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1 / 1)
程向腾交待程烈不可贪功独占,分地方官些功劳。程烈也只当耳旁风。他违例带了大批的人往蜀地,让原来已经疏通好的肯照应他一二的西南地方官侧目,恨不能离他远远的撇清关系才好,免得将来事,被定个知情不报什么的。
程向腾让他不要招摇,他偏一堆人进进出出没人忌讳,还一口一个小将军的叫着。他是什么小将军?朝廷有过封赏给他?不过是一帮程家军的人看在他爹当初的面子上,顺着叫下来的罢了。
跑去西南了还这么叫着呢。
——程烈样样不听,程向腾当然就明白他们对他有戒心,不信任,觉得他有私心。
那既然他们不信任他,他也少不得反过头去想一想他们的行为,会不会就沿着这条不信任的路,越走越偏执了呢。
这次程熙摔马受伤,让程向腾越发想得多些。后来干脆将大房回京后府里的一些事情都过了一遍。
这么一捋,他越发觉得怪异了。
几乎所有的一切,燕姨娘早产,小唐氏打罚燕姨娘,小唐氏没了,程熙摔马,他二房这边儿连番的事儿,都发生在他们回京以后,都发生在大夫人郑氏掌家以后。
自从郑氏回京之后,种种的行为,用光明磊落眼里不揉沙子来说也可以,但往另一边想想,也完全说得通。
第一件事儿,就是燕姨娘早产。
那件事儿被郑氏直接捅到了太后面前。
那是太后呀,她先是太后,然后才是姐姐。你就那样把家事往她面前一捅,还一副看不下去想还这世界清白公道的无私样子?让太后想不处置都不行。
这真的是为了程家好为了侄女儿好吗?她只有几岁什么都不懂啊。程向腾想不通。
也正是这件事儿,让他这房头里乱成了一锅粥。
其实从前,武梁离府后,二房的内院里,很有那么一阵子,小唐氏和燕姨娘在那里争来斗去,闹得不成个体统。程向腾知道,但他懒得多加理会。
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女人间的一点儿破事儿,她们再怎么乱,也就后宅那一片天底下,她们不敢乱到外面去。并且如果她们太失了分寸,只要他稍有干涉,她们也就老实了。
所以程向腾几乎是不闻不问,由着她们闹去。但就是那样,两人也没见闹出什么多不得了的事情来。
直到后来两个人怀着身子各自养着,一起消停了,无比安静地各自养胎。
可是然后,就忽然出了大事了,燕姨娘忽然早产,他这里为小儿子焦头烂额,女儿的作为被郑氏捅到太后面前。
之前程向腾并没有多想,但现在各项事情想一想,这件事儿真的只是小唐氏一人所为?是谁请来的人给小唐氏看诊,是谁替她隔着肚皮细辩男女还敢言之凿凿的确认?
她自己也怀着孩子呢,就不想着为孩子积福?她不怕燕姨娘若发了疯,直接不管不顾和她拼命,大家两尸三命一起死了干净?她如果正常一点儿,不管多大怨仇也该等自己也安然生产了,哪怕再对一个小婴儿下手呢。
完全没有被人挑拨相激引诱什么的?
如果那时候他直接对小唐氏行罚,小程婉是不是也要不好了?——或者那时候根本就是想让程婉生不出来的?
再然后小唐氏回府,打罚燕姨娘。那些正好听见燕姨娘对小唐氏不满,还敢蹦出来乱说的搬弄是非乱嚼舌根的下人哪儿来的胆儿?
再然后小唐氏没了后,又蹦出来一个丫头,一个背景无比干净的丫头,在府里无根无基,象个死士一样果敢英勇。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郑氏掌家之后。
因为掌家,所以一些比如药物了什么的东西,很容易能被放进了府。因为掌家,可以拿捏着丫头婆子们,需要她们出头说话时就敢蹦出来说。因为掌家,小唐氏院里采买丫头,虽然是她自己挑的,但之前把人领进来,是经了当家人同意的。
如果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二房乱起来呢?二房的确够乱的,小唐氏和燕姨娘双双不保,再接着,就轮到程熙出状况了……
小唐氏没了后排查嫌疑,大房的孩子都有不在场证据,只是程熙无人帮顾。还有程煦那时候轻描淡写几句话,让有人想帮腔程熙都不能。暗灯,睡下。那是程煦说的话。
所以他不可能是在和谁下棋聊天喝茶……他睡下了,无人可证。
还有这次,莫名其妙马失后蹄……
——所有这些只是他的推测设想,是他人心坏了,或者把坏人心代入进去,各种合情合理。
没有证据,也不得不防。
不但程熙,还有武梁。如果什么人能打击到程熙打击到他,那自然就是武梁,所以他迅速给武梁派去一队护卫。
这都什么事儿啊。防贼似的防自家人。程向腾只盼着程烈赶快办完他的事儿回京,好把这事儿了结。
他说妩儿,你说人真的会变吗?怎么现在感觉一个一个的,都变得不认得了。如果种种推测成真,他该怎么办?将来九泉之下,怎么跟大哥交待?
他一脸的疲累烦乱,无骨头似的靠在她肩上,好像他才是那个经过长途跋涉的人似的。
武梁心说老娘管尼妈的变不变,谁怀了害人的心的,别让我逮着,别犯我手里就行了。
···
武梁确定了程熙没事儿之后也就罢了,当了一回程向腾的垃圾桶,然后依然办她自己的事儿。
她这里有两桩喜事儿呢。
一个是姜十一,如今成为真正的秀才了。
姜十一大名姜士宜,大名小名都是姜老秀才给取的。说叫十一呢,别人还以为你家里兄弟多,出去了没人敢欺负,叫士宜呢,当然就有些高深的讲究了。
总之呢,都是好名,吉利。要不这才初次下场,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过了?
好。
另外一桩喜事儿呢,却早得多。燕南越先生,人家早在去岁秋里,就高榜得中,如今是举人老爷了。
举人老爷当初因为在蜀地收粮有功,得了大大的红包,如今在京城里已经买下一个小院儿,和母亲妹妹一家子住在那里。
当然,他们一家三口都仍然给武梁打工。
那时候燕南越喜报来时武梁已经走人了,也没有给他庆祝。如今回来了,就干脆成兮酒楼办一场,给他们两个人一起热闹热闹吧。
武梁在席上说,燕家村是个好地方啊,那里的人收留了小十一,那里的山水养大了他。如今他是秀才了,要回报这个村子啊。
她宣布,为了感谢燕家村的四方神灵八方乡邻,她要修整燕家村。给大伙儿修建挡寒的房屋,给村里修建水渠以引河水灌溉,给村里建一所小学堂。
这事儿,交给燕家村的秀才和举人老爷去办。村民出力她出钱。
——有钱了,搏名声。燕家村离京城不远也不近,该低调时低调,需要高调时,想传来京城分分钟的事儿,正合适。
某些人就激动了。
然后那天,燕南越疑似喝多了,他当着他妈他妹以及全体成兮酒楼人的面儿,歪歪斜斜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这个那个的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话,听得她云里雾里。
然后,他完全脱离画风的来了一句,“那个……我想娶你……”
☆、第172章 .求亲
席上都是自己人,都等不得武梁答应或拒绝,已经有人替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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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茶绿茶对燕南越,那是宿怨已久的,现在也没有因为他成了举人老爷了,就收敛什么气焰给点儿面子什么的,嘲讽那是即刻就放啊。
一个说,“哎哟喂,看看这是谁,醉了还是梦呢,装疯卖傻肖想什么呢?”
一个马上跟上,“哎哟举人老爷当然了不起嘛,酒不醉人人自醉呗,他哪还知道自己是谁啊,那啥肖想那天鹅肉呗……”
但今时不同往日,往常吧,燕南越一个大男人家,一般二般的,也拿这些女子没办法。但现在不同,人家燕南越那老娘和妹子在呢。在她们心里,燕南越如今是举人了,全村的人,包括村长在内,谁不恭恭敬敬对他,你两个丫头怎可口出狂言欺人太甚,简直是亵渎举人老爷嘛。
于是母女俩掐腰就上了,对上红茶绿茶,你一言未了,我一语又起,吵得个不可开交。
这种吵架,难免捎上武梁。
当妈的说,“我儿子咋了,正经的举人老爷,别说我们村长,我们里正上回见了他,还行礼了呢。还配不上一个作生意的咋的?”
当然她可能不是针对武梁,但武梁莫名中枪。
当妹的接上,“我哥认认真真读书,堂堂正正考中了的,就是了不起怎么了。你们谁考中过,谁家有人考中过?还敢瞧不上举人老爷么?按理,你们这些人都该拜老爷才对。老爷看中了谁,那是赏脸呢,还敢说肖想?”
武梁:……谢谢赏脸。
她有那么一会儿的恍神儿,真的,被人当众求亲呢。哎哟感觉真好,好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啊。
武梁招揽收用的燕家村人不少,这会儿自然七七八八都在呢,男的女的大多也没个大讲究,也没有那什么女人吵嘴男人少搭腔什么的,只管乱哄哄的你一句我一嘴的都跟着上啊,说啥的都有。
互相的对攻中,武梁还是听到了相当多的撮合的话,无非是说她挣家业,本事,说燕南越考举人,也本事,两个本事的人很搭配很登对什么的。
红茶绿茶吧,如果动手可能不怯场,但现在只能动口不能动手的情况下,明显就输人一等。
燕家母女虽然一开始还尽量说些文气的话,说着说着就雅俗不忌什么顺口说什么了,有些乡间俚语红茶绿茶也不甚明白,还没接上话呢,那边燕家村那帮人就哄的一声笑开了,于是俩丫头更输一筹。
芦花是个看热闹不嫌台高的,一会儿这儿插句嘴,一会儿那儿插句嘴,等人家拉着她让她来评评理的时候,她又挣脱着躲了。
人家自去吵嚷不巴着她了,她又叫唤开了,一会儿说“姑娘唉你说句话”,一会儿说“姑娘唉你脸红一下嘛,你好歹脸红一下,大家都看着呢。”
脸怎么红呢,那靠技术的好不好。大家口水乱飞暗箭不时飘过一两支,武梁表示很欢乐也很忧伤。
那边燕南越也就开个头,就被金掌柜他们拉开一边儿醒酒去了。这边人家吵着架,没人问她意见,连姜十一都被女人们围住让评评理了,只她被忘到瓜哇国去了。
好没存在感的被求婚对象。
闹哄哄的一场,最后红茶绿茶败北,撂一句“懒得答理你们”,然后躲到武梁这里来了。
武梁也不知如何应对,她还想躲呢。倒是十一过来站在她身前,听着旁人的言辞,时不时的看一下她脸色,有时着急有时高兴,总体也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娃还是太嫩啊。
武梁还是自己出头,掰回正题招呼大伙道:“来来来再上一轮清酒,一起为两位才子道贺。大伙儿都得喝,无醉不欢啊。”
那边儿那些酒楼里有规矩的,闲了很久的男人们这会儿开始积极响应了,去拿酒的拿酒,倒酒的倒酒,吆喝着“喝酒喝酒”,这一波乱糟算是终于过了。
看吧,举人老爷厉害,老板娘也厉害吧,大家还不是纷纷听话。
还有那母女俩,没少往自己儿子脸上抹粉往她这边抹点黑,还那么偷摸看她表情是什么个意思。切。
而燕南越,当天晚上至酒席散,他都没有机会再往武梁这里凑了。
···
不过这么一闹,倒象彻底让燕南越冲破了某个闸口似的,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成兮,直接要见武梁,然后两人坐在包厢里正正经经说话。
这位不是来为昨儿的鲁莽道歉的,还是在那求亲的一条道上奔着,颇有些小情话绵绵的意思呢。
他说了很多对她的仰慕,似乎那种心若揣鹿的情结,甚至可以追溯到武梁的第一次燕家村之行。以及后来的点点滴滴,他都细细述说。
似乎在他的记忆中,她的许多事都让他印象深刻,钦佩大生。他说她的学识,对哪段文的释义与夫子不同,对哪段话的解释让人记忆至深。他说她出府,说她从商,一桩桩一件件,娓娓道来。
比如他说收粮的事儿,“我那时一展莫筹多日,没想到你一到就连出三策。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宽解我随意说笑,没想到竟然你真的那么快就拿定主意,并一举成功……”
他说他那佩服之情直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同时也深深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也就此绝了那点儿从商的心思,一心读他的圣贤书起来。
武梁:……不是谦虚,若说收粮用了什么招,她是记得的,但其中的细节她真的不记得了好吗?她有连出三策什么的那么诸葛吗?当时真不是说笑的吗?
不过么,一些过往被人记得那么清楚,还是挺让人感动让人暗爽的。
昨儿酒席上的时候,一来他有些醉意,醉话嘛,谁给他当真啊。二来嘛,她才说了要资助燕家村,建设新农村。他凑那个时候表白,难免让人将两者靠在一起,想一想那是个什么意思?想凑凑那事儿得个名声还是啥的?
说实话他如果真是想趁机捞点儿名声,都让给他也无妨,多大点儿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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