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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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冤无仇?”对方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道:“你未免太过健忘了。”

“谢长武,这么多年,你和你愚蠢的弟弟一样不知长进。”他道。

谢长武觉得这话有些熟悉,紧接着,他就看到那黑衣人慢慢的扯下脸上蒙着的面巾来。

即使是极其微弱的火折子光芒,都不能将这人的光彩掩盖。长眉入鬓,鼻若悬胆,薄唇如往常一般带着嘲讽的笑意,一双桃花眼却好似隔了漫长的时光看过来,分明是极温和的笑意,却带着淡淡的轻蔑。

那是谢长武终其一生的噩梦。

“谢景行!”

明安公主正沉迷于这男子勾魂夺魄的容色之中,想着睿王面具下的脸果真如传言一般惊人,却被谢长朝这一声打断了思索。

谢景行?那不是临安侯府,两年前战死沙场,令人扼腕叹息的谢家嫡子吗?

“难为你还记得我。”谢景行微微一笑,那原本俊美的笑容看在谢长朝的眼中却分外可怕。他转身就要逃跑,那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本能,就像猎物遇到危险后下意识的反应,脑中不会思考这可不可以。

他的身子被人按住了,嘴巴亦是被人堵住,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和他同样遭遇的还有明安公主。

画舫在万礼湖的中央,深夜子时,街道上空无一人,便是远处亮着灯火的酒楼,也被笙歌曼舞淹没了这微妙的动静,就像是投了一块石子在潭水里,连水花都激不起来一朵,便慢慢的沉没下去。

谢长朝和明安公主被黑衣人们按着,眼睁睁的看着那为首之人转身走出了画舫。

即便是在冰面上,他亦是走的风姿盎然,而他的声音隔着万礼湖上漫天的大雪,如冬日的寒冰一般叫人凉到心里。

“游戏结束了。”

……

沈妙自梦中惊醒。

不知为何,今夜睡得竟是有几分烦躁,到了此刻,干脆便是醒了过来。外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想来正是深夜好眠时。

她揉了揉额心,觉得脑袋有些生疼,却是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屋中的炉火烧的很旺,她却觉得胸中有些生闷,想了想,干脆从一边拿过外裳随意披着,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想要散一散心中的闷气。

窗户被打开,窗前的大树树影婆娑,外头还在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有的吹到屋里去,沈妙伸出一只手,看那雪花在掌心渐渐融化。

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几分孤独。

在这样的夜里,无心睡眠,独自一人披衣看雪,实在是有几分造作。可是她的脑子里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到前生的一些事情,譬如婉瑜,譬如傅明,便觉得藏匿在心里刻意被掩盖的旧时伤痕隐隐作痛起来。

一小朵花从天上坠落下来,恰好落在沈妙摊开的掌心里。沈妙一愣,借着树上挂着的风灯笼看的清楚,并非是什么雪花,而是一朵嫣红的海棠。

这季节,哪里会有什么海棠?这树也不是长海棠的啊?

沈妙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见那树影绰绰中,正躺着一人,双手支在脑后,如少年人一般惬意。见她看来,便微微低头,自上而下俯视沈妙,眉目英俊,笑的玩世不恭,挑眉道:“发什么呆?”

沈妙:“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景行好端端的没事跑别人家院子树上睡觉,大凉的睿王这爱好似乎也过于令人称奇。

“睡不着。”那人叹了口气,忽而从树上掠下,落到沈妙面前,隔着窗,一人在窗外,一人在窗里。他朝沈妙掌心努了努嘴:“折了支花,过来送你,又怕你睡着了,所以在树上等你醒来。”

胡言乱语,沈妙白了他一眼,却见这人虽是笑意盈盈,今日却看起来不似往日精神。

心里一动,不知为何,沈妙便脱口而出:“进来吧,屋里有剩的点心。”

------题外话------

谢哥哥一生气就去杀人灭口,好坏= ̄w ̄=

加油!妹子在朝你招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 索吻

冬夜里,茶是冷的,点心也是冷的,那高傲英俊的青年却并未有半分嫌弃。

即便只是普通的吃东西的模样,亦是优雅的仿佛一幅画般动人。沈妙将桌上的灯芯微微拨了拨,注意到谢景行身上的衣裳上似乎都带着寒气,仿佛是从外头刚回来,就道:“你一直在这里?”

谢景行不会一直在沈宅的树上挂着,想来方才也是随口一说,沈妙才不相信堂堂睿王整日就这么无所事事。

谢景行不甚在意的一笑:“你不是让我杀了明安公主吗?”

沈妙一愣,看向谢景行,试探的问道:“你杀了她?”

“何止。”

沈妙不说话了。谢景行的手段,其实说起来,她是领教过的。两年前谢景行还是临安侯府的小侯爷时,花灯节上对付那些莫名出现的蒙面人,他便是一个活口不留屠戮干净。两年后在临安侯府密室里,对谢长朝下手亦是干净利落。其实在某些时候,沈妙以为,谢景行是具备一个帝王应该具有的某些品质。可谢景行和傅修宜分明又是不同的人,大概是因为,傅修宜可以为了皇位逢场作戏,一忍多年,可是谢景行,却会嚣张的直接刀刃相见吧。

或许这就是大凉皇朝骨子里的骄傲。

沈妙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大凉天高地远与她何干,再看谢景行,忽而又觉得眼下这样有些奇怪,什么时候,沈妙自己也将自己与谢景行归为一起,还真的当谢景行是盟友了不成?

她问:“你把她怎么了?”谢景行会如何对付明安公主?沈妙的心里其实有一点期待,这种期待带着一点点恶意,深处后宫太久,沈妙并非见不得血的纯善女子,况且面对明安公主这种心狠手辣之人,沈妙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就这么期待?”谢景行好笑的看着她,懒洋洋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沈妙思索谢景行这话的意思,竟是明安公主死的会颇为热闹么?她问:“那谢长武呢?”

谢景行连明安公主都下了手,更没道理放过谢长武才是。

果然,只听谢景行道:“杀了。”

“你就不怕临安侯知道此事会伤心?”沈妙看着他问。

屋里燃烧的炉火正盛,谢景行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薄唇被茶水浸润过更显得有些绯红,然而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道:“临安侯府的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一句凉薄的话,沈妙却从这青年满不在乎的笑容里看出了几分自嘲,她心里微微一动。

从对谢家兄弟下手开始,谢景行也就真正的撅弃了临安侯府的所有联系。因为若是有一日谢鼎追查到他的下落,就算是谢鼎原先对谢景行无甚敌意,却因为谢家兄弟的死,终生都不会释怀。父子成仇,虽然不是亲生父子,可谢景行真的有他表面上那般无心,还是只是将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都掩藏在那双总是盈满笑意的双眸之中?

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的秘密,谢景行的心思,沈妙更无从得知。这个漫天大雪的冬日寒夜里,谢景行跑到沈宅外头的树上乘凉,真的只是折个花送人,还是也和她一样,不过是在夜里无梦,便借着漫天大雪让那些不算愉快的想法清醒沉淀。

如此说来,他们二人倒还真的有几分肖似的地方。

沈妙忽而看谢景行就有些顺眼了。

谢景行瞥见她的目光,微怔,随即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同情我?”

沈妙笑笑:“我尚且自顾不暇,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更何况是睿王殿下这样只手遮天的人了。”沈妙说的带着几分调侃,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这话里竟是有几分岔开话头,让谢景行心头缓和一些的意思。

谢景行挑眉看了沈妙一眼,忽然双手支在桌子上,凑近沈妙,含笑道:“你不用妄自菲薄,跟了我的盟友,高人一等的资格还是有的。”冬夜里,他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带了微微的热意,缓声道:“当然,如果是跟了我的女人,那就什么资格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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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眼生的极为漂亮,便是前生沈妙在宫里见过无数的美人,却也没见过生的这样好看的人。并非是皮相上的好看,而是仿佛风流优雅都刻入骨髓深入灵魂,一举一动皆是让人沉迷,仿佛在冬日里也能层层叠叠绽放开的春花,让人觉得既冷还热,而他仔细盯着人的时候,会让对方倏尔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被认真对待的。

他的眸光落在沈妙的唇上,微微侧首,笑意一闪即逝,慢慢低下头。

灯下的影子几乎是以缠绵的姿态交织在一起,男子高大女子娇小,倒也是好一幅花好月圆图。

沈妙心中微微一滞,一把将谢景行推开,大约是觉得自己的动作显得太为突兀反而不自然,便又掩饰的端起面前的凉茶喝了一口,却忘记这茶方才才被谢景行喝过,她轻咳两声,转头不看对方的脸,自己的脸上却慢慢的开始发烫了。

谢景行冷不防被沈妙推得差点摔倒,倒在椅子上蹲了一顿,抬首就瞧见沈妙手忙脚乱的端茶来喝,方才的不悦一扫而光,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懒洋洋道:“喂。”

沈妙不看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谢景行眼中笑意更浓,故意调侃道:“你还会害羞啊?”

沈妙猛地抬起头,怒视着他。

然而即便是这怒视,大约也是因着这屋里微暖的光而显得软绵绵的,反而更让人心动。她眉眼小巧可爱,然而平日里却是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大气端庄,鲜少有小女儿情态的时候,此刻三分尴尬七羞恼,白皙的脸蛋上似是喝醉了酒一般撒上淡淡嫣红,更是别有情态。忽而就让人想起两年前那个冬夜,她穿着中衣披散着长发,站在窗前醉意朦胧,却要指指点点看烟花的豪情。这么一想,唇齿间似乎都生出了梅花酿的清冽香气。

谢景行勾唇笑道:“沈妙。”

“什么事?”沈妙憋着一肚子气,对于谢景行,若是他来硬的,或是耍些计谋手段,沈妙都能坦然以对。偏偏谢景行对她仿佛就像逗小姑娘般,十分恶劣,反倒让沈妙不知如何应对。前生她在宫里,人前对她恭维顺从,人后对她指指点点,可从头到尾,她接触的人都是恪守宫规礼仪的古板人,如谢景行这样嚣张又行事毫无章法的,她从未遇过。仿佛所有的对策在对方不按理出牌的套路下,全部失去了作用。

“你喝的是我的茶杯。”谢景行提醒。

沈妙下意识的低头一看,随即尴尬简直想抬脚走人,她突然觉得,今日夜里鬼使神差的让谢景行进屋,实在是她做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害羞了?”谢景行似乎极为喜欢看她尴尬的模样,继续凑近道。

“天色不早了,”沈妙正色道:“你还不走?”

谢景行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犀利又深邃,常人简直招架不住,沈妙强作镇定的与他对视。片刻后,谢景行站起身道:“罢了,你既然害羞,我也就不打扰你了。”他说的暧昧让人浮想联翩,却没见沈妙瞬间僵硬的脸。

他走到窗边,沈妙跟着站起来,谢景行打开窗户,外头的寒风便顺着窗口掠了进来,沈妙打了个寒颤。

“外面冷,不用送了。”谢景行道:“多谢收留,茶很好喝,点心不错。”他身影一闪,却是已经到了窗外的院子里。

沈妙走过去打算将窗门掩上,却见漫天风雪里,那艳骨英姿的紫袍青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般的回头,笑的温和。

“对了,害羞的时候也挺可爱。”

沈妙“砰”的一声甩上窗户。

她就不该心软的!这人忒讨厌!

沈妙将窗户掩上后,又坐回屋里的床榻上,看那床头的油灯,微弱的几乎就要熄灭了。然而她的眼睛却异常明亮,亮晶晶的,好似上好的珠玉宝石,在暗夜里发出熠熠光泽。

她想,若是在前生,谢景行这般举动就该称得上是犯上了,她大可以喊一声放肆然后让人将他拖出去斩了,然而今生却也被逗得全无法子。

可是为什么会尴尬?

在灯火摇曳间,那人微微俯下头,几乎可以看得清他每一根长长睫毛,他的眼神比月色还要动人令人迷醉,他的唇薄而微凉……

沈妙一个激灵,蓦地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心,想来大约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所以便也魔怔了,如谢景行生的那般好看的人,女人都会被吸引,就如同小倌馆里的头牌一般。她这样安抚自己,却安抚不了有些异样的心跳,待躺在床上的时候,却不晓得,自己的唇角也在不知不觉里,微微翘起了。

……

定京的冬日格外寒冷,住在天子脚下的百姓,即便只是平头百姓,都大约是与有荣焉,自觉与寻常外城的人不同,都要讲究几分优越的。更莫说是达官贵人们了。因此但凡是冬日,人们都要起的晚些,除了街上要早早起来摆摊的小贩们,普通人都愿意在屋里多暖和些时候出门。

昨儿个下了一夜的大雪,外头更是冷极,好在今日一早雪便停了,因此大伙儿还是愿意出门的。等稍稍更晚了些的时候,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万礼湖在这么下了整整一夜雪后,湖面已然全部冻结成坚硬的冰,寻常有垂钓的老翁眼下都不肯来了,不为别的,这么坚硬的冰,便是凿洞都很困难,还是等天暖些时候再来吧。

万礼湖虽然少了垂钓的老翁们,却多了一群戏耍的顽童。湖面亮晶晶的,孩童们喜爱穿着硬底的靴子,或是寻一个木头片,在冰面上追逐嬉闹。这些玩闹的孩童大半都是街道上商铺小贩家的儿女,母亲责骂他们这样会弄脏新做的夹袄,也怕中途冰面忽然碎掉,可孩童们正是贪玩的年纪,哪里会乖乖听从母亲的话,照样是三五个小伙伴偷偷拿了木头片去万礼湖玩。

今日也是一样。

几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抱着木头片往万礼湖中央走去,湖面上滑的很,几个孩子只得小心翼翼的走,滑到了不要紧,若是冰面将新做的衣裳打湿了弄脏了,回头必然少不了母亲一番责骂,因此俱是走的格外缓慢。

好容易走到万礼湖快到中央的位置,几个孩子将手里的木头片放下,便是坐在木头片上,一人在后头推,从湖面中央往外头推,便觉得戏耍的格外欢快。一名穿花袄的垂髫小姑娘抱着木头片又往后头走了走,大约是想走的更远些,却忽然蓦地停下脚步。

“阿春,你站那儿干嘛呢?”年纪稍大些的男孩见妹妹站在前面发呆,不由得上前问道。

“哥哥,”叫阿春的小姑娘指了指前面:“那个冰雕做的好奇怪啊。”

……。

城南处有精致的酒楼,自然也有一些普通的商铺,这些商铺的主人大半都是有些积蓄,尚且称得上是小富,却又租不起大酒楼的店面的普通民家。不过即便是这样,因着城南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环境,一般的商铺做的还是颇为热闹的。

平日里商铺们的掌柜或是老板娘们各忙各的,不忙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坐在一处闲谈喝茶。而今日大约是有些早了,客人们来的不多,几个相邻商铺的掌柜们便聚在门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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