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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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的夏天。

李芳带着已然成家并当上母亲的大女儿王萱,还有十八岁高中毕业的小女儿王妍,再次来看望王启民,临走时让他以后不用再汇钱给她们,把工资都攒下来,自己留着用。

从那时起,王启民才开始有了积蓄。

也正是从那时候起,王启民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收徒的事情——第二年,苏淳风考入了东王庄乡中学,被王启民发现了其在修行术法方面优越的资质。

光阴如梭……

如今,苏淳风都已经是大学生了。

寒风中香烟燃得很快,细碎的烟灰飘散出去,渺无影踪。王启民连着抽了两颗烟后,才笑着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自嘲地嘟哝着:“老咯……”继而拿起扫帚,放到三轮车上,推着三轮车向山水苑小区的大门口走去。

他已然决定,今年过年的时候,回东王庄村。

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从小区大门口驶出,右转没多远就停靠在了路边。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龚虎从放下的车窗口探出脑袋来,神色间满是焦急和愤懑地挥着手道:“老王头儿,你快过来!”

王启民愣了下,把三轮车靠边停下,然后横穿马路走过去上了车,微笑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还不是苏淳风那小兔崽子!”龚虎一脸气愤。

“他怎么了?”

龚虎气得直拍副驾驶位的靠背,道:“老子就知道和你混一起没好事儿,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娘的,你说苏淳风那小兔崽子从京城回来,坐什么车不行?偏偏和我闺女我儿子坐在了同一趟火车的同一节车厢中,还他娘的是邻座,又屁颠颠上杆子帮我闺女、儿子和人打了一架!你说气人不气人?”

王启民纳闷儿道:“他帮你儿子和闺女了,你怎么还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苏淳风这小兔崽子肯定是故意的!”龚虎三角眼圆瞪,掰着手指头骂骂咧咧地分析道:“第一,这小子没安好心,看我闺女长得漂亮所以想要玩儿一出英雄救美的把戏哄走我闺女;第二,他知道老子最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所以想着让我欠他人情,老子这就去还给他!”

王启民哭笑不得。

许万发扭头尴尬地说道:“师父,苏淳风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晓蕊和晓磊,更不知道他们和您的关系。而且,人家有女朋友跟着一起回来的,刚才晓蕊和晓磊也说了,他们在车上聊得还挺合拍,您这么想……”

“废什么话?”龚虎怒道:“开车!”

“别。”王启民急忙阻止,道:“你叫上我干什么?”

“去和苏淳风掰扯掰扯啊。”龚虎一脸理所应当地说道:“你是他的中学老师,又是同门长辈……”说到这里,龚虎皱皱眉看了眼大徒弟许万发,终于还是忍着没把诡术俩字说出来,道:“我帮了你这么多,也算是间接帮了他,所以你得给我作证,他这次帮我闺女和儿子,顶多算是和我扯平了,老子不欠他的。”

换做不熟悉龚虎性格的人,恐怕早就受不了这家伙的口不择言和胡搅蛮缠了。

王启民苦笑着摇摇头,没有理会龚虎,转而看向许万发,道:“万发,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万发就简单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王启民点了点头,对龚虎说道:“你啊,就是心眼儿太小。苏淳风心性善良,这次出手帮助你闺女和你儿子,只不过是对一些人和一些事看不过眼,好心帮忙而已,他甚至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谁来报恩,你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扯淡,这小子要是有那么好心,猪都能上树了。”龚虎气呼呼地说道。

“那你去吧,我丢不起那人。”王启民推开门下车,站在外面又扭头微笑道:“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说罢,他转身从车尾绕过,往路对面走去。

“怎么就不合适了?”龚虎隔着车窗喊道。

“合适。”王启民头也不回地笑着摆摆手,道:“正合适让苏淳风觉得自己是可怜的吕洞宾,从而深受打击。”

龚虎怔了下,当即推开车门骂道:“你才是狗,你是条老狗!”

许万发憋着笑掏出烟来点上一颗。

骂人没有得到理会,龚虎愈发气闷,砰地关上车门,塞了一锅烟叶点上吧嗒吧嗒地使劲抽,也不催促着大徒弟开车了。

“师父,还去吗?”

“去去去,去你个大头鬼啊!”龚虎怒道:“回家!”

许万发笑了笑,驾车掉头驶回山水苑小区。

其实龚虎本性上并非那种无赖,只是本来这些日子一直都乐得屁颠的,琢磨苏淳风放假回来之后,该怎么去逗弄逗弄这个曾经几次见面说话就把他噎得够呛的兔崽子呢,哪儿曾想到这小兔崽子回家的半道上,干了这么一出事情。

向来最怕欠人情的龚虎顿觉得手里掌握的那点小把柄,在苏淳风面前没脸拿出来了。

这让他心绪难平,才气鼓鼓地想要拽上王启民,先下手为强堵住苏淳风的嘴,在关于人情这方面扯平,不然他以后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现在被王启民简单地提点了一下,他当然没脸去找苏淳风说这些话。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齐翠刚刚从女儿和儿子的口中追问出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气得火冒三丈,如同一只被偷了狼崽的母狼般在客厅里转磨,一边狠狠地训斥儿子:“在外面好过了才几年,就把打小练的那身武艺都给丢光了是吧?瞧你那个熊样,怎么就让几个泼皮给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还得让别人帮忙,你丢不丢脸?你,你,你给我记住了,再看到那几个小子,把他们全都打得跪在你姐姐面前磕头!”

“娘,火车上地方狭窄,我施展不开,而且他们人多……”

“屁话!”

龚晓蕊赶紧劝道:“娘,你别骂晓磊了,他都让人打成这样,再说我和晓磊,也没吃多大亏啊!”

“可闺女你吃亏了啊。”齐翠说着话眼圈都红了。

龚晓蕊红着脸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一对爹娘,一个个行事风格都窘于常人。

齐翠正待要继续训斥儿子呢,扭头正好看到龚虎垂头丧气地领着许万发走了进来,于是她立刻将枪口瞄向了龚虎:“你个老不死的混账东西,闺女在外头让人欺负了,你也不管管,他们刚回来你就急着往外跑?你跑啥?”

“不是没,没受到多大欺负吗?”龚虎缩着脖子小声嘟哝道。

“放屁!”齐翠大怒:“都让流氓给调戏了,还没受多大欺负?你还想咋的?你给老娘滚出这个家去!”

龚虎不敢吱声了。

齐翠又扭头看向许万发,道:“万发,你在市里面认识人多,打听打听那几个王八蛋是哪儿的,老娘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许万发赶紧上前劝道:“师母,您消消气,那几个混蛋都已经吃了苦头,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啊……”

龚晓蕊和龚晓磊也赶紧凑过去好言相劝。

“娘,别生气了。”

“看把平娃吓得,都不敢吱声了。”

“是啊娘,咱们家现在过得日子这么好,您真让晓磊,或者您亲自去把人给打残打死了,咱们还得承担责任蹲监狱,日子不过了啊?”

第289章 神棍的儿女

在众人的劝导下,齐翠的火气终于消减了许多,便气鼓鼓地去厨房准备午饭。

龚虎往烟锅里塞了些烟叶,正打算点上时,恰好看到女儿龚晓蕊撇过来一眼,就嘿嘿讪笑着端着烟袋起身往外面走去。

龚晓蕊抿嘴笑了笑,本想去厨房帮母亲做饭,结果刚进去就被轰了出来。

她哭笑不得地回到客厅里,摸着刁平的脑门儿道:“平娃,你老家是哪里人呀?在这里住多久了?”

龚晓磊也面露诧异之色,看向那个长得鬼精鬼精的小兄弟。

“姐姐,哥哥,我是南疆人,和师父一起来的。”刁平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是外来户,和师父一起住到别人家里,本来就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平时和龚虎、齐翠在一起时间久了还能习惯,可是家里突然添加了这么两个年轻的哥哥姐姐,而且刚才齐翠为了他们大发雷霆,让刁平一时间有些惶恐不安。

正在厨房做饭的齐翠忽然探出头来,板着脸说道:“你们俩别吓着平娃,有个当哥哥姐姐的样!”

“哎,知道了。”龚晓蕊吐吐舌头,看向许万发。

许万发就笑着慢慢给二人讲述起了刁平的来历——当然他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简单地说了是王启民从南疆省带回来的一个孤儿,而王启民和龚虎是故交,考虑到王启民一个老头儿照顾不好刁平,就干脆让这一老一少先住到了这里。

孤儿总是能引起他人的同情心,所以龚晓蕊和龚晓磊看向刁平的眼神中,就充满了心疼和怜悯。

只不过,他们还是有些疑惑王启民又是谁?

既然是父亲的故交,为什么他们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

当然了,他们知道父亲是一名术士,所以这类问题倒也不会着急去刨根究底。两人转而开始询问最为好奇的事情——家里条件怎么突然转好,住到了豪奢的别墅里。

从上初中开始,龚晓蕊和龚晓磊就被安排去了平阳市读书,平时很少回家。首先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差不方便居住,其次是父母亲也不让他们经常在家里居住,原因嘛,说是父亲龚虎那个倒霉蛋,总会给家里人招来灾祸,而且三天两头动不动就卧病在床,委实不适宜两个孩子居住。所以,即便是周末和寒暑假期里,姐弟二人也只能在父亲龚虎的三个徒弟,还有父亲在金州县城那个瞎子朋友家里,轮换着居住,过着寄人篱下的尴尬生活,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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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有所不同,还没放寒假呢,父母亲就主动打电话,让他们放了寒假就早早地回家来住着。

现在看情况,家里条件确实好多了。

与以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刚才回到家里之后,困惑不已的龚晓蕊和龚晓磊,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些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呢,父亲就拽着许万发跑了出去,然后姐弟二人又被母亲齐翠缠住询问,接下来齐翠又虎威大作一番……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得空清静下来。

听完许万发大致的讲述,龚晓蕊和龚晓磊才恍然大悟,兴奋不已起来。

他们小时候,一直生活在父亲是一个神棍的阴影里,经常被知情的同学朋友们讥讽嘲笑,于是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还暗暗地愤恨,为什么父亲要做一个神棍……

后来慢慢长大的姐弟二人,知道了父亲并不是神棍,而是名副其实的术士,并亲眼见识过父亲神秘莫测的术法后,才终于有所释怀,并暗暗地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位父亲而感到骄傲,但还是有些无奈的憋闷感——既然父亲是神秘强大的术士,为什么要甘愿背负那种贬义的卑贱骂名,而且还不让儿女们出去以此张扬炫耀,反而让他们和父母一起承受外人的误解和冷眼嘲讽?

如今,一直被人瞧不起鄙夷地说成是神棍的父亲,终于大显身手了!

一出手,就赚到了大笔的财富,还有一幢别墅!

难怪夏初时节,父亲会突然托人给他们姐弟二人每人汇款五万元,让身为学生的他们,从贫困生忽然就成了同学们中间的暴发户。

那种感觉……

别提有多美了!

龚晓蕊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万发哥,那个苏淳风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爹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急乎乎地要去找他?”

许万发苦笑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那小子是术士?”龚晓磊问道。

“好像,是吧?”许万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想到了凌晨三点多在火车站,那一阵强大的术法气息波动,想到了师父和王启民之前在车里的谈话,还有夏天去杨家镇那次回来时,在半路上师父对苏淳风格外关注的态度。

龚晓磊撇嘴道:“我以前也想学术法,可我爹就是不教,唉。”

“是咱娘不让教。”龚晓蕊笑道。

“咱爹压根儿就没打算教,有一次我偷看他修行,还被他打了一顿呢。”

……

室外的小院里,因为今天儿女们回家,所以专门穿上一身干净衣服的龚虎,却是邋遢成性地直接坐在了屋门口的台阶上,即不嫌脏也不嫌凉,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他发愁,现在该怎么办?

按理说,苏淳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了一双儿女这么大的忙,龚虎既然认识苏淳风,那就应该去登门表示下感激。

可龚虎还想着把这份人情给扯平,又不愿意见到苏淳风。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穿着清洁工服的王启民慢慢悠悠地踱着方步走进了院子,到他跟前后,也丝毫不嫌水泥台阶上冰凉,直接转身坐了下去,点了颗烟慢慢抽着,一边道:“眼瞅着要过年了,我想带平娃回家过年去。”

“嗯。”龚虎也不说什么挽留的客套话,点点头道:“伏地门那帮孙子,大过年的也不敢来折腾,而且如今的老瞎子在江湖上已经颇有名望了,所以伏地门的孙子们,只要不是缺心眼儿,就不敢随便来平阳市的地界上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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