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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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磕在地上,哭着道:“少夫人,小的不敢说。”

徐璐淡淡地说:“我让你说,你便说。”

“可是,可是……”

徐璐温和地道:“如实照说便是,我不会治你的罪。陈太太和陈小姐也都是出身大家,想来不会污你黑白颠倒才是。”

陈太太嘴巴动了动,正要说才能,七棱和八角已委婉地把事情经过说了遍。

原来,陈慧心姐弟去书肆买书,碰巧遇到徐珏兄弟。姐弟二人并不识得他们,所以并未放心上。只是那掌柜也是认得这对兄弟的,就攀谈了起来。陈慧心才知道他们是徐璐的弟弟。陈慧心对徐璐可是没半分好感的,上回去苑平的途中,让沈三爷救下,徐璐对陈慧心就是爱理不理的,加上张小姐一事,让她目的没得到,反而丢了张家这一门大好亲事,让二房拾了便宜。对徐璐可是恨透了。今见徐璐的兄弟,恶向胆边生,就想惹些事来。

于是就大声与弟弟议论起了徐璐的事。

陈慧明没有成算,他本人对徐璐怀有怪胎一事很感兴趣,口无遮拦地说了不少坏话。陈慧心又倒了不少徐璐的坏话,清高,目下无尘,攀龙附凤,连带整个徐家也跟着鸡犬升天,杂旮里出来的人也敢堂而皇之地被称为公子爷,还被弄进了沈家族学。又还说徐家人恬不知耻,凌家人也着实宽厚,娶了媳妇进门,连带的还跟着养媳妇一大家子,又还说徐璐非没有好好感恩凌家,居然不检点地怀上一个怪胎,肯定是这辈子做了缺德事,老天都在惩罚她了。还说了更多的诛心之话,徐珏兄弟哪气得过,就上前与之理论起来。陈慧心惯能说会道,又爱捉人痛处,往歪里带,偏又句句戳中他们的痛处。

徐珏兄弟一心只读圣贤书,遇上陈慧心这种刁钻阴险的对手,只有被捏得团团转的份。他们被堵得无言以对,又恨又急。陈慧心更是越发变本加厉地挑衅着,兄弟二人气得跳脚,却又无可耐何。陈慧明却在一旁煸风点火,说了句:“原来是吃软饭的,哈哈!”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徐家兄弟的怒火,双方就干起架来。一方是夹着无边怒火,气势万千。一方毫无准备,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幸好五城兵马司恰巧在此巡逻,把双方分开来,问清了身份,自知惹不起安国侯府,就把人带去了凌家。

“……陈小姐说了好多难听话,还说了少夫人不少难听话,陈家公子还说咱们公子是吃软饭的,靠裙带上位的,公子气不过,才忍不住动起手来。少夫人,是小的不是,小的没看好公子,请少夫人责罚小的吧。”

七棱和八角连连磕头。

徐璐,陈太太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陈太太反手甩了女儿一巴掌,骂道:“看你干得好事。”

陈慧心捂着脸,尽管被戳穿真相有些难堪,不过仍是负隅顽抗,“娘,您怎可只听他们一面之辞?”

徐璐不怒反笑:“既然陈小姐不愿认罪,那只能请顺天府来断这个公案了。陈小姐觉得呢?”

陈太太赶紧说:“少夫人使不得,不过是小孩子口无遮拦罢了,也是我没有仔细教养好孩子,让他们闯了祸,还请少夫人大人大量,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宽宥了这对孽障吧。回去后,我定重罚他们,再严加管教。”

真要闹到顺天府去,陈慧心的功名之路可就有了污点了,对他们姐弟都会有极为不好的影响。

徐璐不可置否。

尽管隐隐猜出肯定是陈慧心从中挑唆作梗,但亲自从小厮嘴里说出来,徐璐依然怒火万丈。

徐璐看了陈家母子三人一眼,冷冷地对七棱八角道:“你二人是该治罪。主子出门,你们不好生护着主子,就任由旁人辱骂自家主子。我堂堂侯府世子夫人,居然让一介白丁当场侮骂,身为下人的,早就该两巴掌轰过去,让他们明白侮骂权贵可是死罪,而不是由着性子像个粗鄙武夫那样干起架来。”

七棱八角磕头,颤声说:“少夫人教训得是,小的知错了,是小的思虑不周。还请少夫人责罚。”

“护主不力,任由外人侮骂主子而不作为,理应处死,念尔等是初犯,我就从轻发落,一人打上十板子,略作惩戒。”

早有凌家护卫把二人拖了出去,陈太太眼皮一跳,陪笑道:“少夫人,孩子们不懂事……”

徐璐看都没看她一眼,又对徐珏徐环说:“你二人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可知道何为士?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你二人原就是靠你姐夫,才能够进入沈氏族学,这本就是事实,被外人提及,又有何羞忿的?凌徐两家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好。即是姻亲,就该互通有无,资源共享,这是身为姻亲的职责和义务。你二人住到凌家,是为了求学,而不是享受凌家的富贵。大丈夫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流言?偏为了别人一两句话就大打出手?即违圣人之道,亦失君子风度。”

徐珏不服气地道:“可是长姐,他们实是欺人致甚。我们兄弟被侮骂还无所谓,可他们居然连您也带进去了,说得还特别难听。我,我就是气不过。”

徐环也跟着道:“对,不打他打谁呢?谁要他们浑说长姐的坏话?字字诛心,恶毒如斯。长姐如今本就艰难,他们既与长姐无冤无仇,却毫无顾忌说长姐坏话,丝毫不顾惜长姐的名声脸面,更不顾惜这话传出去会给长姐带来何种后果。这种专道人是非的无耻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说起来,这对兄弟在口才上还是长进了些的,知道拿后果来压人。

不过,对上陈慧心这类人,拿后果说事并不能打动她。

徐璐板着脸道:“你还有理了?平日里你们夫子是如何教你们的?君子有四不: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你二人好生自省,你们可都做到了?”

徐珏神色颓丧:“长姐,可我嘴笨,说不过他们。”所以只好开打了。

徐璐神色严肃地教训着两个弟弟:“嘴笨,那就是你们读书不用功的缘故。回去再把《论语》仔细再看两遍,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若是还不明白,改日让你姐夫领你们去请教谢永康谢大人。让他来教导你们如何应对之法。”

陈太太越发坐不住了,谢永康可是出了名的嘴上功夫厉害的,一般人就是十个加起来也骂不过对方呀。加上谢永康又是言官,虽品秩不高,可言官自成一派,专找人麻烦为生。若让谢永康知道了自己儿女侮骂安国侯世子夫人,要是一气之下弹劾了自家老爷,这还了得?

更何况,陈家与谢家一向不对付。

这边,徐璐已声色俱厉地把两兄弟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灰头土脸地向陈慧心姐弟作揖道歉。

徐璐又吩咐洗砚,持了凌家的贴子,去请太医来给陈慧明诊治,一切费用算她的。

陈慧心不料徐璐被骂了还要让兄弟给他们道歉,还要请太医来,虽意外,却也有得意。

但陈太太却越发忐忑了。兄弟替长姐出气打人,对自己人都偿且要被重罚。那侮骂徐璐的一双儿女,又岂有好果子吃?

果然,徐璐道完歉,话锋一转,问陈太太道:“陈家姐弟无故侮骂本少夫人,按我大庆律,骂人者,鞭笞十一。公然骂人者,鞭笞二十。按品秩算,差二三等者,鞭笞四十。五六等,翻倍。陈太太,你说本少夫人要如何罚令媛令郎呢?”

陈慧明睁大眼,吃吃地道:“你,你敢打我?我父亲是太常寺卿。”

陈慧心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尖声道:“少夫人好大的威风,你这是要动用私刑。”陈慧心反应还是满快的,句句说中要害。

徐璐淡淡地道:“你也配让本少夫人动用私刑?我这可是在问令堂呢。陈太太,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按我大庆律,公然侮骂诽谤勋贵者,该当何罪?”

陈太太额上冒了冷汗,头都大了起来。刚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吃了亏,还想从凌家捞好处。可谁会想到,原来是自己的儿女闯了祸,但她仍是没多少担忧的,也就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大不了陪些罪,说两句软话便是了。毕竟吃亏的是她的儿子。可让徐璐这么一说,就成了儿女侮骂诽谤朝廷勋贵的罪名了,按大庆律法,可是要受鞭刑的。

“……不过是小孩子口无遮拦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怎的就成了侮骂诽谤呢?少夫人,您一向是宽宥大度的,在京城素来有贤名,想必不会平白给人定罪吧。”陈太太还想负隅顽抗。

徐璐看着自己的十根指头,轻飘飘地道:“陈太太说笑了,我这人出身低微,心胸向来不宽广的。更是得理不饶人的,还有,什么叫不会平白给人定罪?陈太太的意思,令千金令公子无罪了?”

其实,抛开品性为人不谈,这陈慧心倒是有凌峰几分本事,喜欢歪理整人,大扣帽子,掐架必掐对手七寸,反应灵敏,辛辣而骏猛。

陈慧心是徐璐生平第一个对手。

可惜了,双方身份相差悬殊。徐璐何必舍近求远与对方打嘴仗?这时候,就得利用权利碾压对手,快捷骏猛,一击必中。

☆、第135章

半晌后,陈夫人额头冒出了冷汗,她屁股挪了挪,只轻轻挨着椅子一角,身止往前倾着,低声下气地道:“少夫人,小女犬子不懂事,请少夫人处罚。”

“我哪会处罚令媛令郎呢?可我确是被人侮骂了是事实,还被泼了一身的脏水,陈太太就不该给我个交代么?”

陈太太唇角抽搐,不得不对一双儿女喝道:“这两个孽障,还不快给我跪下。”

陈慧心姐弟乖乖跪下,陈太太咬牙说:“这两个孽障我是不会管了,但凭少夫人处置便是。”

“可别,我不过是靠着攀龙附凤,才有今日地位。实际上,陈小姐出自大家,堂堂朝廷高官之女,哪是我能惩罚的?少不得还要陈太太替我作这个主了。”

徐璐看着陈太太,又淡淡地道:“陈小姐,我自认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不管不顾说我坏话,还诽谤于我。今儿,我看在陈太太的面儿,不打你,也不罚你。你好自为之吧。”

过几日,我再回你一个大礼。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你喜欢说我的坏话,无中生有,那么我就加倍还给你。

陈慧心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是得意,果然,这徐氏就是外强中干的。还以为她多厉害呢,也就是虎头蛇尾,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怂货吧。

虽说凌家势大,但如今凌家也是一屁股的骚,想来这徐氏表面风光,实则内里早就空了,所以才不敢得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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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他们陈家也是堂堂朝廷大员,父亲位列九卿之一,真正的实权高官。凌家再是世家勋贵,少不得也要给几分面子呢。

得知徐璐并未对陈家姐弟如何,徐珏三姐弟气惨了,跑到徐璐面前指责道:“长姐,那人可恨到至极,诽你谤你,你怎的不给他们些教训?你可是侯府少夫人呢。”

徐璐板着脸对徐环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被人家三言两语挤兑成那样,为何不见你威武?”

徐环跺脚:“那女子胡搅蛮缠,我堂堂男子汉,岂能与一介妇人当场吵架?”

徐璐冷哼:“你当然不能与她吵架。她既然擅长歪理来埋汰你,你也可以用歪理来埋汰她呀。”

徐珏徐环满脸的茫然。

徐璐叹了口气,把她生平经验拿了出来,“……那样的人,就是三姑六婆的本性,最擅搬弄是非,又爱无中生有。嘴巴又还恶毒,骂起人来,一般人完全招架不住。遇上这样的人,嘴笨的人也只有以恶止恶,此乃下等法子。她恶毒辱骂,岂是闺秀所为?你们完全可以用女子典范来约束她。以规矩道理扣帽子,再威胁两句‘陈家闺女如此品性,我倒要登门好生请教下陈大人才成’,或是当场招人围观,大呼”太常寺卿家的陈大小姐好威风,正在泼妇骂街“让大家快来观看。她一个闺阁小姐,再是泼辣蛮横,也不敢在人前泼辣。此乃中等法子。”

“那,那上等法子呢?”徐琳听得入了迷了,呆呆地问。

看着姐弟三人,都是求知若渴的表情,徐璐就笑了起来,拉过妹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说:“上等法子也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三兄弟有些明白,但仍是有些不大明白。

徐璐微微一笑:“她既然喜欢搬弄是非,肆意诽谤诲骂我,你们也可以有样学样呀。女子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她既然毫不顾惜脸面,你们也可以主动攻击她。”

徐珏徐珏仍是懵懂的模样,徐璐叹口气,田氏那么泼辣的人,怎会就生出这三个乖孩子呢?

徐琳却是有些明白了,她拍了大腿,兴奋道:“我明白了,长姐,其实,换作是我,我也可以说‘我姐姐又与你没仇,你就像疯妇一样诲骂我姐姐,这是何理?哦我明白了,原来是妒忌我姐姐呀。难怪上回我瞧你看我姐夫的眼神不一样呢,原来是喜欢上我姐夫了。不过我姐夫已经娶了我姐姐,他们可恩爱了,可就没你的戏了。’”徐琳应该是找到了灵感,又对徐璐说:“我还可以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姐夫,情愿做妾也要嫁到凌家来,可惜我姐夫就是不喜欢你。你也别太伤心了,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也不差我姐夫一个。你只要仔细睁大眼,就可以找个比我姐夫更好的男人。何苦非要我姐夫这颗树上吊死呢?”

“姐姐,我若是这样还击她,应该不错吧。”徐琳一副等着受夸奖的模样。

徐璐笑了起来:“不错,以牙还牙。只是,你这也只是马后炮罢了。真要你真枪真刀上场,估计半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这倒是呢,徐琳羞愧地低下头来。

而徐珏兄弟却若有所思,似乎找到了对付刁妇泼妇最有效的法子了。

徐璐却盯嘱他们:“与人吵架,首忌发怒。一旦自己先动怒,就处于下风了。其次,必须要掌握主动,并要一刀切入对方的弱点。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最后,打击了敌人的气焰后,还要收尾。”

“……虽说占据了上风,但这仇恨却是结下了。这种能当面给人难堪的人,本身就无品性可言,与这种人结仇,就相当于床底下多了条毒蛇,防不胜防。所以,在没法子一棍子打死对方的时候,最好也别得罪得太深。言语占据了上风后,就要想着如何圆场。或是给对方一个台阶可下,或是抓中对方的弱点,加以利用,让她知道再惹你的后果。”

徐琳若有所思,“我知道了,就如上回在护国寺,顾氏姐妹被长姐收拾得极惨,长姐最后还说了那番冠冕堂皇的话。”

徐璐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对,虽说没什么效果,但双方不至于真正撕破脸。若当真撕破了脸,对方越发无所顾忌,反而不好。”

徐琳狠狠地点了点头。

徐珏则迫不及待地问起徐琳来:“二姐,快与我说说那回在护国寺的情形吧。”

徐琳也毫不惹私,把那日徐璐三言两语就让顾氏姐妹节节败退吃哑巴亏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

徐珏咬着牙,摸着下巴,一脸深思。

徐环则眼珠子乱蹿,击掌道:“姐姐果真厉害,每每都能一句话切中要点。愚弟确有不如,是该多向姐姐学习。”比如,佛祖面前,人人平等的话,他们肯定就想不出来。尤其那句“可有摆上仪仗?”更是绝了,一句话就把对方的嚣张气焰打回原形,显露出其故意找茬的居心。这种本事,也只有长姐才有这个本事了。他们若无启示,哪会有如此本领。

徐璐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到底是自己的至亲,多教些嘴上功夫,不至于在人前吃亏,于是,徐璐又把她从凌峰那儿学来的本领,再融合自己的见解心得,毫不藏私地说了出来。

姐弟三人受益匪浅,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一直说到乌金西沉,徐璐这才意犹未尽地打发他们离去,开始让人布置屋子,打整庭院。

为了给陈慧心一份大礼,徐璐叫来赵嬷嬷,对她吩咐了些事。赵嬷嬷双眼一亮,轻快离去。

赵嬷嬷走后,徐璐看看天色,凌峰也该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年,凌峰就回来了,满面的春风得意。

徐璐挺着肚子迎上前去,“今晚不会外出了吧?”

“不了,就在家中陪你。”凌峰非常自然地伸开双手,任由徐璐服侍他宽衣,尽管这些活儿是丫鬟才做的,但徐璐非常乐意自己亲自动手。

脱掉身上的束缚后,徐璐又服侍凌峰净了脸,洗了手,喝了半盏热茶后,就让人摆饭。

饭吃得差不多后,徐璐便挥退身边服侍的人,轻声问:“那位云游道士怎的还不出现?”

凌峰亲自夹了块清蒸三文鱼到她碗里,“多吃些,可别饿着我儿子。”刨了两碗饭后,这才道:“等你生产那日,他会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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