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估摸着正房那边吃的差不多了,林月娘忍住笑,颠颠的出了门往正屋过去。
进了屋却看见大家都黑着脸,神色不善的瞅着她,“你个败家玩意儿,这饭是咋做的?啥味儿啊……”
就连钱氏也气恼的跺了跺脚,今儿的饭又咸又苦,味道怪不说,为了不被公公骂,她还忍着喝完了一整碗粥。这会儿胃里还翻腾着呢,莫不是糊了锅?
林月娘心里的小人叉腰仰天大笑,之前给你们每人一整碗粥,可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吃的饱饱的,一会吐的时候场面也好壮观一些。
“公公婆婆,你们暂且忍几天,之前我在井边上刷泔水桶跟尿桶,可婆婆也不知是为啥推了我一把,好在我反应快没掉下去,但那带着脏东西的泔水桶尿桶都掉进井里了。要是今儿的饭味不对,我估摸着就是因为那水了。”林月娘憋着坏笑,厚着脸皮把事儿赖在王氏身上。“那泔水桶跟尿桶,我瞧着还有屎尿呢,估计你们吃的就是那个味道……”
还没等她详细叙述一下,耳边就传来一阵阵呕吐声,就连一向拿捏长辈身份的李老汉也忍不住菜了脸,深吐几口气,最后……不出林月娘的预料,光荣的吐了。
因为是饭点上,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的很近,所以不管往左还是往右,彼此之间都溅上了不知是谁吐的污秽物。
李老汉的面色最差,他有心罚一下大儿媳妇吧,可看着一脸无辜的儿媳妇说她是被王氏这婆娘推了一把,心里的火气就跐溜一下子没了。他婆娘他清楚,嘴上手上都没个准当,保不准是真动了手,拿回自己不是还看见她搬着凳子砸人呢么?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有心骂两句吧,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这大儿媳拐着弯的骂回来,偏偏他还不能戳破。因为大儿媳正呆愣着不知道自己为啥生气,这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被棉花里的针扎了的感觉可是不好受的。
折腾吧,有招拆招,至于外人怎么想……还真是得谢谢王氏这个拔尖的婆婆了。
好容易安生下来了,几个人吐的脸色都青了,打了三四天,闻见饭香味就恶心。就算是请了大夫拿了不少开胃的乌梅粉都没用。
第五章
这不,闲下来的妇人邻居听说王氏闹了病,三三五五的结伴来看看唠两句。王氏自然是大倒苦水,啥话难听说啥。可偏偏在她说的正兴起的时候,林月娘端了热水热茶的进屋,招呼大家。
听了王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话,林月娘也不生气,只小媳妇似得诺诺给王氏添水。两厢一比,可不就显出个高低来?有几个心眼实诚的婶子忍不住劝了。
“弟妹啊,德旺家媳妇也是个好的,当时可是差点没命了,这才好几天啊,就给你洗衣做饭的,我听说连尿桶都是人家帮你刷。”
“谁家媳妇有你家大儿媳这么孝顺啊,你看看那小模样,任谁都得疼到心坎里啊。”
“德旺总在外边当差,家里有这么个舒心人倒时老李家的福气啊。”
这事儿发生的次数多了,王氏也不愿意瞧着林月娘在自己屋里扮巧卖乖了,后来干脆不用她伺候了。倒是钱氏虽然不情愿的,可碍着婆媳辈分,天天守在正屋照顾着明明已经没啥事儿的王氏。
林月娘也趁着这个功夫捯饬自己的嫁妆,对比着记忆清算现在手里攥着的东西。两床厚被子跟褥子都还在香樟木打的箱子里没用过,妆奁盒里的簪子跟小饰品,倒是被王氏和钱氏顺去的不少。还有当初爹娘特意给她添的体己钱,也被那个便宜丈夫搜刮去不少,还有一些事被婆婆逼着买了东西,剩在手头上的也不过一钱了。
“好好的小金库,就这么给折腾没了!”
虽然原身记忆里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而且对她也是打心眼里疼,可毕竟涉及到和离的事儿,她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更何况,自己在夫家过的这么糟心,娘家那边居然一无所知更没人上门来撑腰,要么就是没打听过自己的状况,要么就是应了那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的老话。
可不管是哪个,都代表娘家不能是风雨不催的依靠了。所以现在她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挣钱攒钱,寻个谋生的法子,二是继续磋磨夫家,等到合适的时候拿到和离书。
长舒一口气,前路艰难啊。
把余下的嫁妆被面啥的收拾好后,林月娘又晃荡到邻居家找梅家嫂子去歇着了。说是歇着,不就是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再或者说谁家儿子出息了,谁家闺女嫁的好,然后梅家嫂子再感叹感叹命苦的月娘,遇上那么个拔尖爱拿捏的婆婆。
见林月娘来了,梅家媳妇赶紧把针线笸子拿到炕桌边上,然后示意月娘上炕坐。她对比着手上的花样缝制小荷包的功夫却没给打断。
“嫂子,你这是缝啥呢?”林月娘凑到梅嫂子跟前瞅了瞅,是几个简单的花样子,并没啥看头。也不知道梅嫂子宝贝个啥,一会儿都不肯丢下。
“这是我上个集上从绣坊刚接的活儿,这花样精细,说是从县里传过来的,东家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不因为我跟掌柜的熟,就得了这个好处。”梅嫂子清楚月娘没女红的手艺,加上也信这妹子不是嘴上没把门的人,所以说起来倒也没藏着掖着,“一个绣花荷包可是抵得上打一百个络子呢。”
打络子是简单的女红活儿,十个一文钱,平日里梅嫂子没绣活的时候就接那种没啥要求的活,一天打二十个,到了下一个集上也能有二十文。
“那感情好,之前见嫂子打络子,看的眼晕的很,今儿倒是觉得绣荷包比那个划算多了。”林月娘坐在一边儿,慢慢的帮着梅嫂子打络子,她底子差,好的时候一天也只能打三五个。
看着桌上简单的花样子,林月娘灵机一动,心里滑过一个大胆的法子。
“嫂子,下次去赶集的时候也叫上我呗,自打病了,我还没去过镇上呢。”
“行,那哪不行啊,正好咱俩也做个伴,到时候看看还有啥别的挣钱营生不。”
大周朝虽然也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但也不禁止妇人做些绣工或者其他力所能及的活儿补贴家用。比如有手艺的妇人,也可以到点心铺的后厨去,或者可以到富裕人家做工。只是没法像厨娘一样的了名头而已。
对于这个,林月娘觉得倒还挺好的,至少没说女人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追崇贞节牌坊的事儿。当然道德约束也是有的,相比于后世,对女子也是极为不平等的。
俩人又唠了一会儿,说了说镇上的物价,林月娘的心里就更有底儿了。说着说着,梅嫂子看着巧笑的林月娘,有些欲言又止了。
“嫂子,怎么了?”林月娘停下手里的活计,眨了眨眼看向对方。
梅嫂子心里迟疑了一下,这种事儿要是真说出去戳破了,自己肯定是落得里外不是人,尤其是得得罪了李家村数一数二的李老汉一家。那王氏不是好相处的,万一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嚼了舌根子,只怕那泼妇的天天叉着腰堵着自家门口指桑骂槐的骂咧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大不了等赶集的时候,引着这苦命的妹子去看一遭。这也不算是自己戳破的不是?
原来梅嫂子的男人在镇上扛大包,好几次看见李德旺去小倌馆,后来还在镇上租了个小院子,据说里面养了个男人。
等回了家,林月娘才知道,自家婆婆正在给小姑子说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天的刺激,她直接大包大揽下了这事儿,还花了不少钱请了镇子上最好的马媒婆来说亲。对于除了/宠/着大儿子之外,对其他人都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来说,这可真是好比天上下红雨了。
不过她没空搭理王氏要怎么作,也没意坏了人家姑娘的亲事,所以跟钱氏搭了两句话就回了自己院儿里。刚回屋,她就觉得自己屋里好像进过人,炕上的被子都不是自己叠好的四方形,有些像村里睡醒了卷铺的那种卷子样。
心头一跳,看来以后这屋里的东西都得藏严实了。想了想,她又把剩下的几件值钱的首饰跟文钱一股脑塞进了炕洞洞里,反正现在是大夏天,谁家也不会烧火炕。
干完了这些,她就开始琢磨花样子的事儿了。绣工她是不好,可在前世的时候,她好歹也是古风小说的狂热爱好者,这复古的衣服跟绣花设计,也是略知一二的。
绣坊的东家既然肯花了价钱从县里买那些看起来挺普通的绣花样式,是不是也证明为了利益,对方肯买别处的。
想到不如做到,虽然没有纸笔,但她还是去灶房寻个烧焦的木炭当简易画笔。至于动静比较大的其他的挣钱法子跟路子,她又不傻,这会儿能显露出来?
村里的妇人,除了秋收春种时候,基本上都是不用下地的,顶多也就是在菜园子里浇浇地上上肥而已。所以这刚入夏的时候,也是林月娘她们最清闲的时候。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李老汉家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生活方式,那就是钱氏跟林月娘一块干活,婆婆王氏开始无差别找茬挑刺。钱氏倒是忍了,因为闹过几次,可被王氏压制的更凶了,而自家男人更是也觉得家里的规矩是一视同仁。爹娘都那么打算了,既然大嫂要干,她这当弟妹的也没法推辞。
而林月娘对于王氏找茬挑刺的话则是要么学着对方阴阳怪气的顶回去,要么就是拿刺心的事儿膈应她。林月娘拌嘴拌的也有技巧,每次都能让王氏吃一肚子火气,而她依旧乐呵呵的该干嘛干嘛。
没几次,王氏也就不折腾她了。使坏使不过,骂人骂不过,背地里打架吧,也是自己个挨抽挨揍,伤的地方还都是不能让人瞧的隐秘处。当着人闹腾吧,这林月娘小娘们又邪气的会躲会跑,有时候还让她惹一身骚。几个来回,王氏可就吃不消了。到最后,她也再上杆子的找气儿受了,见着这个人就当没瞧见。
倒是偶尔李德旺回来,看着林月娘的眼色很是不善,不过几番折腾下来,要不就是被他爹揍,要么就是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然后灰溜溜的滚回镇上。就算有哪天,林月娘好心留他吧,王氏也会心肝颤的捂着腮帮子嚷嚷头疼最疼的……反正就是不让宝贝儿子单独跟那邪性的恶婆娘独处一屋。
她怕的不是儿子挨打受屈,她是怕林月娘使了坏勾/引儿子,再挑拨他们的母子关系。不得不说,王氏也算是极品中的奇葩了,能用这个理由隔绝儿子儿媳相处,也算是李家村的头一个吧。
当然,正合林月娘的意了。
就这么着,小十天过去了,这一大早林月娘就拾掇好自己个,然后挎着篮子出了门。当然,她也留了个心眼,在门窗上别了几根细柴火棍,免得被谁摸了鱼不是。
第六章 寻觅金手指
“妹子,我带了两块干粮,咱要是晌午回不来也不会饿肚子。”梅嫂子人厚道,担心林月娘在婆家拿不出吃食来,毕竟这村里不少人家的婆婆可都防着媳妇呢。
“谢谢嫂子。”
俩人絮叨了几句话,然后结伴走着。入夏后天亮的早,所以俩人就在刚蒙星亮的时候出发了,也好趁着凉快赶集。
因为梅嫂子提前一天特意嘱咐了,去镇上千万别穿戴的忒干净,免得被人盯上。林月娘知道她的意思,别管是镇上的混混还是无所事事的混不吝,她都惹不得。所以今儿林月娘就换了一身在娘家干粗活时候穿的灰粗布衣裳,头上还包了个深蓝色的头巾,脸蛋也没洗,乍一看上去,可不就是个干粗活的妇人?但因为干净利索,倒也不让人反感。
李家村在落霞镇的东南,相隔也不算远,走路的话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当然这对于打小坐惯电梯公共汽车的林月娘来说,却是有些难度了。
俩人挽着胳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为了绕近路,梅嫂子带着林月娘走了一小段的河滩路。
也亏的刚上平坦土路的时候,恰巧遇到了林岸村的田家兄弟,这样林月娘跟梅嫂子才偷懒蹭了人家送货的牛车。
林月娘是林岸村的娘家,跟田家媳妇也是死铁的关系,当初嫁人时候,田家媳妇还添了妆的。
“妹子,你带这位嫂子上车板子上坐吧,要不一会儿日头出来,可有的熬呢。”田铁石倒是实诚,再加上月娘也不是外人,所以甩了个响鞭勒住了牛车。
一道上谁也没再说话,田铁石顶多也就是帮着林家大叔大婶问问月娘在夫家的生活。其实林家现在日子也不好过,不是说揭不开锅的穷,而是被林才成一家子讹上了,这不为了不连累闺女,林家老两口连闺女的回门都给省了。他们可是生怕林才成找去李家村闹腾呢。
到了镇子上,几个人就分开了。林月娘也有避嫌的意思,也就没好意思跟人说回去的时候再蹭一回车。而梅嫂子心里也记挂着事儿,她寻摸着带林月娘去瞧一瞧她男人那点破事儿,也不知道晌午之前能碰上不,所以也就没应下田家兄弟好心说搭车回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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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上的道儿,梅嫂子熟络,带着林月娘挑着人少的胡同走,没一会儿就到了绣坊的后门。人家前边是做生意的,交工的时候自然不好去打扰,所以往常的时候,所有交工的绣娘跟打络子的人都带了物件来后院排队拿钱。
今儿来的早,梅嫂子她们自然排在了前头。人都爱占便宜,哪怕这便宜算不得什么,如今不过是排了个好位置,梅嫂子就乐的不行了,一个劲儿的拉着林月娘低声说话。
“这家掌柜的跟东家都是实诚人,每家来交工的妇人可都在他们账面上,年前个儿,大石村的小翠来一口气儿交了四百多个络子,接过钱给少了。”梅嫂子看林月娘很上道的竖着耳朵听着,心里愈发的得意,“原本小翠娘都劝她算了,毕竟谁家的掌柜也不嫌钱扎手不是?不过后来你猜怎么着……”
梅嫂子卖了个关子,等到林月娘瞪着眼要猜不猜的时候,她才嘿嘿一笑,“月底的时候,柜上对账说是查出来少给了人钱,掌柜子当天就带了个小伙计把余下的文钱给送过去了。这之后,谁家的媳妇闺女想补贴家用了,都先紧着这家绣坊问呢。”
这商家倒是仁义,怪不得来交工的人不少呢,合着人家有信誉而且不坑做工的。
没等林月娘感叹完,队伍就轮到了梅嫂子这。
只见梅嫂子把手里的篮子放下,任由旁边一个伙计检查荷包上绣花的针脚跟样式。因为这回交的不少,所以趁着空档梅嫂子就拉了林月娘跟坐镇的掌柜闲聊起来。
“梅嫂子,你这会儿可是越来越能干了,咱老梅家娶了你可算是有福气的。”
“婶儿,您可光会打趣儿我,等我家那口子回来,我跟他一起去家里看看老叔他们去。”
这说话的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梅姓妇人,都说同姓不分家,在镇子上遇到的同姓的人总能拐着弯的搭上关系。就因为这一层,梅嫂子跟她关系倒是亲近几分,俩人没事儿也好在一块说会儿家常。说是掌柜的,其实就是管着绣坊活计的人儿。前边店里的买卖是她男人管着呢,而后院绣活的事儿男人不好出面,干脆她就给撑起来了。
“那敢情好,到时候婶子好就好肉的准备上。”梅掌柜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年纪大了,总喜欢热闹点。她自家的儿子都在别的店里,十来天见不到一回,家里怪冷清的。
“对了,婶子,”梅嫂子从篮子底儿里掏出一块暗灰色的粗布,然后转身拉过林月娘来,“这是我们村李家的新媳妇,脑子快的很。这不,描了几个花型说是给我绣着玩,我瞅着怪好看的,您眼力劲好,帮着给瞧瞧?”
梅嫂子说的随意,不过她真是有意帮衬一把,反正就是张张嘴的事儿,办好了是俩人情,办不好也不亏不是?
“月娘,来见过梅掌柜,这可是绣坊里的掌事儿的,能得梅掌柜说道两句,可是多少绣娘得意的事儿呢。”
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不过林月娘也清楚,求人办事儿,戴高帽也是应该的。再说,瞧梅嫂子的架势,肯定是摸透了对方的脾性。
“梅掌柜好。”林月娘福了福身,大大方方的笑着跟梅掌柜打招呼。她倒是有心做出羞怯状,可没那技能啊。
梅掌柜笑着嗔怪了几句,但对于被戴在头上的高帽,倒是没啥排斥的。她仔细的瞧着手上的花式,倒是好看的紧,针脚也好,只是这底布跟线粗糙了一些……
“这样子不错,李家媳妇,你这是打算卖花样子还是卖成品绣啊?”梅掌柜扭头冲着林月娘问道,如果这小媳妇是卖花样子,她就得去前边跟自家男人商量商量了,可要是买绣品,那价格她倒是能定的。瞅着这样子,要是真能绣出来,自己在裱成小炕屏,到几把手送去员外家,那肯定能挣不少。
“掌柜的,这……”林月娘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咬唇不说话了。
梅掌柜反应也快,暗怪自己没说明白,这似是而非的话,让人家媳妇咋说?
“要是花样子,我得跟前边柜上商量了才能给你个价格,不过咱家买的最贵的样子也就是十二月花的,也才用了一百六十文。不过绣品的话,倒是出过几个百十两的。”梅掌柜这话,就差点没说希望林月娘自己绣了。一来是为了自己得利,二来也是卖梅嫂子一个人情不是?要是她们打着挣了钱,就是凭借着自己这点点拨的情分,这媳妇也不会再去别人家的绣坊卖活计了。
当然,她自然不晓得这林月娘压根不会什么女红刺绣的,平时缝衣服都能缝的皱皱巴巴。
恰好这个时候,算账的伙计看完了梅嫂子送来的荷包,也数好了铜板过来。梅掌柜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所以只说让李家媳妇考虑考虑,回头给她给准信儿。
林月娘道了谢,就跟梅嫂子收拾了东西给后边的人让了道儿。等俩人出了院子,林月娘才低声说道,“嫂子,要不今儿我买两尺头的布,再添点针线,回去我花了样子,你给绣出来。等得了钱,咱四六分。”
两尺头布的绣品,算不上大件,但也不算小件了。按着梅嫂子的估算,要是有好看的花样,也能得了十几两,就算她拿四分,拿也有不少呢,可比绣八文钱一个的荷包划算多了。
其实绣坊里不是没招人绣过大件,只是村里的妇人家眼界到底是窄,绣的不是庄稼就是野花,要么就是鸡鸭兔子小鸟,没个新鲜玩意儿。至于啥诗情画意的,她们可从来没想过。
日子久了,绣坊的大件就开始从县城里买了,买回来再倒手,虽然麻烦,但也算是挣钱。
心里盘算着是合适的,可对于自己不出料,只做做绣工就能得利的事儿,梅嫂子心里还是不落忍的,“月娘,今儿嫂子得了三百多文钱,要不针线就由嫂子出?”
林月娘知道梅嫂子实诚,是担心她拿不出钱来,或者怕她被婆婆弟妹责难,心里也有些感动,“嫂子可不敢跟我推辞,眼看秋收了大远就要下场考试了,你怎么着也得给他攒些钱。我那还有我爹娘给的嫁妆呢,没事儿。”
大远是梅嫂子唯一的儿子,也是个有出息的,打小就爱读书,后来几次没束脩不上了,都被先生亲自找回去了。后来干脆就在私塾里帮先生干点零散的活,也算是报答。今年秋试就要下场考试了,要是有本事,说不定能给爹娘挣回个秀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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