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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即使他当初拒绝了闵琛的邀请,到最后他还是到了这场音乐会的现场、并且和对方坐在一起听音乐会?
没有注意到戚暮纠结的神情,闵琛轻轻地鼓着掌,左手指间那枚雕刻着家族徽记的戒指反射着淡淡的银光。他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闵琛倏地缩紧了眸子,低声喊了一句:“小七(seven)?”
“嗯?”戚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闵琛:“……”
直到自己反射性地进行回答以后,戚暮才发现喊出这个名字的人,并不是自家导师。
他伸手掩住嘴唇,尴尬地咳了两声,小声说道:“这是阿卡得老师给我起的名字,他不会中文,我的名字他念着有些拗口,所以就这么念了。是他告诉你我这个名字的吗?你并不用在意,叫我戚暮就可以了。”
闵琛:“……”
良久,闵琛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哼,算作是回答。
这时候,场中的掌声已经渐渐平息下去,第二首曲子也正式地开始响起。戚暮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到了舞台上,而他自然也没有发现,在他的身旁,那个俊美淡漠的男人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悦地垂下眸子。
幸好……他应该不知道我之前做了什么事。
——闵琛暗自想到。
在包厢昏暗光线的遮挡下,没有人发现这个一向厚脸皮的男人竟然难得地红了耳根,而闵琛只是轻轻咳了一声外,便没有任何奇怪的行为。
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音乐会,自然不可能从头演奏到结尾。在中间休息的15分钟时间里,戚暮原本想和闵琛正式地打个招呼,谁料阿卡得大师竟然开始就乐团人员的配置问题与闵琛争论起来。
阿卡得教授虽然并没有做过乐团指挥,但是在来到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前,他却是德累斯顿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
这位大师数十年的音乐生涯里曾经任职过三个世界一流的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所以即使他并非指挥家,也能对任何一场交响乐提出非常重要的意见。
阿卡得教授认为在本次音乐会的设置中,第二小提琴组的人数似乎多了一些。而且当得知这次的人员配置竟然是由闵琛主导的时候,他更是直接与对方争辩起来。
虽然结果是阿卡得教授被闵琛三个理由说服,但是到那个时候15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音乐厅里又开始演奏起舒曼的《阿贝格变奏曲》来。
因此,戚暮只得再次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听音乐会。
罗伯特·舒曼是19世纪著名的德国钢琴家、作曲家,他的作品几乎全部都是钢琴曲目,甚至在世人的印象中,只有用钢琴才能将这些优秀的音乐完美呈现。
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交响乐团将舒曼的曲子改编成无钢琴协奏的纯管弦乐的形式,但是像柏爱这样整场5首舒曼的曲子,完完全全没有响起一道钢琴声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出现。
等到音乐会正式结束后,阿卡得教授直接站立起来热烈地鼓掌,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一边鼓掌,还一边说道:“闵,我原本以为这次你会作为钢琴演奏者上台演出,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没有钢琴啊!”
对于阿卡得的感慨,闵琛微微点头,直言不讳地回答道:“在后来的演出中我可能会上台,但是巡回季的第一场,丹尼尔说……要创新、要创意。”
闻言,阿卡得大师倒是挑起一眉:“这些曲子的改编,你可别告诉我是丹尼尔·杜克那小子能做出来的,他就是想得把头发都掉光了,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好的改编。”顿了顿,阿卡得又道:“嗯,不用掉光,我看他那头金毛马上就该秃了。”
“噗……”
听到戚暮憋笑的声音,闵琛抬眸望了他一眼,薄唇微勾,道:“基本上是我和查尔改编的,克多里也帮了一些忙。其实丹尼尔也做了一些事的……”说到这,闵琛故意拉长了声音,连戚暮都忍不住好奇地向他看去,被对方吊起了胃口。
只见闵琛敛着眸子,淡定沉着地开口:“他给我们煮了咖啡,嗯……味道不怎么样。”
戚暮差点被笑声给呛着。
而阿卡得教授似乎完全没有一点幽默细胞,他点点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等会儿,既然你这次既不是指挥、又不是钢琴演奏,那么……为什么你的名字还大大咧咧地挂在音乐厅门口的那幅海报上?还挂得那么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闵琛倏地一愣,接着他微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试探性地回答:“因为……我是音乐总监?”
阿卡得教授冷冷地哼了一声,摇摇头:“又不是介绍乐团,要你这个总监干什么。”那语气十分嫌弃,就连余光都懒得抛给闵琛一眼,似乎是在用生命来表达自己对“这个男人将自己名字印在海报上、还印得那·么·大”的鄙视。
谁料对于阿卡得的鄙视,闵琛却淡定沉着地轻轻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哦,那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吧。”
戚暮:“……”
阿卡得:“……”
“奥斯顿!我从来都没发现你居然是个这么自恋的人!”
闵琛勾起唇角,抬眸反问:“那你现在发现了?”
阿卡得教授:“……”
戚暮:“……”
想要气到这个毒舌腹黑的男人,以阿卡得大师的水平,大概还需要再修炼……
嗯,500年。
第六十一章
入了夜的巴黎,春寒料峭,早春的晚风带着一丝来自大海的咸涩味,让每个刚从音乐厅中走出的观众们都忍不住地拉紧了衣服。
巴黎爱乐音乐厅地处近郊,四围除了一片泛着银银月光的人工湖外,便是森黑凄凄的小树林。一辆接着一辆的轿车从小道上行驶而过,离开这座恢宏壮丽的音乐厅建筑。
戚暮今天晚上和阿卡得一起来到音乐会时,是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来的。戚暮在巴黎自然没有车,而阿卡得教授也还没买上一辆,所以在阿卡得的建议下,他们今晚便打算蹭一下闵琛的车回去。
戚暮站在阿卡得教授的身边走出了音乐厅的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微凉的夜风。他下意识地将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忽然便听到自家老师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闵,今晚的这场音乐会确实不错,你和查尔的改编实在是太棒了!”
虽然之前在音乐厅里还一副别扭的模样,但是聊着聊着,阿卡得大师又忘记了这个和他正在说话的男人,刚才有多么的自恋傲慢,阿卡得说:“其实,我最近也想让我的学生小七练习、并且改编一首曲子。”
说到戚暮,阿卡得教授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学生的存在,他对闵琛介绍道:“哦,之前忘了和你说了,闵,这是我的学生……戚……暮。他的中文名字很难念,但是我记得你似乎很擅长中文。”
站在那幅印着“闵琛”名字的巨幅海报下,俊秀漂亮的青年无奈地笑着。他还没有来得及打断阿卡得教授的话,便听后者又继续对他说道:“小七,奥斯顿·柏特莱姆你应该认识,就是他了。”
到这个时候,戚暮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精致白皙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老师,其实……我与闵先生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在华夏的时候……我们是邻居。”
阿卡得教授突然觉得……自己的听力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七,你刚才说什么?”
只见戚暮郑重严肃地认真点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老师,我说,我和闵琛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阿卡得教授又转首看向闵琛。
面容冷峻的男人挑起一眉:“比你早认识。”
阿卡得:“……”
这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说好的70亿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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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好介绍的了。阿卡得教授提问了戚暮几个关于音乐会的问题,他都非常简明扼要地回答出口。
阿卡得大师不由满意地点点头,等走到那片人工湖畔时,大师忽然想起来:“等会儿,闵!你之前要向我推荐的那个有天赋的学生,该不会就是……小七吧?”
戚暮:“?”
闵琛:“……”
在漆黑的夜色中,男人的耳根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但是他仍旧一副淡定冷静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看不出一丝破绽。只见闵琛伸手掩唇,轻咳了两声:“嗯……是的。”
阿卡得教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这简直就是上帝的玩笑,居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相对于阿卡得教授的感叹,戚暮倒是惊讶太多。他一时间还没理解阿卡得口中的“闵琛给他推荐的学生”是什么意思,过了半晌,他才突然明白过来……
闵琛将他推荐给阿卡得老师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他的心中涌起,顺着血管蔓延到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让戚暮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温暖。他恍然间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帮了自己太多事情了,让他有些茫然和……感动。
“谢谢你这么照顾我……闵琛。”
青年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夜风里传播得并不远,但是却直直地传入闵琛的耳中,让他不由转首向对方看去。只见在绸缎般的月色下,戚暮正抬着眸子看着他,那双眼睛被月光照得太过明亮,使得他忽然心中一颤。
良久,闵琛低声道:“没关系。”
戚暮却无法描述自己心里的感激:“之前在华夏的时候,你就已经帮了我很多,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感谢你。”
戚暮指的是对方多次给自己的提点。闵琛虽然并不是小提琴家,但是在小提琴方面也算是专业级别的了,尤其是他对音乐的一些感悟,多次给了戚暮很大的启发,让他受益无穷。
“不用放在心上,你很优秀。”
闵琛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道上响起,他们一开始说的便是中文,阿卡得教授自然一点都听不懂。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师虽然皱了皱眉,但是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当作两个华夏人久别重逢的交谈罢了。
而阿卡得不知道的是,这两位异国他乡重逢再遇的华夏人所聊的话题,早已从音乐会转换到了最近的生活如何。闵琛还特意多关照了戚暮几句,他也知道戚暮现在没有任何亲人,孤伶伶一个人在欧洲想必非常不适应。
“乐团应该还会在巴黎待一段时间,有事情可以直接联系我。”
戚暮轻轻颔首,笑着道:“如果有事情需要求助,放心,我不会不好意思的。”说到这,戚暮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难得地起了点坏心眼,笑眯眯地说道:“当然,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我来帮忙……我也没问题,随时都有时间。”
“……”沉默地思索了许久,闵琛优雅的眉骨挑了挑:“我有什么事情?”
“遇见虫子了啊。”
“……”
揭穿一个傲慢又小气的男人的小秘密,到底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呢?
戚暮这一次总算是知道了。
一直等到柏爱的专属轿车送他先回了公寓时,坐在他身旁的这个男人依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
一路上,阿卡得大师还诧异地多问了一句“闵,你冷着张脸干什么,本来就很冷,现在更冷了好不好”。但是,当阿卡得大师看见闵琛抬起眸子、目光微凉地即将开口时,这位大师赶紧举手求饶——
“好了好了,你可别再开口损我了,谁不知道在之前多瑙河论坛的投票里,你一直是世界脾气最恶劣的指挥家中无人敢质疑的冠军啊。那票数……啧啧,甩了第二名的弗拉里整整500票呢。”
戚暮:“……”
原来阿卡得大师也有逛多瑙河论坛啊!
等到戚暮向自家导师告别的时候,他看着男人俊美淡漠的面容,又是觉得无奈、又是觉得好笑。
想了想,戚暮举起手指发誓道:“我保证,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经知道的人外,没有其他人会从我这里知道你害怕……咳咳的事情了。好不好?”
终于,闵琛抬起眸子望了戚暮一眼,低声反问:“确定?”
戚暮哭笑不得:“……确定!”
“好,早点休息,上楼小心。”
戚暮:“……”
敢不要这么好面子吗!!!
等到确认戚暮公寓的灯光已经打开后,车子才慢悠悠地发动起来,向阿卡得教授的家而去。早在戚暮下车以后,阿卡得教授就换到了后排的位置、紧靠着闵琛坐着。
对于他的这个行为,闵琛只是斜了一眼就没再注意,而阿卡得却不像只是单纯地换个座位。这位年过七十的音乐大师轻轻地叹了一声气,仿佛只是随意地开口:“闵,你觉得我这个学生……怎么样?”
车窗外的路灯一下下的闪过,那晕黄的灯光照射入车内,将闵琛立体深刻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卡得大师一眼,语气平静地回答:“很有天赋,很勤奋,对音乐很有感触,水平不错。”
“你用了三个‘很’啊……要是让法勒知道你竟然这样来形容小七,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阿卡得大师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闵,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一个喜欢提携后辈的人。连丹尼尔那个愚蠢的小子都知道,你真是懒到家了。”
闻言,闵琛不由挑起一眉。
『不喜欢提携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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