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他爸爸气的脸色发红,扬起手掌还要再打,被志宇妈妈拼命拉住,“你真要打死你儿子?就算要打也回去再打,你看看周围多少人在看笑话。”她妈妈又转向志宇压低声音呵斥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闭嘴,你爸爸在公司熬了好几年,现在刚有升职的希望,你是想亲手毁掉你爸爸的前途吗?跟我们回家,不准再闹。”
志宇一向有胆量,他直面常为安,“姓常的,我们的事与我家人无关,有本事像个男人一样跟我单挑,你这般以权势欺人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就算你赢得了一时,也赢不了一世,明朗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你妄想用这种手段将我们拆开。“
第二十章
志宇妈妈急的用手去捂志宇的嘴,哀声道,“我的小祖宗哎,你少说两句。”
志宇爸爸额头上冒汗,一叠声对对常为安说道,“小孩子乱说话,您别计较,您千万别计较。”
常为安似并不在意志宇的挑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志宇,“勇气可嘉,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他不欲与志宇多言,志宇的这番言论跟我以前对他说过的差不多,他当时便嘲讽过,他一定认为志宇跟我一样幼稚,因为他很快的扫了我一眼,眸色极冷极讽。
他转向志宇的爸妈,“我还有点家事要处理。”
志宇爸爸忙道,“那您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常为安微微颔首,语气平淡,“看好你儿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
“是是是。”志宇爸爸拖着志宇离开,志宇到底犟不过他父母,被他们一左一右押着强行拖走,他被他爸爸捂着嘴无法发声,只能频频回头看我,眼睛里隐有泪光。
常为安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他不发表任何意见,任由我与志宇遥遥泪眼相看,待他们走出车站了,他才施施然开口,“走吧,明朗,跟我回家。”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我不由瞄了他一眼,候车室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看上去有些疲倦,而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离开时的那套衣服,这让我慢慢理清一些思绪:他明明回了距离遥远的c城,为什么会这么快出现在我面前,而他连衣服都没换,充分说明也许他刚下飞机就得知了这边的情况,然后又赶了回来。
我虽理亏,但还是觉得愤然,“你派人监视我?”
常为安扬眉,“你用词错误,明朗,不是监视,是照顾。我只不过担心你跟明媚不会做饭,让人去给你们做晚饭,但没想到无人应门。”
原来是运气不佳,我没底气的弱声反驳,“即便这样,你又如何确定我不是出去有事,而是……离开?”
常为安的声音温和有余,似答疑解惑的亲切老师,“第一次见你你便试图从你爸爸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你一向是个大胆勇敢的姑娘,看,这一次也没让我失望。”
他早有戒心,这人是真的了解我还是他本就防范心重?不管那一样,都让我觉得害怕:他心思缜密,我如何是他对手。从找到我们到现在,他自始至终都没表现出特别生气的样子,只怕从头到尾他都不过当作小孩子的闹剧来看。
我久久没说话,常为安似乎猜到我内心活动,他笑一笑,“别担心,我并不想和你站在对立面。不过,正好趁这一次将有些话对你讲清楚。我平常事务繁忙,可经不起常常这般折腾。”
跟他一起来的其中一人的电话响起,只听见他简短的问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他神色为难的看向常为安,最终还是开口道,“王副总来电话说,对方董事已坐飞机返回美国,合同……没签。”
常为安面不改色,似已预料到,“知道了。”他紧接着笑了一声,“明朗,为了回来抓你,我损失了一大笔生意,可见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他的玩笑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笑,我扭过头去,“我不要跟你回去。”
常为安波澜不惊,“哦?不回去?与人私奔不成,却要将过河拆桥进行到底?”
事已至此,我也不需遮掩,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便你怎么骂我,但我不想跟你回去,那是我爸爸欠下的债,我为什么要因此陪上一生。”
常为安唔了一声,“有道理,但谁叫你是他女儿呢。况且,当初可是你们主动求我帮忙,明朗,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他气定神闲,口才极佳,说话永远一语中的,我所作所为站不住道理,轻易就被他打败,只凭借最后一点无畏精神倔强着,“我不跟你回去。”
常为安难得的皱了皱眉,“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可不好看。”
他身后的司机小赵会意,上前一步,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谢小姐,车在外面,请移步。”
难道还要强迫我不成,我火起,怒瞪着小赵,小赵一点也没学到常为安的绅士风度,见我不从,他马上伸出手钳制着我的胳膊往外走,我哪里肯就范,拼命挣扎,他的大手粗糙似石头,我扭动几下后忍不住大叫,“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小赵似乎有所顾忌,他很快松开我的胳膊,转而抓住我的背包,明媚过来帮忙,我也死死护住书包,大力拉扯间,背包带子死啦一声断裂开来,拉链也被扯坏,里面的行李哗哗啦啦全撒在地面上,所有东西一览无遗。
小赵没预料到会这样,他有些尴尬,之后在常的示意下退到一边。
我慌乱失检洒落之物,常为安也蹲下来,他白皙手掌抢先一步拾起那厚厚一沓人民币,黑色眼睛眯起来,“我真是小看你,明朗,你很聪明,考虑周全,如果不是我以防万一让人也盯着他的卡,只怕还真让你们给溜走了。”
原来是志宇的那一万多块取现信息暴露行踪,才让他这么快找到这个偏僻的车站,是我疏忽了。
他修长手指扒拉着红色纸张,如同拿着一叠废纸,“不过你们即使真成功走掉,这一点钱又够你们用多久?”
我听出他话里的轻蔑之意,不由驳口道,“这些钱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安顿下来后,我们自会去找工作,都是有手有脚的人,还怕养活不了自己?”
“很有志气,很乐观,同时也很天真。”常为安说道,他視我冒火的眼神如空气,“你们能找什么工作,法律上未成年的年纪,高中都未念完的学历,哪家正规的公司会要你们?哦,对,还是有很多职业你们可以做,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发廊里的洗头妹,餐厅里的服务员等等,这些你们都可以做,如果你们不嫌弃工时长薪水低的话。”
“当然,也许我错估你,这些你都可以接受。可是之后呢,你们打算怎么过?”常为安的声音不疾不徐,在我面前展开一副我没有去深想过的画卷,“一辈子做这些工作?这些工作的薪酬付不起你们的学费,你们无法再读书,学业就此停滞。而没有学历,再好的工作也轮不上你们……你爸妈要是知道他们精心培养的两个宝贝女儿高中未毕业要一辈子靠苦力赚钱,真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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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据我所知,你们从来不是能吃苦能节省的人,尤其是你与明媚,花钱大手大脚,你们能想像以后每月靠着微薄工资生活的场景吗?捉襟见肘的日子你们能忍受?也许你现在体会不到,那么我打个比喻,以往你一个星期的零用钱却要用一个月,多用一个子儿,便会入不敷出,每买一件东西都要精打细算,别不以为然,很多人都是这样生活。”
我知道他没有撒谎,他说的是实情,我并不是不懂得这些,我只是从没有去想过,我当然知道那种日子不好过,否则也不会总有阿姨羡慕我妈妈,
可我不想认输,“既然很多人都能这样生活,那么,我也一定可以,这些困难都可以克服。”
常为安貌似很欣赏我的能曲能伸,但他的话传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你或许可以做到,那他呢?当激情散去,你能保证他愿意与你一起一辈子吃苦?明朗,别对我说相信爱情,在生存和温饱面前,一切风花雪月都会失去它的浪漫而暴露出它的丑陋:爱情,其实是这世上最不堪一击的东西。你们会争吵,埋怨,后悔,最终将由情人变为仇人。”
“是不是觉得很危言耸听,又或许自信不一定会变成这个局面?但,明朗,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不要赌你们是例外。”
他每一句话都那么犀利有道理,我一点反驳的词句都找不到,心里凉了半截。
志宇家境也算殷实,家中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是平常连学校食堂饭菜看都不看的人……可他那么喜欢我,或许我可以相信他。
常为安一直看着我,见我脸色变幻,他似看破我心中想法,不紧不慢的紧接着说道,“不要抱任何侥幸,就算你们真的能克服种种,但我不会放过你们。别这么吃惊,我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我也不是慈善家,从我们的交易开始时,你便不能反悔。”
“我说过我是商人,我不会白做好事,所以不管你们去哪里,我都会想尽办法找到你们,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和时间。而且你刚刚也听到,因为你这次的行为,我失掉一笔很大的生意,价值上亿,如果你再不听话,那么我会把这笔账也算在你头上,这么大的金额,足够让警方通缉你。”
“安顿?不,你们将永远无法安顿,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们……这种永无宁日的日子,你是否还对他,对你自己有信心?别这么看我,我说过我不是慈善家,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他怎么会是慈善家,他是魔鬼,对于我的逃避他不苛责一句,亦不怪罪半分,他只是将渺渺前路上的可怖之处娓娓道来,他成功的震慑住了我,一切还未成行,他便毁灭我的希望,封死我的退路,让我自行放弃。
我脸色发白,死死咬住嘴唇看着他。
而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我,沉静而绅士的向我伸出手,“来,明朗,跟我回家,乖。”
第二十一章
回到家中时天际已隐隐现白,常为安跟随我们进屋,小赵把我的背包放在茶几上便离开。
重新回到空荡荡的家,万千滋味萦绕心头,只觉得精疲力尽。
常为安看上去也很累,他坐到沙发上,几根手指按压着眉心,“你们去卧室休息,我坐会儿再走。”
我没心情管他,欲回卧室睡觉,却看到茶几上的背包,拉链被扯坏,里面的东西部分袒露在外,红色纸币也冒出一部分来。
我伸手想将它们拿起来,常为安却突然抬眼看向我,他莫测的眼神锐利,像能射出无形铁钉,我的手被他钉在半空不得前进半分。
我与他对视,咬牙道,“这是我的东西。”
常为安微微一晒,嘲讽之意醒目无疑,“明朗,你觉得我还会给你第二次逃跑的机会?记住,以后不要再偷偷存下它们,这一次我不追究,但若有下一次……”
他不用再多说什么,我已明白他的意思,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便是我这样。
我拉着明媚黯然回卧室,头脑空白的爬上床,认命般的闭眼睡觉,半睡半醒间,听到外面渐渐有早起商贩开始忙碌,人声车鸣逐渐活跃,这样的声音更显得室内寂静,客厅里悄无声息,我估摸着自己睡了有一个钟头,常为安应该已经走了吧?我不想在这种时刻再看见他,便让明媚去看看。
明媚很快回来,脸上却带着疑惑的复杂神色,“姐姐,他还在,但他看起来很奇怪,”她像是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还是之前的坐姿,他一直看着我们的背包一动不动,他的表情看起……很难过。”
难过?明媚真是会开玩笑,我撇撇嘴,表示听到了。
明媚见我不信,她却更肯定,“我也以为我看错,可是那明明是难过的表情……”
明媚向来聪慧,观察力甚高,理应不会看错,我爬起来,轻手轻脚出了卧室,然而客厅里并没有人,茶几上也空无一物,连包带钱都被全数带走,毋容置疑是常为安的作风,一贯的冷静,让明媚的话显得可笑。
常为安会难过?这次事件中他是最后的胜者,我们是他手下败将,他还有什么好难过的?一定是明媚看错。
这之后我就成了穷光蛋一枚,再没有拥有自己私房钱的权利,这算是他对这次事件的惩罚,我虽有抵抗愤然过,但因他并不限制我用卡消费,吃穿用度上颇为大方,又有人打理一切,实际需要我大额付现的地方并不多,因此我并未真正感觉到这个惩罚有多严重,也未真的将他的告诫当回事。
直到后来发生一件事,我才真真正正明白这个告诫并不只是个单纯告诫而已,而也正是那一次让我彻底见识到常为安的可怕,以及真正认清他于我而言的身份角色。
那时已上大学,明媚去了国外,常为安终于松口让我住校,住宿生活让我与安琳雅如慢慢亲近成朋友,有时候一起出去郊外或者偏远地方游玩,难免会遇到不能刷卡的情况,安琳雅如会一边笑我一边帮忙付掉,她们并无嘲笑之意,但我不能不苦恼,同时也警醒我,以后没有了常为安的这些卡,我便是真正的是身无分文。
我本就是抵债,可别妄想离开时还能得赠一笔青春费做补偿。当花骨朵不再是花骨朵时,我也得生活,最起码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能生存下来。
我说过我一向胆大妄为,有了这个念头后,便很快行动起来。
严格说起来,除一些原则问题外,常为安给我的自由度其实很大,他并不过多干涉我的私生活,我买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他偶尔会过问,但不过是随口聊起时的话题而已,并不会事无巨细都要知道。
这让我很容易钻到空子:用卡帮安琳雅如付账,之后再让她们还我现金,此方法甚好,几个月下来,我终于拥有一笔属于自己的存款,长此以往,等我大学毕业时,数目一定够可观。
只是还来不及高兴,便被常为安察觉,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我至今都觉得无从得知,但他当时的脸色我至今都记得清楚,面容冷冽如寒冰,目光凌厉如箭矢,每一寸都似绷紧了力量就要破弦而射,他的口吻偏偏依然平静如风,极大的反差更让人心惊胆颤,“明朗,你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很好。”
他之后不再多言一句,很快雷厉风行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我该因此付出何种代价。
我手中所有的卡被冻结,再买不了任何东西,他的房子我不好再回去,只能住到宿舍,正逢假期,其他人都早早回家,我一个人住在宿舍里靠平日买的一些零食果腹,我有尝试去经常让学生做兼职的地方找工作,但别人一看到我的样子便拒绝掉我。
有人好言相劝,“一看你就从未做过事,何必来受苦。”
有人不留情面,“一身名牌贵的吓死人,跑来做几十元一天的小时工,寻我们开心么?别闹了,我们忙的很,没空招待体验生活的大小姐。”
这些并不算糟糕,最糟的是明媚打来电话,她告诉我学校突然通知她她的学费未缴齐,必须尽快缴上,否则便要做退学处理,而她的管家拒绝再处理她的日常消费账单,她不能不惊慌,“公寓房东说房子不再续租给我,让我三天内搬出去,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人所为。
明媚急,我更急,可我自身难保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以前的亲戚朋友天高地远,早已没有来往,学校里我的朋友并不多,唯有安琳雅如,可安琳回了老家,雅如家在市内,但她是月光族,每月生活费都未有多余,况且又如何开口一下借那么多……
我急的嘴角起疮,却一点点办法也没有,而明媚再度打来电话,她快哭出来,“我的护照签证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不能再用,姐姐,我是不是不能回国了?”
没有多余时间考虑,我只能回去找常为安,却被告知他去了国外,三日后才能回来。
三日后明媚就要被赶出来流落在异乡街头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茫然的返回,天降大雨将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我竟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不知道自己在街头走了多久,后来意识清醒后,一睁开眼就看到常为安坐在床头,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你晕倒在街头。”
我没去问是谁将我带回来,这不重要,他是要惩戒我却并不是赶我离开,所以我的一举一动肯定依然在他的监控中。那一刻,看到他我犹如看到救星,是的,不是应该憎恨的恶人,而是救星。
我抓住他的衣袖,泪眼朦胧的哀求他,“你帮帮明媚。”
常为安用指腹擦拭我的眼泪,手指温暖,动作轻柔,“明媚刚打过电话来,说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原来,我昏睡了一天,而仅仅一天常为安已让一切又回归原位,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打给明媚的确认电话里,明媚惊魂未定的哽咽,“我以为再也无法与你相见,姐姐,我好害怕。”
我知道她害怕什么,但她不会比我更害怕。
常为安就在我面前,我却像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他,看着他都情不自禁的发抖。
常为安将我神色尽数收入眼底,他黑眸一闪,低叹着拥我入怀,“明朗,我一点也不想这样做,可你不听话,我别无他法。”
他的叹息听起来那么不真实那么虚假,可我已不敢再不以为然,我只是任由他抱着,放弃挣扎。
之后我大病一场,病愈后与常为安的关系表面上恢复如常,而实际上,我对他的认知发生了彻底的,清醒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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