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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龚虎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站起来,拎着包就往外走,一边说道:“英雄会英雄,依着以前的规矩那都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像是江湖人嘛,哦对了,今天喝啥酒?”

宋贺怔了下,问道:“龚先生喜欢喝什么?”

“我在平阳西山县,那些开煤矿的大老板请我喝酒,都是茅台和五粮液……”龚虎得意地吹嘘道。

“哦……有,有!五粮液茅台,龚先生随意。”宋贺哭笑不得。

“那感情好,感情好。”龚虎愈发开心,走到门口时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我闺女一会儿要来看我,哎呀,那个……要不你先走,我一会儿就过去,我在这儿等等她,可我不知道你们在哪个屋子,咋找你们?你们这酒店里,啥都好,就是屋子太多,跟迷宫似的……唉,本来想着让我闺女也在这儿吃顿饭的,你看……”

宋贺笑道:“龚先生请放心,我让工作人员在这里静候令千金,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

“宋老板够意思!”龚虎竖起大拇指赞道。

“哪里哪里,应该的。”宋贺客气着,内心里却是感叹不已,虽然龚虎此人无惧刀山火海,敢为朋友两肋插刀,其忠肝义胆在当今时代实属难得,可如此没出息没素质的脾性……还真是难为了苏淳风,怎么和龚虎交情深厚的?

……

京城东三环附近,那栋戒备森严的建筑物内。

一间没有丝毫审讯室的样子,反倒是更像办公室的房间里,戴着手铐的苏淳风坐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罗同华,以及那位之前在会场大门口露了一面,下达命令后,旋即转身离去的官员。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罗同华的直属上司,专门负责奇门江湖事宜的官方特殊机构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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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面那张小小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之前召开会议时,这名对于奇门江湖上绝大多数人来说都相对陌生的青年,很突兀地坐在了主席台上,让与会的奇门江湖高手自然而然地多关注了他几眼——这小子,天赋极高,二十七八岁年纪,修为就迈入了炼气初期境,且修为实力深厚扎实,想必是官方刚刚招安的江湖散修术士,只是不知此人身份和师承来历。

未等他们开口,苏淳风就面露不解和不满的表情,抬了抬被铐住的双手,道:“罗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相应的责任。”罗同华冷冷地说道。

“看来,这是要鸟尽弓藏了。”苏淳风苦笑道。

罗同华气道:“你别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别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苏淳风愕然。

武鉴点上一颗烟,表情平静地问道:“苏淳风,你刚才说鸟尽弓藏,是什么意思?”

“李全友输了,真相查出来了,我,对你们来说当然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苏淳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随即故作了悟状,道:“好吧,鸟尽弓藏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或许应该说,你们是打算要灭口了?还是打算把我推出去,让我承担所有的罪责,从而把官方从被动的舆论漩涡中摘出去?”

武鉴笑了笑,扭头看着罗同华,道:“罗教授,苏淳风这些话,我听得不太明白,你是不是,给我解释下?”

罗同华露出少许尴尬的神色,坦言道:“几天前,我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的隐秘消息,并且和苏淳风商议如何处理。之前也有想过要先向武局长汇报,但我考虑到苏淳风的意见,只能尊重他的想法和建议,这一点,我愿意承担责任。不过,我和苏淳风都没有想到,李全友会主动提出召开此次规模交大的江湖会议,所以我和苏淳风商议后,决定在会议现场公布,一来这样做可以在目前谣言舆论对官方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当众调查出真相,从而挽回官方的声誉,二来,也是为了确保当事人的安全……”

“你们怀疑我,会因为担心影响了部门的声誉,所以包庇袒护李全友?”武鉴冷笑道。

“罗教授不怀疑,是我不敢信任官方。”苏淳风插嘴道:“坦白说,因为李全友一直以来的言行作为,还有此次恶意嫁祸栽赃陷害我,让我实在是没办法,也不敢太过于相信你们官方了,所以,我不允许罗教授告知任何人这次计划,否则我会退出。”

“呵呵,你们倒是一唱一和啊。”武鉴眯起眼睛注视着苏淳风,看不出有没有生气的样子。

罗同华道:“我承认,这件事我也有私心。”

武鉴点了点头:“可以理解。”

罗同华看向苏淳风,神色一变,极为严厉地叱责道:“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你今天在会场上当众羞辱、嘲讽李全友,并刻意将其激怒后趁机将其杀之而后快的理由!苏淳风,李全友在今天的会议上,已经丢尽脸面输掉了一切,官方也强制性介入,把他带走加以审讯和调查,必定会给予他严惩的,可是你怎么……”

“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淳风打断了罗同华的指责,一脸困惑和无辜。

“你……”罗同华生气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是故意而为之的?还是你打算就这样耍无赖,死不认账?苏淳风,今天这是在公开的会议上,在诸多奇门江湖顶尖术士在场的情况下,而且是由官方发起召开的会议!你有没有想过,奇门江湖人士怎么看这件事?我们又该怎么处理你?”

苏淳风诧异道:“为什么要处理我?我哪里做错了?”

“你……”

“我承认,我巴不得李全友赶紧死掉,也想过此次会议后,只要李全友丢掉了官职,那么我绝对会找机会把他干掉以绝后患。”苏淳风很认真地说道:“但我今天没想过要杀他,是他要杀我,众目睽睽,大家都看到的,罗教授你也有出手啊,我当时施术反击,纯粹出于自保的目的,况且他要杀我,我却不能还手,只因为那是公众场合?这是什么道理?”

罗同华怒道:“你别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我始终认为,任何人,任何机构组织,做人做事,都是要讲道理的。”苏淳风全然不在意罗同华的怒气,目光平静地看向武鉴,道:“在这之前,李全友多少次想方设法地要置我于死地,并且多次威胁过我,这次郞延之死,他又要栽赃嫁祸陷害我!当事情的真相当众公布出来,我所受到的冤屈终于清白于天下时,就因为这是公众场合,因为他会受到应得的惩罚,所以,我就不能发泄下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心头的积郁,骂他几句?”

“苏淳风……”罗同华彻底怒了——苏淳风这家伙,明摆着就是要耍无赖。

可他这样的无赖行径,偏偏还合情合理,让人奈何不得。

武鉴抬手打断了罗同华的话,面带微笑,气势却极为迫人地看着苏淳风,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今天在公众场合下,你的言行,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确认,你是刻意而为之。当然,你可以继续不承认,谁也不能奈何你,包括官方,也绝不会仅仅凭借自由心证,就对你做出严厉的判决和惩罚。那么,你现在能不能帮我,帮罗教授,帮助我们的机构部门,想个办法,我们面对整个奇门江湖的注意,该怎么处理你?”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苏淳风道:“越是藏藏掖掖或者强势出手,杀鸡儆猴震慑群雄,就越容易引发反对的浪潮,也会对官方部门的声誉,增添更多不利的舆论影响。”

罗同华阴沉着脸,暗暗思忖。

武鉴稍稍犹豫后,笑道:“你说得不错,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但记住,你是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副会长,是奇门江湖上新一代术士中的佼佼者,所以,以后该你承担的责任义务,就别再偷懒推诿了。”

“我不想插手江湖事,也不想做一个江湖术士。”苏淳风得寸进尺道:“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你们还是另择贤才吧。”

“那就拘留你半个月。”武鉴皱眉淡淡地说道。

苏淳风愕然,继而满脸委屈地说道:“跟你们官方讲道理,实在是讲不起啊,得,我认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武鉴冷笑着挥手,吩咐道:“刘学树,把他的手铐打开吧。”

“是!”刘学树起身走过去,把戴在苏淳风双手手腕,布有术阵的特殊手铐打开,一边凑到苏淳风耳边轻声说道:“苏淳风,以后别仗着术法修为高强,就自觉可以肆意而为。另外,以后我会多多关注你的。”

苏淳风抬头与刘学树对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很有胆识嘛。”

“我叫刘学树。”

“刘学树?”苏淳风想了想,道:“是那个单枪匹马挑战净月门的刘学树么?”

“是我。”刘学树点点头,目光中毫无怯意地直视苏淳风。

“哦,难怪会有如此过人的胆识,不错。”苏淳风全然不在意当前场合下的气氛,起身拍了拍刘学树的肩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心性善良,且敢于为了道义不惜付出性命的代价,也要嫉恶如仇,杀之而后快!鄙人钦佩直至。”

刘学树怔了下,被罗同华板着脸呵斥了一句,才坐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做记录。

罗同华还想要说什么,武鉴已然有些不耐烦地率先开口,道:“苏淳风,你现在自由了,走吧!”

“多谢。”苏淳风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武鉴表情平静,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听着关门声响起,这才淡淡地说道:“放苏淳风回去,责任我来扛。也省得你罗教授在这里假惺惺的作难。此事已经基本了结,接下来,你不仅仅要担负起李全友之前负责的那份担子,还要时刻敦促奇门江湖,共同寻找杀生门传人的下落。另外,防范小心盯紧了苏淳风,保护好李全友,别再发生什么意外,他不能死。”

“我会尽力的!”罗同华起身认真地说道。

“走吧。”武鉴挥了挥手。

罗同华向坐在里面办公桌后面的刘学树使了个颜色,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独自坐在沙发上,武鉴温和的脸色很快冰冷下来。

江湖舆论至此,官方很是无奈。当前情况下,把苏淳风硬留下的话,规则和道理上都说不过去,即便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苏淳风在会场上激将李全友,是故意而为之,但那不是李全友情绪失控悍然发起攻击的理由——他要杀苏淳风,那么苏淳风防守反击杀他,自然是理所应当。如果官方硬要凭此强行处理苏淳风的话……且不说本就不可能处理太重,就算是拘留他几天,奇门江湖上本就对官方极为不满的舆论,肯定会籍此再向官方施压。

而就这般放苏淳风走……

官方的威信,自然会受到一些损失。但损失不会太大,毕竟这是奇门江湖恩怨,苏淳风和李全友不论谁杀了谁,都可以当作一起恩怨仇杀事件,只是发生的场合有些不妥罢了。当然,还有一个前提是,李全友不死。

苏淳风的责任,就轻得多。

而罗同华之前已然汇报过,李全友的修为是彻底废了,但性命和意识,都保住了。

第618章 是非对错好与坏

京城。

入冬的第一场雪,在这个周末的午后,纷纷扬扬地落下。

华清大学的校园里,穿着休闲款毛领黑色皮衣的苏淳风,与发丝如雪扎成高马尾辫,西装革履的白行庸,神情闲适地并肩行走在湖畔绿地间的曲折小径上。

“弟弟在华清大学,你也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吧?”白行庸笑呵呵地说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格外关照。再说了,这里可是的华清大学,不是我老家那些初高中学校,处在叛逆期的小孩子们好打打闹闹的,担心他受欺负。”苏淳风面带微笑地朝着远处和室友们结伴离开的弟弟挥了挥手,道:“家里人,都不知道我是一个术士,不知道有奇门江湖的存在。我呢,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省得他们天天担惊受怕的。”

昨天晚上母亲打来电话,说是看天气预报京城要下雪,所以让苏淳风去帮忙给小雨买件羽绒服——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便是孩子都已经成年,但在母亲的眼里永远也长不大,永远需要母亲去操心呵护。

今天上午,苏淳风就约上王海菲,到外面逛街游玩一圈,顺便给小雨买了件羽绒服,一条裤子,一双皮鞋……午饭后送王海菲回校,苏淳风就直接打车到华清大学。

刚把新买的衣物交到弟弟手上,苏淳风就遇到了恰好路过的白行庸。

“打算瞒一辈子?”白行庸习惯性抬手轻抚头顶如雪银丝。

“希望能吧。”苏淳风笑道。

白行庸似乎理解苏淳风心里的苦楚,略显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宽心吧,这几年你做的一桩桩轰动江湖的事件,再加上此次就连李全友都在和你的争斗中落败,输得干干净净,以后这奇门江湖上,敢于招惹你的,恐怕没有咯。”

“希望如此吧。”苏淳风不想多谈这方面的话题,转而道:“最近协会里忙不忙?”

白行庸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上次答应那位大人物,当好副会长,他才肯放我走。”苏淳风笑着摇摇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算是做个样子也得过问一下,不然你以为我这性子,会愿意过问协会的事?还好,明年春末我就能毕业咯,你可得帮衬着我把戏演好。”

“靠。”白行庸恍然大悟,道:“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关注协会的事情,而且最近竟然还参加了协会的会议,有活动时,也会到场装模作样,原来是在装样子。”

苏淳风摆摆手:“你可别去打我的小报告,还有,你也说我是做样子了,白大会长不能真的给我安排任务啊。”

“咱俩谁是协会一把手?”

“当然是你。”

“可我怎么听着,好像你是会长了似的……好嘛。”

“你真要给我安排事情做?”

“得了吧,就你这性子,给你安排什么还不得耽误了?”白行庸玩笑两句后,就颇显感慨地说道:“上次的会议结束以后,别说咱们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全国各地的大学生术士协会,全都像是放了长假似的,以往还有点儿正儿八经意思的协会,现在几乎就是一个摆设,我这会长都清闲了。”

苏淳风点了点头,道:“老白,我能感觉出来,在对奇门江湖以及大学生术士的管理、约束方面,你更加倾向于李全友的观念,而非罗同华教授,是么?”

“两者都有吧。”白行庸毫不隐讳地说道:“个人感觉罗教授有点儿无为而治的意思,李教授则是太激进,观点也偏激。有些话你别不爱听,李教授的许多做法,且不论其想法如何,至少做出了实实在在的成绩。比如全国原本分散的大学生术士协会,通过整合之后,易于管理,也更具实用性,相对来讲超前意识也比较强,今年全国的大学生术士新生入校,比之近几年,很突兀地降低了百分之八十还多,显然进入了断代时期,如果大学生术士协会没有整合,那么以后会有很长时间,诸多大学的学生术士协会将名存实亡,成为一个笑话。而且你也知道,当今时代全球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国内的术士和宗门流派、世家,也不可能永远局限于在自己的奇门江湖上,这种变化和世界范围的交流,不以个人的意志而转移,是一种必然的趋势。在这样的形势下,对外交流方面,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讲,有组织的交流,都比个体对外的交流,更具有优势。”

“确实如此。”苏淳风并不否认,道:“下面你就要说到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一事了吧?”

白行庸点头道:“世界范围的术士交流,必然会从年轻一代开始,而且是以文化交流的名义开始,所以大学生术士协会的整合,是高瞻远瞩的决策。既然有大学生术士协会,而且显然组建这种协会是正确的,那么奇门江湖联盟的出现,自然也是一个必然和必须的产物。说到奇门江湖联盟组建一事,我个人虽然最初得知消息时,还有些受到传统意识的影响,犹豫不决,但仔细想过后,还是持支持的想法,只不过与李教授的偏激观念有部分诧异,我更倾向于自愿、自由地加入奇门江湖联盟,而不是强制性必须全部登记在册。只要奇门江湖联盟组建后,能迅速表现出显而易见的益处,那么江湖术士们自然会踊跃加入。同样,奇门江湖联盟的组建,也有益于约束江湖术士的行为,而将来奇门江湖在对外交流时,联盟的存在,会使对外交流具有更大的优势,团结就是力量嘛。”

“江湖从复兴到繁荣,不过短短十多年时间,太快了,所以它的完善以及联盟类组织的出现,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自然而然地产生,否则就会出现一个不伦不类的畸形怪胎。”苏淳风摇摇头,抬手轻弹旁侧枝桠上的积雪,纷纷而落,“李全友就是太急于组建这种联盟,所以不会成功,并且受到官方的忌惮防备。我敢打赌,莫说是奇门江湖,也不要说我国当前各方面的实际状况,其实任何国家,都不会允许这样的民间组织形式出现。”

“可它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白行庸道。

苏淳风叹了口气,道:“益处显而易见,并不大,而且是空中楼阁。但坏处属于隐患,一旦爆发就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后果,甚至难以收场。”

白行庸沉默,细细思忖。

雪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下越大。两人全然不在意,任凭雪花片片积落头上、肩上。

李全友倒台那一日,苏淳风被官方当场抓走。奇门江湖人士皆认为,苏淳风必然要受到相当严厉的惩戒,否则的话,官方如何向整个奇门江湖交代?又该如何保全官方的面子?李全友虽然当众阴谋暴露,但结果终究是要被官方带走了,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苏淳风用那么明显恶劣的激将法,迫得情绪失控冲动出手,结果差点儿死在当场。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被官方带走没多久,苏淳风就安然出来,甚至都没耽误他回到银海大酒店,和当日与会的奇门江湖上那些鼎鼎大名的人物们喝上两杯酒,共进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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