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他该怒的吧?这话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说的?
肯让她进来,当然是觉得她多少有点儿什么事的,她向来有这个分寸。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无语了一会儿,正想酷拉拉的开口问她“现在见到了,然后呢”,若说不出个什么来,一定得收拾她一顿去……结果才张了张嘴,就被武梁抢先开口拦着了。
就听她道:“妾身有点儿想法,等不得侯爷回府,就急着过来献拙,也正好让各位将军一起参详参详。”
说着还用鄙视的眼神乜切了他一眼,那神态明明白白在说:“我有正事儿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程向腾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被调戏了,她故意的。你说“有事急见”就完了,却说什么“按捺不住想见”,还说话大喘气儿,一句话隔那么久说完。
这女人,大胆,放肆,厚脸皮,坏极了!
“你说!”他没好气道,忍不住挖她两眼。
武梁却正经起来,她献计说,她觉得可以省箭不用,取水对敌。
第一种省法,是制冰箭。天这么冷,晚上把水倒进模具里,一夜过后一准成冰箭。存不久不要紧,一样犀利就行。刷刷的射出去,戳进皮肉,连冻带伤。
第二种省法,是连冻箭也不用了,咱护着城墙,让对方攻不上来不就完了吗。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的夜,晚上从城墙上往下浇水,到第二天早上就是一层冰。滑滑溜溜的靠不上梯爬不了人,咱还怕什么攻城。
建议貌似很不错?程向腾和众将士们面露喜色,然后迅速各述已见,对此两种方法加以改进完善和利用。
然后,不过一夜之间,城墙据说先后浇了五次水,冰是一层一层的结,到第二天一看,那墙皮就十分的晃眼了。
还有新制的箭,第一波看到城墙有异上前查看的北辰人,就被赏了碎碎冰。
效果显著不说,成本实在够低呀,程向腾和将士们自然高兴。提起来,武梁少不了又得了一番夸赞称颂。
那天武梁就当着众人,象模象样向程向腾一揖,问道:“妾身献计,可算立功?”
眼巴巴的样子象个等着赏糖吃的小孩儿,程向腾心里乐,于是哈哈一笑,说算你一功。
众将士也附和着笑道:必须的必须的……
这就得了。虽然口说无凭,但这么多人都说了,就是一凭嘛,等着给他秋后算帐就是。
而至于对付骑兵摆什么阵最有效,武梁真是不吐都不快。当初看赤壁,实在是被那八卦阵收拾骑兵的打法给惊艳到,所以后来,还特意度爹狗妈的到处问过,略懂那么一丢丢。
当然也当众白话给程向腾了。
只是八卦阵也相当讲究配合,盾甲兵,长矛兵,勾镰或套索……那奏是个可开可合可守可攻的移动城堡啊。
反正貌似挺难搞的。而程向腾也不可能就这般坚守不出,正面决战应该不会太远,他会不会采用,能不能练出形来,武梁就不关心了。
反正冰墙耍出去,没过多久,她就得意不起来了。
北辰人也发了狠,人家用冰他就用火,漫天的火光就围城烧起来。木头当然就地取材,是附近树林子现砍现伐的。于是充州城内,被那湿木冒出的浓烟熏得遮天蔽日的,城墙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上面的士兵急得直哭啊。——其实是熏的。
于是你献的计嘛,你得负责呀。现下要怎么办,主意得接着出啊。
☆、第102章 .献计2
有人提议停水吧,别再浇城墙了,看这城里漫天烟雾,快成仙境了。可若不浇了,万一人家北辰不肯停,继续用火呢?再说城下着火,不也是应该浇水灭火的吗?
算下来,城上除了吃烟,别的也没吃什么亏啊。
只是浓烟掩映之下太过危险,城里对城下是不是来攻不清楚,城下也不知道城里怎么布防的。大家都有些瞎子摸象的感觉。拖得久了,也许某一时,对方兵将就忽然顺梯子上了城头也不一定啊。
城头上布防更加的严密了,程向腾严令武梁不得再上城头去。
一般营中事多去大营解决,但稍微有涉机密的,当然是在将军府商讨。反正府里常开会,将领们到将军府来,那都是常来常往的。看到武梁,或是玩笑或带揶揄,没少人问起她的意见:这水,还浇是不浇哟?
武梁郁闷。
不只将领们说,城头吃灰不少的兵卒们也颇有微言。说看着糟心的,守城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听一个女人的闲扯呢……
话传到程向腾耳中,程向腾大怒,说他作的浇水决定,关一个女子何事?这分明是嫌他军令不通啊。
再说为什么要怕敌人乘烟熏中来犯,不烟熏人家就不犯了吗?怕就把神儿绷紧了守着……反正再听到这样的闲话,便以妄议军令论。
然后下令,泼水,冰箭,方法没错,原样奉行。
然后这天他人却难得一脸笑意回府来,让武梁单独陪着用饭。饭中还没甚正经的直夸武梁,说什么有她陪在身边,看着也让人下饭。什么日里夜里都服侍得好,今儿爷多吃两碗……
武梁挑眉无语,寻思这人无故欢什么欢。
程向腾见她面有郁色,干脆把人扯在怀里,于是成了坐大腿那种陪饭法。
他拍拍抚抚的,说妩儿你知道吗,今儿一早北辰来偷袭,咱们全用的冰箭,竟挡住了他们的攻势啊……然后摸着她的小脑袋,说咱妩儿就是聪明,上次说算你一功的,还没行赏呢,今儿爷赏你。
然后就赏了武梁四粒璀璨的金刚石打磨的珠子。
这珠子据说很稀有很值钱,具体值多少钱武梁也说不清,反正外面无价无市。之前放着没有赏她,大约是这东西过于贵重,她又不好拿来做首饰穿戴在身上的缘故。
没想到却现在舍得赏她了。
不熟的将领们遇到武梁也不再提起守城的事儿,武梁于是拦了廖恩凡问。她总觉得程向腾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和她有关的事儿发生似的。就象她当众提议,而他却私下行赏,事儿不对啊。
廖恩凡挠着头皮吞吞吐吐的,对着武梁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最后道:“营中有兵胡呲,抱怨城头灰重,嗨,那起子瓜娃子们……”
武梁明白了,肯定也抱怨她来着。
尼妹。
所以男人赐珠,倒是怕她不开心哄她呢?嗯,这手段不错,她喜欢。
便是不为了替自己挽回影响,能出的力她也会出的。她这么远来了,难道还真是为了侍候男人的不成。
这天武梁就又上了城墙。
守城将领过来意思意思告知一下说将军不让上去,但却并未真的拦着,只不过转身就命人飞速报程向腾去了。
城墙下几乎看不到明火,只是黑烟滚滚升起。飘飘的各种灰絮一会儿就落了满身。
谁在那儿守着,谁也会不爽的。问了守城的士兵,那小子红着个眼睛,说北辰那些鬼孙子们哪有真烧啊,用湿草木不说,但凡火苗露头,就用碎沫渣渍捂压,故意只出烟不放火的啊。
唉,还真别说,这么一样的能把城墙慢慢捂热,至少让它结不了冰去。
再有上面不时的有水浇下来,所以那烟越发滚得很消魂。
城墙上的能见度确实很低,但往远处看,却也不是完全看不清。不远处的敌营也或多或少不能幸免,不过笼在相对淡很多的烟雾里罢了。
武梁就想起诸葛先生借东风来。这大冬天的,总是刮北风,所以充州城才成了重灾区,若是能借来南风刮那么一刮,北辰兵营才更倒霉呢。
也就那么一想,没人家诸葛先生的本事,说这有什么用。不过么,烟雾缭绕的,倒可以草船借箭啊。
程向腾正带着将领们巡查呢,听到报信儿就过来了这边。心里是真气呀,给她说过的话她根本不听嘛。这地方,敌人随时从浓烟里冒出头来一点儿也不假。并且如果有流矢飞来也瞧不见,你探头出去可能就是个正着呀。
那股恼火劲儿,很想把这女人直接揪回去一顿打算了。
不过等他看到武梁,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
女人包得严严实实的,只个小脸儿露在外面了,就这样她还微缩着腰和脖子,相当的不顾形象。分明十分怕冷,却还上这高处来,大约也是心里郁燥的吧。
肯定不知道谁,把那些废话传她耳朵里去了。也不知道男人家,怎么也那么多嘴碎的。
而此时,她正面色沉静,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显然也不是纯因为想散心敞快才跑上来的。
程向腾把人往远离城墙的内侧拉了拉,声调还算柔和地道:“你上来作甚?”
近处看她,只见她白静面颊上已落了绒绒细灰,甚至眼睫毛上也沾惹上黑色的星点,几缕碎发跑出兜帽外,在那里随风飘荡着,人显得就没有那么神采奕奕了。
程向腾伸手把碎发给她塞耳朵后面,低声交待她:“快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去。”
武梁却眨眨眼睛,看着他忽然有了精神,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借箭,侯爷和各位将军看可不可行。”
这么浓烟掩映,我看不清你,你也看不清我呀。咱得时刻警惕防备着,对方未必不是呀。于是咱摆浩荡声势佯装夜袭,对方不知虚实也不敢直接杀过来吧,于是他们也得上箭呐,咱们稻草人接箭……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将领们现场围圈讨论,神色兴奋,最后一致觉得:这个可以有。
事不宜迟,紧锣密敲的一番准备后,这天晚上乘着天黑雾浓,城墙上新一*水浇过,将城墙下估记连火势带温度都给降了降之后,无数的吊篮垂下去,无数的稻草人上阵,然后兵士们躲在密密码码的稻草人后,接着就锣敲宣天喊杀阵阵,城上城下齐声喊杀。
北辰人睡梦中仓慌应战,不知大汤人弄什么玄虚,果然不敢冲过来,只远远的放箭放箭。当然他们就算想上前也不能够,因为但有靠近射程,城墙上就冰箭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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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到快天明,人家那箭射得也是铺天盖地乌泱乌泱的……
这一场,收获不小。到了第二天晚上,怕被北辰人识破,人直接冲过来就不好了,于是兵不下去,直接上吊篮,全部的稻草人上阵……到第三天晚上亦然。
北辰果然恼了,终于盾牌高举不管不顾冲到了城下,结果,城墙上还是浇水伺侯,北辰士兵心说多久了啊,只此一招,十分小瞧。结果忽然发现不对啊,水冷就冷呗,怎么还粘粘乎乎的?分明是桐油啊!
知道也晚了,火箭接着破空而来,沾上油的北辰人被烧得哭爹喊娘。
再然后,还有什么夜半开城,骑兵冲营之类的不同演绎,因着浓烟,真真假假发生了多起偷袭与反偷袭事件。
虽然并没伤着大元气,但北辰人到底吃亏不小。于是他们自觉得先停了火熏,北辰方面也逐渐地停了水浇。
这些于武梁来说都无关,反正借来了箭,她就“功成名就”了。并且这一功,实实在在的物证堆积,谁也不能再说三道四不认帐去。
草人借箭之后,武梁就老实了。于她来说,这么点儿功劳应该就可以了,只要善加讨要就好。
有些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她这半瓶子,若真弄得跟个狗头军师似的,只怕还没地方盛得下她了呢。
并且冰箭也好,借箭也好,都不过是耍点小聪明罢了。有了讨些便宜,没这些也不见得就能多不得了。真正决定战局的计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噢,当然私下里,她还是有什么小能处都向程向腾坦白的。
那天,她本正在热水里泡得慵懒舒坦,谁知正遇上程向腾忽然回府,半路闯入了。
武梁一下就沉到了水里。
程向腾在那儿森森地笑,“你这样就能躲过了?”抄起旁边大棉袍展开站在那里,等着某人自投罗网,“再不出来,我往里甩鼻涕吐口水了啊。”
尼妹。
然后武梁刚露出个肩膀头,就被人一把揪起,大袍一裹,挟着回房去了。
某人着甲,估摸是刚从城墙上下来的,身上有些细碎的灰粒子,还满身的汗臭味道。并且这还大白天的,就想着那什么一起裹袍的事,实在是很没品。
武梁看着那灰沫子,就问他了一个小问题:“草木灰能融冰,侯爷知不知道?”
程向腾想了想,大约是吧,不过他问:“所以呢?”
“城墙根草木灰成灾啊,若能把它们运去河道冰上,然后再把战场定到河边……”
程向腾神色凝重,怎么不能?太能了,沱河这段,离此不过几十里啊。
到时把人逼下河去,唉,以为是冰,结果人随冰沉,冻不死你也淹死你,不战而胜,多爽性。
男人沉思良久,于是也忘了怀里那是个光溜美人儿了,最后将人往被窝里一塞,转身走人了。
之后大约经过诸多的实验,“多厚的草木灰,能用多快的速度,融解掉多厚的冰块”神马的,然后向北辰打招呼:我方要派人出城清理灰烬啊,你们要配合点儿别乱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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