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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芮气道:“你少骗我,李志超那天来我们村赶会了,我看到过他。”
“他去赶会,又不影响我帮我爹在他们厂里修车……”苏淳风一脸无辜。
“对对对。”李志超赶紧解围,帮着圆谎道:“那天淳风和他爹确实在我们家厂里修车来着,要说这联合收割机的配件真不好买,厂家拖了有三个多月吧?才给发过来,你说说,这要是正赶上农忙,不耽误事嘛。”
苏淳风猛点头道:“谁说不是啊,唉。”
王芮被两人一唱一和说得似乎有些相信了,这才娇哼了一声,道:“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以后可不许失信于我!”言罢,王芮转身袅袅婷婷地绕行到干净的路牙子上,向着远处走去。
看着那窈窕的身影,李志超咽了口口水,道:“淳风,你咋就没去啊?”
“不想去呗。”苏淳风跨上摩托车,道:“走吧,天快黑了。”
“你牛逼!”李志超竖了竖大拇指,跨上摩托车狠蹬了几下脚蹬,轰轰轰,摩托车启动,载着苏淳风一溜烟向河塘村驶去。
苏淳风坐在后座上,感受着冷风扑面,心里想着之前王芮的那般态度,不由得苦笑连连——王芮此人,小小年纪就已然受到父母的影响,能被她看得上结交为朋友的人,绝对必须是有能力而且是将来可能为之所用的人,否则一概无视。想想前世的时候,年仅三十一岁的王芮就成为了平阳市手握重权的副市长,不说其父亲的作用,单说其能力之强,城府心计之深,就足够令人忌惮了……总之,这种女人,最好还是和她保持距离,不然的话一旦她要利用你时你却无用,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踩在脚下,需要出卖你来换取利益时,更会果断地把你卖掉,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
连续几天都是遵从习俗去亲戚家拜年。
到了初六的时候,苏淳风和弟弟跟随着父母,去往平阳市一个亲戚家里拜年。
说起来这位亲戚还不是远亲,乃是陈秀兰娘家的亲叔叔,也就是苏淳风的三姥爷,陈献。
陈秀兰娘家早年是有名的书香门第,不过她幼时赶上共和国的特殊时期,家境没落才会导致她没能够上学接受文化教育,而且她家里这一脉也就成为了普普通通的农民,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因此郁郁寡欢,早早亡故了。
不过,陈献当年在特殊时期时,为人圆滑足智多谋,又恰逢在那个特殊时期里被社会现状刺激的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果断与家里断绝关系并带头冲击家庭,使得他不但没有受到伤害,反受其益,成为赫赫有名的造反派头目。在那段日子的中后期,陈献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妥,从而果断选择参军入伍!
于是在特殊时期过后为冤者平反的那段时期里,陈献很幸运也是必然地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反而在军中成长为了一名优秀军官。
八三年陈献退伍转业到县公安局任职副局长,凭着其敏锐的政治头脑和圆滑的为人处事能力,在短短十余年时间里,仕途看似平稳却是不断提升,至今已然进入了市委常委,任市委副书记,真正的权势人物啊。
按理说,有这样一位正儿八经的亲戚长辈,苏成家和陈秀兰娘家的哥哥陈顺和,不应该是这般境地的。
最起码弄个正式工人的活儿干干吧?
不比在家里种地强上百倍?
问题是,陈献此人老思想严重,两袖清风从不以权谋私,他的亲哥哥和两个亲侄子,现在不照样在家里种地吗?
不过苏淳风却是知道,其实母亲娘家那边儿的亲戚们,对陈献这位长辈还都心存着怨恨——当初这位老陈家最有出息的人物,可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并六亲不认地带头冲击家庭,迫害家人啊。
不过陈献后来成了军官,转业后又是政府高官,也曾亲自回家探亲。故而老陈家的人也就没有谁再去提那些陈年旧事。
谁不想指望着这位高官长辈能够照顾他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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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陈献没有帮过他们任何人!
也正因为陈年旧恨和如今的一些怨气,才导致双方平日里根本没有正常的亲戚间的走动,只有逢过年这个大节日时,作为晚辈的家里人才会去市里向陈献拜年。可以肯定的是,老陈家人,包括苏成,依然以有这样一位亲戚为荣。而且这其中部分人,不可避免地还抱有着一丝将来能受到照顾的心思。
这并非完全是出于势利眼的缘故,也并非上杆子巴结人……
人之常情嘛。
至少,苏淳风就很清楚,父亲苏成就从来没有想过求这位三老丈人帮他安排份工作,很有骨气地在家务农为生——要知道,想当年苏成从军时可是在南疆战场上立过战功负过伤的,退伍后他如果找陈献,陈献又愿意帮帮手,凭着他上过战场负过伤立过战功的资历,轻轻松就能把他给安排到政府部门上班了。
第045章 可有可无的亲戚
正月初六,店铺开张大吉。
平阳市内,各条大街上不时地就会响起乒乒乓乓放鞭炮的声音和咚叭咚叭的爆竹声,大街上到处都是鞭炮响过后的一地碎红,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儿……
苏成一家四口坐在公交车上,望着外面道路上飞驰而过的小轿车和面包车,还有突突突冒着烟疾驰的摩托车,一幢幢拔地而起鳞次栉比的楼房,还有道路两侧各式各样的招牌广告,苏成和陈秀兰两口子一时间有些神思恍惚。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一年四季也去不了市里几回。
因此每每来到这座离家不足三十公里,不断飞速发展变化着的城市中,他们都会有种陌生的感觉。
公交车行驶至建设大街和幸福路交叉口时,恰逢红灯,车停下了。
苏淳风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这个陌生得似乎都没有了任何印象的城市。在父母和弟弟眼里的一幢幢高楼和繁华的城市景象,对苏淳风来说,不过是一些五六层、七八层,最高也没有超过十层的楼房而已,和前世记忆中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平阳市相比,如今的平阳市,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落后的小县城而已。
而且,道路两侧的人行道上坑洼不整,垃圾遍地,偶尔出现一块绿色草坪也被践踏得不像样子。
脏、乱、差,就是当下这个城市的真实写照。
思忖间,苏淳风注意到十字路口东北角方向,在附近建筑的对比下颇为粉刷一新的那栋六层高的楼房大门口,摆满了花篮,门口台阶下不足两米远的地方绕着圈儿放好了一挂足有几万响的鞭炮。几个年轻人在对着大门的道路旁,忙忙碌碌地摆放了这个年代农村很少见的十几响的烟花筒,一溜摆开。
宽三米的玻璃大门前,台阶九层,两旁有高达两米的石狮。
大门一侧,如政府部门般竖挂着银灰色的金属牌匾,上书很醒目的黑色字体“平阳市鸿运建筑有限公司”。
坐在公交车上远远看去,就给人气派非凡的感觉。
本来对于这种情景物事,苏淳风不会在意。但透过玻璃大门,看到宽畅的大厅里正站着的那几个人,苏淳风就情不自禁地微微皱了下眉头,他看到了石林桓——石林桓,豫州省省会中州市人,一位民间享誉盛名的风水大师。
当然了,所谓的享誉盛名,是指上苏淳风前世奇门江湖在内地繁荣起来之后,石林桓的名望才越来越大。
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
石林桓是相术高手!
由此苏淳风不由得想到:奇门江湖人士,已然开始融入到社会的大发展之中了啊。
当公交车开动,“平阳市鸿运建筑有限公司”的办公楼迅速消失在视线中时,苏淳风微阖双目,内心中轻叹口气:“唉,自己终究是无法完全静下心来生活啊,无论何时何地,不经意间总会想到奇门江湖……”
十点多钟。
苏成一家四口来到了市委家属院。
陈秀兰娘家的陈家人,都在大年初二的时候来这里拜过年了。
初三不拜年,初四、初五,初六,老陈家嫁出去的女性,分别商定好日子携带家眷到市里给陈献拜年。
她们商定好不能同一天去。
因为,怕人多杂乱引起陈献家人的厌烦。
身为平民百姓的他们,每每见到陈献,都会不自觉萌生一种敬畏的感觉,从而让他们自觉卑微,拘束。便是遇到陈献的孩子,乡下的亲戚本家们,也有点儿自惭形秽的感觉。总之,来这里会让人不舒服。
但作为晚辈,过年的时候就必须来拜年,这是最基本的礼数!
站在门口,苏成稍作犹豫后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陈献的妻子姜茹英,曾任平阳市第二高中副校长职务,目前退休在家赋闲。
她戴副金丝边眼镜,穿一身家居服饰,因为生活条件好和日常保养好的缘故,微烫卷的中长发乌黑发亮,岁月在其白皙的脸庞上留下的松弛痕迹也不太明显,看起来就像农村刚过四十五六岁年纪的妇女般。但家境和身份的缘故,使得姜茹英气质雍容,远非乡下那些务农的妇女们所能比拟。
“三婶过年好。”陈秀兰和丈夫一起恭恭敬敬地喊道。
苏淳风和弟弟也恭敬地打招呼:“姥姥新年好。”
“好,好。”姜茹英淡淡地微笑着应答,客气道:“外面冷,快进屋来吧。”没什么亲戚见面热情洋溢的表现,但也没有冷漠厌烦。不过苏淳风却是看得出来,姜茹英只是因为自身修养的缘故,才会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和蔼的雍容之态,绝不会做出那种刻薄的模样,哪怕是,心里极度厌恶。
“老陈啊,秀兰一家人来了。”姜茹英对着里屋书房喊道,一边扭头道:“你们别拘束,快坐吧。”
苏成和陈秀兰神情恭敬地站在客厅里,没有落座。
苏淳风也紧拽了一把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弟弟,让其乖乖站好。苏淳雨童心未泯地打量着室内,一边说道:“三姥爷家真暖和呀。”
“别吱声!”苏成皱皱眉斥了一句。
这是一套一百二十多平米,三室两厅的房屋,很宽敞。
粉刷雪白的墙壁,黄明色的木纹地砖,花蕊式的吊灯,淡雅的窗帘。客厅一侧摆放着颇有古典样式的棕褐色木质沙发和茶几,对面黑色的电视柜上,是一台二十一英寸的大彩电。墙角处,还放着一座暗红色的大钟。
一切,都让来自于乡下的人觉得豪奢,从而心生羡慕。
很快,陈献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中等身高,浓眉入鬓,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人中深,唇厚,身材和脸庞略显发福,穿着很随意的家居服饰。多年从政身居官位,让看似随意和蔼的陈献,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委实存在令人敬畏的气势——所谓官威,霸气,便是此解。
“秀兰和成子来了。”陈献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便坐到了沙发上,抬手道:“坐吧,那些陋俗免了。”
陈秀兰和苏成就恭敬地笑道:“该磕还是得磕头,一年一次嘛。”
说着话,两口子就跪了下去:“给三叔和三婶拜年了。”
苏淳风和弟弟也跪了下去:“给三姥爷和三姥姥拜年了。”
“好。”陈献貌似和蔼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妻子,道:“去给孩子们拿压岁钱……”
“哎。”姜茹英转身去里屋拿压岁钱。
苏家四口人已然起身,在陈献的示意下,毕恭毕敬地坐到了沙发上。
没有什么客套的对话,客厅里很安静。
让苏成一家四口很尴尬。
陈献对于老家这些亲人们,尤其是晚辈,没什么深厚的感情。而且刚刚退伍转业到县里任职那几年,老家的一些晚辈亲戚们每每找他,无不是为了想让他帮忙给安排工作之类的事情,这让陈献很是厌恶。他的厌恶,不在自身高风亮节绝不肯以权谋私,而是——我能给你们什么,你们又能给予我什么?
很快,姜茹英拿了两张崭新的十元人民币出来,递给苏淳风和苏淳雨每人一张。
苏淳雨开心地接下:“谢谢姥姥。”这年头,普通农家孩子身上能装十块钱的钞票,那会让他有种暴发户的喜悦,即便是明知道这钱在身上装不了多久,就会被父母强行夺取,但在兜里揣一会儿那也是一种享受。
苏淳风却是没有接钱,摇摇头礼貌地微笑道:“谢谢姥姥,我已经长大了,压岁钱就不要了。”
姜茹英愣了下,苏淳风的反应全然出乎她的意料——乡下老陈家那帮孩子们来了,见到给压岁钱都巴不得冲上来抢,苏淳风去年来的时候,看到压岁钱眼神中也是透着喜悦激动的光芒。可现在,姜茹英只觉得这孩子神色看起来很怪,很成熟的样子,不过她没多想,笑道:“哟,这才多大呀,就小大人了?快拿着吧。”
“真不要。”苏淳风摇摇头。
他知道,一家四口坐车大老远过来磕头拜年,其实在这个家庭中根本待不了多久,更别提吃午饭了。所以,他不想让陈献两口子心中鄙夷他们——这一家人来磕头,就是为了挣点儿压岁钱!
苏淳风的坚持,倒是让姜茹英有些错愕,一时间不知该收回钱,还是强塞给面前这个看着年龄不大,但眼神和气质很特别的孩子。
“算了,他不要也罢。”陈献对这些事并不在意,开口道。
“真懂事。”姜茹英笑着夸赞了一句,也就没有再客气地给予。
苏成和陈秀兰对视一眼,神色间满是欣慰——自家孩子长大了啊,能够在市里这位冷面高官长辈家里,小小年纪不受金钱的诱惑,也算得上是给父母长脸了。
接下来,两家人总算是相互敷衍般别别扭扭地交谈起来。
不过陈献基本没说话言语,只是不经意间多打量了苏淳风两眼。谈话基本上是由姜茹英来微笑着询问,不过无论是从话语和表情上,陈献和姜茹英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留下苏成一家子吃午饭的意思。
苏成两口子对此早就习惯,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在意,简单的一番客套后,便领着孩子起身告别。
直到这时,姜茹英才客气着挽留了一句:“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吧。”
陈献却是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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