犹想着安慰她,只因两家几百年前的那点情份,着实是个不错的人。
“卿卿,我扶你回房吧。”凤燕然温柔似水的托住顾还卿的手腕,仿佛她是个易碎娃娃一般,动作格外的轻柔与小心,连眼神都是疼惜的。
“还是我来吧。”云绯城伸手托住顾还卿的另一只手腕,眨着一双妙目,有些调皮地对凤燕然笑道:“当心甲大王又抓烂你的裙子。”
也不知怎么回事,甲甲就是不许凤燕然踏入顾还卿的屋子!
——原本这个农家小院的房子就不多,除了灶房和待客的屋子,云绯城跟冯奶娘住了东间,顾还卿一间,谢轻衣一间,西边还有一间堆着杂物的破旧厢房,院子的角落还有一个牲口棚,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房子。
凤燕然来的时候,大家觉得她和顾还卿是旧识,本打算让她和顾还卿一起住,奈何甲甲那小东西脾气挺大,它约摸是怕人趁它睡着了把它的弓和箭偷走,死活不让凤燕然进屋。
它神经到了何种地步——举凡凤燕然把腿迈进顾还卿的门槛,它必是扑上去又撕又咬,不把凤燕然的裙子撕个稀巴烂,它誓不罢休。
好在它不伤人,顶多是无理取闹一会儿,而且凤燕然一旦退出去,它立刻又恢复成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高兴的时候还会把身子蜷成球,在地上打几个滚……
弄得众人极是无语,就觉得它未免太霸道了,也不知是打哪学来的这坏毛病。
万幸凤燕然温柔大方,心胸宽阔,并不生甲甲的气,也不觉得被伤了自尊,甲甲不让她进顾还卿的屋子,她便不进,依旧笑语嫣然的对待甲甲,对顾还卿也极体贴。
不得已,谢轻衣只好把堆杂物的那间破屋子拾掇一番,自己搬进去住,把他住的那间屋子让给了凤燕然。
平时倒也相安无事,只要凤燕然不进顾还卿的屋子,甲甲基本对她视若无睹,并不刻意为难她和刁难她。
当然,不管人畜,都有个喜欢及不喜欢的——甲甲可能比较喜欢云绯城,待她比对凤燕然则显得亲近多了,连云绯城经常顽皮的坐在它背上,它都听之任之。
此刻云绯城提起甲甲的这臭毛病,本也是无心之语,但凤燕然闻言却神色微变。
她眼里的恼意一闪即逝,一双盈盈似水的眸子在这一刻竟显得幽深无比,眸底竟泛着微微的绿光。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她脸上泛起娇美的笑容,把一切都极好的掩盖下去了。
“唉……”她故意撅着红唇叹了一口气,佯装哀怨地摸着自己的脸蛋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甲大王,要被它这样的嫌弃和歧视,莫非是因为我生的太丑?”
“你这样的美人哪里会丑?都怪甲大王不识货。”云绯城忙不迭的安慰她:“燕然你别跟它计较,也许在甲大王眼里,唯有母穿山甲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咱们这些人在它眼里,可能都是丑八怪。”
顾还卿:“……”
她默默的望天,若不是云绯城提醒,她都要忘了甲甲是只公穿山甲,总有一天是要找母穿山甲配对的,她实在无法想像,甲甲拖家带口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情形……
得了云绯城的安慰,凤燕然一脸释然地笑着,对云绯城道:“那就辛苦你了,你扶卿卿进去吧,我去给她煎碗安神汤,让她喝了好好的睡一觉,起来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不用。”顾还卿忙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安神汤越喝,她的脑子越乱,关于龙女的片段越来越多,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凤燕然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还是温柔地道:“那好吧,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
※※※※※※
安昶辰办事的能力极强,不用几天,顾还卿等人已在去“毛人谷”的路上。为了躲过官兵的盘查,几个人都用着假身份。
由于凤燕然不懂武功,安昶辰便派了几个侍卫保护她,把她和冯奶娘一起安置在百姓家。
云绯城的身手也差,本该跟凤燕然一起留下,然而她身上有兽孩谷的“地图”,是找寻兽孩谷的“必备之物”,自是不能丢下。
何况她有谢轻衣顾着,也用不着别人操心。
为了加快行程,几个人都骑着马。甲甲没有马儿愿意驮它,而它屌的不行,居然也不屑被马驮,自个迈开四条小短肢跑的飞快……
但当他们晓行夜宿,奔波几日抵达毛人谷后,却未发现一个“毛人”或“野人”。
顾还卿提气跃上一个高高的山头,手搭凉棚往谷里望——她艺高人胆大,并不畏惧毛人谷的“野人”或“毛人”,她只是奇怪,听说毛人谷的毛人经常会到附近的村庄骚扰百姓,更有甚者,还会掳走妇女。
“毛人”身手敏捷,体型高大,跑的奇快无比,百姓要追也追不上。而且当地百姓对“毛人”的敬畏超过对山神的敬畏,也有人称“毛人”为山鬼和精怪、山神、山魈等等。
总之,许多百姓一说起毛人,仍然心怀余悸,正因为如此,这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烟,显得很凄凉。
放眼望去,野草蔓幽蹊,除了荒山便是密林,山石也多是瘦骨嶙峋,奇峰成岭。
但为什么他们来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野人跑来攻击他们这些入境者?或者把他们驱走呢?
云绯城在下面踮着脚跃跃欲试,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大声地问:“卿卿,毛人多不多?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你自己上来看。”
“我这不是上不去嘛……”云绯城有些泄气。
以前被父兄保护的太好,再加上有个格外能干的侍卫,她不会居安思危,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遇不上什么危险,也不可能用到武功,故而她除了练练那套能强身健体的心法,基本不练武。
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到打时方恨差!即是她此时心情的写照。
但就在她要蹲下来反省时,却察觉腰上一紧,紧接着,她整个人飞了起来!鼻间立刻萦绕上熟悉的气息,她顿时乐了——她是没有卿卿厉害,可她不是有谢轻衣吗!
谢轻衣带着云绯城跃上山顶,让她站在顾还卿的身畔,却并不松开手,一条手臂依旧护在她的纤腰上。
云绯城其实有点惧高,不过有谢轻衣在身旁,他瘦削而修长的身躯总能给她莫大的安全感,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也不觉得他挂在她腰间的手臂有什么不妥。
她只是眉飞色舞的对顾还卿炫耀:“你看,我这不是上来了吗?”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顾还卿真是要鄙视她到不行,你说这姑娘咋这么没心没肺呢?好歹也曾做过郡主,可她身上完全没有郡主的骄矜之气,一不会趾高气扬;二不会颐指气使。
除了脸蛋长的美美的,顾还卿鉴定她就是一傻姑娘。
反观她身畔的谢轻衣,精致少年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显得极贵气,极俊美,长眉凤目,鼻挺颐秀,一身简朴无华的墨衣,也无多余的珠玉饰物,可纵是没有锦衣华服,他看起来也压根不像一个侍卫,反倒像极了一个俊美冷然的高贵王子。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顾还卿叹着气对云绯城道:“为了对得起你那张脸,没事的时候,多跟着轻衣学学。”
“学,学什么?”
“没有野人?野人都上哪儿去了?”
云绯城和谢轻衣的声音先后响起,前者一脸茫然,后者则一脸深思。
顾还卿点点头,对谢轻衣道:“但是有野兽的腥臭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出来,是不是躲到哪儿去了?”
云绯城这才捏着鼻子,后知后觉的打量毛人谷,不过她不敢多看,只瓮声瓮气地对顾还卿道:“要不,叫甲甲上来吼几嗓子,没准那些野人正在睡觉,吵一吵,兴许就都跑出来了。”
虽然野人不可能如云绯城说的那样在睡觉,但她的提议未尝不可行,于是顾还卿对底下的甲甲道:“甲大王,嚎几声,嗓门越大越好。”
甲甲一听,昂起脖子便哞哞哞的嗥叫起来。
“哞——哞——哞……”
它的声音像打雷,轰隆隆的,在空旷的旷野传的老远,外加它听了顾还卿的话,叫的格外的卖力,一直嗥个不停,惹得整座山谷都仿佛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在山谷的另一边,有一群正在与成群结队的野人和毛人打斗的人却竖起了耳朵。
“哪来的打雷声?”
“真他娘的邪门,天气好好的,不见要落雨的样子啊?怎么打这么大的雷?”
“是啊,又不是三伏天,这都入冬了,怎么天气还如孩儿的脸似的?好好的打什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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