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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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上头,宋倩也是佩服她:“原我还担忧你是真病,没料想你比谁都好,几日不见,瞧你还胖了。”

宋仪嘴角微抽,没能想到该怎么搭话。

宋倩又道:“你可不知道,如今二姐可给家里长脸。风头原本是你的,她那第一也不过是你不要了让给她,我若是她,见了你便要羞愧得撞墙,亏得她还有脸顶着这名头四处招摇!”

如今宋仙做什么,在宋倩眼底都是错。

宋仪听着,只能道:“二姐才华是有,那名声是她该得的。”

“……连你也这般说。”宋倩老大不高兴,郁闷道,“其实我也知道,可就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终归还是我小心眼儿,不该嫉妒她!”

她这话声音有些大,宋仪抬眼一看前面宋仙,没见宋仙回过头来,好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拉了拉宋倩的手,宋仪示意她声音小上一些。

宋倩于是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一行人从山门入,一路朝上。

法相寺已经是古寺了,历经有三百年,沧桑不变,中有僧人德高望重,香火很旺。

最近正是高僧们为苍生祈福的时候,寺内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小杨氏先入大雄宝殿进香,而后与僧人们说上几句话,宋倩宋仪两个人则直接从殿中溜了出来,顺着殿前高高的台阶便朝下面走。

“我娘就爱跟这些个僧人唠嗑,我是没见有什么作用。”宋倩皱了皱鼻子,从不觉得烧香拜佛有什么好处,拉着宋仪便道,“倒是五妹妹你,似乎也不怎么信这些东西?”

“信则有,不信则无。”宋仪不置可否,又道,“大多时候,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下面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非也非也。”

这话听着像是反驳宋仪,她陡然拧了眉,抬眼看去,却见在台阶下面站着一名枯瘦老僧人,不过那话却不是对着宋仪说的,而是对着眼前一个年纪幼小的华袍小公子。

那小公子瞧着不过十来岁年纪,身着锦袍,唇红齿白,颇为无礼地指着僧人道:“什么非也非也,你个秃驴惯会胡说八道。我父亲身为朝廷官员便是因,今日我喜好华服美食便是果,合该你来帮我算命的,还端什么架子?”

约莫是孩童天真,他说话带着几许天生的颐指气使。

那老和尚摇了摇头,慢慢道:“小公子童言无忌,不过因果由来已久。昔日之因,今日之果;今日之果,他日之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生在世,但求对得起因果,保得住本心。因果该种时便种,该了时便了。了了恶的因果,种了善的因果,方为我佛门教化世人之根本。”

恶因恶果,善因善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僧人的话,倒是颇有禅机,宋仪瞧着那小子是听不明白,只能一笑,只是回头忽然念及自身,眼底便是一层阴翳。

宋倩倒没在意他们的对话,只是指着那孩子对宋仪道:“你瞧,这一位哥儿乃是赵同知的独子,叫赵礼,今年才刚十岁。书院里时常与你做对的那个赵淑,便是他亲姐姐。”

“原来是这家的……”

书院里那赵姑娘罢了。

宋仪不曾放在心上,眼看着那小孩儿还要与老僧论什么因果,也懒得再听,又与宋倩去别处了。

二人说说笑笑,一路行至偏殿,人便渐渐地少下来。

宋倩半路上还与宋仪说了个有意思的事:“说起那赵姑娘来,怕还有一桩事你不知道吧?她与原来你那一位周公子乃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听说是有意与周兼,不过你也知道……”

周兼中意的是宋仪罢了。

宋仪想起来,总算是明白这一位怎么处处跟自己对着干了。

她失笑:“我竟不知自己这样招人嫉——”

一个“恨”字还在舌头上没来得及绽出去,宋仪的声音就硬生生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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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脚步顿在大殿前,已经看见了虔诚朝着前面菩萨叩首的婆子。

这婆子眼熟,乃是当日在周府门前大哭的那个,宋仪当时还赠了银钱给她。听孟姨娘说,如今周博虽然羁押在狱,不过周夫人的病情已经好了下来,宋仪知道之后良心也安了不少。

她本想要走进去说两句话,可旁边宋倩连忙拽了她一把:“五妹,你干什么?”

宋仪怔住,直被宋倩拉着到了一旁,她才问:“三姐?”

宋倩皱眉:“我知你上次对这廖妈妈施过恩,可周家的事,父亲已经甩手不管,你来凑什么热闹?纵使现在周夫人病得要死,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

不对,孟姨娘不是告诉她,说周夫人的病已经好了吗?怎么在宋倩口中,竟是“病得要死”?

宋仪这一回彻底愣了。

宋倩不知中间还有孟姨娘的情由在,根本不知自己漏了话,拉着宋仪便走:“总之不管你对那周公子是不是有旧情,如今这周家也是个泥潭,听闻家财散尽,周夫人嫁妆也都用来求医问药,半分也没见好。往日风光,今日连个治病钱也没有。你何苦趟进去?瞧你平日清醒,这会儿万莫犯糊涂。走吧,娘那边也该忙完了,咱们回去。”

宋仪皱着眉,原想站住脚,可看宋倩难得一脸的坚决,也只来得及回头望了一眼。

那廖婆子跪在菩萨面前,衣衫虽干净,却看得出潦倒样子,满面泪痕,口中喃喃自语,约莫正在为周夫人祈福。

殿内光影昏沉,宋仪人一远,便再也看不清了。

这几日巡按御史彭林就要回京,周博则早被押解入京。

济南与京城相隔不远,想来时间也快。

周家的消息,不便由宋仪自己的人来探听,唯恐落了口舌去,可如今她从孟姨娘处听来的消息却与宋倩所言不一,宋仪心里着实沉甸甸的。

一路跟着宋倩回了法相寺,宋仪再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一直等到回府进了自己的屋,她才渐渐冷了脸色。

雪竹端了盛满水的铜盆进来,见宋仪面色不对,说话也小心翼翼地:“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明日可是要回家去看你娘?”雪竹并非家生子,而是外头买进来的,多有机会出去探望自己亲人,因而宋仪有此一问。

“回姑娘话,正是明日。”雪竹一顿,斟酌着问道,“五姑娘可有什么事?”

“确有一事,要交给你来办。”

宋仪不是善人,回来的路上她便想过了,周兼与她之间本不算是有什么交集,顶多是曾有过口头上的婚约,她不该出手帮他们什么,可宋父之作为,终究叫人齿冷,更让宋仪平白生出许多不安。

那法相寺的僧人说因果,了恶的因果,种善的因果。

她宋仪,但求个问心无愧算了。

更何况……

眼帘低垂,宋仪侧转身,翻出被她压在匣子下头一直没动过的一万两银票包起来,心道那一位出尔反尔瞧不起周兼,如今她用那一位的银钱做事,也算是胡乱了去此段因果。至于这银钱到底如何来,宋仪已不须担心,毕竟她手里有了陆无咎给的一笔,即便将来有人掰扯起来她也不怕。

“明日你出府时,只管打听打听如今周夫人在哪里,把这东西送去便可,记得莫叫人看见。”

☆、第二十二章 差错

即便不看,雪竹也知道,自己手里捏着的约莫是一沓银票。

这些银钱从哪里来,雪竹也不很清楚,她向来是个多办事少说话的,宋仪看中她,也是瞧着她稳重,能守口如瓶。

她朝着宋仪一弯身,应道:“奴婢明日便办了此事去,只是这事也不叫周夫人知道吗?”

“怕是周夫人若知道是咱们宋府出去的银钱,不仅不愿接受,还会更生气,哪里还能有个见好的日子?”

宋元启这般见死不救,两家就算有交情也全败光了,还能指望人家受了他们恩惠,好好治病不成?宋仪只想着,不成仇家已是万幸。

她道:“能瞒则瞒,我看那廖妈妈倒是个知事的,暂告诉她却是无妨。”

廖妈妈就是上回那个,雪竹也清楚。

她把这事儿记了下来,次日里便得了假,借着回家的机会去外头走了一遭。

周兼行踪成谜,可周夫人的下脚处,打听打听还能找见个眉目。

雪竹着实忙了一阵,终于寻到了城边一家破烂的客栈。

她只知道约莫在此处,到底哪个房间还不好说,于是只到客栈之中点了一盏茶坐着,盼着能知道些消息。

因着地方偏远,客栈没什么客人,店小二百无聊赖,在下头跟几个没事儿坐在那边喝酒的食客说话。

“要说咱们济南,也真是邪了门儿了。那周博大人眼看着就要升迁的,没想到平地一声惊雷起,来了个巡按御史彭林,竟被抓了个正着。唉,这都是命啊!”

“嘘——这话在这儿可说不得,如今周家虽没抄家,可也没好多少,那周夫人如今走投无路,恰巧住在咱们这儿呢!”

“哎哟,你可别吓唬我们!”

“有什么可吓唬的?周家早年有关系也都在京城,济南这里使不上,更不见宋参议帮上一帮,败落是迟早的事罢了……”

“周夫人也可怜,你们就少说两句吧……”

……

那边人很快又换了旁的话题,雪竹却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

她小心地把自个儿藏了起来,过了约莫有一刻钟,便见楼上有人下来,正是之前宋仪所说的那廖婆子。既然见了这一位,想必周夫人也真在这里了。

廖婆子端着药碗,唉声叹气模样,借了客栈厨房熬药,过了许久才又上楼去。

雪竹记了下方位,后又说要住店,这才上楼去寻地方。

玄字第三号房间外头,雪竹终于停住了脚步。

里头有人说话,其中一个是廖婆子忧心忡忡的声音:“夫人,您便喝上一点吧。您把公子视如己出,可终归不是自己骨肉,何苦这样牵挂?早些把病治好要紧,喝药吧……”

“咳咳咳……还是不见人吗?”

“老奴请人打听过了,现还没有呢。”

“也不知兼儿到底哪里去了……我只怕他做什么傻事,可如何对得起老爷对我一番信任……廖妈妈,咳咳……”

……

就是这里了。

瞧着那虚掩的门缝,雪竹暗暗捏了一把汗,掐紧手中这一沓裹在帕子里的银票,悄悄上前去,想把东西凑到门缝处。她心里还在想自己要不要通知一下廖婆子,下一刻却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大姐,咱们不是要赴宴吗?你怎的朝这边走?”

“小小年纪,又你置喙的余地?还不赶紧闭嘴!”

那两个声音一大一小,很快就转了上来。

雪竹吓了一跳,虽则稳重,却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一个手抖竟直接把东西塞了进去,同时还碰得门一声响。

“咯吱!”

这声音惊得里面的廖婆子惊呼一声:“谁在外面!”

雪竹生怕被周夫人给知道,连忙撤了身子,躲到一旁去,同时楼梯那边的一男一女也走了过来。

小鬼头赵礼被自家姐姐拎着,一路走上楼来,对这客栈种种颇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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