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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鸿儒点点头,含笑道:“这倒也是,我倒是觉得河北巡抚于正臣不错。为人正直,乃王佐之才,可堪大任。”于正臣是吏部左侍郎侯选人之一,也算是范鸿儒的人。
方公笑着附和了两句,也肯定了于正臣在何北的政绩。
范鸿儒暗自焦急,方知礼虽然肯定了于正臣,但也并不看好此人,不由道:“此番吏部选出来的三位候选人,范某最是看好于正臣。此人年富力强,处事老道,又有在地方上的治世经验,在民间素来有声望。另外两位候选人不是不好,但范某觉得,好像又还差了点资历。方公以为呢?”
方知礼点点头,“范公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这事儿还得由皇上作主才是。咱们只需把侯选名单呈交御前,由皇上指任便是。”
可身为内阁辅臣,皇上也是要听辅臣们的意见的。皇上向来信任爱重方知礼,只要方知礼稍稍偏向于正臣,那么这事儿就是十拿九稳的。耐何这姓方的老家伙,向来与自己不冷不热。范鸿儒也不好开这个口,只能去找杨进想办法。
……
凌峰接任兵部尚书,有人欢喜有人忧,对于凌家来讲,自然是万分高兴的。凌峰今年才三十一岁,就已坐上正二品实权大员,放眼整个大庆朝,也是极其少见了。唯有沈任行可以相媲美。
但是,高兴过后,徐璐又担忧起来,慧极必伤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凌峰如此年轻,就坐上别人努力一辈子都难以迄及的高度,怕会容易引来各方争议不服。
凌宽则宽慰道:“无妨,如今太平盛世,兵部的职责并非排兵换防。而圣上的用意,也旨
用意,也旨在加强皇权而已。兵部有调兵权,有方侯杨侯在,峰儿不会有大问题的。”
这倒也是,凌家本就是靠军功起家,凌宽父子在军中都有着相当广的人脉影响,由凌峰任兵部尚书,倒也众望所归。
只是,凌峰把持了兵中大权,相对来说,对文官集团的控制又要弱了许多。
凌峰笑道:“文官并不需要控制,只要有监擦权就行了。”
当得知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有凌峰暗中培养的人时,徐璐目瞪口呆,小声道:“这些人位卑权重,手头一但掌握了绝对的权利,如何还会听爷吩咐行事?”
当地位悬殊时,自然没什么影响,可一旦手上掌握了足够的权利,谁都不愿再做个傀儡。六部四品以上官员,皆是权重之辈,就算面上还会继续听从吩咐,但内心作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凌峰笑道:“他们听不听我的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我手头可是掌握了他们的所有把柄。真正的正直清官毕竟少见,能坐上实权位置的,光清廉正直可是远远不够的。必要是,还得踩着同僚的鲜血上位,这些人就算无大奸大恶,可一旦被盯上,一个小小的把柄就可以让他们滚回姥姥家。”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我再信任他们,必要的监视也是少不了的。他们若是忠心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们,若是有二心,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徐璐轻吁了口气,听他这么一说,应该是有了防备措施。
“爷手头握有他们的把柄?”徐璐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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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看她一眼:“那是自然,不然你当我凌家的暗卫是吃素的不成?”
尽管他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不过知道得越多,对自己越没有好处,徐璐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峰儿一旦任兵部尚书,我就不能继续呆在五军都督府了。”凌宽是五军都督里的一员,正一品的领兵人物,但为了避嫌,当父亲的怕是要给儿子让路了。
武夫人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回家安享晚年。退了也好,就可以在家安心含怡弄孙了。”
能够如此顺利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这也是徐璐始料不及的。
她知道,越朝高处走,斗争越是残酷,先前为了个吏部侍郎的位置,也还争得头破血流,没道理尚书位会如此容易就坐了上去。
凌峰笑道:“争斗如何没有?只是这回我主动出击罢了。要知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范。”
……
这厢,范鸿儒正与杨进在杨家的书房密议,两位当场阁老都在相互指责对方,怎么就不好生防备凌峰呢?居然让他轻易地异军突起。
杨进很是委屈,说他也受了周万全的迁累,为了避嫌,这阵子都没怎么过问刑部的事儿。
杨进还特别气忿地道:“江墨,谢永康这两个竖子,也不知怎的,这阵子偏就爱与我作对,经常捉我的小辩子,你来说说,连我家一个买菜的婆子在菜市场与人争执也要上岗上线安到我头上,称我家教不严,连个奴才都要仗势欺人。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两个竖子,最近我可没得罪过他们。”
“更可气的还是那张翰,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拿出十多年前的陈年旧案来恶心我。害得我光顾着与他打嘴仗,消灭当年的尾巴,哪还有时间注意凌峰?”想着自己这阵子的狼狈,又反过来指责范鸿儒:“我说老范,你可别光顾着说我,你不也一样?这一个多月来,你干什么去了,啊?”
范鸿儒恨声道:“还不是那周万全,那个混账东西,若不是为着替他脱罪,好安抚他,我至于把精力花在他身上?”忽然想到了什么,范鸿儒脸色大变。
“糟了。”范鸿儒猛拍大腿,几乎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糟了,咱们上当了。”
……
早在去年,兵部尚书左向荣年纪已大,已上书了致仕还乡,圣上因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并未恩准。但稍微有资历有后台的,全都盯着这个位置。
朝中六部,内阁几位大学士,无不盯着这个位置。谁会想到,最后居然便宜了凌峰。
范鸿儒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凌峰给算计,就气得胸痛肋痛。
他狠狠地捶了书桌,恨声道:“周万全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在这时候犯事。他这分明就是想借周万全拖去我的注意力。凌峰这厮,端得好计策。”
当然,单凭周万全一人,也还不至让范鸿儒分身乏术,但个中真正原因,他却是不好对杨进明说的。
杨进心头也有了阴影:“听你这么一说,那桩十多年前的旧案,也是凌峰故意找出来迷惑我不成?”
“八九不离十了。”范鸿儒恨恨地道:“你可别小看了凌峰,这厮人脉极广,情报网也非常庞大。十余年前的旧案,也能让他翻出来,借此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无遐东顾,就足以证明此人的本事。”
杨进倒吸口气,自己为官之路也并不是那么干净,凌峰明明知道,却一声未吭,只在关键时刻才放出来,除了证明此人拥有极其深厚的隐忍功夫外,其纵横捭阖、算无遗策的本领也让人心寒呀。
------题外话------
再不理我,我就罢工了。
☆、第35章 交锋
凌峰升任兵部尚书,位列六部,虽意外,却也众望所归。除了刚开始的小小议论外,之后便风平浪静。
凌峰顺当地从左向荣手上接过兵部尚书的大印、官符,顺利接任。
接下来,就是半个京城的人都登门道贺,言语间尽是满满的羡慕巴结。
徐璐虽然出大大风光了一把,却也颇有些不安。
因为凌峰接任得太顺利了。
当年大学士张学瑞因病致仕,几位阁老依次递进,补上空缺,最终空出个末位的东阁大学士,当时为了这个位置,可是接连折损了几位朝廷要员,沈任行也算是踩着同僚的尸骨踏入内阁。
所以凌峰的顺利反倒变得不正常了。
凌峰哈哈大笑,捏着她的鼻子:“你这个小笨蛋。前阵子针对范杨二人,你当我是心血来潮不成?”
“什么意思?”徐璐似乎捉到了珠丝马迹。
凌峰却不再回答,只给了她一句“自己猜”,就大摇大摆上朝去了。
……
兵部负责掌管全国卫所军官的选拔授予、训练、车辆、武器管理等政令,并参与协理京营戎政,掌管京营操练,专理戎政。可以说,钱天下的武官升迁,皆由兵部定夺,在兵政上权利极大。
凌峰本就是以武起家,此去兵部,也算是物尽其用,内行领导,倒也混得如鱼得水。一些想看笑话的文官集团见状,这才忆起凌峰本就出身勋贵,自然比文官领导的兵部更混得好。
虽然还有相当一部份人介怀于凌峰的威猛升迁,但已成事实,再耿耿于怀已无异处。
更何况,一些眼光精准之人很快就分析出,兵部虽威,但只限于武将戎政,而文官集团上,控制力就会弱下许多。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这时候,全京城的人都把目光放到新空出来的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据可靠消息讲,吏部左侍郎这个位置,极有可能由程勋华接任。
徐璐并不知道程勋华为何方神对,经过打探后,才知道此人也是位非常厉害的牛人。
天启十四年的进士,出身翰林,外放,再任吏部给事中,再转任御史,之后又是连续两任外放,六部经历也有,又有御史的履历,地方资历更是丰富,出身大家,名声也好,今年也才三十七岁,也算是年富力强,绝对是众望所归的侍郎人选之一。
凌峰对此人评价是:“不熟,不过颇有印像,是个挺有能力的。”
他看了眼徐璐,欲言又止。
但徐璐并未瞧到,只是问程勋华是否是凌峰的人。
凌峰笑道:“你以为我真厉害到让朝中六部都围着我转让不成?”
意思是程勋华并非凌峰的人。
徐璐虽然失望,不过也没有过多担忧,只是说:“只要此人不是对手那边的就成了。”
凌峰莞尔一笑,然后脸色一板,非常不顾道地戳破她的美梦。
“你错了,此人虽非敌对势力方面的人,但他却是你最讨厌的人的亲戚。”
……
吏部左侍郎有四位侯选人,一是凌峰举荐的顺天府尹张健明,二是首辅方公举荐的应三府伊程勋华,三是范鸿儒杨进两位辅臣大人举荐的何北布政使于正臣,四是沈任行举荐的刘向东。
经过吏部和内阁多方面讨论分析,程勋华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徐璐坐在东次间里接待了刘向东的夫人,对于如今朝局时势,徐璐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刘大人与夫君曾在泉州处过一阵子,为了避嫌,夫君并未举荐刘大人。不过爷已与沈任行通过气,由沈大人出面举荐刘大人。不过夫君也与我仔细分析过,侍郎之位,非同小可,几位候选大人,政绩皆不俗,但并不是谁的政绩好就能胜任的。正三品六部实权大员,这里头已涉及到各方势力的交锋。爷并无绝对把握让刘大人上位,也免得刘大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伤了大家共事多年的感情。不是爷不肯出力,实在是那程勋华,不但由方公举荐,此人在朝中六部也都有较大影响力。最重要的,此人颇得帝心。沈任行倒是给夫君面子,举荐了刘大人,耐何刘大人在地方上虽政绩不俗,却并无程勋华丰富的地方阅历。上位的希望较低,还请夫人和刘大夫作好心理准备。”
刘夫人满脸的失望,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更进一步,但她也知道,徐璐说的是大实话,自己的男人在履历上,确实不如另外三人。
刘夫人陪笑道:“我知道凌大人是尽了全力的。我们都有自知之明,既然凌大人说了不成,那肯定是不成了。六部官员也并不是想进就进的,我们也还有自知之明。就是不知吏部会如何安排老爷。”
刘向东原本去年上半年就该重新述职的,但那时候官令宸才刚履新,人生地不熟的,在还未站稳脚跟之前,凌峰派系的泉州知府的支持则是非常重要的。若这时候走了,官令宸必会举步维艰。是以,凌峰暗中使了些手腕,让刘向东在泉州任上多呆了一年多。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年,京城六部格局又有了新的变化。这也是刘向乐包括凌峰在内的人都是始料未及的。
徐璐说:“夫人放心,就算夫君已离开吏部,但给刘大人安排个差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夫君说了,刘大人年纪还轻,政绩又不俗,地方的资历已经有了,继续呆在地方上已无意义,无法进入六部
无意义,无法进入六部,但其他地儿还是可以的。”
……
好言好语地送走了刘夫人,徐璐揉了揉额角。
自从凌峰升为兵部尚书后,前来恭贺的客人实在太多了,这阵子徐璐还真没好生休息过,加上天气有些闷热,今早脱了袍子,大概着了凉吧,太阳穴突突地痛着。
尽管身子有些不舒服,但四眼井胡同张家三爷娶妻的大喜日子,却是不得不去的。
张三公子张诺今年二十有一,师承翰林院讲师,在京城四大名院白鹿学院读书,今年将参加秋闱,与金陵李家小姐订有婚约,只因对方小姐需要守孝才耽搁了婚事。
金陵梧桐巷李家虽然比不得张家的门弟,也是书香世家,李家叔父是白鹿学院的一名讲师,桃李满天下,在京城仕林圈子里,也还小有名气。
因徐珏的缘故,凌家与张家也算是姻亲,于公于私,张诺的喜事凌家是必须要去的。
因身上不怎么舒服,徐璐精神有些不济,坐在客人堆里,只是撑着精神去听戏,有人邀请她打牌也是婉拒了。
张大夫人范氏也跑来听戏,瞧到徐璐后,就高声笑了起来:“哟,凌少夫人,往日里不管走到哪,从来都是最活泼的,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旁边就有女客起身招呼,张大夫人与大家寒暄着,最后又来问徐璐:“哎哟,凌大人高升,我还未向少夫人说声恭喜呢。”
徐璐怎么听都觉此人说话不怀好意,淡淡地笑道:“多谢夫人,夫人也来听戏?”
张大夫人就在徐璐旁边坐了下来,旁若无人地拿起桌案上的戏本子,侧头对身边的婆子说:“这《孟贞传奇》有什么好看的,这个《如梦记》就挺好的,让戏班子换这个吧。”
《如梦记》讲述的是一个叫王友的女子,与邻居好友秦玉卿各自嫁人,王友嫁了个穷举人,而秦玉卿则嫁给了王友不要的那个男人,此人在公门里当差,却只是个普通差役,吃不饱,饿不死。
后来,王友的丈夫果然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王友也妇凭夫荣,穿金戴银,前呼后拥。就大肆嘲讽丈夫依然只是普通差役的秦玉卿。秦玉卿便说了句:“西施登高终投江,东施位卑寿正寝。隋帝威武冠天下,耐何时命不待他。”并规劝王友,登高必跌重,月满盈亏,水满则溢,要她谦虚行事。王友嗤之以鼻。
后来,王友果真如秦玉卿所言,丈夫被政客打击,一糟沦落泥里。而秦玉卿,虽贫苦一生,却能含饴弄孙,呼鸡撵狗,得以安享晚年。在临终前,以王友例告诫已考中进士的孙子:“言多必失,思多必得,望远应登高。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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