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冷寂云依旧偏着头,装作没听见。
萧琮叫他两声也不答应,便自己就着碗边含了口汤药,扳过那人下巴,趁他惊愕出神的当口,对着嘴唇亲吻下去。
“唔,你……”冷寂云猝不及防地被她逮个正着,牙关很快失守,苦味的药汁流入口中。
好不容易被萧琮放开,男人已是气喘吁吁,刚被牙齿厮磨过的嘴唇鲜亮动人。
萧琮得了甜头,这会儿正偷眼看他的脸色。见他气急了似的,顿时没了底气,用手碰碰他手背,小心翼翼地:“说好不生气啊。”
“你混蛋!”她这么一说,冷寂云更气了,两眼狠狠瞪着她,咬牙切齿地。明明是一副恼怒之下的模样,却因脸上未退的红晕,怎么看都少了几分气势。
萧琮低着头有点不服气,小声嘟囔着:“我亲我自己的夫郎,怎么就混蛋了……”
冷寂云眼睛一眯,挑着眉毛问她:“你说什么?”
萧琮差点咬着自己舌头,笑嘻嘻道:“我说我混蛋。”说着又把药送到他嘴边。
冷寂云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动刀动枪他不怕,这会儿听她好像嘴上抹蜜似的,尽跟自己油嘴滑舌,反倒给噎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心里气不过,想要把头扭到一边,又想起刚才被萧琮喂药的情形,耳根禁不住一红,最后难得听话地张了嘴,任由她一勺一勺把药喂进嘴里。
一碗药见底,萧琮扶着他躺下,仔细地给他盖好被子。
见他还是气呼呼的样子,宁可转头看墙也不看自己,萧琮挠了挠头,把手伸进被里,找到他的手轻轻捏着,讨好地哄道:“别气啦,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冷寂云不吭声,连眼睛也闭上了。
萧琮叹口气,顺了顺他的头发,柔声道:“但是这回听我的,什么都别想了,好好休息。”
她端着空碗在床边陪着冷寂云许久,心里千头万绪。
她何尝不想教他每天都开心呢?但是自打从苏家回来,那人再没露出一次笑容。
萧琮知道苏因罗这一死,男人心里那道陈年的伤口不但不会愈合,反而撕裂得更深了。
她用尽各种办法,都不能博他一笑,那倒不如惹他生气。
那人每天朝她瞪眼,咬牙,骂她,怎样都好,都好过他像刚回朗月楼的时候那样,整天整天低着头发呆,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到了晚上,萧琮照旧搬着铺盖睡到外间。
有了前几天的经验,她不敢再睡熟,时刻支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果然刚到夜深的时候,那人又睡得不踏实起来。
这也是从苏家回来以后才添的毛病,起先是失眠,后来好不容易能睡着了,就总是做恶梦。从刚开始的一晚上惊醒一两次,到现在似乎愈发严重,四次五次也都有过。
“冷……我冷……不、不要……我不许……苏因罗!”冷寂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密密麻麻冒出细汗,整件中衣都湿透了贴在身上。
萧琮这会儿已经赶进里屋,先拿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然后把人裹进锦被里抱着。
“又做恶梦了?”她紧紧搂着怀里的人,把他黏在脸颊上的汗湿长发别到耳后去,“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她本来不是能说会道的人,白天跟冷寂云耍起贫嘴,还能厚着脸皮讨几句便宜。
现在真到了着急的时候,反而什么话都忘了,来来去去只有那么几句,一遍遍在男人耳边重复着。
过了好半晌,不知是不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冷寂云渐渐睁开眼,呼吸也平缓下来,伸手推她道:“我好多了……”
萧琮这才松了口气,把人从怀里放出来。
桌上的烛台刚刚点起,细小的火苗仿佛一晃就要熄灭了。暖融融的烛光投向床帏,将两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冷寂云的眼眶还有些泛红,低头沉默了许久,忽然想起被自己吵醒的萧琮还陪在一旁,目光一动,闷声道:“别管我了,你去睡吧。”
他自己躺下来,卷着被子朝床里蜷起身体,形成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过了一会儿,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仿佛真的熟睡一般。
萧琮望着他微微弓起的后背,脸色难看得吓人。
她当然知道那人根本没睡,只是不想再每天三番两次地折腾人,害她也睡不了多久罢了。
这个傻瓜。
她心里一阵阵发疼,真要不去揭穿他,由着他作践自己身体,那她这一晚恐怕也要辗转难眠了。
萧琮无奈地摇摇头,吹灭了蜡烛,脱掉外面的衣衫,轻手轻脚掀开床帐便躺了进去。
冷寂云本就只是闭着眼睛假寐,一感觉到动静也忘了要装睡,翻身看见她时目光里还带着惊讶:“萧琮,你……”
萧琮不等他说完,又把人拉进怀里,声音又低又缓:“别说话了,睡觉。”
冷寂云还在发怔,按在他腰上的手臂忽然紧了紧,使彼此更贴近。身边传来的暖意将他层层包裹起来,立刻驱散了梦境里的彻骨严寒。
他愣了许久,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把人推开,可是对方的怀抱太温暖舒适,让他每一根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稍一犹豫,伸出的手便在半空中顿了顿。
萧琮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却不点破,只顺势握住了那只手,塞进被窝里,搓着他的手指问:“还冷吗?”
男人望见她眼里真真切切的疼惜,不禁又愣了愣,才低头慢慢地摇了摇。
萧琮也不管他说冷还是不冷,只是将人搂在怀里捂着。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待在里面暖和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忽然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我怎么又梦见她了……难道她真的死不瞑目,天天给我托梦?”
男人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清。
这么多天以来,萧琮头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这件事。
她动作一顿,随即手臂用力把人拥得更紧:“别胡说。”
冷寂云躺在她怀里,难得的听话,声音却有些发颤:“我一闭眼睛就想起她最后看着我的眼神,她到死都想我认她,可是我……我做不到。”
除了冷谦之外,这是他第二次为一个人的死亡彻夜难眠。
对江湖人来说,生死本是司空见惯的。
可是看到一个死人,和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不同。尤其当这个人和他有着最亲近又最陌生的关系,她临死前曾紧紧拥抱过他,她至死都睁大双眼望着他。
冷寂云心里忽然翻起一股陌生的情绪,他狠狠闭了闭眼,脑海中又浮现出南山上烧红整片天空的熊熊烈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这回拖拖拉拉写了一个多礼拜,之后又感冒发烧停工了几天【猛吸溜鼻涕……qaq】希望这章不会太温馨了看着没意思,明天还有一章,继续甜宠的节奏~
ps:因为迎来了最最最最重大的一次严打,说好的肉不能有了,之前写的也都改掉了,邮箱和任何链接都不准留了……连吻戏都是偷偷写的,请大家谅解啊,真的很抱歉!
☆、第89章 求和
萧琮听得心里一疼,手在男人背上慢慢抚摸:“我明白……这不是你的错。”
“我当然没错。”冷寂云忽然撑起半边身体,声音拔高许多,“明明是她欠我的,为什么怪我不认她,她没养过我一天,没像别人的娘亲一样保护疼爱过我,我凭什么叫她这声娘?如果因为她救了我一命,或者因为她快……快要死了就喊出口,这跟银货两讫的买卖又有什么分别?”
借着窗外投来的暗淡月光,萧琮看到他眼睛里亮晶晶地蓄满了眼泪,只是咬着牙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这副倔强隐忍的模样,比起嚎啕大哭还教人心酸。
“傻瓜,你没错,没人会怪你的,别瞎想。”萧琮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立刻感觉到前襟湿了一片。那人咬紧嘴唇,不肯发出一声抽泣,手底的身体却颤抖不止。
“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选,我还是不会认她。但我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冷寂云的手攥着她的领口,尽管极力忍耐,声音里依旧染上哭腔。
萧琮只觉胸口又酸又胀,一时竟不知该说“哭出来吧”还是“别哭”。
她抱住冷寂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头在他发顶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浅吻。
良久,怀里那人碰了碰她肩头,冷不丁地问道:“萧琮,你爹娘原来待你好吗?”
萧琮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愣了半晌,拥着他笑了笑,照实答道:“好。”
冷寂云闭着眼睛又问:“是怎么个好法?”他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会儿,才慢声道,“你在外面挨了欺负,他们会不会帮你出头?若是像我这样每天不肯睡觉,他们会不会骂你?”
萧琮静静地听着,怀里的人好像充满好奇心的孩子一样冒出一个个古怪的问题。
这些问题听上去好笑又幼稚,可萧琮半点也笑不出来。
她知道冷寂云从没体会过被父母爱护的滋味,只能凭着一知半解和有限的想象,猜测这种大多数人都拥有的亲情是什么样子……
“萧琮?”
许是见她许久没有说话,冷寂云有点疑惑地唤了一声。
萧琮这才回过神来,吸了下鼻子,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说:“我从小就练武,一起玩的丫头小子哪个敢欺负我?倒是有几次在外头打架被娘知道了,就罚我在院子里扎马步,还不许吃饭。但是我爹偷偷给我送刚蒸出来的馒头,热腾腾的,夹着切好的红烧肉吃,比平时的晚饭还好。”
冷寂云靠在她身边,听得格外着迷。
听到后来,他仿佛也能想象出萧琮口中所述的情景,忍不住勾起嘴角来。
萧琮却一点也不认真,说到一半竟然咂了砸嘴,好像在回味当年那碗红烧肉的香味。
冷寂云眼里还带着湿意,又险些被她逗笑了:“看来你爹比你娘更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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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也不是。”萧琮换了个姿势,跟他并排仰躺着,头抵着头,“其实爹每回给我送吃的都瞒不过我娘,她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冷寂云听着听着有些出神,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萧琮拉着手放在她肚子上,手指在他指缝里穿来穿去,带来阵阵微痒。
萧琮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他的手指,又道:“其实睡不着觉没什么稀奇的,我小时候也总是这样。”她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支吾了几声,才道,“我那时候……呃,怕打雷,后来可能是落下毛病了,大晴天也担心会打雷,有时候一连几天都睡不好。”
“堂堂朗月楼楼主竟然怕打雷?”冷寂云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萧琮急了,捏着他的鼻尖摇晃,“不许笑。”
冷寂云一时笑懵了,想忍也忍不住,下意识把脸扎进她怀里闷着。
他眼角里还是亮晶晶的,这次的眼泪却是笑出来的。
萧琮本来正恼羞成怒,看他这模样反倒愣住了,紧接着一咧嘴角,也笑了出来,顺势翻个身又把他抱住,像抱着个大宝贝似的不肯撒手了。
冷寂云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此刻被萧琮一下捞进怀里,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想起方才不经思考做出的举动,不由窘得脸热,可是再想退开已经来不及。
萧琮紧紧搂着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美滋滋地:“冷公子已经投怀送抱,不准反悔了。”
“滚。”冷寂云脸一红,狠狠踹她一脚。
这脚当当正正踢在小腿上,虽没用半点内力,也是一阵火辣辣地疼。
可萧琮有了夫郎在怀,连这张脸皮都恨不得不要了,区区一点疼还算得了什么?
萧大侠挨了踢也还挂着笑脸,忙不迭地讨饶:“别气别气,我不逗你了还不行?”果然不再得寸进尺,只是规规矩矩地搂着人,道,“每次我睡不着,爹就像这样抱着我,一边讲故事,一边拍着我睡。夫郎大人,为妻也拍着你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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