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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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卿本来喝了一壶,面庞滚烫,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恍惚中听见一阵阵仙乐般的声音,隔着重重竹帘,她听见外面的拍手和叫好声,这声音不知怎的忽然又低下去,然后变成一片异样的沉默。

就像是滚烫的沸水中突然落尽了冰块,她听的兴起,只得抬起头来看是出了什么事情,却看见一个少女躲在雅间旁,扒拉着珠帘往外看,过了一会,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锭银子都给你,小娘子,出来唱曲儿吧。”

掌柜笑道:“公子真是客气,十文铜钱一首曲儿,浅夏姑娘就是唱到嗓子哑,今晚也挣不到这一锭银子的。”

“哦?既然如此,本公子倒是有个挣钱快的好办法。”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宁卿听到这里,便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她侧头去看那个小姑娘,她此刻深深埋着头。

宁卿心头不由一丝触动,她站起来,端起桌上的竹叶茶一饮而尽,顿时觉得利落很多,眼睛也定焦的更准确了:“你怎么了?”

小姑娘没说话。

“你怎么了?”她走上一步,那个小姑娘头也没有抬起来。

“喂。”她蹲下身,拍了拍那个小姑娘的肩膀。

透过酒馆晕黄的灯光,她看见少女的脸庞绯红一片,从脸颊红到了脖子间。

宁卿忽的笑起来,她仰起头,看见酒馆的上方,那纵横交错的横梁木架,恍若交错的伤口,她伸手抓住那道小小的竹帘,带着酒意的声音憨甜慵懒,还有说不清的情绪。

“原来,是羞的脸都红了。”

少女双手按住脸颊,有种心事被拆穿的尴尬和薄怒。

“也是,这样的男子,和下面那些人是不同的。或许,很久才能遇见这样一个人呢。”她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既然如此,不如,我帮帮你。”

什么事情都是一样,什么人又有什么不同?宁卿抓住珠帘的手收紧,尖利的竹帘割伤了她的手,但是她却似乎没有感觉,这一日,所有汹涌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她一扬手,整张竹帘被扯了下来。

那个原本还在下面叫嚣无意闯入到这个酒馆的贵公子便目瞪口呆的看着上堂的就这么暴露出来,然后,他看见那个声音黄鹂般的卖唱女木鸡般呆滞在原地,下一刻,随着被扯落的竹帘整个人滚了下来,正好落在他面前。

和刚刚的感觉完全不同,眼睛虽然大,却少了明动,皮肤蜡黄,紧绷有余,滑腻不足。

所有的想象被破坏了,他忽的失去了兴致,然后那个扯掉竹帘的始作俑者此刻眼波如水,踩着虚晃的步子走下来,她只有一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脸庞,但是一双剪水秋瞳波光潋滟,看在谁身上,就像小鼓在敲一般,明明已经酒至半酣,偏偏一张脸皮还是那般的白皙。

白的那样不正常。

她走过贵公子旁边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姑娘,你好像喝多了?”

手上的触觉那般细腻,他的声音顿时柔了两分:“不如,我送你回家?”

卖唱的少女气的在地上一蹬脚。

“好啊。”宁卿转头看他,她的眼睛缓缓从在场的人脸上扫过,有鄙视,有羡慕,有沉默,还有更多的不屑一顾。

然后,她的目光顿下来,停在下堂那个角落里,那里,有一个沉默的身影,正在默默的浅酌,仿佛周遭一切,和他丝毫无关。

于是,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可是,要先问过我相公才行。”

“他?!”贵公子诧异的转过头去,手却没有放松。

宁卿无辜的点点头。

角落的人没有说话,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站起来,桌上放了一块碎银,然后他缓缓向门外走去,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众人。

贵公子的随从拦住他,司马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我不认识她。”

然后他便抬脚踏出了酒馆,任由连个弱女子留下。

宁卿哼了一声,酒意模糊了她紧绷的情绪,有淡淡的娇嗔:“所以,是阿恒自作多情吗?”

门口的人猛然顿住,整个人仿佛被雷击,僵立了片刻,他转过身,苍白的脸看着宁卿,宁卿缓缓笑了笑。

他的眼睛一瞬间仿佛从寒冬中活了过来,穿越四季的变幻,他的脸庞有了一抹奇异的色彩,然后在众人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卡擦一声,那个贵公子抓住宁卿手腕的手被扭断了手骨。

惨叫声中,他拉住她,沿着长长的巷道跑出去,身后有咒骂声,还有仓促的追赶声。

然而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奔跑在夜色中,呼吸变得缓慢,脚步变得绵长。

直到贵公子的随从跌跌撞撞赶到了巷子口,外面早已看不到人影。

霜风剑雨带着几个侍卫轻装简从,但是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乱哄哄的巷道。

过了一会,一个打探的侍卫回来:“那个宫中出来的婢女不是阿恒姑娘,刚刚酒馆里面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不过真的不是阿恒姑娘,属下看的很清楚。”

“奇怪。按说阿恒姑娘从碧云书院离开,到了长安,没理由不找王爷才是。”剑雨奇怪,“我还以为今天在宫中大出风头打了蛮人锐气的那个婢女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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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恐怕要失望了。”霜风叹气。

“这有什么?只要阿恒姑娘来了长安,自然会去和王爷见面的。”剑雨道。

霜风看着那长长的甬道,和贵公子带着一队追击而去的随从,轻声道:“但愿吧。”

第21章 不忘

身后是喧哗的人群,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冰冷,却安全,时光仿佛缓缓单薄下来,所有的语言和人群变成慢动作的背景。

本来是司马跑在前方,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宁卿跑在了他的侧前方,他转头看着她,那样肆意的奔跑,散乱的碎发吹拂在她眉梢眼角,司马一瞬间觉得自己恍然在做梦,这样的情景,曾经在很早的梦中出现过,笑意清浅,温暖动人。

她们在纵横交错的暗巷中穿梭,如同一场夜奔。

直到宁卿在一个侧墙前停住身子,司马的惯性没有停下,差点撞上墙壁,宁卿扬唇一笑,他一阵恍惚。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低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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