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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鱼水情
徐温率了相当数量的将领回江都,请吴王称帝,但吴王坚决不允。
徐温不肯善罢,于是吴王下了一连串的旨意。
徐温的头衔又加长了许多,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诸道都统、镇海及宁国节度使,守太尉兼中书令、东海郡王。不但官位,一时之间爵位已与杨氏王侯平起平坐。
而徐知诰受封为为左仆射、参政事兼知内外诸军事,仍领江州团练使。
以扬府左司马王令谋为内枢密使,任明堂加外枢密使,营田副使严可求为门下侍郎,骆知祥为中书侍郎,前中书舍人卢择为吏部尚书兼太常卿,馆驿巡官游恭为知制诰,前驾部员外郎杨迢为给事中。
徐温大摆宴席庆祝,一时间徐府门庭若市,宾客云集。
歌舞喧哗丝竹声都隐隐传到了后宅。
白氏笑道,“这帮男人们,心里面只有功名前程,这么多人升官加爵,这回可乐呵了。”
董氏看了眼任桃华笑道,“二嫂尤其双喜临门,这相公和亲家公都升了职,这才是可喜可贺。”
任桃华做出志得意满的德行抿唇笑了笑。
黄氏再一旁心里难免失落,这一切荣耀本来都是属于她的,却因为徐知训的死一切化为乌有了。
几个女眷闲聊了一会儿,白氏打发她们回去。
任桃华落在后面,正赶上徐宛雁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互相点了下头,交错的走过几步,徐宛雁突然轻唤了她一声。
她放慢脚步停下来。
“没有你,二嫂不会死。“
任桃华回过头,徐宛雁所说的二嫂自然不是指她,那就是说徐知诰的原配王氏,对于王氏的死因,她从来没去打探过,想来不过是生病或是意外,可是徐宛雁却这么说,显然是别有内情,而且她居然把她的死因归咎于自已,就更不可思议了。
“与我何干?”
徐宛雁轻轻牵了牵嘴角,“也只是我的猜测,二哥没以前那么宽厚了,也许与你无关,可是却与他脱不了干系。”
徐宛雁自言自语似的说完说离开了,留下任桃华一个人满腹狐疑。
半天,任桃华还是没回神来,徐宛雁的只言片语在她心里掀起了巨浪。
她心情有点乱,脚下漫无目的的走着,渐渐来到了园子。
看到前面的一大群人,她避之不及。
那群人都身着官服,大多是年轻陌生的面孔,这时见着对面突然冒出一了个乌发青襦姿容绝色的少年妇人也都是怔住了。
这群年轻官员,此时皆不免惊艳,却没有人敢造次,这毕竟是在徐相的府上,若是冲撞了贵人可是不得了了。
任桃华一眼就望到了徐知诰,除了徐知诰之外,也有几个熟面孔,她大哥任子信和二姐夫苏跃也在其中。
徐知诰目光移过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微笑着唤了句夫人,声音低沉磁性,清凉中带着温柔,那态度恰如其份,尊重,也有新婚燕尔的夫妇该有温情亲昵。
她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五味杂陈,暗咒了声虚伪,侧身福了一福。
周围的官员一听便恍然了,原来这就是徐知诰的新夫人,任明堂的嫡女,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些官员纷纷给她见礼,多数是唤着徐夫人,只有徐子信和苏跃叫了声四妹。
其中一个年轻的官员犹豫了下,终于上前行了一礼,对任桃华轻声道,“给四表姑请安。”
此言一出,园子里万赖俱寂,连徐知诰都有几分诧异地瞟了他一眼。
这一行的官员无不惊奇,这位刚刚晋升的吏部尚书卢择卢大人,虽是为人和蔼亲切,可是对任子信一向是态度微妙难言,透着些许冷漠无视,同袍都以为他们之间有龃龉过节,可这时却发现,如果这卢择管任桃华叫表姑,那任子信不也是她的表叔吗?
可卢择分明是不认任子信的,如何他对两兄妹的态度相差这么悬殊?
任桃华神色自若的恩了声,其实卢择还要比她大上十余岁,可是谁教他辈份小呢,他是卢氏一个庶支堂弟的孙子,在卢氏一族中并不太受重视,不过他天姿聪敏勤奋好学,却是凭着科举入了仕途,为官清正政绩卓著,因此并未受卢氏的牵连,反而这两年连连升职,这一次更是破格提拔为吏部之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不少同僚都看了任子信一眼,任子信板着张脸面无表情,恍若不觉。
卢氏倒台,任子信和任明堂一道,虽没有落井下石,但表现冷漠袖手旁观,当时卢择虽已入仕,却是人微言轻受人排挤的小官,那时只有卢氏和任桃华频频关照,又买通差役又倾囊送了银钱,卢择自那以后,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已是泾渭分明,对于卢氏和这位年纪甚小的小表姑充满了感激之情。
这其中的内情,其他人自是不了解的。
任桃华其实也不免在心底嘀咕,从前的时侯她这位大表侄对于称呼她这个小表姑可是挺抵触隔应的,怎么这次再见面,倒是甘之如饴的主动喊自已了。
任桃华告了个罪往回走,她心思不属,走了一段路,发觉眼前到了一个陌生的院落门口,院子里正传出一阵阵幽怨哀婉的琴声。
她望了一下四面,这里还在徐知诰的地盘之内。
她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跟着她的几个丫头,“这里是谁住的?”
其中的知棋回道,“夫人,这是周姨娘的住处。”
原来是那个能弹善歌的楚地美人,这琴技高超感人肺腑,弹得她的心肝脾肺一抽一抽的颤抖。听说周姨娘是美貌风情并重,技艺与才华齐驱,果然是名不虚传。
听得周姨娘已被徐知诰禁足,她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又随口问起那个大名鼎鼎的宋姨娘。
知棋道,“夫人,宋姨娘不在江都,她带着几个小小姐和小公子,跟着相爷和夫人住在升州。”
任桃华愣了一会儿,怪不得,她从来没和这位宋姨娘和她的孩子们打过照面,原来人家根本就不在府里,可是,一个妾室带着孩子,跟着公公婆婆一起住在外地,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一件事。
这才是她始终与这帮人素未谋面的根源。
徐温回吴都,本欲多呆些日子,不料,却传来了吴越出兵的消息。
后梁帝下诏,命令吴越王钱镠大举讨伐淮南。钱镠任命节度副使钱传瓘为诸军都指挥使,率领五百艘战船,从东洲攻打吴国。
吴主大惊,急召群臣商议后,派出舒州刺吏彭彥章率军出发阻击钱传瓘。
徐温也立即返回升州,整顿军队伺机待发。
徐温走了,任桃华就轻松了许多,这老头虽然整日笑咪咪的,可对她总藏着些审视探究,她面对他一直都有种难言的压力,令她怪不舒服的。
徐知诰大多数时侯都是逗留在勤勉堂,晚上也是独宿在那里,白天两人偶尔会打个照面,会说上几句话,都是客套又生疏的。
任桃华也见过了陈洛、童雪川和穆宜等人。
童雪川肯定是没认出她来,但她却看不出陈洛认没认出自已,陈洛是个心思深沉的,没啥好奇怪,可是那穆宜小小年纪,把庄起冷漠的作派仿了个十足,她也看不出来。
庄起,自从那夜以后,她再没见过他,他帮她闯了那么大的祸,不能再露脸了吧。
还有,崔母、殷鸿也似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凭空就消失了。
她有很多疑问,可是以她和徐知诰现在的关系,她张不开口询问,只好自已憋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这天夜里,徐府里突然噪声大作,说是柴房起了火,大伙都去救火,然后又有人喊着有刺客,府里乱作一团。
任桃华跑了出去,只见丫头小厮婆子们都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着。
她往乱源那边去,那是勤勉堂的方向,没跑几步,就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了回去。
“放我出去。”
她气势十足,后来又威逼利诱,可惜那两个侍卫极有风骨,根本不买帐,还是像两尊雕像似的立在门口,把她足足的看守了一夜。
她一晚上也没睡好,半夜起来捧着青瓷碗喝了两盏茶,就几乎瞪着玉堂富贵的纱帐顶,看了半宿的玉兰花、海棠花和牡丹花。
等到第二天那两个侍卫撤了之后,她才得以出门。
她直接往勤勉居而去,到了地方,看到在庭院栏杆上坐着的峰岚的脸色,吊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想离去,峰岚却已经看到她,唤了声夫人。
她没法再走,一想既然来了总要弄个清楚,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也不象话。
她进了屋,看见徐知诰穿着身墨色松纹直裰,正靠在太师椅上,那脸色真的说不上好,可是神情是柔和的,面容和蔼得让她差点受宠若惊。
“夫人,有何事?”
她其实是来看看他是不是被刺了的,徐知诰衣冠整齐干净神情安然,看样子是无大碍的,可是如果伤口是包扎在里头的,她也看不出来。
“我昨天听到有刺客。”她半天才刺探着冒出一句。
徐知诰轻描淡写的道,“只是小毛贼。”
她啊了一声,心中却不太信,小毛贼会整出那么大的动静?
徐知诰却转了话题,询问了一下她的日常需缺,但她能缺什么,这府里的用度虽不比在邓州时的豪奢,可也是供已充裕,她摇了摇头,徐知诰也沉默下来。
“只是院里有些冷清,要是能养点什么就好了。”
她补了一句,她这是变着法想往回要土豆。
徐知诰却不搭茬,揉了揉额角,神情有几分无奈,“你若是无聊,可以弹琴作画,要不赏花扑蝶,都挺好不是?”
扑蝶?任桃华瞅着徐知诰没说话。
徐知诰大概也是想到她执扇扑蝶的画面有点适应不良,眉头蹙了下,就改了口,“这样吧,我弄些鱼苗给你放在池子里养。”
她不甚热络,她其实不太喜欢冷冰冰的鱼,她想鱼在水里游有什么好看的,她只是想要回土豆。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开口讨要土豆,一抬眼却看见徐知诰正盯着她看,目光出乎意料的柔和,温柔得仿佛是那月光里融化的濯然春波,差点要溢出河床来,她一惊之下,却见徐知诰眼里突就多了些笑意。
她低头从胸至胸的找了一遍自已,没啥不对的,缀着珍珠的绣鞋也没穿反,石榴裙也没弄脏,腰畔的荷包和裙压也是各据各位,她恼羞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这时,外面峰岚禀告的声音传进来,“公子,骆大人和宋大人,还有陈防御使和镇南军节度使刘大人来了。”
☆、第43章 祸水兮
她往外撤,和几个人打了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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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熟悉的就是陈洛,一身武将的打扮,另外两个文官,都是生些的面孔,宋大人宋齐丘,据说是徐知诰的心腹,她见过两次,可是这宋齐丘显然是不太待见她的,她自认为生得纯良端庄,可是这位每次见了她都是一副看祸水看妖姬的戒备眼神,那骆大人骆知祥倒还是面善和气的人,最后是那个曾救她一命生得颇为英武的刘信。
“钱传瓘用灰尘豆子就把彭彥章败了?”
她出去后,骆知祥颇为诧异的声音响起来,其实屋里其它人虽没吱声,也都是掩不住面上的吃惊。
徐知诰点了点头,把战报递给他们传阅。
钱传瓘和彭彥章两军在狼山边的江面交战,吴国的船乘风挺进,势不可挡,钱传瓘率领船只躲避开,等吴国的船只过去之后,钱传瓘又从后面紧跟着。
后来,吴国的船回过头来与钱传瓘交战,钱传瓘让士卒们顺风扬灰,弄得吴国士卒睁不开眼。等到两军船舷相靠近的时候,钱传瓘让士卒们往自己的船上撒沙子,向吴国的船上撒豆子,这些豆子上沾满了战斗中流的血,吴国士卒踩上这些沾满血的豆子,一动就都摔倒在地。钱传瓘因此放火烧了吴军的船只,结果吴军大败。
看罢,刘信苦笑,“每只船都载沙子豆子灰尘,真亏他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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