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萧妙音跟黄门到皇帝的穹庐里,拓跋演才打猎回来,一身湿透了。男人之间衣衫不整相对是兄弟情谊,可惜这个在君臣中不适用,用的好是天子体贴臣下,用的不好,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索性收拾干净再出来见人,那些臣下也未必乐意见到天子汗流浃背的模样。
萧妙音去的时候,拓跋演整个人都已经泡在加了药汁的热水里头了。
“贵人,请跟随臣来。”毛奇见到萧妙音,神色恭谨,将她引到屏风后,就带着穹庐内一大帮子的宫人中官退下了。
萧妙音见着拓跋演坐在一个大浴桶内,草药药汁的清香混在氤氲水汽中,他神色放松,两条长臂就这么搭在木桶边上。
“……”萧妙音看着拓跋演一时半刻的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他这么一副放松的模样倒像一只在太阳下的懒猫。
懒猫一个多月没见,身材倒是比之前更加壮了点,萧妙音一双眼睛就在他胸口上打转。她年纪还没到享受鱼~水之欢的时候,虽然每次和拓跋演还挺愉快,但欲求不大。她也是见到了拓跋演才想起来,原来她已经素了一个多月了啊,不过再素下去她也没问题。
拓跋演靠在木桶上,行猎带来的疲劳在热水中得到了舒缓,他睁开眼在朦胧水汽中见到熟悉的身影就在面前。
“过来。”他发声。
萧妙音依言走过去,在浴桶边蹲下来,“陛下召妾来是为了何事?”
“……”一阵水响,浴桶里的人换了个姿势,他坐起来,看了看那边放着的细麻巾。萧妙音知道他的意思了,她只好把自己的袖子给撸起来,露出两条白生生的手臂,拿起那条细麻巾给他擦背。
皇帝就是大爷,如今这位眼下还是个猫大爷。
手里的布巾吸足了水,就往拓跋演身上擦。萧妙音还是头一回伺候人,手法一点都不好,不一会儿拓跋演的后背就挫出一片红来。
拓跋演被她搓的直皱眉,干脆回过身就捉住她的手臂,把她整个儿都往水里一拖。
哗啦!!浴桶中的水因为突然扑进来个人,桶内的水满溢出来。地上铺设的地衣吸了水□□一片片的暗色。
“你这是在做甚么呀!”萧妙音被他这么一来,差点灌了一口的水。身上的衣物吸透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这会不自称妾了?”拓跋演瞧着她一张脸都红了,好笑道。
这一个多月不见面,但是他常常派中官去宣华殿,传话来的中官说贵人自称为妾,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两人私底下亲近,面上还是要做的好。可是写来的信上还妾来妾去的,这就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萧妙音在他面前的称呼,这么多年来不是儿就是我,‘妾’之类的用的少之又少。如今这么用个没完。
“不是该这样么?”萧妙音在水里坐着,如今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再坐一会也无所谓了。
“你以前这样么?”拓跋演伸手就在她脸上捏了捏,一个多月不见,她倒是越发长得好了,肌肤白里透红,一股桃花色。他倒是一半的时间都没有睡好。
萧妙音扯了扯身上吸了水的衣裳,就这么黏在身上真的老大不舒服。
“快些洗好换上衣裳出去见那些臣属吧。”萧妙音看了一眼他的胸口,眼睛都有些发直,十*岁的少年正在最好的年纪,肌肤白皙水嫩富有弹性,面容俊美,一双黝黑的眼眸含笑。
她急着起身,却被拓跋演一把拉住,“这么些时日未见,你可思念过我没有?”
“……”萧妙音对拓跋演难得的孩子气苦笑不得,不过这会的确要说些话来好好安慰他,她俯身下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你说呢?”
说罢,连忙站起来,往外面走。
屏风之外有宫人等着,见着萧妙音一身湿透了出来,连忙上前为她换衣。萧妙音这次出来也是带了备用的衣裳。
头发已经来不及处理了,只能那么擦一擦,她看了一眼服侍她的那些宫人,个个都年轻貌美,鲜嫩的只要用指甲一掐就能从那嫩生生的肌肤上掐出水来。
“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是新来的?”萧妙音开口问道。
“回贵人,奴是新来服侍陛下的。”一个宫人垂首,那声音娇柔如黄鹂轻啼。
萧妙音听出这宫人汉语中的些微生硬之处,“你不是汉人?”
“奴是高丽人。”宫人答话。
原来是太皇太后送来的那些高丽美女,不得不说挑选美女的人眼光不错,脸蛋好看,而且身段也好,声音更是娇嫩的让男人把持不住。
这么可人的宫人,竟然来伺候自己,委实……有些可惜了。
“会认汉字吗?”萧妙音挤得如今的高丽也就是日后的朝鲜,如今用的都是汉字,还没有那些什么圆圈圈。
“奴婢身份卑贱,不敢冒犯圣人。”那宫人听到萧妙音这么问,大大的惶恐起来。认字哪里是她们这些人能够做的。
萧妙音想起如今认字基本上就和平民没甚么关系,甚至读书认字还是一种特权。她宫中的女官能够写文章的几乎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认得字只能勉勉强强应付那些时常的宫务,至于再高……
没了。
萧拓坐在席上,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博陵长公主已经从太皇太后那里得到明确的消息:太皇太后已经决定让他尚公主,可是是哪一位公主还不知道,博陵长公主觉得应该是兰陵,可是萧拓心里觉得也未必。
不管是哪一位公主,他们也只有接受的份。
想到这里,萧拓不由得羡慕的看了一眼萧佻,萧佻不尚公主,娶了一名世家女,如今夫妻琴瑟和谐,好不令人羡慕。
说实话,比起公主,萧拓想要的更多是和兄长一样,娶个士族之女。
“陛下至——”黄门拉长了腔调唱道。
拓跋演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汉装,甚是头发上都梳髻戴上头巾。
他一出来,在场的人有一瞬间的呆滞。宫廷中汉风浓厚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天子也时常穿着汉家衣裳,可是如今这么连头发都和汉人一样,就让人不得不多想。
“萧家儿郎何在?”坐在上首,拓跋演含笑开口。
这次来的基本上都是各家年轻儿郎,听到皇帝这句,立即看向了在座的萧家儿郎。
今日来的萧家人不少,除了两个嫡子之外,还有三个庶子。其他人的眼神微妙起来,萧家说怪也怪,嫡长子不做世子,还能有个公主能够解释,如今庶子都封公了,嫡长子还在做秘书著作郎,要说家中不重视吧,偏偏燕王花了大力气给长子娶了士族女。
萧佻放下手里的觞,眼角余光已经瞥见那边萧吉萧闵两兄弟笑容满面准备起来了。
檀奴今日是第一次到这种大场面,行为举止都是看着别人来的,听到陛下说萧家儿郎,一双眼睛盯着嫡出的兄长,结果他看到同是庶出的两个阿兄要越过萧佻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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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闵萧吉这两个是太皇太后养在宫中都到了十三四岁才回来的,在宫中受宠,回来之后衣食住行都是比照着阿爷来的,檀奴和他们没多少交往。
檀奴掌心里出了一层汗,滑腻腻的难受的很。
“臣在。”萧佻从席上起身,他今日身着深衣,头上仿照汉时戴以布巾,简单却落落大方。
“臣在。”萧拓见状,也从席上起来,双手拢在袖中对上首的天子拜下。
原本立刻起来的萧闵和萧吉两人脸上的笑一僵,只能跟随兄长一同向天子行礼。
拓跋演望见,黝黑的眼里多了一层笑意。
☆、第79章 见面
拓跋演让几名黄门在几位宗室的地面设了席位,将萧家嫡系以及封爵了的过去。檀奴是庶出,还是白身,他也不去凑那个热闹,自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抓了一把匕首在面前的烤羊身上折腾。
萧佻是嫡长,萧拓是嫡子世子,另外两个同是庶出的兄长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至于他落在旁人眼里估计就是因为有了个好姊姊,不然这种场合也轮不到他来。
想到这个,檀奴的心里就好受了许多,反正他只是来带着阿姨妹妹看看姊姊的。姊姊看完了,知道过的好就行了,接下来的事基本上和他就没多少关系。
天子外出行猎,菜肴多用贵族们所猎取到的猎物,但还是有其他的,例如他面前就有一道乌鱼脯,先用极咸的汤中加入葱姜花椒灌入鱼口,然后风干二至三月,再剖开鱼腹取出内脏,这道菜花费时间颇久,王府里也不是吃不到,可是在此时吃起来却比家中要美味许多。
乌鱼脯被绿色的草包起来,越发显得鱼肉雪白。檀奴埋头苦吃,完全不顾旁边飘过来的打量眼神。
“萧氏乃是朕的祖母家,”拓跋演看着那边坐着的四个萧家郎君道,“太皇太后抚养先帝和朕长大,更是为国事操劳,理应受到如此礼遇。”拓跋演笑得温和,他看向萧家的四个郎君,面上笑意温润。
萧佻是和拓跋演说过几次话的,萧拓的生母是博陵长公主,算起辈分,萧拓还高拓跋演一辈。
皇帝都这么说了,宗室们也是笑容满面,尤其先帝留下来的那些皇子们。常山王原本不想笑,结果见着身边的京兆王盯着那边萧佻的模样给吓了一大跳。
当年年少不懂事,如今该懂的懂了个遍,猫儿哪里还不知道六哥的那些毛病。
“六兄。”毕竟都是兄弟,哪怕不同母也看不惯京兆王这毛病,还是出声提醒一下,几年前的那件事,太皇太后大怒,竟然对宗室用了褫衣杖刑,挨打死其次,问题是脸都丢的没地方了,尤其这几年京兆王府上那些年轻貌美的内侍统统都被换成中年或者是老年中官。太皇太后这是摆明了要把京兆王给扭过来,要是京兆王又对萧家人做出点什么事,太皇太后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来的。
“猫儿?”京兆王手里持着高脚玉杯,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回过头来看到猫儿,十四五岁少年的脸上稚气还未曾脱去,京兆王立即就笑了,“怎么?”
“别老是盯着萧大郎看。”猫儿自从知道京兆王有那么个爱好,心里对他就有些敬而远之,“上回的事,六兄忘记了吗?”
太皇太后直接就把京兆王王府给翻了个天,平城谁都知道京兆王好男色,不亲近女子,这下子平城内哪个勋贵敢把女儿嫁给这位京兆王?纵然太皇太后可以拉郎配,但是也要女方阿爷同意才行,可是京兆王这样,但凡有点良心的阿爷,都不会把自家小娘子往火坑里推。
“我可没忘记。”京兆王嘴角挑起一抹笑,那场饱打让他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两个月,之后府里头从长吏开始往下的属官几乎被换了大半,长吏是由朝廷直接任命,不是由诸王选择的。
之后他一言一行如何,皆有人上来规劝。
“怎么,你还放心不下?”京兆王自己斟酒,他见着猫儿面前的大觞是空着的,示意猫儿将觞拿过来,他亲自倒上酒。
“说句实话,萧大的容貌的确难得。”京兆王看向萧佻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的恋恋不舍,“不过,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侄子,而且也娶妇了,我能怎么样?”
萧佻那一日直接一酒罐子砸过来,将他打的头破血流,摆明了对他无意。而且萧家如今权势正盛,不是他玩手段的时候。
“六兄能想开就好。”猫儿盯了京兆王一会,发现他没有在说违心的话之后才慢吞吞的转过头去。
此刻天子已经让人传歌舞,太常寺的那些乐工们就地坐下,吹奏起乐曲来。
“你能想开了?”京兆王如同好女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记得你和陛下最宠爱的那个萧贵人从小就交好?”
京兆王似有感叹,“这萧家人不管男女都有长得不错的,萧贵人我见过几次,倒也真的如同传说的那些貌美如花体态轻盈,外面有人说她比汉时合德更……”
“六兄!”猫儿听到京兆王这话里越说越不像样,他低喝制止京兆王继续胡说八道下去,“陛下就在上面,要是陛下听到了,恐怕就不是太皇太后那一顿板子就能了事的!”
萧贵人独宠,将皇帝霸占个干净,这事在平城就不是秘密。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话说的很难听。
这话不被上面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即使面上不说什么,将来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情。
“你真的对那个萧三娘一点想法都没有?”京兆王一笑,方才那满满的一杯酒下肚,他又斟了一杯,“说起来当年,你也只是差了一步。”
这说的猫儿脸都开始发青了。京兆王指的是当年太皇太后想要立他为皇帝的事。这事情再来一遍,猫儿都不愿意,他还要自己阿娘活的好好的呢。
“六兄,你酒喝多了。”猫儿巴不得京兆王立刻一酒觞下去就醉过去,免得他在一边听说话听得心惊胆战的。
“猫儿啊。”可惜事情偏偏不如他所愿,京兆王这几杯酒下肚,不但不醉,反而红光满面,幸亏这会他没有做出抓手的事情来,不如哪怕是自己的兄长,猫儿也能操起面前漆案上的烤豚扣在京兆王的头上。
“如今兄弟七个,三个都是娶了萧家女。”京兆王酒喝多了大着舌头,说话都不清楚。旁人听着,自当是兄弟两个又在说甚么了。
“看来那位是要把萧家女都给我们了,你和……嗝……”京兆王说着打了个酒嗝,“和老二一样,娶个萧家女郎,说起来你年纪好像和萧家的四娘相近吧?”
猫儿听到这话险些就打翻了手里的觞,萧家那个鬼样子,他还记得几年前萧家里头妹妹推姊姊下水呢,那会他才十三岁,但是到这会都还没有把这回事给忘记了!
真娶了这家里的女郎,又是王妃,需要好好对待的妻子,那日子还要过成什么样子?
萧家女儿容貌好,但也不是个个都和萧三娘那样的。
“近来大郎娶得佳妇,朕祝贺大郎。”拓跋演抬起手中的大觞向萧佻一敬,萧佻双手持起酒觞俯身。
席间拓跋演对萧佻颇为礼遇,甚至还口呼萧佻的字‘伯禽’,一副甚是看重他的样子。
萧拓在一旁看着有些眼热,不过想起如今他还只是个燕王世子就释怀了,毕竟大兄原本就靠自己的本事进了中书学,如今在秘书省做了著作郎,要是熬资历熬到著作郎这位置上,都年纪一大把了,做秘书著作郎不仅仅要有家世,才学上也得有过人之处。南朝的著作郎专司修史之职,到任之初,必须攥写名臣传一人。年纪轻轻到这个位置上,仅有太皇太后是不够的,还得压得住秘书省的那一帮子世家子才成。
想到这里萧拓就想开了,大兄年轻有为,天子如此礼遇自然是应当。
萧吉和萧闵在一旁坐着,两人从坐在这个位置上到现在,皇帝都没有问过两句,两兄弟是在东宫长大的,幼时甚至还和皇帝一同读书,这等情分放在平常人家也该是有同窗之谊了。可惜皇帝基本上就没怎么提起他过。
“二郎,”和萧佻喝过了几回酒,拓跋演看向萧拓,“姑祖母身体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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